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和汪潔是相識于大學(xué)校園的情侶。陪劉悅在北京打拼的日子里,汪潔不幸查出甲狀腺乳頭狀癌。
劉悅想起汪潔曾經(jīng)說:“一定要有個小院兒,與你晨鐘暮鼓。”于是,他暫時放下如日中天的事業(yè),不辭辛苦地奔走于不同的城市,只為在喧囂里找到一個可以安放心事的小院兒……
逐夢,為患病妻子尋找小院
1996年9月10日,是武漢科技大學(xué)新生報到的日子。劉悅背著行李走進校門,看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與自己擦肩而過。
第二天,去食堂吃過飯的劉悅在女生寢室樓前又看見女孩,她正背著一個吉他往外走。
“同學(xué),能借一下你的吉他嗎?”劉悅不想讓美麗的女孩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女孩猶豫了一下?!拔覀兿颠@周末舉辦迎新生晚會,我有個吉他彈唱?!眲偧贝掖业亟忉尅!翱梢园??!迸⒋饝?yīng)了?!澳莻€……到時候可不可以來給我捧場?”“好啊?!?/p>
女孩叫汪潔,武漢本地人,是外語系新生。劉悅出生在新疆烏魯木齊,就讀于計算機系。郎才女貌的兩個人很快進入熱戀中,校園的小路上留下了兩個人挽手、并肩的身影。
畢業(yè)后,劉悅被北京一家公司錄用,汪潔選擇在武漢大學(xué)新聞學(xué)院攻讀碩士。2003年,汪潔畢業(yè)后做了北京電視臺社會新聞部的記者。
汪潔性格上有個“潔癖”——凡事追求盡善盡美。同樣的工作,別人用七分力,她恨不得用十二分力。
如此拼命的狀態(tài),為她迎來了好的口碑。但是在閑暇之余,汪潔會陷入沉思:這樣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工作,就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嗎?
答案出現(xiàn)在2010年,劉悅從私企辭職,與其他兩個朋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狀態(tài)剛剛有些起色,那兩個人突然提出撤股,劉悅急得睡不著覺,眼看著公司要經(jīng)營不下去。
知道情況后的汪潔果斷拿著攢下的全部積蓄入股公司。后來,她又把自己的兩個朋友拉了進來,公司才沒解散。為了幫劉悅一把,汪潔還辭去了電視臺的工作,全心幫他打理公司。公司越來越好的同時,兩人結(jié)婚了。
2014年的一天,汪潔感到脖子那里有個硬硬的疙瘩,劉悅說:“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吧?!盋T片子出來后,醫(yī)生的診斷是:不排除惡性腫瘤的可能,建議進一步檢查??粗恢氲膭?,汪潔壓抑著內(nèi)心的凄涼,戲謔地說:“你快要走到人生巔峰了,升官發(fā)財死老婆?!薄芭?,得癌,你也配?沒看醫(yī)生說要進一步檢查嗎?”劉悅急赤白臉地說。
現(xiàn)實是殘酷的,活檢的結(jié)果是甲狀腺乳頭狀癌伴淋巴轉(zhuǎn)移。協(xié)和醫(yī)院的外科手術(shù)是最權(quán)威的,但是太難排號了。劉悅不敢拖延,聽說北京腫瘤醫(yī)院在治療甲狀腺乳頭狀癌方面有獨到之處,他決定選擇北京腫瘤醫(yī)院,找最好的醫(yī)生。
但大家公認的那位最權(quán)威的醫(yī)生,他的門診同樣一號難求。劉悅曾想過“劍走偏鋒”,花1000元向“黃?!辟I號。但“黃?!焙芸炀蛯㈠X退給了劉悅:“哥,不是我不想掙你這份錢,他的號實在是排不上?!?/p>
愛妻的病耽誤不得。那段時間,劉悅幾乎24小時盯著電腦,在網(wǎng)絡(luò)的各個角落里查找那位專家的信息。最終,他在一家二手房交易平臺上,搜到了專家的電話與住址。劉悅守候在專家的樓下,與他來了一次“偶遇”,將理性的專家感動得稀里嘩啦。
手術(shù)如期進行。普通的甲狀腺切除只需兩個多小時,汪潔卻做了六個小時,因為要把甲狀腺周圍的淋巴全部切除。至今,她的脖子周圍還有一圈疤痕。
看著汪潔從手術(shù)室中被推出來,劉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他忘不了醫(yī)生的那句話:“指標穩(wěn)定七年,才可以說是康復(fù)。”
最開始幾年,復(fù)查比較頻繁,他們不敢離開北京,但是會找時間出去旅游。從2020年開始,劉悅賣了北京的部分房產(chǎn)和公司的一部分股權(quán),開始了旅居的生活。
“還記得念大學(xué)時,你說希望以后有個小院兒,種菜、養(yǎng)花,院子中間要有棵大樹,我們在樹下乘涼,看天上的星星?!?/p>
劉悅的話勾起了汪潔對往事的回憶?!霸蹅?nèi)ふ倚≡??”“從今天開始,你負責(zé)把以前的向往記錄下來,我負責(zé)一個個去實現(xiàn)?,F(xiàn)在我們?nèi)崿F(xiàn)第一個目標:尋找小院?!眲偲届o地看著汪潔,汪潔回望著他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浩瀚的大海。
尋夢,一路艱辛苦中有甜
夫妻倆首先想的是在北京尋找小院,很快就被否定了。北京寸土寸金,能找到的小院,最近也要在七環(huán)。后來,他們在大理相中了一間民宿。蒼山下,洱海邊,清爽的海風(fēng)吹過,帶來咸甜的感覺,棉絮一樣的云朵,仿佛一伸手就能捉到。
“就在這里吧。”劉悅和汪潔異口同聲地說。就在他們和房東商量相應(yīng)的事宜時,新冠疫情暴發(fā),大病之后的汪潔身體本來就弱,撲朔迷離的局面讓劉悅意識到,他們落腳的城市一定要有完備的醫(yī)療體系。兩人又把目標定在了重慶。重慶的確是一個讓人看了一眼就愛上的地方,房價低,物價低,有良好的醫(yī)療和教育資源。唯一缺憾的是氣候潮濕,住了不久,汪潔嗓子發(fā)癢,不斷地干咳。
“還是回武漢吧,回到我長大的地方,回到咱們一起讀書的地方?!蓖魸嵳f?!澳蔷突貪h。”幾經(jīng)周折,他們在新洲區(qū)找到了一個裝修好的小院兒。當時他們和房東談的是先租兩個月,每月房租3000元,如果體驗良好,再續(xù)租。
住在家鄉(xiāng)的小院兒里,劉悅發(fā)現(xiàn)汪潔的焦慮癥在逐漸減輕。自從得病后,他就陷進深深的自責(zé)中,覺得是自己的粗心導(dǎo)致汪潔患上如此重的疾病。他尋找一切可能的致病源,瘋狂地換掉屋里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恨不得把空氣都過濾一遍。
是不是家里的裝修含有甲醛?是不是平時吃的食品中有致癌物,是不是廚具有問題?
他去網(wǎng)上查任何和癌有關(guān)的話題,只要和癌癥相關(guān)的書籍全部買回來,甚至有一些半繁體字的書,他也不放過。
汪潔也開始反思自己,凡事追求完美,有時讓自己身心疲憊。在別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事,她卻反復(fù)研究再完美地執(zhí)行。最后,兩人一致得出,汪潔是高敏感、高靈性的性格,這就導(dǎo)致她在做事時陷得太深,太耗神?!耙院?,你做個幸福的甩手掌柜,所有事都由我來做,我保證和你做得一樣完美?!薄拔蚁胪耍郎夏挠型昝赖氖??向左、向右都會留下沒被選擇的遺憾。往后的日子里,我們開心就好。”
搬家的日子到了,汪潔忙前忙后,一點兒都不像病人的樣子。她親手寫了一副對聯(lián):家添財富人增壽,春滿田園福滿門。
汪潔做過電視臺記者,有敏銳的感知力,她把小院的各個角落拍成視頻傳到網(wǎng)絡(luò),引起粉絲的圍觀。“咱們開場直播吧。”汪潔滿心期待地看著劉悅。自從得病后,她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成了過去式,遇事總是第一時間詢問劉悅。
直播那天,他倆坐在竹椅上,與天上星星相稱的是院子里閃閃的燈光,一陣陣的蟬鳴聲此起彼伏,汪潔靈機一動:“用吉他彈一首歌吧,就是當年入學(xué)時你借我的吉他彈的那首?!?/p>
劉悅彈著吉他,汪潔挽著他的胳膊坐在旁邊,這樣的場景像極了一個美麗的童話,瞬間捕捉了粉絲的心,播放量暴漲。
汪潔發(fā)現(xiàn),她更適合做一些與人交流的事,例如直播。她會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說給粉絲聽,幫助他們分析內(nèi)心的疑惑。這樣的正向回饋使她有一種成就感。
很快,兩個月過去了,他們找到房東要求續(xù)租。誰知房東得知他們是做自媒體的,認為一定掙了不少錢,把房租提到5000元一個月。無數(shù)次溝通的結(jié)果,都是房東絲毫不松口。
“與其這樣,不如咱們找個地方,打造屬于自己的小院?!蓖魸嵉南敕ㄒ徽f出來,就得到了劉悅的肯定。
圓夢,愛的小院兒里陽光燦爛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他們決定把地址選在光谷附近,那里接近市中心,離家只有10分鐘的車程,方便接兒子上下學(xué)。地址選好后,他們立刻和房東簽了長期的合同。
當時,他們已經(jīng)有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咚咚2017年出生,小兒子鐺鐺2023年出生,兩個小家伙精力旺盛。被三個男子漢圍在中心,汪潔每天一睜眼,就有很多樂子。
她被兩個兒子纏得脫不開身,建造小院的事,就落在劉悅的身上。
有人建議劉悅:“如此大的工程,你又是門外漢,干脆包出去吧?!薄斑@個小院兒我必須自己干,一磚一瓦都要自己選,只有我懂得汪潔心里想的要的是什么。”
原有的房子太破舊了,設(shè)計師建議推掉重建,劉悅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寶貝。他建議留下一面墻,原因是這片墻是紅磚壘成的。他發(fā)現(xiàn)這種磚的紋理特漂亮,直接刷上漆,會有一種古樸的風(fēng)格,這種風(fēng)格和汪潔的氣質(zhì)特配。
劉悅反復(fù)和設(shè)計師溝通,怎樣設(shè)計屋子的結(jié)構(gòu)。圖紙出來的那一刻,他立刻讓汪潔看。汪潔像一個喜極而泣的小女孩,直呼怎么可以這樣美。
進大門后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對著門口的那面墻上做了一個壁爐。冬天孩子們在這里玩耍,大人們坐在這里聊天,這也是一家人看書的地方。
廚房是汪潔喜歡的風(fēng)格,只因她曾對劉悅說:“我最喜歡媽媽家的廚房,在這里我不是對著一面沒有生命力的墻在做飯,而是透過寬敞的窗戶,眺望外面的郁郁蔥蔥。我感覺手里翻炒的是活躍的東西,這樣做出的飯菜格外香。”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深深刻進那個永遠有你的人的心里,這就是劉悅和汪潔獨有的浪漫。
廚房的一角有個側(cè)門,從這里走出去,一眼能看見一個大大的柴火灶,這是汪潔夢寐以求的“廚房神器”。她不止一次對劉悅說:“小時候每次去鄉(xiāng)下的外婆家,外婆都會給我做鍋巴粥,就是做飯時在鍋底生成的硬硬的一層接近糊了的東西。外婆每次把飯盛出來后,再往大鍋里倒入米湯,就成了鍋巴粥,那是世上最美的味道?!?/p>
還有一個讓汪潔忘不了的美味,就是煮飯的火熄滅后,余燼的溫度剛好能把糍粑烤熟。小時候的汪潔常常拿著火鉗夾住糍粑放在灰燼中烤,那種香香的味道讓她一輩子難忘。
轉(zhuǎn)過身,是一個面包窯。汪潔喜歡做面包,說醒面、揉面的過程是最好的治愈。想想看,硬硬的一團,在自己百折不撓的“打壓”下變成軟軟的一攤,是多么快樂的事兒?!斑@可不是你的專利,我也要在這里一展身手,給你們做烤馕,這可是獨屬于新疆的美味?!眲傔叡犬嬤呎f。
所有的美好在一張圖紙上展露得無與倫比,但現(xiàn)實卻讓劉悅哭笑不得。
施工隊進場了,劉悅才感到以前都是紙上談兵,工程的進展很快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圍。首先面臨的問題是要不要做房子底部的圈梁,因為害怕以后房屋下沉。
不同的人給出的意見不同,劉悅一家一家把他們請到現(xiàn)場深聊,最后決定不做圈梁,用下挖加混凝土填充來解決這個問題。
還有房屋的排水,電路的走向,因汪潔要在小院里種花,還要栽棵大樹,晚上賞景時一團漆黑是不行的。劉悅帶著汪潔在房前的每個角落里仔細地研究,哪里放張石桌,哪里沏個水池。這一切定好后,再和施工人員確定方案。
既要兼顧美觀,又要考慮實用,這是他們在做屋頂時遇到的最大問題。開始時,汪潔喜歡的是一種傳統(tǒng)的瓦片,被施工人員否了,造價高不說,還極易損壞,稍有不慎就會漏雨。他們推薦用一種新型材料,既節(jié)省又實用。
汪潔一看,小屋瞬間從“青磚伴瓦漆”的浪漫降維到了大庭院的普通。思索再三后,她忍痛割愛,選擇了實用價值。
一次次的推敲,一次次的規(guī)劃,劉悅有一種要支撐不下去的感覺。預(yù)算資金不夠,周期被延長再延長。感覺問題像過街的螞蟻,一個接一個,趕都趕不散,這個工作可比他在北京開公司難多了。
屏幕前的網(wǎng)友調(diào)侃劉悅是現(xiàn)實中的張敞。汪潔被逗得哈哈大笑,還不忘調(diào)侃:“張敞算什么,哪能和劉悅相比?他只懂得閨中給老婆畫眉,劉悅給我建的可是一座金屋?!?/p>
眼尖的粉絲發(fā)現(xiàn)汪潔越來越漂亮了,她給大家分享:“對于高敏感、高靈性的人來說,最適合的工作是選擇利他,就像我現(xiàn)在這樣分享自己的經(jīng)驗,表達觀點,如果對你有所啟發(fā),或被治愈,對我來講就是生命能量的回流。這樣的工作對于我來說不再是消耗,而是滋養(yǎng)。”
從被高敏感致病到被高敏感治愈,汪潔終于走出了生命的雨季,走進充滿愛的陽光小院。
劉悅問她嫁給自己這么奔波,后不后悔。汪潔靜靜地一笑:“我覺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年輕時風(fēng)風(fēng)火火,中年時一場大病讓我停下來思索,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了真實的自己?!?/p>
劉悅有自己的“老婆經(jīng)”:“一個家庭只有女人舒心了才能有幸福。我的老婆為家庭付出了太多,唯有好好疼她,我的人生才會有意義。”
編輯/戴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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