〔日〕星新一　趙冬　丁建中

天近黃昏，山田提著小皮包佇立在車流穿梭的街頭，身后那座高樓就是他工作的公司。下了班，他想要叫一輛出租的士，可在人們下班的高峰時間，是很難碰到一輛空車的。

“請問，您是山田先生嗎?”一位青年人神秘地走到他身邊，問道。

山田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個青年，可自己名叫山田是絕不會錯的。他急忙說:“是的，我是山田。你是誰?有什么事?”

“不會耽誤你太久。”青年看看表說:“一起去喝杯茶怎樣?反正過一會兒叫出租車更容易些?！?/p>

山田一想，他說得有理，也就跟他一起走進了旁邊的茶館。

“其實，我是……”青年人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山田。上面印著納稅調(diào)查協(xié)會的字樣。

山田看了一眼，說:“這好象跟我毫不相干。我從來沒聽說有這樣一個奇怪的組織。”

“我不勉強你參加，這是我剛剛組建的協(xié)會。本協(xié)會的目的就是對國民最崇高的納稅義務(wù)進行調(diào)查?？纯从袥]有不公平的現(xiàn)象，我們是非贏利性質(zhì)的組織?！鼻嗄耆艘贿厪娬{(diào)納稅這個詞，一邊注意觀察山田的反應(yīng)。

山田一點也不驚慌，用非常沉著的語言回答他:“真是個有趣的組織。那么，你找我有何見教?讓我捐助嗎?你找錯人了，我并不富裕，絕對過不上要交納所得稅那種程度的生活?！?/p>

青年人探了一下身子，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對手極難對付:“可是，我想遲早會有辦法讓你自愿捐助的，也許換一種場合對您來說更合適。”

山田連忙說:“啊!對不起，我明白了，你們的工作就是到處刺探偷稅、漏稅的人，然后做一個體面的敲竹杠工作，對吧!”

“到底還是山田先生呵!您很聰明。既然如此，我看事情就好辦多了。怎么樣?這捐助……”

出乎男青年的預(yù)料，山田冷淡地搖了搖頭:“這絕對辦不到，我沒做過虧心事，雖然不愿意交稅，可我并沒有違反稅法，更找不到漏稅行為。我是個安分守己的公民。”

青年人哪里會相信他的話:“別開玩笑了，實話跟你說吧，我們早已搜集并掌握了許多有關(guān)您的資料。調(diào)查結(jié)果，您過著相當豪華奢侈的生活，而且連一分錢的稅也沒交過。”

“你們實在是辛苦了!調(diào)查一點不錯，但我的月工資并沒有達到應(yīng)該納稅的數(shù)字呵。”

“你一個月掙多少錢?”

“500日元?！?/p>

“哈哈哈……您在逗我玩吧!象您這樣足智多謀的人物，無論在哪家公司的計劃科，月工資最少也得掙15萬日元?！?/p>

“也許你說得不錯，但這500日元工資是我自愿領(lǐng)的。當初公司留我就是憑著這個條件。掙得少點有什么不好呢?免得還要納稅啦等等……麻煩透了?！?/p>

“真不可思議，不用交稅倒是件好事，可這點錢您怎樣維持生活呢?”青年人仍疑惑地問。

“你的擔心是多余的，我就是用這點錢生活，生活還是很充裕。我拿十元錢，就可以買下一個不愁吃穿的小店。”

“請別信口開河地胡說好嗎?我這人辦事是很認真的，你想跟我打馬虎眼對吧!這可不行……”

“你嘟嘟噥噥地說些什么呀，告訴你，你怎么調(diào)查也白費勁，我的工資就是這個數(shù)字，不信你去公司會計科查一查?！鄙教锏幕卮鹗指纱啵桓碧谷坏臉幼?，倒更令青年莫名其妙。

“我總覺得您是在說謊。你掙這么少的工資，為什么還能把家過得這樣富裕?請您告訴其中的秘密好嗎?”

“那可不行。”山田冷淡地說。

“告訴我吧!求求您，我發(fā)誓決不再找您的麻煩了?！?/p>

“可是，這……”山田很為難。

“我給您一萬日元，怎么樣?請務(wù)必告訴我?！鼻嗄耆藦膽牙锾统鲆蝗f日元，交給了山田。

山田把錢塞進了自己的衣袋中，然后說:“好吧，我告訴你，到現(xiàn)在為止，我從沒有向任何人說過此事。月工資500日元其實是個硬幣，它面值五百元，可實際上能兌換50萬日元的高價。偏巧，今天發(fā)工資，一枚硬幣就在我提包內(nèi)的工資袋里?？丛谀憬o我一萬日元的面子上，我就讓你看一眼吧!”

山田說著，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布袋，放到桌子上。打開布袋口讓那青年看:“怎么樣?明白了吧!這樣我就可以不交稅了?！?/p>

“呀，真是一枚硬幣……”青年人驚訝地看著。這是一枚一百多年前鑄造的閃閃發(fā)光的金幣。

山田得意地說:“這就是500日元工資，我沒騙你吧!”

青年人眼珠兒一轉(zhuǎn)，突然間，冷不防奪過錢袋，沖出了茶館。一瞬間，就消失在大街的人流當中。

“有小偷……”山田喊叫著，掛了匪警電話。

不一會兒，警車趕來了。

警官問他:“你被搶去了多少錢?”

“500日元?！?/p>

“什么?你未免有點小題大作了吧!好吧，請你提供一下有關(guān)罪犯的線索吧!”

“是的!那家伙留下了一萬日元的鈔票?！?/p>

“什么?開玩笑也該分個地方，你這么大人了，怎么能搞這樣的惡作劇呢?”警官氣憤地回去了。

對于不交稅金的山田來說，他是不受國家保護的，警察沒有必要為500日元而興師動眾。

(秦禾摘自《小小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