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北極地帶有一個完全概念的人很少。冰,長年的酷寒和黑暗,完全沒有生物——人們想像中的極北方通常就是這樣的。
原因也很明白。北極——這是嚴寒地帶的同義語,這是一望無邊的、令人膽寒的冰天雪地的同義語。每一個人,只要帶著熱愛和驕傲來回想一下那些為了認識和研究這個有其特殊奇妙之點的地方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的許多卓越的俄羅斯北極探險家們的名字,那么這種冰天雪地就會不由地在他的頭腦中涌現出來。
然而,凡是更近些、更深刻些認識北極地帶和哪怕只是一次幸運地到過那里的人,對那個地方就會有另一種認識:它是光亮的,晴朗的,而主要的是充滿了永久的、不滅亡的生命。
……來得很遲的北極的春天到了,也就是在大陸上雪白的雛菊開了花、裸麥出了穗的時候,千百萬只生著羽毛的游歷者:海鷗、鴝鳥、天鵝、黑鴨、綿鳧,以及一些別的鳥類就成群結隊地嘈嚷著飛到荒無人跡的北方島嶼上來。他們集團地住在那里,產卵孵雛,用富裕的北方海洋的豐富食物來養(yǎng)育這些幼雛。
我們就是在這樣的時候第一次出發(fā)到北方來的,我們要把北極地帶經常的和臨時的居住者們的生活拍攝下來,然后再在銀幕上映現出來。
這一組蘇聯電影攝影師的面前擺著的任務是把北極地帶動物世界多種多樣的生活全部顯示出來。為了把這一切都拍攝下來,我們曾經到過新地島、鳥蘭格爾島的岸邊、楚科特、“七島”、穆爾曼斯科的海濱、白海以及其他地方。
我們是坐飛機到北極地帶去的。在六月里的一個炎熱的日子,我們的飛艇平穩(wěn)地降到了水面,并且向新地島的積雪的岸邊滑過去。雪地反射的陽光照得眼睛都花了,但是空氣的溫度卻至少在零下十度到十五度。
一小時之后,飛機在我們新的遷居地的上空繞了一個告別的圈子就飛回大陸,在蔚藍色的晴空里消失了。
我們的電影探險隊的六個參加者開始了新的、困難的、然而卻充滿了生動事件的行軍式的生活。
我們每天都坐落小劃子在兇險的海面上向著一些無人的荒島出發(fā)。應該說明,在那種嚴寒地方的天氣,連海面的情況,都是瞬息萬變的。太陽剛剛還在溫和地照耀著,十五分鐘以后,整個天空就會被云彩遮住,也許會撒下茫茫的大霧;剛才海還絕對平靜,半小時之后,洶涌的白色波濤就會奔騰起來……。
有一回,我們組里就有一部分人作了波濤洶涌的大海的俘虜,就是,不得不在一個荒無人跡的小島上,沒有東西吃,沒有地方住,跟那些嘎嘎亂叫的鴝鳥和海鷗在一起度過了四天。
可是我們每天仍然坐著我們的小船向那些陡峭的島嶼出發(fā),并且手里拿著照像機在島上偷偷地等待著拍攝那里的臨時居住者們的生活。
(圖片見原版面)
春天到了,在北極地帶常有許多不同種類的鳥飛來產卵孵雛。這是一只飛落在石巖上的綿鳥。
……瞧,一只綿鳧落到巢里,蹲在那里不動了,這就是又輕又暖的羽毛在全世界都著名的那種綿鳧。
……再瞧,一只不安靜的、好嘈嚷的鴝鳥回到窠里來了。說得更正確一些,它并不是回到了窠里,而是回到在海中直立著的又高又陡的巖石上微微突出的一個不大的石檐上來。它飛來了,把自己唯一的,生著斑點的、綠色的梨形大蛋滾得離石檐的邊緣更遠一些。千千萬萬年的過程中,鴝鳥的卵恰恰形成了在這種自然條件下最適宜的這種樣式。鴝鳥從窠里飛開的時候之碰到了蛋。但是它卻像不倒翁似的,在那個不大的光禿禿的石檐上旋轉著,不掉到水里去。
在另一個窠里住著海鷗。這種大家都非常熟悉的鳥和鴝鳥一起遷居到這里來,并且一起保護著自己的窠巢不受猛禽侵犯。
瞧,它們的敵人白尾海鷹——一種大而有力的猛禽——飛來了。雀鳥都激動起來。一個跟著一個離開了自己的窠,飛到空中去。喜歡叫的海鷗們勇敢地向猛禽進攻,并且同心合力地把他趕得離他們的窠遠遠的。猛禽可恥地退卻了,於是雀鳥們又恢復了和平的生活。
……電影照像機不聲不響地工作著。我們一個鏡頭接著一個鏡頭地拍攝著海鳥們的有趣味的生活。
拍攝海濱上的鳥群時,使我們感到不少的驚惶。為了偷偷地走近拍攝的地點,以及把自己和電影照像機安置在海中高陡的巖石上一個不大的飛檐上,我們就必須時時刻刻地牢記著:盡量地少動作,尤其是急劇的動作,因為那不僅會嚇跑那些鳥,而且有跌下去送了命的危險。
拍攝了海濱的鳥群以后,我們的探險隊就繼續(xù)前進。我們坐碎冰船,乘飛機,登上一個一個新的海岸,隨時隨地把北極地帶的各種極不相同的動物的生活記錄到電影的底片上:冰中間的海豹、白熊和海象,深海里的魚、軟體動物,以及其他許多種作為北方海洋的無盡財富的生物。
時常有一些極大的冰塊擋住了我們坐著在冰原里穿行了兩個多月的那只碎冰船的道路。我們常常從我們的流動房屋的甲板上下來,隱藏在雪蓋著的一些大冰塊的后面,穿著白色的偽裝罩衫爬近海豹,以便把他們的生活:母親怎樣照顧孩子,海豹怎么捕魚,怎樣逃避猛獸等等,更完全地介紹給觀眾。
有一回,碎冰船把我們留在冰上拍攝,而它自己卻開走了,為的是不把動物嚇跑。但是,在它回來的時候它卻不能再靠近這塊冰了。冰塊和冰塊開始聚成堆了。直到深夜我們才被這一個探險隊的另一只碎冰船接上船去。
我們在北極地帶度過了兩年,兩年里一個合適的機會也不錯過,拍攝著我們這部現在已為蘇聯以及國外的觀眾們所普遍熟悉的影片在“北冰洋上”。
這部影片的每一鐘頭都是我們費了很大力氣才拍攝到的。我們常常藏在冰山的后面,蹲在特別裝置的掩蔽物里,接連許多個難熬的鐘頭,等待著動物的最有意味的動作;常常坐在一種特制的小屋里,沉到水底下去,在直接修建在大海的岸上的海水池里來拍攝。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盡我們的最大力量把北冰洋上的生活。把北極之夜的長時間的黑暗和最可怕的嚴寒都不能毀滅的那種生活,盡可能完全地反映出來。
在每次試映之后,人們總要向我們提出許多極不相同的問題,而且一定有這樣一個共同的問題在內:“你們怎樣才攝成了你們的影片呢?”對這個問題也只能有一個正確的答覆:“用耐心,用耐心,用耐心……”
可是更正確一些是:依靠集體為達到一個目的的共同努力,并且還不僅是我們幾個電影攝影師們的真正共同的努力(光我們是辦不到的),而且要依靠曾經在這種困難工作中全心全意地幫助過我們的全體人們——許多科學工作者、飛行員、海員、漁人,以及其他在北極地方的蘇聯人們的共同努力。
因此,如果我們的影片多少使我們的觀眾覺得滿意,那我們這些電影工作者們就非常榮幸了,我們就可以高興地對那些曾經在我們的工作上幫助過我們的人們說:
“親愛的朋友們,你們的勞力并沒有白費?!?/p>
(本刊特約稿蔡時濟譯孫廣英校)
(圖片見原版面)
這是一只小白熊,它是北極地帶最兇猛的種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