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對明清時期銅香爐上的道教題材紋飾進行分類和研究，分析每一類紋飾所要表達的寓意，并挖掘其中的歷史文化內(nèi)涵。

關(guān)鍵詞：銅香爐；紋飾；道教；八卦；太極；八仙；福祿壽；如意

明清時期的銅香爐大多光素無紋，只有少部分帶有紋飾。這些紋飾有的是為了特殊用途定制，有的是為了展現(xiàn)工匠的鑄造技藝，還有的是為了滿足使用者的喜好。從制作工藝上劃分，可以分為高浮雕、淺浮雕、陰刻和錯金銀等幾種；從題材上劃分，可以分為以花鳥為代表的吉祥題材、以龍鳳為代表的皇家題材、以鳥與夔龍為代表的仿古題材、以人物故事為代表的歷史題材和以佛道為代表的宗教題材等。在宗教題材紋飾中，道教題材占有一定的比例。明世宗嘉靖帝和清世宗雍正帝都崇奉道教，道教在民間也有著極為廣泛的群眾基礎(chǔ)，八仙過海、封神演義等故事可以說婦孺皆知，就連四大名著中都或多或少地融合道教文化。由此可見，道教對中國歷史文化的影響之深。從明清時期銅香爐的紋飾來看，這種影響也是存在的，許多道教題材紋飾被制作在銅香爐上，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印記流傳下來。

一、八卦紋

八卦紋流行于元代至清代，常見于鼎式爐等器物上，是較為常見的瓷器紋飾之一[1]?！兑讉鳌は缔o上》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卑素允前私M各不相同的短線符號組成的圖形，稱為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分別象征天、地、雷、風、水、火、山、澤這八種基本自然現(xiàn)象，用來推測自然和社會的變化[2]。八卦是古代樸素哲學思想的一種表現(xiàn)，在被道教吸收利用之后，用于占卜等活動。民間對八卦紋賦予辟邪消災(zāi)的寓意，表達人們對社會風調(diào)雨順的期盼以及對生活平靜安寧的向往。在一些銅香爐上也有八卦紋出現(xiàn)，如2020年西泠印社秋季拍賣會上的一件明代銅刻金文八卦紋三足筒式爐，其紋飾便是八卦紋（圖1）。

二、太極紋

太極代表陰陽，一靜一動，化生世界萬物。太極的概念與八卦同出自《易傳·系辭上》，但太極圖最早出現(xiàn)在南宋，最終定型于明代晚期[3]。從它的出現(xiàn)到定型都與道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道教認為萬物均可復歸于道，這與“太極化生萬物，萬化歸一太極”的思想不謀而合，太極圖最終成為道教的標志性紋飾[4]。這種紋飾蘊含動態(tài)平衡、對立統(tǒng)一、周期循環(huán)、中庸之道等多重寓意，是古代哲學思想的一種體現(xiàn)。太極紋在銅香爐上也偶有出現(xiàn)，如一件缽式爐的底款中心為太極紋，外圍是蓮瓣紋，最外圈則是佛教梵文六字箴言（圖2）。這種道教和佛教紋飾同框出現(xiàn)的情況實為少見，也是明清時期佛道融合的一個例證。

三、暗八仙紋

八仙是八位家喻戶曉的道教人物，包括鐵拐李、漢鐘離、張果老、何仙姑、藍采和、呂洞賓、韓湘子及曹國舅，八仙過海、八仙祝壽等故事在民間流傳甚廣。這個組合最早出現(xiàn)于宋金時期，直到明代吳元泰的《東游記》定型，此后一直傳頌至今[5]。雖八位仙人成仙的故事各不相同，但他們均是凡人出身，經(jīng)過修煉才得道成仙，最終實現(xiàn)長生不老。這既是道教法師們追求的終極目標和理想境界，也是普通百姓心馳神往的事情。因此，對八仙的信仰與崇拜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chǔ)也就不足為奇了。這八位仙人所持的法器分別是葫蘆、扇子、漁鼓、荷花、花籃、寶劍、長笛和玉板，它們在八仙過海的故事中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從明代末期開始，人們逐漸把這八種法寶和八仙人物分開進行表現(xiàn)，出現(xiàn)以這八種法器為主題的紋飾，并稱“暗八仙”，也稱“道教八寶”[6]。人們看到這八樣寶貝自然會聯(lián)想到八仙，通過對寶物的崇拜達到對八仙崇拜的目的，這八樣寶貝也逐漸成為民間的吉祥物，具有祈福消災(zāi)的吉祥寓意[7]。暗八仙紋飾在銅香爐上也常有出現(xiàn)，比如2021年十竹齋秋季拍賣會上的清乾隆銅鎏金暗八仙鼎式爐，就是以這八種法寶為主要紋飾鑄造于銅香爐的器身上（圖3）。

四、道教人物紋

在明清瓷器紋飾中，人物紋飾占據(jù)較為重要的地位，與其他紋飾相比不光數(shù)量少，價值也更高。因為人物圖案最難繪制，人物的表情、神態(tài)、姿勢、場景等相較于其他紋飾更難表達，尤其是帶有一定故事情節(jié)或具有一定寓意的紋飾更加難得。在瓷器上描繪人物尚且如此，在銅香爐上鑄造或刻畫人物紋飾更加困難。工匠不光要具備一定的繪畫功底，還要結(jié)合冶煉、鑄造、鏨刻等工藝，制作出帶有立體感的人物紋飾。正是基于這些原因，帶有人物紋飾的銅香爐相對較少，而具有道教人物紋飾的銅香爐更是鳳毛麟角。在筆者藏品中就有兩個此類題材的銅香爐：一個是天鳳耳八仙人物紋仰鐘式銅香爐，此爐上的人物除八仙外，還包括西王母、福祿壽三星、東方朔和劉海等道教人物，這些人物圍繞西王母一一排列展開，展現(xiàn)的是八仙祝壽場景，再配上松柏壽石、仙禽蟠桃、祥云海獸等景物，表達健康長壽、青春不老的美好祝福之意（圖4）[8]；另外一個是封神演義人物紋銅香爐，爐上刻畫姜子牙、陸壓道人、黃天化和陳奇四個人物形象。據(jù)考證，這四人的形象均出自清代《繡像封神演義》，這部書在清代乾隆、光緒和民國時期均有印刷和出版，由此可見該故事在民間廣泛傳播，其形象也深入人心（圖5）[9]。銅香爐上的人物在神態(tài)、姿勢、穿著等方面與書中的形象幾乎一致，在沒有高科技手段輔助的年代能將繪畫作品高度還原成銅香爐上的紋飾，確實令人贊嘆?！斗馍裱萘x》是明清時期流傳甚廣的一部道教題材神話小說，借助姜子牙輔佐周室討伐商紂王的歷史背景，全面展現(xiàn)道教的世界觀和教義。小說中神仙人物眾多，古代道教信仰較為普遍，民間流傳“姜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說法，就是想借助姜子牙的法力達到驅(qū)妖辟邪的目的。因此，在銅香爐上出現(xiàn)這些神仙人物的形象也就不難理解了。

五、福祿壽紋

古人認為，福、祿、壽三位神仙是天上三顆吉星的化身。福星指的是天官，祿星指的是文昌帝君，壽星指的是南極仙翁，他們分別主管著人間的福禍、官祿和長壽[10]。人們在節(jié)日送祝福時常說“三星高照”，就是想表達吉祥之意。這三人實則為道教人物，在一些道觀中供奉。蘭州白塔寺一塊乾隆時期《重修白塔山奎閣文宮三星殿記》的碑文上記載：“舊有奎閣、文宮、福祿壽三星殿庭，為邦人士祈天永命祝祥降福之所。”[11]福、祿、壽一直以來都是中國道教信徒和普通民眾追求的共同理想，因此其紋飾被廣泛應(yīng)用，銅香爐上也不例外。總結(jié)起來有以下幾種表現(xiàn)形式：第一種以福、祿、壽三個字為紋飾，直截了當?shù)乇磉_字面意思；第二種以福、祿、壽三星人物形象為紋飾；第三種以蝙蝠、鹿、靈芝為紋飾，隱含福、祿、壽之意，因蝠與福諧音、鹿與祿諧音，靈芝在道教中則有“仙草”之稱。無論何種表現(xiàn)形式，都樸素地表達出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比如2014年北京華辰春季拍賣會上推出的一件清代如意福祿壽銅熏爐，就是在爐身上鑄造出蝙蝠的形象，并用靈芝作為爐足，爐蓋上采用鹿作為爐頂。通過把蝙蝠、鹿和靈芝幾種紋飾巧妙結(jié)合，表達福、祿、壽的寓意（圖6）。

六、云鶴紋

云鶴紋是中國傳統(tǒng)紋飾之一，鶴是中國的吉祥鳥，由于常伴隨神仙出現(xiàn)，所以又稱仙鶴。在道教中，鶴有著崇高的地位，作為仙人的坐騎，可以在仙界遨游，修仙的道士也期待自己有一天能羽化登仙。而祥云紋飾則更為常見，云的變幻莫測給人以強烈的神秘感，古人認為云的上面就是仙境。仙鶴與云紋結(jié)合蘊含世人對仙境和自由、隱逸生活的向往，以及期盼健康長壽等更多的美好寓意。2018年德國納高亞洲藝術(shù)精品拍賣會推出的一件云鶴紋三足銅香爐就是這類紋飾（圖7）。

七、如意紋

如意是中國傳統(tǒng)吉祥物，歷來為人們所愛，它與道教文化密切相關(guān)，是道教法器之一，道教三清天尊中的靈寶天尊便是手持如意[12]。至于如意的起源也是眾說紛紜，有說戰(zhàn)國就已存在，有說魏晉南北朝時隨佛教傳入[13]，明代《天皇至道太清玉冊·修真器用章》則記載其為黃帝所制，是戰(zhàn)蚩尤所用之兵器。無論哪種說法都表明如意很早就在中國出現(xiàn)，道教文化對其傳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如意紋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經(jīng)典紋飾，被賦予美好和幸福的含義，無論王公貴胄還是平民百姓都對其喜愛有加。這種紋飾在銅香爐上也經(jīng)?？梢钥吹剑热?021年西安力邦春季文物藝術(shù)品拍賣會推出的一個清代橘囊爐上，就用如意紋進行點綴（圖8）。

除了上面所列分類，道教題材紋飾在明清時期銅香爐上還有很多，需要進一步研究和整理。

通過對出現(xiàn)在明清銅香爐上道教題材紋飾的研究，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道教文化已經(jīng)潛移默化地融入中國的大眾文化，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大部分道教題材紋飾更多地被大眾用來表達辟邪消災(zāi)、祈福祝壽等用途，反映人們對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的期盼，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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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北京市道教協(xié)會.文物中的道教文化——清乾隆白玉雕龍鳳紋靈芝如意[EB/OL].[2022-11-21].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UzMDk3ODAyOQ==amp;mid=2247496199amp;idx=2amp;sn=63dca030fa6647ea3b6b4383e143f3e6.

[13]還向楠.知識圖譜視域下如意紋的歷史嬗變與形制考釋研究[D].沈陽理工大學，2023.

作者簡介：

殷智勇（1978—），男，漢族，河北石家莊人。碩士研究生，工程師，研究方向：軟件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