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藎園作為清代山東私家園林的重要遺存，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通過挖掘清代詩詞與《任城李氏族譜》等文獻，進一步確定李澍、李聯(lián)洋、李錕潤、李善虎四任園主的流傳脈絡。針對既有研究認為清代畫家戴鑒晚年營建的“椒花村舍”為藎園前身的觀點，以地理位置、時間脈絡、景觀構成的對比考證予以辨訛。藎園因古意與畫意的獨特營造意匠，成為反映明清濟寧園林特色與運河南北文化交流的珍貴實例，也是晚明以來“荊關畫意”造園理念在實踐層面重要的研究對象，具有特殊的象征意義與歷史價值。

關鍵詞：藎園；戴莊天主教堂；園林遺產(chǎn)；山東園林；荊關畫意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14.028

0 引言

藎園，位于山東省濟寧市任城區(qū)李營街道戴莊村內，始建于清代中晚期。1887年，德國天主教會出資收購，并逐漸擴建形成山東地區(qū)較大規(guī)模的天主教建筑群。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在教會醫(yī)院舊址的基礎上先后建設魯中南療養(yǎng)院、山東省第四康復醫(yī)院和濟寧市精神病防治院。1992年，藎園作為戴莊天主教堂的組成部分列入第二批山東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F(xiàn)存區(qū)域以方形水池與東側假山為主體，是清代山東私家園林重要的實例遺存。

前人以藎園為個案的研究在歷史沿革、園林布局、風格特征、文化影響等方面均已取得一定成果，但關于其流傳歷史與景觀營造等方面仍有諸多值得商榷之處。王建波、賈珺、黃曉等研究認為：清代濟寧畫家戴鑒晚年隱居城北營建的“椒花村舍”為藎園前身；1838年戴鑒去世，園林賣給本地豪紳李澍，改名為“藎園”。建筑園林領域論著廣泛采納此觀點，似已成為學界共識。通過挖掘清代詩詞與《任城李氏族譜》等文獻，可以確定李澍、李聯(lián)洋、李錕潤、李善虎四任園主的流傳脈絡，從而論證椒花村舍與藎園并非繼承關系，而是各自獨立的園林住宅。以此為基礎，重新探討藎園的營造意匠，可為園林遺產(chǎn)的研究保護提供歷史依據(jù)與理論參考。

1 李氏別墅：愛樹山房與藎園的早期歷史

明清時期，濟寧憑借獨特的地理區(qū)位與漕運優(yōu)勢，逐漸發(fā)展成為北方運河樞紐城市。在漕運制度鼎盛的14至19世紀，濟寧成為漕糧轉運、貿易朝貢與南北物資調配的核心節(jié)點。繁榮的城市經(jīng)濟推動了以商業(yè)市鎮(zhèn)模式為主導的空間重構，并深刻重塑了濟寧州城輻射范圍內的文化景觀。官員、士紳、商賈為主導的造園活動蔚然成風，太白樓、南池、浣筆泉等具有公共園林屬性的名勝景觀與對鳧山莊、怡怡園、西園等私家園林均擅營造之盛，呈現(xiàn)出齊魯文化與江南文化相互交融的獨特風貌，形成深厚的地方造園傳統(tǒng)。

1.1 李澍時期（乾隆晚期—1843年）

清代中晚期，濟寧豪紳李澍（1771—1843，字東泉，號藎園）在州城北郊八里外的戴家莊營建園林別墅，種植牡丹等花木景觀。道光二十年（1840）《濟寧直隸州志》記載：“藎園，在北郭外八里許，郎中李澍東泉別墅，牡丹尤盛?！崩钿党霰镜厥嘶峦謇钍?，祖父李時菶為進士，家資甚豐。藎園的始建時間尚不可詳考，但有兩條重要的年代信息：一是園內花廳曾裝嵌清代名人題詠藎園石刻，其中年代最早的人物黃易逝世于1802年；二是任城區(qū)政府文件顯示，藎園核心區(qū)域古樹名木的年代勘測估值集中在1740—1800年間。據(jù)此推測，藎園應建于1802年之前，上限約在乾隆晚期。

明代中葉以后，濟寧形成較強的地方自治傳統(tǒng)，士紳勢力往往在地方事務中發(fā)揮重要影響。李澍熱衷于公共建設與慈善事業(yè)，嘉慶十八年（1813）面對天理教起義事件時“偕縉紳召集團練，晝夜防守，逆匪不敢窺伺，濟賴以安”，在本地士紳與軍事組織中積累了較高的個人聲望，使藎園逐漸成為官紳名流賞花雅集的場所。目前可溯的清代詩詞中，通常將藎園稱為“愛樹山房”或“李氏園”。已知最早的記載出自嘉道時期詩人殳慶源寓居濟寧時所寫的《朱綺亭明府招集城北李氏愛樹山房賞牡丹，主客皆以畏風改期不至，余獨往賞之，得四絕句并呈同游諸君》，描寫園中牡丹之盛為“一笑萬花春似?！?。雖寫作時間不確，但殳慶源詩集序言的落款時間為道光二年（1822）。則可知最遲在1820年左右，藎園花木景觀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

1.2 李聯(lián)洋時期（1843年—約1865年）

根據(jù)《任城李氏族譜》（以下簡稱“族譜”）記載，李澍共有四個兒子：聯(lián)鴻、聯(lián)洋、鴻塤（原名聯(lián)灅）、聯(lián)浚。1843年李澍逝世后，二子李聯(lián)洋“分居城北戴家莊”，成為繼任園主。李聯(lián)洋沿襲父輩傳統(tǒng)，不時邀請賓朋在園中賞花雅集。藎園東入口處現(xiàn)存晚清濟寧詩人夏大觀題寫的“游目騁懷”篆書匾額上書款為“少海三弟大人正”（圖1），根據(jù)族譜中所載李聯(lián)洋“字少海”，可以確認此匾為李聯(lián)洋時期遺存。來濟任職的南通官員沈锽曾參與藎園雅集，并作《金縷曲·丙辰（1856）三月二十八日李少海司馬集同人于愛樹山房觀牡丹，即席賦贈》，對園中景觀有所記述：

“屈指遨頭暮，有天然、荊關畫幀，亭臺糾互。金谷繁華香似海，斗大花開如許。招裙屐、少年三五?？屠镄魏《济撀裕慰祁^、酣臥城西路。行樂耳，孰賓主。

青衫烏帽揮談塵，列弓刀、元戎小隊，檐帷暫駐。座上將軍觥祿事，容我酒徒為伍。鐵板唱、大江東去。醉后酕醄無筭爵，聽譙樓、漏下冬冬鼓。還拔劍，為君舞?！?/p>

咸豐五年（1855），黃河銅瓦廂決口導致豫、魯、直三省交界地帶形成大規(guī)模的黃泛流民群體，以捻軍為首的民間勢力迅速坐大，對清廷在中原腹地的統(tǒng)治構成嚴重威脅。從沈锽詞作中“座上將軍”等身份描寫可知，李聯(lián)洋在此背景下承襲其父的軍事領導權，整合地方團練構建起區(qū)域性防御組織。捻軍勢力在19世紀60年代中葉達到鼎盛，由于同治四年（1865）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所部在山東曹縣遭捻軍設伏全殲，迫使清廷調整戰(zhàn)略，將剿捻上升為軍事要務。同年奉命前來山東“剿匪”的陳錦造訪濟寧，拜訪作為地方重要軍事首領的李氏家族，寫下《游戴莊李氏園林偕潘豫軒軍門黃鑄青吳伯良兩茂才》三首：

“一徑入蒼翠，名園破寂寥。池冰當午結，巖雪待春消。抱柱枯藤健，臨門獨樹搖。主人長不在，筇竹倚危橋。

別墅樓臺古，游人劍佩攜。山穿籬眼綠，云向石頭低。蠟屐膠寒徹，朱輪碾凍泥。梅花呼不醒，兀自夢窗西。

卻值騎驢客，難為訪戴舟。酒杯三太白，鶴夢幾揚州。也是園林勝，都應指爪留。夕陽無限意，一路送驊騮。”

與側重抒發(fā)個人情懷的傳統(tǒng)文人賞花詩不同，陳錦通過描寫池橋臺榭、竹梅藤蘿等全景式園林意象，準確勾勒出園中建筑景致與植物配置，描繪出冬末春初的清麗岑寂之景。作者稱藎園為“名園”，并將濟寧與揚州的造園風尚進行比較，認為兩地“也是園林勝”，顯示出濟寧與江南園林的緊密聯(lián)系以及藎園的高超營造水平。

1.3 李錕潤、李善虎時期（約1865年—1887年）

李聯(lián)洋逝世后，藎園并未由子孫繼承，而是歸于其弟李鴻塤的長子李錕潤（原名錕澕，字劍潭）所有。李澍出土墓志銘碑刻記載：“孫男三：錕滑、錕潔、錕”（“錕滑”應即“錕澕”），可知李錕潤是李澍年齡最大的孫輩，在族中長輩相繼離世后，園林再次易主。根據(jù)晚清詩人夏聯(lián)鈺在宣統(tǒng)元年（1909）所作的《三月初七日偕劉壽人太守戴莊看牡丹歸途飲于酒肆有感》：

“戴園十畝牡丹開，訪艷車馳響似雷?；ㄉ倬褚蛴耆?，井多機括借風催。樹來異國新名異，竹記當年舊主栽。瞬息盛衰增感慨，歸途同醉紫霞杯。

春光歸去怨啼鵑，不到名園四十年。招侶重來皆白發(fā)，和詩何處覓青蓮。（注：懷舊主李劍潭先生。）水槽珠濺將成雨，樓榜金題已化煙。欲與鼠姑談舊景，嫣紅姹紫總凄然?！?/p>

按照“不到名園四十年”計算，夏聯(lián)鈺上次拜訪園主李錕潤的時間在1869年前后。族譜中記載李鴻塤去世于1865年，則藎園易主第三任園主的時間可以確定在1865—1869年間。這一時期，藎園的景觀營造進入成熟期，增種了竹、荷、柳等園林花木，但建筑格局整體變化不大。

19世紀80年代，根據(jù)族譜記載的婚配情況來看，李氏家族已經(jīng)遠不如乾嘉年間顯赫富裕。德國天主教圣言會于1887年從李澍后裔“李善虎”手中購得藎園，但“李善虎”或相近的名字并未見于族譜，應是地方文史資料采集時使用了李澍某位曾孫輩的民間稱謂，主要依據(jù)有三：其一，李家共計四任園主的歷史沿革，符合民國《濟寧直隸州續(xù)志》“子孫守之四世……今歸德國天主教堂”的表述；其二，1895年的族譜僅收錄李澍玄孫輩姓名，而無字號與婚配情況，可見此時年齡尚小，1887年時無法掌握家產(chǎn)的處置權；其三，李氏族人的命名遵循“輩分+固定偏旁某字”的通用格式，“善虎”不符合家族慣例，更偏向民間日常所用。

2 戴鑒居所：椒花村舍與藎園的誤認誤傳

20世紀80年代以來，地方文史資料與學界研究中陸續(xù)出現(xiàn)“藎園原為畫家戴鑒別墅，后賣給官僚李澍作花園”的說法。但細究文獻出處，涉及園主身份的關聯(lián)性線索僅模糊地指向夏聯(lián)鈺的詩作。王建波認為：“夏聯(lián)鈺與藎園舊主相識，卻稱此園為‘戴園’，當不是因此地名‘戴莊’之故，‘戴園’常例亦為‘戴氏之園’的意思?！边@顯然不能作為文獻實證。夏聯(lián)鈺在其詩作自注中已明確指出創(chuàng)作緣由是“懷舊主李劍潭先生”，“戴氏之園”的解釋與詩作情感表達并不相稱。1909年時園林已歸屬于天主教會并改名為“避靜山莊”，再稱“藎園”或“李氏園”不妥，故以戴家莊簡稱作為前綴兼顧詩詞格律而稱“戴園”是合理的。從地理位置、時間脈絡、景觀構成三個方面考察，兩園亦具有顯著差異。

2.1 地理位置

清代濟寧畫家戴鑒著有《潑墨軒集》。根據(jù)書中記載，其晚年家道中落，“移居于北郭外姜家樓，薄田二頃，養(yǎng)素食貧”，營建“椒花村舍”，并將主要建筑命名為“冷淘軒”。根據(jù)乾隆五十年（1785）《濟寧直隸州志》，“姜家樓”與“戴家莊”為北鄉(xiāng)兩處不同的行政單位?！敖覙恰弊鳛榈孛赜弥两瘢唇袢纬菂^(qū)姜樓社區(qū)駐地附近，距清代濟寧州城北門約2.1千米。此地與戴鑒“近郊營小筑”的位置描述更加吻合，既能滿足其隱居鄉(xiāng)村的首要目的，又能兼顧朋友往來、書畫活動的現(xiàn)實需要。而藎園距離州城北門約4.6千米，已屬遠郊，士紳階層多乘車馬前往，詩作中表述為“訪艷車馳響似雷”“朱輪碾凍泥”。由此可見，兩地所處的地理位置明顯不同。

2.2 時間脈絡

根據(jù)李璿《戴君石坪小傳》中“君自居北郭，已逾五旬”，以及《潑墨軒集》中最早出現(xiàn)“椒花村舍”的詩作《丁丑（1817）重九日諸友小集椒花村舍看菊偶得長律》，可知戴鑒移居北郊的時間約在1817年，時年五十歲，此后一直居住到1838年去世。而前文所引殳慶源詩集的成書時間最晚為1822年，詩作中提及的“李氏愛樹山房”已成為賞花雅集的知名場所。即使以文獻所能確定的時間下限而論，藎園與椒花村舍也至少在1822—1838年間是同時并存的。另外，以往研究在運用詩詞證明椒花村舍與藎園格局的相似性時存在混淆時間的錯誤。例如，用來證明椒花村舍中建有水池的詩句“池水不待曉風開”實際作于乙丑年（1805），距離戴鑒移居椒花村舍的時間尚遠，應是對其早年城中宅園的描寫。

2.3 景觀構成

以景觀構成進行考察，戴鑒1832年所作的《冷淘軒圖》（圖2）可以反映椒花村舍的真實面貌。畫中可見面闊三間硬山頂民居形制的冷淘軒，屋舍周圍與舍前庭院種植各類雜木，與《潑墨軒集》中“三間舊草堂”“墻東有棗樹”“所居村舍桑柘參差”“高槐數(shù)珠扶疏繞屋”等明確標注為椒花村舍的記載可以相互對驗。屋舍一側修建圍墻進行分隔，墻后即為詩作中提及的椒樹小圃：“舍旁有小圃，其寬二畝余。種椒數(shù)十本，枝干多扶踈?！眻D像和文獻所反映出的椒花村舍格局與普通鄉(xiāng)野民居差別不大，而與同時期藎園鑿池置山、牡丹遍園的豪紳別墅風格形成鮮明對比。

綜上所述，椒花村舍與藎園是兩處地理位置、景觀營造完全不同的村舍與別墅，且并非前后繼承的關系。

3 荊關畫幀：山水畫意與藎園的營造意匠

清代詩人陳錦與沈锽分別將藎園的造園風格概括為“別墅樓臺古”“荊關畫幀、亭臺糾互”，揭示出藎園臺榭假山“古意”與“畫意”的雙重營造意匠。藎園核心格局以方形水池為中心，將花廳建在池中逐級升高的三層臺榭之上（圖3）。這種造園手法與唐宋以前的早期園林特征有所吻合，體現(xiàn)出獨特的“古意”風格，前人已多有闡發(fā)。沈锽詞作中的“荊關畫幀”則將藎園營造意匠指向五代山水畫家荊浩、關仝的繪畫風格以及晚明以來形成的“畫意”造園理念。

明末清初是古典造園活動的鼎盛時期，觀念手法均發(fā)生了與“畫意”密切相關的轉變。晚明造園名家計成在其著作《園冶》中闡述自身的造園實踐受到“荊關畫意”的影響頗深：“不侫少以繪名，性好搜奇，最喜關仝、荊浩筆意，每宗之?！边@種對高古繪畫風格的園林式再現(xiàn)成為明末清初江南文人共同追求的審美方向：曹元甫在參觀計成營造的“寤園”之后，“稱贊不已，以為荊關之繪也”；吳偉業(yè)記載張南垣“曾于友人齋前作荊、關老筆”；清初陳維崧稱贊冒襄在如皋修建的水繪園入口處“門夾黃石山，如荊浩、關仝畫”。邵星宇研究指出，在明代中后期荊浩、關仝真跡已經(jīng)罕見的情況下，“荊關畫意”的審美取向實際指向了由倪瓚、董其昌建立起來的特殊文人品行，是基于一定共同知識的集體想象。其主要特點是：構圖強調賓主氣勢，山多高峻挺拔，四面峻厚；材質多采用黃石、青石等較為粗糲天然的石材進行堆疊，形成與繪畫中“折帶皴”相似的藝術效果。隨著江南造園名家北上參與清代皇家園林建造，“畫意”風格的影響逐漸流播至北方園林。

由于“畫意”造園的時代風格與文人特質明顯，清代中期以后便很少再出現(xiàn)關于“畫意”的欣賞內容。在文獻所記載的明末清初園林都已消失或基本改換面貌的情況下，藎園假山雖然建造時間偏晚，但由于自乾隆時期以來未經(jīng)改建，是目前已知唯一得到文獻印證的“荊關畫意”園林實例，對于理解相關造園理念的實踐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

藎園核心區(qū)域較為完整地保存了李氏時期的空間格局（圖4、圖5），景觀簡約而富有自然意趣。荷池中心原為重檐八角琉璃亭（現(xiàn)存六角亭系20世紀80年代重建的混凝土結構，較為粗糙），為賞景而專門設計的建筑，地勢低于池岸四周地面，通過強化與東側假山的垂直維度對比關系，塑造出山勢崢嶸的視覺張力。從該觀景基點向東形成“隔池觀山”的視覺效果（圖6）：北側假山為主峰，南側為次峰，兩峰通過隔谷對峙的布局形成賓主關系，并在峰頂分置兩亭構成對景關系。北側主峰最高處模仿廬山五老峰，在視覺可見處羅列五座高大的太湖石，山水格局完全符合計成《園冶》中所記載的“峰虛五老，池鑿四方”，是明代園林風格的延續(xù)。藎園假山整體采用本地青石、黃石為主的材質（圖7），山體局部與步道兩側間以太湖石作為點綴。與純粹由黃石疊成的假山相比，融入了清代中晚期追求繁縟奇巧的風格，與江南園林耦園的黃石假山在空間構成上呈現(xiàn)相似形態(tài)，二者皆可溯源至明末以來流行的“荊關畫意”構圖范式。然藎園通過擴大營造尺度、豐富植被配置等營造方式，最終達到更為深邃幽寂的山水意境，尤其是以黃連木、樸樹、榔榆等臨水性植物景觀為代表的古樹系統(tǒng)保存良好，巧妙地消解了荷池對稱格局帶來的單調和嚴肅之感，對當代造園實踐仍具有參考價值。

4 結語

“不出園而全濟可知，不出濟而天下可知?！泵髑鍟r期，濟寧曾以“江北小蘇州”的別號聞名天下，是北方重要的園林城市。受晚清以來漕運經(jīng)濟衰落以及戰(zhàn)亂兵燹、城市建設等因素影響，州城內的明清園林皆已湮廢消亡。地理位置偏僻的藎園，在教會與醫(yī)院的維護下得以幸存至今，彌足珍貴。與十笏園、偶園、鐵山園等其他知名度較高的山東古典園林相比，藎園的歷史信息散佚程度與遺存保護現(xiàn)狀無疑是最為嚴峻的。本文基于現(xiàn)場勘察與文獻互證，重新挖掘考述這座以往受到關注較少的古典園林之歷史沿革、文化價值，以期推動園林遺存本體的系統(tǒng)性保護與修繕。

注釋

①來源：北京保利拍賣2022年秋季拍賣會藝林藻鑒—古代書畫專場LOT0652號拍賣品。

②來源：山東濟寧戴家莊私立初高單級師范學校教職員及學生（照片），《圣教雜志》1919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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