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臺執(zhí)政以來，美國各地多次發(fā)生抗議活動。抗議人群遍布全部50個州。尤其在華盛頓，抗議活動已經(jīng)常態(tài)化。

曾經(jīng)靠“美國夢”敘事吸引全球人才匯集的世界大國，光環(huán)正在褪色，并遭遇著“不合法”“不平等”的質疑。

“偽平等”由來已久

1783年5月，北美殖民地大陸軍總司令喬治·華盛頓與北美英軍總司令蓋伊·卡爾頓私下會面，就后來被稱為北美獨立戰(zhàn)爭的戰(zhàn)事最終細節(jié)進行溝通。

那時，英軍失敗已不可避免，殖民地與英國的和談基本結束。留給華盛頓和卡爾頓的，是如何體面地?；鸷统奋?。

雙方釋放戰(zhàn)俘、接管英軍哨所……一切看上去都很順利，直到卡爾頓收到華盛頓的一封信。華盛頓在信中質問卡爾頓，為什么不把戰(zhàn)爭中逃往英軍陣營的大批黑奴還給殖民地，甚至在紐約還用船把他們運走？華盛頓認為，這種做法完全不符合雙方即將達成條約的“文字和精神”，因此要求對方配合自己，“以防今后再發(fā)生黑鬼（Negroes）或其他美國殖民地居民財產(chǎn)被帶走的情況”。

幾天后，卡爾頓回信告訴華盛頓，自己已經(jīng)下令不能帶走美國殖民地居民的財產(chǎn)，但在紐約登船的“黑鬼”，是他抵達紐約前就已經(jīng)宣告自由身的，如果不讓這些“黑鬼”登船，他們也會想盡辦法跑掉，他們的主人也將得不到賠償。

當然，卡爾頓并未完全說實話。因為在紐約登上英國輪船的前黑奴并沒有航行自由權，其中大部分是被英國人用來充實其他殖民地勞動力的。

華盛頓和卡爾頓作為軍事主官，并不需要考慮政治問題，所以他們的想法都很實際，通信集中在“黑鬼”和“財產(chǎn)”這兩個關鍵詞上，說明他們只是把黑奴當成牛馬一樣的生產(chǎn)資料，當成一種所有物，而不是與他們平等的人。

美國政府渲染“平等”“自由”價值觀的時候或許忘了，這個國家從萌芽至今，“平等”只是一種帶有種族屬性的平等，一種帶有階級屬性的平等，一種偽平等。

痼疾：大范圍的“不公”

加利福尼亞州非洲裔居民保羅·奧斯汀及其妻子特妮莎-泰特·奧斯汀，2016年在舊金山郊區(qū)買下一棟1960年代的房子，購入價是55萬美元。入住后，他們花40萬美元重新裝修，2019年一家評估機構為這棟房產(chǎn)估價145萬美元。

2020年，這對夫妻因為需要抵押再融資，再次找到評估機構，但這次，估價還不到100萬美元。他們心生疑惑，找了一位白人朋友假扮房主并用朋友的照片裝飾房間?！胺恐鳌钡姆N族身份改變后，同一家評估機構給出了148.5萬美元的估價。兩次評估僅隔幾周時間。

奧斯汀夫婦將評估機構告上法庭，稱對方的評估結果是“種族歧視的直接產(chǎn)物”。

根據(jù)北加利福尼亞州公平住房倡導者組織的說法，讓白人朋友假扮房主幫非洲裔房主在評估或交易住宅中獲得更公平的待遇，是非洲裔美國人常用的做法。2021年房地美公司的一項調(diào)查顯示，非洲裔、西班牙裔美國住宅被低估值是“通常情況”。

從美國人口普查的結果看，當前美國非拉丁裔白人在總人口中占比已從1980年代的80%降至2020年的不足60%。有研究顯示，1995年至2010年出生的“Z世代”是白人占比超過50%的最后一代人；2010年后出生的“阿爾法世代”將是以其他族裔為主的一代人。

盡管人口占比不斷增加，以奧斯汀夫婦為代表的少數(shù)族裔在美國社會中獲得的機會、享受的權利并沒有增加。某種程度上，非洲裔、拉丁裔、亞裔等少數(shù)族裔在美國遭遇的不平等待遇與蓄奴時期的差異只是程度上的，而非本質上的。

從財富積累上看，奧斯汀夫婦的遭遇只是美國1929年大蕭條以來最嚴重貧富分化的一個體現(xiàn)。當下，美國人中最富有的1%擁有約35%的財富，最富有的10%擁有約70%的財富，其中絕大多數(shù)是白人。

從教育上看，美國少數(shù)族裔面臨的不平等是結構性的。美國歷史上，少數(shù)族裔無法獲得受教育機會，政治精英還曾經(jīng)通過“反識字法案”阻止非洲裔奴隸獲得知識。教育體系中的種族隔離被取消后，美國社會仍保留著隱形的種族偏見，讓少數(shù)族裔難以獲得公平的受教育機會。

從醫(yī)療保健上看，美國存在醫(yī)療系統(tǒng)費用高昂、醫(yī)保覆蓋和醫(yī)療資源分配不均等現(xiàn)象。這導致許多人，特別是少數(shù)族裔無法獲得高質量的醫(yī)療服務。

除上述以外，美國社會在公民權、司法、就業(yè)、文化等領域也存在著嚴重的不平等現(xiàn)象，種族歧視、貧富分化、社會撕裂等固有矛盾因此日益激化。

頑疾：不公平的“平等”

一幅刻意描畫的“美國夢”圖景總出現(xiàn)在媒體故事中，令追逐夢想和財富的人向往美國的各種機會。然而，長時間關注美國經(jīng)濟社會的專家強調(diào)，美國或許是“機會之地”，但也是“不平等的機會之地”。

1965年，時任美國總統(tǒng)林登·約翰遜參加霍華德大學的畢業(yè)典禮。他在演講中說：“你不能把一個多年來一直被鎖鏈束縛的人解放出來，把他帶到比賽的起跑線上，然后說‘你可以自由地與所有其他人競爭’，并且仍然理所當然地認為你已經(jīng)完全公平了?！?/p>

約翰遜之所以發(fā)出這樣的感慨，是因為那一年美國西海岸城市洛杉磯爆發(fā)了騷亂。因不滿警察搜查，數(shù)千名非洲裔青年縱火搶劫和殺戮，造成數(shù)十人死亡。事后，約翰遜安排伊利諾伊州州長克納調(diào)查騷亂。克納委員會發(fā)布的報告顯示，在就業(yè)、教育、公共福利和住房等方面，當?shù)卮嬖谥志脟乐氐牟黄胶狻?/p>

幾十年過去了，情況并沒有發(fā)生根本性變化。每隔幾年，美國主要城市就會發(fā)生騷亂，“占領華爾街”“黑命貴”等反對不平等的運動一場接著一場。總體看，美國的不平等問題帶有濃重的種族主義色彩，但也超越了種族主義的局限，因為來自不同族裔的低收入者對各自處境的不滿持續(xù)加劇。

不少美國制度的擁護者頑固地強調(diào)，美國給予了不同群體同等發(fā)展機會，所謂失敗只是個人的失敗，不是制度的失敗。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華盛頓公平增長研究中心總裁兼首席執(zhí)行官希瑟·布希認為，美國不平等“無處不在”的原因是政策制定者長期嚴重依賴市場來完成本應由政府完成的工作。布希表示，美國的失敗政策，是過度追捧市場的錯誤經(jīng)濟理念造成的，這種理念削弱了政府的能力，導致了美國社會財富分配的惡性循環(huán)，貧富差距持續(xù)拉大，而政府本應在市場結構優(yōu)化等方面發(fā)揮明確和持久的作用。

建國時，以華盛頓、亨利、杰斐遜、富蘭克林等為代表的北美殖民地精英，并不是要創(chuàng)建一個自由公平的社會，而是要建立一個能夠更好維護精英階層利益的社會。這就是為什么他們口中念著“不自由，毋寧死”，同時卻還在蓄奴。對于那時的政治精英來說，擺脫英王室的控制，實現(xiàn)財產(chǎn)最大化是他們的根本利益。

如今，奴隸制已被廢除多年，但種族歧視、社會不公和貧富差異還在不斷擴大。這充分證明，美國的民主不過是“精英民主”，公平也不過是“精英公平”。治理美國的是精英，而不是民眾，他們牢牢控制了美國政治和經(jīng)濟，通過壟斷來聚攏財富，而政治不過是服務于精英利益的游戲，無論哪個黨派上臺執(zhí)政，其結果也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