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林斤瀾談梁實秋,稱他是“滑竿教授”。
抗戰(zhàn)期間,梁實秋在遷至重慶北碚的復旦大學任教。除了正常授課,他還要到北溫泉電化學校兼課,中間路遠,只好坐滑竿前行。梁教授下了滑竿,必面帶笑容、直奔教室。進了教室,他不問學生到了多少,也不過問課堂紀律,必先從長袍兜里掏出一張長長的字條,這就是講課提綱了。之后,他掃一眼在座的學生,開講。
梁實秋在復旦講西洋戲劇史。他的課只講史實,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學生聽得專注,梁教授講得入神。下課鈴一響,他立即上演“三部曲”:收字條、戴帽子、圍圍巾,然后走人。
據(jù)說,辜鴻銘也極有個性。這位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又跑回祖國效力的中國人,晚年登上了大學學堂。在北京大學,他的標配是長袍、馬褂、頭頂一根大辮子。北大學生見了他這身裝束,哄堂大笑。他們喜歡胡適的灑脫和務實作風,喜歡魯迅的慷慨辭色與憂國憂民,卻不喜歡穿著長袍馬褂的“古董”。辜鴻銘掃了學生一眼,淡淡地說:“我的辮子在頭頂上,你們的辮子在心里?!?/p>
教室里鴉雀無聲。
“心靈的自由才是真的自由?!边@位喝過洋墨水的老先生是懂得的。但是,年輕學生們未必懂得。他們還年輕,還需要沉淀許多年。
滑竿、字條、長袍、馬褂、大辮子都是道具。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里的神采和深藏在內心的分寸。
所謂風骨,就是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