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盆盆飄著誘人香味的小龍蝦端上餐桌,朋友們一起大快朵頤時,我腦海中常常會浮現(xiàn)出當年和父親一起在烈日下捕小龍蝦的場景。
在我童年時代,我們在水溝邊偶爾會捉到小龍蝦,把它作為我們課外休息時的玩物,逗著它蹦來跳去,看它揮舞著兩只大鉗子張牙舞爪,那時沒有人會把它作為美食。后來,河溝里的小龍蝦多了起來,市場上開始售賣了,它也就被端上了餐桌。
那時候我們兄妹倆都在上學,家里負擔比較重。父母商量著,暑假期間讓我們一起幫忙捕小龍蝦,掙一些錢來貼補家用。我們兄妹考慮到家里的實際情況,都點頭答應了。于是,說干就干,父親買了網袋、鐵絲、網線,撿來了廢泡沫板。先把鐵絲彎成圓形,一大一小,小的固定網袋在底部,大的系在網袋上口,然后用3股網線在網袋口處系上,拎起來使之保持平衡,最后匯成一股后穿過泡沫板用線系好,泡沫就成了大的浮標。就這樣,父親一下子制作了30多個籠子。
那天早晨,父親早早地到集市上殺雞、宰魚的攤主那兒,要了一些雞腸、魚腸等雜碎。回來后,他不顧那濃重的腥味,將之截成一段一段,分別裝在籠子里作為餌料,并用網線扎好固定?。獾帽积埼r拖走)。然后來到一條小龍蝦比較多的小河,開始下網。父親將河邊的蘆葦分開,用一根綁上鉤子的竹竿,提起裝好餌料的捕籠分別放入水中,兩籠之間間隔三五米遠。下完捕籠后大約半小時,父親便開始取籠,舉起竹竿用鉤子扣住浮標,直接提起,籠子剛出水面,只聽“噗、噗、噗”的聲音響起,正在里面“用餐”的幾只小龍蝦不安分地動了起來,但此時已晚矣?;\子上岸,我用兩手指捏住它們的后背提起來,并左右用力晃動幾下,小龍蝦松開了鉗子,被我直接扔進了大木盆中。父親隨即將籠子拎起,再次放入水中。
夏天是小龍蝦生長的旺季,而驕陽似火的中午似乎也是小龍蝦覓食的高峰期,此時父親發(fā)現(xiàn)進籠的小龍蝦明顯多了起來,根本容不得我們歇息了。若是取籠子遲了,餌料被吃完則小龍蝦就溜了。汗水不斷地沿著涼帽的帽檐邊淌了下來,父親用衣袖胡亂地抹了一下,馬上又撥開蘆葦取籠子,我也忙不迭地跟上抓小龍蝦。父親看到餌料少了,竹竿一放,趕忙蹲下來裝餌料,我?guī)状沃鲃右笱b餌料,都被他拒絕了。在高溫的蒸騰下,餌料已經開始變味了,父親屏住呼吸,迅速將餌料用線系好,再次下籠。取完一輪,匆匆在溝邊洗一把臉,喝兩口水,繼續(xù)下一輪。
中午的3個多小時,我和父親就這樣馬不停蹄地來回奔忙著,直到下午3點,進籠的龍蝦開始減少了,這時我們才坐下來歇息。只見父親的脖子被曬得紅紅的,滿臉是汗水。坐在大樹下的陰涼處,我們拿起了母親送來的飯盒。父親狼吞虎咽地扒拉了幾口,喝了幾大口水,才長出了一口氣,稍作休息后,繼續(xù)取籠子。
到下午4點,母親急匆匆騎車過來把我們的戰(zhàn)利品裝到筐內,直接去下午的集市上賣。到了傍晚5點多時,我們開始收工,把籠子里的餌料全部取出丟棄(放到第二天會變質發(fā)臭),整理好籠子疊在一起裝入大籮筐?;氐郊視r,月亮已經掛天上了。妹妹在家把飯菜做得差不多了,待母親回家后我們一起坐下來吃飯。母親開心地告訴我們,今天捕了那么多小龍蝦,賣了好幾十元錢呢??粗改父吲d的樣子,我也不感覺累了。就這樣,我們兄妹輪著跟父親一起捕小龍蝦,一個暑假下來,賺了幾百元,而父親也被曬成了“黑炭”。
在我走上工作崗位的前幾年,父母每年還會利用暑假去捕小龍蝦來創(chuàng)造收益,改善生活、貼補家用。直到我工作后,家里的經濟條件有了明顯改善,在我的堅決阻攔下,父母才不再冒著酷暑去捕小龍蝦了。一晃30多年過去了,但當年捕龍蝦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父母那種不向困難低頭、用勤勞雙手換來好生活的品格仍時時激勵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