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書桌上有個玻璃罐,裝著蒲公英的絨球、銀杏的金葉、蟬蛻的空殼我閑暇時翻看一番,就像把整個世界的口袋都翻過來抖了抖。媽媽說這是“大自然的零錢罐”,可我覺得,是整個世界踞著腳,悄悄往我的生命里塞禮物。
春天的陽光像只毛茸茸的貓咪,總愛蜷在我的課桌上打盹兒。那天值日擦黑板時,粉筆灰在光柱里跳著華爾茲,我伸手去捉,指尖突然沾滿了槐花的甜香。原來窗外那棵歪脖子老槐樹開花了,米白色的花串像綴滿星星的項鏈。我踩著凳子摘下一串,花瓣里竟還藏著搬運花蜜的小螞蟻,它們的觸角碰了碰我的手指,仿佛在跟我說:“這是世界快遞給你的春天?!?/p>
夏天的雨點最愛在傘面上跳踢踏舞,那次放學遇上臺風,我縮在便利店的屋檐下,忽然看見地面就像一面鏡子,映著整個世界,泛起淡淡波光。這時,穿橙色雨衣的環(huán)衛(wèi)大爺塞給我一把傘:“丫頭,拿好,這雨是老天爺在給大地澆水呢!”我道了謝,撐著傘往家跑,雨簾中每一滴雨珠都像碳酸氣泡,炸開時帶著橘子味的彩虹。
秋天總愛把顏料打翻在操場,我和朋友在那里撿著楓葉,準備做書簽,卻看見一只瘸腿的麻雀在地上啄食。我們掰碎早餐面包喂它,以后每天清晨,窗邊都會多出幾粒發(fā)亮的小石子,朋友說:“這是小鳥在同我們交換禮物呢!”
冬天的路燈把雪花映成亮晶晶的糖霜,我裹成粽子一樣去倒垃圾,發(fā)現(xiàn)了紙箱里發(fā)抖的流浪貓。它琥珀色的眼睛讓我想起融化的太妃糖,我偷偷把圍巾鋪進箱子,又放上被我喝了半碗的魚湯,第二天圍巾上開滿梅花爪印,像蓋下粉色的郵戳。
現(xiàn)在我的玻璃罐越來越擠:有螞蟻搬家時的槐花瓣、麻雀送的彩虹石、貓咪爪印的拓片…每當我搖動罐子,那些小東西就叮叮當當?shù)爻?,像星星掉進麥芽糖罐子,罐底還躺著春天漏下的柳絮傘、秋天迷路的松果鱗片。姐姐笑道:“你這罐子快成童話廢品站啦!”
其實我知道,世界送禮物時總是漫不經心,它把彩虹掰碎藏進雨后水洼,把月光搓成絲線系在蜘蛛網上。只有愿意蹲下來和蝸牛打招呼的人,才能撿到這些閃光的秘密。世界從不偏愛誰,它給每顆心都準備了專屬的禮物盲盒。清晨,當我對著草葉上的露珠說早安時,忽然聽見萬物在風里輕輕地說:“喏,這是給你的。”
廣東省深圳科學高中五和學校指導老師劉兆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