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詡
近年來中國古典詩以其特有的緊密、簡潔,在世界上影響甚大,《王維詩選》是較近的中詩英譯本之一,全書共收入王摩詰的各體詩(包括四言及楚騷體)英譯一百二十一首,約占原集份量三分之一至四分之一。每詩均附有說明。前面并有長序介紹王維一生及其思想,以及其詩的評價,附錄二篇,一是王維的《山中與裴迪秀才書》,散文;一是陶潛的《桃花源記》的散文序(因為此選集中有《桃源行》)。封面是一張傳為趙孟
譯者在序中稱王維為大詩人,認為他的詩名為同時代的李白、杜甫所掩,所以國外知者較少。介紹中又說王維的詩絕不是單純的“山水詩”,而是其思想哲學中“物我一體”的表現(xiàn)。但是譯者似乎過份介紹東方隱逸思想與西方思想的差別了,沒有把王摩詰詩的特點突出。因此,如果把這個介紹放在孟浩然、韋應物等人身上,亦無不可。
王維詩的技術特點在于其高華微妙的典象,可以說實現(xiàn)了明代《滄浪詩話》所理想的境界。其苦心的造句,慘淡的謀篇,與老杜有不謀而合之處。這一方面,能否通過譯文使西方的讀者領會一二呢?這就不能不談到譯文了。譯文可說是極端的直譯,常常省去英語中的冠詞等,連原文的疊字亦直譯出來。如“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譯作:
Vast vast the water fields whe-re the white egrets fly
Dark dark the summer treeswhere the yellow orioles sing(原無標點)
這樣是不是外國讀者反而會覺得古怪而妨礙了對原詩的欣賞呢?譯詩的本身應該成為詩,這一點似乎是合理的要求。
在選的方面似也有未盡完善之處,選的盡是別離一類,令讀者有單調(diào)之感,反而掩蓋了摩詰詩的多樣性。例如:邊塞詩(包括詠年青武士的)應再多選一點,應制詩只選一首,其實未嘗不可以再選一首《賜百官櫻桃》,因為這首雖應制而有風趣。又如包含名句“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的描寫蜀中風景的五律,亦是較獨特的,傳誦甚廣,為何不被選入呢?
譯文中亦偶有錯誤,如“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逼渲小皣[”字意為whistle,這才真是一個靜悄悄獨樂其樂的境界。譯文卻作“sing and sing”,成了王維一個人在開獨唱音樂會了。又如“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中“葵”譯sunflower,這恐怕是后起之義,在漢唐時代更多是指十字花科可食的野菜,所以說“露葵”。向日葵沾不沾露珠似乎分別不大,且又與“清齋”何干呢?
(Wang Wei:Poems.Translatedby G.W.Robinson.Penguin.1982.14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