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生花

◎遲子建

今冬大興安嶺奇寒，春節(jié)前后，氣溫都在零下攝氏三十七八度之間。世界看似凍僵了，但白雪茫茫的山林中，依然有飛鳥的蹤跡；冰封的河流下，魚兒也在靜靜地潛游。北風(fēng)呼嘯的街頭，人們也依然忙著過年。

有生命的不止這些，還有花兒。

是霜花！

霜花姿態(tài)萬千，真是要看什么有什么。挺直的冷杉，搖曳的白樺，風(fēng)情萬種的柳樹，初綻的水仙，半開的芍藥，怒放的菊花，你在霜花的世界中，都能尋到。當(dāng)然，除了常見的樹木和花朵，霜花也隱現(xiàn)動物的形影，比如呼呼大睡的肥豬，飛翔的仙鶴，低頭喝水的鹿，奔跑的狗，游走的蛇等。你問霜花中有沒有人？答案是肯定的。亭亭玉立的少女，蹣跚學(xué)步的兒童，彎腰弓背的老人，霜花也不吝惜它的筆，勾勒他們的形影，并為之配上人間的煙火氣——房屋、水井、田地、牛車、犁鏵、米缸、灶臺、飯桌、碗筷甚至肥皂。僅有這些還不夠，沒有光，世界是徹頭徹尾僵死的，于是霜花中就有了日月星辰，有了來自天庭的照耀！

不要以為霜花總是煙花般燦爛，它也有孤獨的腳印，它也不總是祥云繚繞，那里也有離人的眼淚！

在這里，一年中最寒冷的時節(jié)，也是最黑暗的時節(jié)。太陽三點多就落山了，好像它答應(yīng)了要去照耀另一個更黑暗的世界，而把人間過早地推入暮色之中。白晝中被陽光鞭撻的寒流，在太陽消失后，竟做起了浪漫的事情。它們中的一部分，潛入千家萬戶的窗縫，在人們熟睡時，用月光星光做筆，蘸著清芬的霜，在明凈的玻璃窗上，點染出一幅幅圖畫。

有千萬扇窗戶，就有千萬個霜花的世界，因為霜花的世界沒有相同的。今天你看到的芭蕉樹形態(tài)的霜花，明天就演變?yōu)橐黄谵ǖ囊盎耍唤裉炷憧吹降纳倥?，明天就可能變成老嫗；今天你看到的光禿禿的樹，明天掛上了幾盞燈籠。還有那飯桌和房屋，可能一夜之間會缺了桌腳，或是兩層的房屋變成了三層四層，讓你慨嘆它們造房的神速。

太陽走得早，并沒有想著第二天要早來。它晚來也好，霜花會存留長久些。七點多鐘，晨曦初現(xiàn)，霜花被映照成檸檬色，遠(yuǎn)看像張金箔紙；等八點多太陽完全冒出頭來，霜花就是橘紅的了，如果此時恰好有酒杯形態(tài)的霜花閃爍其中，我就是喝到濃郁的葡萄酒了；而等太陽升得高了，陽光照耀著雪地，天地間躍動著白熾的光芒，霜花就回到本色，一片銀白，玻璃窗就成了銀庫了！不過，太陽每前進(jìn)一步，霜雪圖就損毀一些：花瓣凋零了，樹木枯萎了，河流干涸了，房屋坍塌了，動物少了四蹄或是尾巴，犁鏵殘破了，玻璃窗像是心疼什么人似的，漫溢著霜花的淚滴。陽光把這樣的淚滴照耀得晶瑩剔透，如夢似幻。如果說冬天也有露珠的話，該是它們吧。

霜花在正午時消失了，玻璃窗干干凈凈的了！不要以為它們的故事就此結(jié)束了，夕陽盡了，霜花又會在玻璃窗上重譜新篇。于是像我這種愛做夢的人，又有了新的憧憬。

（選自《寒夜生花》，有刪改）

亮點借鑒

1.優(yōu)美語言的意境營造

遲子建以細(xì)膩的筆觸描繪霜花的世界，如“挺直的冷杉、搖曳的白樺”，通過生動的意象展現(xiàn)霜花的千姿百態(tài)，將平凡之景化為奇幻畫卷。

2.修辭手法的巧妙運用

比喻如“霜花中也有日月星辰，有了來自天庭的照耀”，擬人如“太陽三點多就落山了，好像它答應(yīng)去照耀另一個更黑暗的世界”，賦予了文字詩意與靈性。

3.感官體驗的全方位調(diào)動

從視覺（“檸檬色”“橘紅”）到嗅覺（“逼人的清新之氣”），再到文化感知（“不要以為霜花總是煙花般燦爛，它也有孤獨的腳印，它也不總是祥云繚繞，那里也有離人的眼淚！”），多角度呈現(xiàn)霜花之美，讓讀者身臨其境。

4.情感與景物的深度融合

文中既有對細(xì)節(jié)的關(guān)注（如動物形影），也有身處困境中對希望的渴求（如寒夜與太陽的更迭），語言簡潔卻飽含深情，傳遞出自然與人生的哲思。

燕子河畔的年韻

◎余奕萱

燕子河，這條蜿蜒流淌在安徽金寨大地上的河流，每逢春節(jié)便被濃郁的年味所浸潤，宛如一幅獨特的風(fēng)俗畫卷，徐徐展現(xiàn)在人們眼前。

沿著河岸漫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岸錯落有致的房屋。臨近年關(guān)，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掛起了紅燈籠，那一抹抹鮮艷的紅色在青山綠水間跳躍，宛如冬日里躍動的火焰，點燃了人們對新年的期盼。燈籠下是一副副新貼的春聯(lián)，黑色的墨字在紅紙上熠熠生輝，或娟秀或豪放的字體書寫著對新年的美好祝愿。從門口走過，還能聞到屋內(nèi)飄出的陣陣飯菜香，那是專屬于新年的味道，令人垂涎欲滴，仿佛每一縷香氣都在訴說著團(tuán)圓的喜悅。

河邊的垂柳雖然褪去了翠綠的衣裳，只留下干枯的枝條，但枝條上卻被人們巧妙地裝飾上了彩色的燈帶。夜晚來臨，這些燈帶亮起，宛如給柳樹披上了一件五彩斑斕的紗衣，仿佛在寒風(fēng)中跳起了歡快的舞蹈。燈光倒映在燕子河中，隨著水波蕩漾，河面如同一幅巨大的彩色綢緞在輕輕飄動，美不勝收，仿佛整個河面都在為新年的到來而歡騰。

燕子河的水在年味的烘托下也似乎變得更加歡快。河水清澈見底，水流潺潺，偶爾能看到幾條小魚在水中穿梭，它們像是感受到了新年的歡樂氛圍，靈動地游弋著，仿佛在為這喜慶的節(jié)日增添一抹生機。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橋，橋身布滿了歲月的痕跡，橋邊的石欄上系滿了紅色的絲帶。微風(fēng)拂過，絲帶輕輕飄舞，仿佛在訴說著新年的祈愿，每一根絲帶都承載著人們對未來的美好期許。

河岸邊的集市是最熱鬧的地方。各種特色小吃琳瑯滿目，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剛出鍋的糖炒栗子，褐色的外殼裂開口子，露出金黃飽滿的栗子肉，熱氣騰騰，每一顆栗子都在訴說著新年的甜蜜；香甜的麥芽糖被手工藝人拉成各種形狀，吸引著孩子們的目光，每一塊糖都承載著童年的歡樂。集市上，人們的談笑聲、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歡快的年味交響曲，熱鬧非凡，整個集市都在為新年的到來而歡慶。

遠(yuǎn)處的山巒連綿起伏，在新年的氛圍下像是換上了新裝。山上的樹木雖然大多還是冬季的蕭索模樣，但一些常青樹卻愈發(fā)顯得翠綠，像是給山巒戴上了綠色的冠冕，也為新年增添一抹生機。偶爾有幾縷炊煙從山腳下的農(nóng)舍升起，裊裊飄向天空，那是家的溫暖信號，令人心生向往，每一縷炊煙都在訴說著團(tuán)圓的溫馨。

置身于燕子河的年味中，心中滿是溫暖與感動。這里的年味是獨特而迷人的，它融合了山水的靈秀、人們的質(zhì)樸和對新年的熱切期待，讓人沉醉，讓人眷戀。它不僅是對過去的懷念，更是對未來的期許，每一縷年味都在訴說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

【安徽六安市城南鎮(zhèn)寶豐寺學(xué)?！?/p>

點評

小作者以生動的筆觸勾勒出安徽金寨燕子河畔的春節(jié)圖景，從紅燈籠躍動到春聯(lián)墨香，從集市喧囂到石橋祈愿，細(xì)膩的細(xì)節(jié)中流淌出的是濃郁的年味與鄉(xiāng)土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