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底，在山師文學(xué)院采訪“尋梅喊雪一孫國章先生的詩歌創(chuàng)作與東方美學(xué)精神”的紀念活動，有一個細節(jié)印象十分深刻。活動現(xiàn)場，著名畫家韋辛夷先生帶來了一份1986年7月1日的《黃河詩報》，報上刊有孫國章的五首詩歌，韋辛夷現(xiàn)場誦讀了其中的《秋雨春風(fēng)》。為什么印象深刻？因為時間，也因為情義。近四十年前的報紙已然泛黃、薄脆，卻被一位畫家精心保存，在紀念詩人的活動中深情讀出。后來讀《當(dāng)年只道是尋常一一孫國章老師周年祭》一文才知，原來畫家與詩人有著如此深入的精神交流。

這篇文章收錄在韋辛夷先生新書《里里外外集》中。書中文章，分為四類：撰文、致辭、主持、座談，用書名來理解，或許可以把與作者畫家“本行”有關(guān)的諸多文字理解為“里”，把談繪畫之外的文字理解為“外”?！独锢锿馔饧纷屛覀儭皬睦锏酵狻笨吹搅艘晃划嫾业纳癫桑沧屛覀兛吹搅恕袄铩焙汀巴狻笔侨绾位ハ嗉な帲甜B(yǎng)豐饒生命的。

書中文章涉及諸多畫壇人物，其中可見作者“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的識見和風(fēng)骨。如在《望帝春心托杜鵑一一李伯安二十周年祭》中，作者不僅深情懷念英年早逝的李伯安，深入剖析李伯安對中國繪畫的意義，更以“李伯安精神”為參照直陳當(dāng)下畫壇之弊—“二十年來我們對李伯安精神思考了多少？繼承了多少？我們有沒有他投身藝術(shù)的堅定信念？有沒有像他那樣對藝術(shù)充滿敬畏和投入？有沒有淡泊名利，認認真真去畫畫？這樣的追問無疑是振聾發(fā)聘的，反求諸己，則是作者對“信念”“執(zhí)著”“敬畏”“自我修為”的持守和呼吁。書中有一篇《理性與堅守》專門談到“守”的重要，在作者看來：守要有底線，“底線就是你做人的原則”；守要有底火，“底火就是你理想的原點”；守要有“底牌”，“底牌就是扎根生活，扎根人民，練好你的看家本領(lǐng)”。如此，才能有堅守的底氣，才能“轉(zhuǎn)守為攻”。

就閱讀感受而言，《里里外外集》其實還特別給人一種輕松的感覺，作者娓娓道來，幽默風(fēng)趣，且常帶自嘲，字里行間透出一股沉潛又瀟灑的名士風(fēng)度。《里里外外集》中的這些文字，其實已經(jīng)非常清晰地告訴我們，作為一名畫家，“里”和“外”從來都是一體的，不是剝離的。因此，書中所收文章，雖然品種駁雜，恍如“亂燉”，但都是作者“小火慢燉”的悉心之作，可謂有滋有味、養(yǎng)胃養(yǎng)心。就像作者寫到自己面對辛棄疾時“不止是一種熱乎乎的感覺，而是一種發(fā)燙的感覺”，讀《里里外外集》，我們也能通過作者對美和思想的敏銳捕捉和表達，感受到一種“里里外外”俱自在的灑脫，一種久違的藝術(shù)和生命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