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韋茜決定不走了。這消息猶如一記驚雷,幾乎瞬間將整個V 號雷達站震得不知所措。對梁峻峰而言,這甚至比中東的巴以沖突還要殘酷、緊張,來得令人猝不及防。
V 號雷達站炸開了鍋。大家?guī)е聹y、疑惑、驚詫的心情,去琢磨著、質疑著這一重大事件。
這到底是啥原因?
韋茜,你莫不是瘋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一旦錯過,未必還會再有。你苦等的調令好不容易來了,可你倒好,輕飄飄一句“不走了”。
這是梁峻峰難以接受且無法容忍的事情。他似乎有些沖動,似乎還真在為葉曉秋鳴不平。他決意要找韋茜問個明白。否則,他梁峻峰心里怎能服氣!
“你急什么呢?”韋茜見梁峻峰急匆匆地來到辦公室找她,滿不在乎地反問道。
“我不急。”梁峻峰剛說完,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啊,對了,我干嗎要著急呀?”
“那你為何……”
“為葉曉秋……”梁峻峰話音剛落,就感覺哪里不太對勁兒,尋思著今天是我來找你,該是你韋茜回答我的問題,你倒好,反倒質問起我來了?!昂媚銈€韋茜韋副站長,你給我講清楚,為什么?”
“放心吧,反正不是因為你?!表f茜臉上先是微微一笑,轉瞬又陰沉下來,“人哪,有時候別自作多情行不行?!?/p>
“我可沒那些無聊的念頭哇?!绷壕逭f道。他隱約地瞧見,韋茜的眼中噙滿了淚水。
是呀,我還能因為什么。韋茜想。V 號雷達站,承載著她的青春與熱血,有著她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她才不情愿去乞求施舍與同情。
“我們已經決定了,不再給組織添麻煩。”許久,韋茜才低語道。
梁峻峰緊緊盯著韋茜,真想狠狠地罵她一句,你這個傻瓜蛋!但他旋即又冷靜下來,心想,韋茜和自己純粹是戰(zhàn)友關系,她更是自己的直屬領導哇,自己有何資格去埋怨、指責她,就憑早幾年的相識,還是另有什么心思?都不是呀。梁峻峰不住地反問著自己。
“真的不后悔?”梁峻峰再次說道。
韋茜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她壓根兒不想再作更多的解釋,似乎有意留下些空白讓他人去揣摩,去遐想。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天地和秘密,你梁峻峰,我為何要將自己的底細全盤向你展露?你算我的什么人!我可不能與你有任何瓜葛呀!
還能講些什么呢,梁峻峰望著滿面愁容、心事重重的韋茜,只得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悄然離開了韋茜的辦公室。
2
這里是方圓數(shù)百公里沙漠中唯一能看到的一片綠洲。
V 號雷達站,地處茫茫的戈壁荒漠之中,屹立在罕有人至的邊塞之地,傳聞這里曾是古絲綢之路上沙漠里的一處重要驛站。那由石塊砌成的古老城墻,古樸且高大,如衛(wèi)士一般守護著廣袤無垠的河西大地。時光流轉,歲月滄桑,古城墻在沙海之中挺立千年,似一只荒古巨鷹,俯瞰著腳下這片神奇且厚重的土地。 四周,城墻足足高達十米,緊挨著城墻的是一排排有三四層樓高的參天白楊樹。此時已至深秋之際,那些已經枯萎的白楊樹葉,在大漠的黃昏落日里紛紛飄落而下,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留下一串串金黃色的倩影。
“這里真是人間仙境!”梁峻峰暗自思忖。對于他,眾人都滿心疑惑,好好的機關不待,非要奔赴這遠離基地的大漠深處。
很簡單,是為了葉曉秋!他梁峻峰曾經可是葉曉秋的兵啊。
梁峻峰,身高一米八零,一張國字臉,帥氣且陽光,在葉曉秋的司令部警衛(wèi)排,足足干了一年半。
梁峻峰是搭乘基地的給養(yǎng)車抵達 V 號雷達站的。從基地至 V 號雷達站,八百多公里的路途,東風大卡車如蝸牛一般跑了十五六個小時。沿途皆是年代久遠的碎石路,兩側,黃沙漫天,紅色的路標已然變得有些朦朧,入目所及的是廣袤無邊的戈壁大漠,那一座座縱橫交錯、高低起伏的沙丘,一個緊挨著一個,遍布的是戈壁灘上一種獨特的草本植物駱駝刺,一叢叢地散布于沙丘之上,枝干上布滿了尖銳的小刺,整個形狀仿若一團團冬眠的刺猬。
那天到 V 號雷達站報到時已至晚上九點。說來也巧,在站長沈佳雪的辦公室里,當韋茜看到梁峻峰的那一刻,整個人近乎呆住了。一張秀美的臉龐瞬間泛起一抹紅暈,心里緊張得猶如小鹿亂撞,在與梁峻峰四目相對之時,仿佛一切都如同置身于夢境之中。
韋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這真是見了鬼了,這會是梁峻峰嗎?他梁峻峰居然這般悄無聲息地跑到這大戈壁灘上來了。昨天,基地司令部通知,說會安排一名技術骨干到雷達站,協(xié)助抓好業(yè)務,需要她帶一陣子,熟悉崗位,而后她韋茜才能正式調走。當然,她為此還高興了好一陣呢,沒料到,來的人竟然是他梁峻峰,真是冤家路窄,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韋茜,V 號雷達站副站長,上尉軍銜,是個典型的四川妹子,身材小巧玲瓏,說起話來嗓音柔和且甜潤,那張漂亮的臉龐白里泛紅,宛如一朵純潔的白玫瑰,給人帶來一種溫馨愜意的感受,烏黑的齊耳短發(fā),讓韋茜愈發(fā)顯得青春動人。再搭配上那套耀眼的軍裝,韋茜絕對是一朵當之無愧的“軍中綠花”。
梁峻峰更是萬萬沒想到,在這遙遠的戈壁灘之上,竟然能夠碰到這個趾高氣揚、將他拉黑的女人。
當然,韋茜與他梁峻峰的相識,并非出于偶然。說偶然倒不如說是巧合,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韋茜所就讀的軍事院校與地方大學在一次聯(lián)誼活動里,雙方身為各自學校學生會的聯(lián)系人,陰差陽錯地結識了。從相識到相熟,最終成為了朋友。原本也沒啥,可韋茜在畢業(yè)之際,竟然還是拒絕了梁峻峰,講些諸如年齡啊、相隔千里之類的話,這令梁峻峰極為惱怒。而且,韋茜還直接把微信、電話都拉黑了,還冠冕堂皇地表示這樣做,咱們都能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空間,這讓梁峻峰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不通就想不通,你梁峻峰能有啥辦法?
或許,韋茜的想法確實是正確的。這不就是為了你梁峻峰好嘛,免得你金戈鐵馬來西征!大戈壁灘,這可不是讓你去敦煌嘉峪關游玩哪。
出乎意料的是,上天竟然無情地戲弄了她韋茜!本以為已成為塵封的記憶,可陰差陽錯地又在大漠深處相逢,這難免讓韋茜頗為難堪。
沒錯,韋茜尷尬到了極點。
梁峻峰分明看到,韋茜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臉上呈現(xiàn)出似笑非笑的尷尬神情,現(xiàn)場的氛圍似乎也有些緊繃。
難道他梁峻峰是有意來雷達站的,那我豈不是遇上麻煩了,以后還怎么相處?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自己要調走!韋茜暗自想。
當然,這些感受唯有韋茜和梁峻峰才知曉。站長沈佳雪哪里清楚還有這些傳奇般的故事。
梁峻峰很快鎮(zhèn)定下來,畢竟是男子漢嘛。只瞧他迅速地走到站長沈佳雪跟前,標準地敬了一個軍禮,“報告站長,梁峻峰向您報到,請您指示?!?/p>
“免禮啦,深更半夜的。”沈佳雪擺了擺手,微笑著回敬了一個軍禮,接著又對韋茜講道,“韋副站長,請你通知馮小兵,馬上給梁峻峰同志安排生活和住處,食堂小劉還等著呢。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談吧。”
“是?!表f茜啪的一個立正。
3
梁峻峰還真不愧是科班出身,在通信、電子技術方面那著實是一把好手。有時,在韋茜跟前,他老是故意賣弄炫耀自己,壓根兒就沒把這位副站長當回事。韋茜心里很明白,梁峻峰機靈鬼怪,小腦瓜聰明至極,好多事情差不多是無師自通。你梁峻峰不就是想氣我,讓我難堪,使我下不來臺嗎,可你得清楚,這是部隊,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大學時期了,立正稍息的規(guī)矩你難道不懂?韋茜才不理會梁峻峰這一套,她可不是當年在通信站里那個任人擺布的小姑娘了。畢竟韋茜是副站長,是雷達站的二號人物,你梁峻峰,不過就是一個上等兵,歸她韋茜管。
“梁峻峰,我警告你?!蹦翘煸绯?,從食堂出來后,韋茜喊住了梁峻峰?!坝行┰?,你得給我爛在肚子里,這里是軍營,不是其他地方,說白了,我如今可是有主的人了,否則,我定會處分你?!?/p>
“是嗎?還名花有主呢,我看就是一朵戈壁灘上的駱駝刺吧?!绷壕骞终Q地笑了笑,他才不在意你韋茜的威脅。不就是一個正連職的副站長,有啥好牛的?少拿官腔來嚇人!梁峻峰輕輕地搖了搖頭,那神態(tài)純粹是一副鄙夷的樣子,只見他依然微微笑著說道,“給個理由?!?/p>
看到梁峻峰那毫不在意的模樣,氣得韋茜嘴唇不停地顫抖,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傲壕?,理由很多,我只是希望你能謹言慎行,這樣,我們往后仍舊還是朋友兼戰(zhàn)友。”
梁峻峰盯著韋茜依舊狡黠地笑著,“一個大姐姐,你覺得我還能有什么想法嗎?”
“你!”韋茜氣得臉通紅通紅的,兩只眼睛仿佛噴著火焰,淚珠兒在小眼睛里直打轉。
其實,梁峻峰只是想故意氣氣韋茜。你韋茜,還真把自己太當回事了,想當初,你一聲不吭就拉黑我的微信和電話,還講些讓人無法接受的理由。如今,我就這么一句話,你就暴跳如雷,就要處分我,要不要一點格局嘛,好歹自己是一個副站長,是不是心胸狹隘了點喲?雷達站,又不是你韋茜一個人說了算!
韋茜只是呆呆地望著他,那神情仿佛在詢問,梁峻峰,我該說你些什么好?
“梁峻峰,請你把昨天的事件經過寫一份報告給我,雷達站要為你請功。”就在梁峻峰和韋茜僵持著的時候,站長沈佳雪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
“什么?”梁峻峰猛然一驚,張著嘴巴,“那是……”
“那是你理應得到的榮譽?!表f茜一下子接了過去,直直地注視著梁峻峰,“你說是不是?”
梁峻峰望著韋茜,眼中滿是疑惑,那神情似乎在講,喲,你韋茜還挺明智嘛,不打壓報復我,不記恨我啦?
昨天的專機保障中,3 號雷達因突發(fā)故障,失去了跟蹤信號,是韋茜親自指揮,與梁峻峰一同排除了險情。短短十多秒鐘就能解決難題,這讓基地司令部首長大為震驚,夸贊雷達站是一支實力強勁、能打勝仗的部隊。沈佳雪可是出盡了風頭,尤其是基地司令部的周副參長對她更是極力稱贊,說只有像沈佳雪這樣的官,才能帶出像梁峻峰這樣的兵。
沈佳雪,V 號雷達站的最高指揮官,29 歲,少校軍銜,身材頎長,一張潔白光滑的臉蛋,散發(fā)著棱角分明的深沉與冷峻氣息;那一對烏黑深邃的眼睛,溫柔地泛著令人陶醉的色澤,如同朝露般清澈明凈;那濃密的眉毛,微微地向上揚起,高挺的鼻梁,如蓮花瓣般粉嫩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展現(xiàn)著一名女兵的氣質與優(yōu)雅。
是的,沈佳雪著實是一個天生的美人坯子,她天生麗質,說話的嗓音也柔潤甜美且清脆,那高聳而挺拔的胸脯,仿佛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當然,有時在梁峻峰這個高大的男人跟前,沈佳雪講話的時候,左手老是捂著胸口的衣領,就怕暴露出些什么。梁峻峰可是個正派人,是軍人,他壓根兒就沒有什么邪念。這時候,他總是有意地把視線挪開,可如此做法,又顯得有些對首長不太尊重。“梁峻峰,你在聽我講話嗎?”這種時候的沈佳雪,似乎洞察到了什么,總是這樣提醒他。
4
V 號雷達站,宛如一座孤零零的小島,悄然臥于遠離基地的大漠深處。放眼四周,盡是單調的黃色,遼闊的沙漠,無邊無涯,使人心情沉重壓抑得難以忍受。夏日,每逢正午時分,太陽高懸天空,在熾熱的陽光之下,戈壁灘好似在爐灶上烘烤著,灼人的熱浪席卷著每一寸土地,一座座海市蜃樓就像在天邊浮現(xiàn)。冬日,四處皆是白雪皚皚,一望無際的雪景,閃耀著銀色光芒,偶爾,幾只蒼鷹張開碩大的翅膀,在天空中盤旋、俯沖。
梁峻峰頭一回登上雷達站的瞭望塔。瞭望塔是警衛(wèi)班哨兵用以觀察雷達站四周狀況的哨臺,高 28 米,上面還配備了幾臺高清智能望遠鏡,借助望遠鏡的自動旋轉、搜索,能夠十分清晰地看到這廣袤無垠的大戈壁灘上,那些奇異的飛禽走獸以及數(shù)公里外的一草一木。此刻,梁峻峰的心胸仿佛陡然敞開,粗獷豪放、雄渾壯闊的神韻令他為之震撼。茫茫的大漠戈壁到處是粗砂、礫石與鹽堿,在雷達站的山腳下,一些耐旱的沙棗樹和胡楊稀稀拉拉地生長在這干涸的戈壁灘上,偶爾能看到一簇簇已被秋風染成紅黃色的芨芨草,在凜冽的秋風中搖曳,仿佛在向大漠戈壁彰顯著生命的活力與頑強。
“后悔啦?”馮小兵看到梁峻峰滿臉嚴肅沉重的模樣,笑著問道。
梁峻峰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在琢磨呀,古時候,駝隊驛站建在這杳無人煙的地方,足以表明當時咱們先人的無盡智慧以及古絲綢之路是何等的繁榮?!?/p>
“你還真像個歷史學家。”
“去你的,高中時我的歷史老是不及格?!?/p>
梁峻峰和馮小兵同住一間寢室,這是韋茜的安排,并警告馮小兵收斂著點,馮小兵感到十分困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韋大站長,啥意思?”
“啥意思?你自己仔細琢磨去!”韋茜冷冰冰地甩下一句。
“你!”能有什么辦法,她韋茜是副站長,馮小兵只有忍辱負重的份兒。
馮小兵是雷達站警衛(wèi)班班長,二級士官,手下有六名戰(zhàn)士,專門負責雷達站和十來號女同胞的安全保衛(wèi)工作。當下,他馮小兵正面臨選改三級士官,沈佳雪、韋茜的話就如同圣旨,他敢輕慢嗎?
梁峻峰則不一樣,是技術兵,在雷達站,他簡直就是一個寶貝疙瘩兒。有一次,馮小兵直接對梁峻峰講,“峻峰兄弟可是咱們站里的特殊人才喲?!?/p>
“特殊個屁!”梁峻峰在馮小兵的肩上捶了一下,“班長大人,我明天想去山下逛逛……”
“喲,那可不行!”梁峻峰的話還沒說完,馮小兵就立馬打斷了他,“梁峻峰同志,你可千萬別有這種念頭喲!”
“為什么?”
“這是站長沈佳雪下的命令!要走出這個鐵門,必須得到她的許可?!?/p>
“這么嚴格嗎?”
“當然。”
馮小兵跟梁峻峰講,在這茫茫大戈壁灘,野狼尤其多,大白天的時候,狼群都敢在鐵門外溜達。兩年前的五四青年節(jié),站長沈佳雪總算動了心思,領著幾名女同胞去搞野炊,在回來的途中,遭遇了狼群,要不是站長沈佳雪多個心眼,帶上咱們的兩只“戰(zhàn)狼”和四名全副武裝的警衛(wèi)戰(zhàn)士,那就不清楚誰會成為狼群的美餐了,還害得咱們的一只“戰(zhàn)狼”如今變成了獨眼龍。想想吧,那是多么的令人恐懼!
梁峻峰身份頗為特殊,在雷達站里成為重點保護的對象,不用擔任值日輪班的任務,僅僅負責設備設施的維護與保養(yǎng),當然,這是站長沈佳雪的指令。
梁峻峰的工作看上去很輕松,實則風險責任重大,隨時都處于待命狀態(tài),機械設備誰能知道啥時候會出問題。但韋茜對此事就有些想不明白,他梁峻峰可是個大男人,理應沖鋒陷陣多干點活,這十多位女同胞的雷達站,也不是他一個寶貝,憑啥搞特殊化?沈佳雪能跟你說嗎,這可是機關首長的指示,這個寶貝,交給你,你這站長心里清楚就行,出了問題唯你是問!你說說,到底是啥寶貝,我都還被蒙在鼓里呢。就像你韋茜,調動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你小心著點哪,我不點頭,你可是沒門的。
站長沈佳雪表面上看起來鐵石心腸,冷漠無情,一副高高在上、難以接近的模樣。實際上呢,沈佳雪是個通情達理、心地善良的女人,這點,她韋茜可是心知肚明。要不然,沈佳雪能拉下臉去求處長,讓一個枯燥無聊、文化生活匱乏的邊遠雷達站,變得像如今這般安然無事?不然,大家或許早就成了孤獨的狂躁抑郁者。
當然,也不能講雷達站的文化氛圍就濃郁,籃球場、乒乓球場、圖書閱覽室、影視劇院、公園風景區(qū)等等城市具備的基本功能雖說樣樣都有,可只是因為其地理位置特殊,全都成了縮小的版本。用韋茜本人的話來講,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能有這樣的條件,這比起當年在通信站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當年通信站怎能和現(xiàn)在比呀,時代在發(fā)展哪。沈佳雪說道。
5
這幾日,沈佳雪非常煩悶,內心也糾結萬分,看到韋茜有時焦慮得雙眉緊蹙,總覺得韋茜心里有事。但韋茜身為雷達站副站長,她沈佳雪也不便過多詢問,好幾次話到嘴邊又給吞回去了,女孩子的心思,多著呢,自己當然是明白的。
韋茜當然是有心事的,眼看就快三十的大姑娘了,母親催得又急,你說能不焦心嗎?調動的事,到現(xiàn)在都還沒等來通知,總想找個時機去問問沈佳雪,又害怕被訓斥工作不安分,從雷達站往外調,這可是極為敏感的事兒,稍不留意就會弄巧成拙。只有他梁峻峰,一個大傻帽,還興沖沖地從機關跑到這與世隔絕的雷達站。
“什么?大傻帽!”昨晚通電話時,聽到韋茜說梁峻峰大傻帽,葉曉秋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韋茜,“我的韋大站長,你給我聽好了,梁峻峰,你得好好關照他?!?/p>
“為什么呀?你們一個一個的怎么都是這樣。”韋茜一聽十分驚詫,急切地問道。
“告訴你吧,他梁峻峰是因為咱倆才去的雷達站。你想走,雷達站能放行?沒有過硬的技術人才去補充,那是絕對不行的。”葉曉秋說話時顯得神神秘秘的?!傲壕?,一個讓各方都很關注的人……”
“啥呀,這都哪兒跟哪兒呀?!边@把韋茜弄得真有些迷糊了。
葉曉秋越是吊人胃口,韋茜就越是興致盎然?!叭~曉秋,我先警告你,別給我嘻嘻哈哈的,也千萬別跟我裝神弄鬼!你有多大能耐我還能不知道。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難堪的。”
“我哪敢喲,告訴你吧,你能調出來,是梁峻峰自我推薦,親自去處里申請到的雷達站,不然……”
梁峻峰,你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哇!韋茜放下手機,愣愣地站在宿舍里,心里的念頭猶如一團糾纏不清的亂麻,在那里拼命地掙扎著,理不清,也講不明。
韋茜決定找梁峻峰好好聊聊。
晚飯后,在過道上,韋茜喊住梁峻峰。
“副站長同志,我哪兒又把您給得罪了?”梁峻峰趾高氣揚地盯著韋茜,話語中透著股陰陽怪氣,對韋茜,他似乎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里,哪里還當她是什么副站長!
說歸說,梁峻峰還是乖乖地跟著韋茜來到了雷達站的小公園,說是公園,實則就是幾排高聳入云的白楊樹和幾把木條長椅。
大漠的黃昏,暮色昏沉,殘陽似血,澄澈的天空中,那如鑲著金邊的落日光芒萬丈,伴著余暉緩緩地向西墜落,將整個戈壁荒漠染成了一片金黃。
“你認識葉曉秋?” 韋茜停下腳步,背倚著一棵白楊樹,看著梁峻峰說道。此刻的韋茜,整個人仿佛沉浸在了無盡的荒蕪與寂靜之中,一顆矛盾且復雜的心,也隨著落日一同下沉,墜入到了那一片橙黃的天地。在這一瞬,時光停滯,風似乎也停止了呼吸。
梁峻峰十分驚訝,心里琢磨著,她韋茜怎么忽然提起葉曉秋?難道她是……只見梁峻峰兩只眼珠子微微往上一翻,頑皮地笑道,“豈止是認識,我們還是好兄弟,共同奮戰(zhàn)了一年多呢?!?/p>
“是嗎?”韋茜淺淺地一笑,“你曉得不,他可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梁峻峰一愣,臉上顯出疑惑的神情,但他很快又鎮(zhèn)定了下來,“是真的嗎?”
韋茜輕輕地捋了一下額前的秀發(fā),小嘴一抿,輕聲說道,“我難道還會騙你?”
“騙也沒關系呀,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對吧?”梁峻峰把頭往上一抬,笑道。他著實不明白,費了好大勁兒幫忙的竟然是她韋茜!在雷達站,他也沒去打聽,梁峻峰很清楚,不該問的別問,這可是保密守則里明確規(guī)定的。
韋茜面帶怒色,看著梁峻峰,嘴唇微微抖動著,心里想,你怎么還是那個老樣子,如此桀驁不馴,能不能改掉你那壞脾氣?!但韋茜明白,對梁峻峰,她也不能太過嚴苛,調動的事,梁峻峰可是大功臣?!爸x謝你。”沉默許久,韋茜煩悶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些,她對著梁峻峰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想得太多了。我是為老排長,也是為我自己?!绷壕宓目跉饫锼坪跬钢还伤崃锪锏囊馕??!爱敵?,我可不知道是你韋茜哪?!?/p>
“是嗎?”韋茜才不理會梁峻峰那愛答不理的態(tài)度,依舊輕聲說道,“周曉萌在問,你為什么不接她電話。”
“去你的,我和她本來就沒有任何關系?!绷壕辶ⅠR否認道,聲音也抬高了不少。
“她真的很喜歡你的?!?/p>
“女人的話你也信?”
“你!”韋茜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無名火?!斑€在想過去的事?”
梁峻峰看到韋茜真的動了氣,眼眶里似乎閃爍著淚花,趕忙又賠著笑臉說道,“副站長同志,我梁峻峰可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哪?!?/p>
是呀,對于周曉萌,梁峻峰心底的確有著一種特別的感受,這種感受,不知在多少個夜晚令他輾轉難眠?;厮玖畈恐芨眳⒅\長是她的父親,與梁峻峰的父親是世交加戰(zhàn)友,但梁峻峰非常清楚,部隊有紀律,他只能將那份對周曉萌熾熱的愛慕之情,悄悄地藏在心底。然而,對梁峻峰而言,韋茜和葉曉秋的故事,才是令他感到十分驚詫和意外的事。他還真有些茫然了,這難道就是緣分?
天,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僅有幾顆星星在茫茫夜色中不停地眨著眼。大漠的秋夜,涼風颼颼,一切都顯得那般深沉且凝重。孤寂冷清的雷達站宛如一顆恒星,靜靜地臥在大漠戈壁的深處,點綴著這充滿原始野性的清冷且?guī)е鴰追制鄾龅囊雇怼?天邊,幾束綠瑩瑩的光點緩緩地在荒漠上移動著,偶爾傳來幾聲凄慘慘的野狼嚎叫聲,令人脊背發(fā)涼,使人的心里不禁涌起陣陣恐懼之意。
今晚,梁峻峰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6
周六,雷達站若無特殊狀況,除了值班人員外,大家都能夠好好睡個懶覺,收拾收拾內務衛(wèi)生。當然,你也就只能睡睡懶覺,大門,那可是出不去的喲。
這幾日梁峻峰老是失眠,他思考的事情繁多且復雜,一躺到床上就思緒紛飛。他想到韋茜,陰差陽錯地又走到了一起,著實有些難以置信;想到葉曉秋,費盡心機幫的忙竟然是為了韋茜;當然,也想到了周曉萌,那個天真爛漫有些讓他牽腸掛肚的大千金……想得多了,你說梁峻峰能不失眠嗎?昨晚,他的確又失眠了,凌晨三四點才踏實入睡。他尋思,反正明天是周六,可以安安逸逸睡個懶覺,可正在睡夢中的梁峻峰,被咚咚的敲門聲一下子給驚醒了。
睡眼惺忪的梁峻峰,以為是馮小兵下崗歸來,穿著軍用大褲衩,翻身跳下了床,趕忙拉開門,這一拉不要緊,門一開,實實在在把他梁峻峰嚇了一大跳,原來是韋茜正站在門口。
梁峻峰匆忙關上門,迅速側身回去穿上外套,又將門拉開一道縫,笑著說道,“副站長同志,您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周六啦,這可是我的個人自由空間哪?!?/p>
“我知道。能進來了嗎?”韋茜一邊說著,一邊推門走了進來。在進門的一剎那,韋茜捂住鼻子,緊接著就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什么味兒呀?!?/p>
梁峻峰只是對著她笑了笑,“誰曉得您首長要來搞突擊檢查,早知道我就提前組織一次大掃除了。”
“少貧嘴。”韋茜背靠窗子,輕輕說道。韋茜告訴梁峻峰,再怎么打掃收拾,也改不了他那副邋遢的樣子。今天,她是主動來幫他拆洗被子的,都一個多月了,韋茜很明白,他梁峻峰就沒清洗過,在警衛(wèi)排都是葉曉秋幫忙拆洗的。
“謝謝呀?!绷壕迕菜祁H為感動。他清楚韋茜是真心實意地在幫他。
“戰(zhàn)友嘛?!表f茜淺淺一笑,“別想岔了,沒別的意思喲?!?/p>
“能嗎?您可是我的大首長?!?/p>
“去你的?!?/p>
這幾日,梁峻峰心里格外煩悶,既怨她韋茜,也怨自己。怨她韋茜為啥要跑來給自己拆洗被子,也怨自己太過懶散,自己的被子為啥不自己去洗?她韋茜,為啥不去幫馮小兵洗呀,這里面肯定有啥貓膩,一個小戰(zhàn)士和一個副站長,這怎么能行!站里有人在私底下議論紛紛。
這話傳到了站長沈佳雪耳中。沈佳雪一聽,那柳葉眉都豎了起來,這哪能行,周副參謀長再三叮囑,要是不管不顧,除非我這個站長當?shù)筋^了。
一定是警衛(wèi)班班長馮小兵在搞鬼。梁峻峰十分惱怒。那天,馮小兵看到韋茜送來的被子。
“絕對不是馮小兵!”沈佳雪把梁峻峰叫到站長辦公室,嚴肅地說道,“要相信咱們的戰(zhàn)友?!?/p>
你沈佳雪到底是站首長啊,和稀泥倒是挺有能耐的。梁峻峰心下這樣想,嘴里卻反駁道,“誰信我?”
“我信你。”沈佳雪平靜地說道,“當然,要我信你,那你得說出幾條理由來?!?/p>
梁峻峰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經過告知了沈佳雪,并且信誓旦旦地發(fā)誓,和韋茜純粹是戰(zhàn)友關系!
中午,梁峻峰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周曉萌打來的,這回,他沒拒絕接聽。
“有啥事嗎?”撥通電話,周曉萌直接就問道。
梁峻峰愣了一下,心想,啥意思?嘴上卻回答道,“能有啥事?一切都好著呢。”
“怎么會沒事,我都知道啦?!敝軙悦仍陔娫捓飸蛑o道,“真的沒啥特別的反應吧?”
“我沒覺得呀!”梁峻峰吃了一驚,頗為不解,“你消息還真是夠靈通的?!?/p>
“那是肯定的?!敝軙悦仍陔娫捓镩_懷大笑道,并告訴他,自己可是千里眼,“你小心著點,一切都在我周曉萌的掌控之內?!?/p>
“還順風耳呢,我罵你,能聽見不?”
“試試看?!?/p>
電話里傳來周曉萌俏皮的笑聲 。后來,梁峻峰才知曉,站長沈佳雪,其實就是周副參謀長的“眼線”。也難怪,你梁峻峰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始終也逃不出周曉萌的掌心。
自認倒霉算了。梁峻峰心中這樣想,還不停地直搖頭。
7
冬天來臨,戈壁荒漠之中,萬物皆已悄然消逝,唯有雷達站那幾排昂首屹立的白楊樹,樹枝樹杈上覆蓋著銀白,依舊于凄清孤寂的寒風里凝視著茫茫的大漠荒原。
今年的首場大雪來勢洶洶,持續(xù)下了一天一夜,漫天的鵝毛大雪,在天地之間肆意地飄灑著,整個天地化作白茫茫的一片,毫無一絲雜質,沙丘、胡楊、駱駝刺,遼闊的大地上,一切都被厚厚的積雪所掩埋,大漠戈壁仿佛也變成了雪的世界。
臨近中午時分,大雪逐漸停歇,太陽隨即從天空中露了出來,金色的陽光傾灑在雪地上,彼此交織,映照出一道道七彩的光芒,那耀眼刺目的光芒,直照得人的雙眼近乎迷蒙。
馮小兵推著垃圾車,帶著警衛(wèi)戰(zhàn)士,扛著鐵鏟、掃帚,快速地來到院壩里,清理近乎兩尺厚的積雪。
這時候, 梁峻峰也主動扛著大掃把走了出來,加入了清雪的行列。
前些天,站長沈佳雪跟梁峻峰講,基地機關給了雷達站一個軍校培訓的名額,為期半年,回來起碼一杠兩顆星,論條件,站里就你梁峻峰夠標準,黨員,本科生,專業(yè)也對口,三等功基地馬上就批準。近段時間,你可別給我惹麻煩,和韋副站長,你明白的,那是上下級關系。
我和她,天哪,本來就沒啥關系呀。梁峻峰連忙直搖頭,臉上呈現(xiàn)出瞬間的驚愕。沈佳雪的話,他聽得明明白白的,雖說帶著善意,可那意思不是很明晰,對于他梁峻峰,站長沈佳雪,仍舊還是不放心。
這都哪兒跟哪兒喲!回到寢室,梁峻峰覺得很困惑,頭腦也出現(xiàn)了片刻的空白,很想找韋茜當著沈佳雪的面去對質,但他轉眼間又安靜了。梁峻峰尋思著,自己本來就沒那回事兒,再去折騰一番,那潭水不是越攪越渾濁?就當她沈佳雪是在胡說八道吧,我可沒那閑工夫去跟一個女人瞎掰扯。梁峻峰總算自我寬慰起自己來。
但不管怎樣,梁峻峰還得感激沈佳雪,去軍校培訓進修,那是多少人朝思暮想的好事情,他梁峻峰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當然,感激沈佳雪,不如說是感激周曉萌。這個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前幾天,周曉萌說,有好事等著他。他不信。你周曉萌,別來忽悠人。
已經好些天了,梁峻峰的思緒總是一直被沈佳雪的提醒所困擾。梁峻峰打定主意,想盡辦法,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定要躲開她韋茜。不然,我梁峻峰可就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啦。
但梁峻峰想錯了,錯得離譜。如今的韋茜,歷經多年的摸爬滾打,早就不是當年通信站那個膽小怕事的灰姑娘了,你那點小動作、閑話,她根本就沒當回事,沒影的事兒她不怕。
這次是韋茜主動打電話給梁峻峰,讓他到操場上去,說有事跟他商量,我就是要讓大家都看到,看能出什么亂子。
“什么事?”梁峻峰問道。
“能有啥事兒啊?!?/p>
“電話里不能說嗎?非得去操場?!绷壕逍睦锴宄?,去操場,眾目睽睽之下,你韋茜這不是想害我嗎?
韋茜在電話里不停地數(shù)落他,說什么堂堂一個大男人,連我一個小女子都比不上,有你這么膽小的嗎,我又不會把你怎么樣。我膽小,誰怕誰是小狗!梁峻峰啪地合上手機,急急忙忙地往操場趕去。
“你到底還是來了?”韋茜滿臉掛著微笑。
“我能不來?”梁峻峰雙手背在身后,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什么事?”
“你猜猜唄。”韋茜俏皮地盯著梁峻峰,看上去似乎有些得意洋洋和興奮不已。
韋茜跟梁峻峰講,基地的通知到了,就在這幾天,她就要離開雷達站。說實話,有時候想想,她真的也不想離開這兒,雖說地方偏遠了些,可這里有和她一同戰(zhàn)斗的姐妹們,那份日積月累的情誼,比啥都寶貴。她還說,也感激他梁峻峰,專業(yè)技術頂呱呱……韋茜說著說著,臉色一下子又沉了下來。
啥意思?調令都來了還說不想走,逗人玩呢?當初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梁峻峰心里這么想。但聽到韋茜那些感傷的話語,內心剎那間也泛起了一絲憐憫之情。他覺得像韋茜這般柔弱的女子,能身處這遠離塵世喧囂的大漠戈壁之中,本身就是一件極其了不起的事兒,那得需要拿出多大的勇氣和毅力呀。
良久,氣氛近乎凝固。
梁峻峰對于韋茜說的話,既覺得惱恨又覺得憐惜,仿佛在深深地煎熬著自己?!白YR你。”梁峻峰輕聲說道,“今天應該開心才對呀?!?/p>
韋茜默默地點了點頭 。
8
今天,梁峻峰的心情略顯壓抑與失落。
原本應是件令人欣喜的事。下午的時候,沈佳雪告知他,在上次的專機保障中,由于梁峻峰及時處理了故障,基地黨委特地給他個人記了三等功一次,雷達站也因而獲得了集體嘉獎。晚上,站內打算舉行大會餐,準備了手抓羊肉,讓大家好好慶祝一番。
然而梁峻峰似乎無法高興起來,他想起了韋茜,畢竟她可是故障處理的現(xiàn)場組織者啊?!绊f副站長呢?”他問道。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鄙蚣蜒O其鄭重地對梁峻峰說,“組織紀律,你不記得了?”
當然記得。只是梁峻峰有著自己為人處世的原則,即便做不到,卻絕對是要想到的!人哪,就是如此,所想的和所追求的,有時令人愉快,有時又令人困惑。
下午的陽光格外絢爛,暖烘烘的,傾灑于地面,使人覺得格外舒暢和快意。梁峻峰從寢室走出,立于過道之中,雙手從頭頂向上伸展,悠悠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轉身之際,一眼瞅見了瞭望塔,初來雷達站時曾上去過一回,那是秋季,他回憶著。當下是冬日,想必會有別樣的風光。
梁峻峰邁著大步,三步并作兩步,噔噔噔地登上了瞭望塔,環(huán)視大漠戈壁,他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住了。
一片遼闊且孤寂的荒漠,被白雪嚴嚴實實地覆蓋住。陽光穿過白花花的云層,映照在雪地上,閃耀著剔透玲瓏的光芒,就像整個沙漠都被點燃了一般,這般獨特的景色給人一種神秘又夢幻的感受。
梁峻峰雙手緊扶欄桿,即便北風呼號,寒風直撲面龐,手被凍得有些發(fā)木,可他臉上依舊容光煥發(fā),滿是激動的神情,心里覺得異常舒暢,整個人仿佛沉醉在了縹緲的夢境里。
今天梁峻峰格外開心,并非是因為記三等功,大家都不知道是何緣由。人或許就是這樣,有時也讓人捉摸不透。晚上會餐,站長沈佳雪執(zhí)意要他和韋茜為大家演唱一首《軍中綠花》。沒有別的企圖,這個沈佳雪還是相當有分寸的。
梁峻峰也未曾推辭,他對著大家笑了笑,一副忘乎所以的頑皮模樣,他走到韋茜跟前,大大方方地邀請她一同登臺演唱。二人興高采烈地走到食堂中央,現(xiàn)場的掌聲也隨之響起。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故鄉(xiāng)有位好姑娘,我時常夢見她……”
深情、動人的歌聲在夜色里飄蕩,女兵們也興奮地伴著旋律沖上前,狂熱地圍著梁峻峰、韋茜跳起了裕固族舞蹈。整個雷達站,陶醉在一片歡樂的熱烈氛圍之中。
9
春節(jié)將至,V號雷達站的戰(zhàn)備保障工作依舊有條不紊地開展著。上午,沈佳雪對梁峻峰說,基地工作組后天會來V 號雷達站,檢查考核春節(jié)戰(zhàn)備值班的準備狀況,讓他在今明兩日集中精力,一定要配合好韋茜,完成所有設備設施的保養(yǎng)維護工作,保證這次考核能獲得最優(yōu)成績。沈佳雪還跟他講,上級已經下達通知,春節(jié)過后,將派遣他到空軍某雷達學院參加培訓。
“是真的嗎?”梁峻峰顯得格外平靜。
“哪能有假?!鄙蚣蜒M臉笑容,“另外,有空和韋副站長聊聊。”
“為啥?”梁峻峰一驚,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不高興的神情。心想,你是站長啊,難道還不信任我梁峻峰?我發(fā)誓,沒有,沒有,我和她沒有絲毫關系,我們很純粹的,沒有想象中那么繁雜,我們就是關系較好,比大家早相識幾年罷了。
“站長大人,我和韋茜真沒什么呀!”
沈佳雪看到梁峻峰那副激動萬分的模樣,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笑得喘不過氣來,過了好久,才平復下來?!傲壕?,你想得到什么?你想多啦,韋茜和葉曉秋,這次春節(jié)就要舉辦婚禮,地點就在咱們雷達站。另外,你能順利去學習,你想想,雷達站,韋茜和你,總不可能拍拍屁股都離開,不管不顧吧,國際形勢如此緊張,戰(zhàn)備任務又這么繁重?!?/p>
“什么?”梁峻峰一聽,瞬間茫然失措,腦袋也嗡嗡直響。他沖出沈佳雪的辦公室,打算去找韋茜。離開了你,地球就真不轉啦?他想著。
“韋茜,你這個大笨蛋!”
10
V 號雷達站,成功通過了工作組檢查考核。副組長是葉曉秋,他已調到司令部擔任參謀。前來之時,順便還給梁峻峰帶來了周曉萌的一封親筆書信。
梁峻峰甚是感動,接過信后,牢牢地和葉曉秋相擁在了一起。韋茜、沈佳雪興奮地對視而笑,眼睛不由得也濕潤了。
此刻,一輪明月悄然爬上夜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大戈壁灘上,也照亮了這座孤地,V 號雷達站在夜色中顯得愈發(fā)迷人且神秘。
“下面,婚禮正式開始。請葉曉秋和韋茜閃亮登場……”梁峻峰剛勁有力的聲音從娛樂室傳出,仿佛打破了沉寂的大漠夜色,在夜空中回蕩。
V 號雷達站,今晚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責任編輯 張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