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我爺爺總是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剝開一個柚子,遞一半給我。我咬一口柚子,就酸得直皺眉,而爺爺卻像惡作劇般,心滿意足地看著我皺眉。爺爺這般笑瞇瞇的樣子,持續(xù)到他離開的前夜。
爺爺生病那年,他在醫(yī)院住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有一天,我如往常一樣去醫(yī)院探望,寫完作業(yè)就和爺爺閑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爺爺?shù)倪^往。突然,他話鋒一轉,問我長大了想要做什么、成為什么樣的人。我當時的理想是當醫(yī)生,自然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爺爺聽后,許久沒有說話,之后問我:“草菅人命是什么意思?”這突如其來的提問,讓我愣在原地。不過,我還是按照當時的理解回答了他:“就是隨意損害別人的生命?!睜敔敍]有作出評價,也沒有像以往一樣引經據(jù)典地說上一番。我大致記得的是,他說他這輩子慶幸自己是個板正的人,未曾傷害別人。那晚,爺爺說了很多讓我聽不明白的話。
后來隨著年齡增長,閱歷逐漸豐富,我漸漸理解了爺爺那晚的話。從事教育工作的這些年,每次面對犯錯誤的孩子,我都保持冷靜,我害怕自己失控的情緒,脫口而出的批評,會成為刺向幼小心靈的“刀”,進而演變?yōu)椤安葺淹辍?。我愿意蹲下來,靜靜地聽他們解釋,引導他們承認錯誤,鼓勵他們承擔責任。
如今,我常常看到市場里堆積如山的柚子,就回憶起童年的酸柚子。我仿佛又看到了眼眸含笑的爺爺,不禁對柚子產生了濃厚的感情。
四川成都 趙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