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D8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049(2025)03-0001-12
當前,“全球南方”群體性崛起,成為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鮮明標志。中國認為,無論國際形勢如何變化,中方都始終心系“全球南方”扎根“全球南方”、支持“全球南方”,致力于匯聚“全球南方”磅礴力量,共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①與此同時,同屬“全球南方\"第一方陣的印度近年來也加大了對“全球南方”的戰(zhàn)略投人,重置對“全球南方”外交的目標定位,多層面推進與“全球南方”的交流合作。?印度總理莫迪便強調指出:“我們是‘全球南方”的代言人,印度致力于為‘全球南方’國家發(fā)聲、堅定捍衛(wèi)‘全球南方’的利益。”①事實上,“全球南方”這一術語的形成仍是源于“全球北方”(即政治意義上的“西方”)。②從這一意義而言,中印同為發(fā)展中大國、新興經濟體的代表,本身就具備“全球南方”的身份標識。也可以說,中印兩國在“全球南方”相關問題上具有相似的政策取向。不過,雙方的“全球南方”政策在主要舉措、目標導向等方面也存在不少差異化的表現。故此,厘清中印兩國“全球南方”政策的共同之處及主要差異,并探討雙方如何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加強團結敘事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就研究現狀來看,關于中國與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研究方興未艾,但相關成果卻鮮有二者的比較研究。③雖然既有研究突出了中國與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切人點和著力點,但對其中存在的共性及差異缺乏足夠的重視。因而,也難以回答印度如何看待“全球南方”國家與正在崛起的中國之間的互動、中印如何在“全球南方”框架下求同存異、相互成就等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更與2024年10月“喀山會唔”后中印關系重啟再出發(fā)的實際需求缺乏同頻共振。有鑒于此,本文擬對中國和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共同之處、主要差異進行比較,并分析其中原因。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思考雙方如何借“喀山會唔”營造的良好勢頭、加強在“全球南方”框架下的團結合作,以期為下一階段的中印關系發(fā)展提供參考。
一、中國與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共同之處
中國和印度有著相似的歷史遭遇、相近的奮斗歷程,其推動兩國關于“全球南方”的敘事內嵌相同的歷史邏輯、凸顯共同的政治底色。與此同時,中印兩國都處在各自國家現代化建設的關鍵時期,以至于雙方在審視“全球南方”歷史淵源與現實流變的過程中,又呈現出相同的理論視角,即都致力于從探索和追求現代化的大視野中定位“全球南方”的角色。
1.1基于相同的歷史邏輯與政治底色看待“全球南方”的崛起
歷史地看,中印兩國具有“全球南方”的天然屬性,且長期支持并積極參與“全球南方”事業(yè)。近代中國和印度長期遭受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掠奪,中印兩國人民具有堅定的反帝反霸愿望。1857年印度民族大起義和同時期的中國“太平天國”運動是亞洲殖民地半殖民地反殖反封第一次革命風暴的重要組成部分,共同顯示出亞洲人民不甘心受奴役的英勇反抗精神。④進入20世紀,中印兩國人民亦面臨共同的反帝事業(yè),在反帝斗爭中團結合作、相互支持。③1947年印度獨立及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中印兩國的外交政策堅定站在反對殖民主義、霸權主義的一邊,為發(fā)展中國家爭取民族獨立和國家解放的正義斗爭提供了有力支持。特別是兩國都積極參與了“全球南方”成員首次在國際舞臺亮相的萬隆會議,共創(chuàng)求同存異、和平共處的“萬隆精神”,并推動其成為指導兩國關系的重要原則和指導“南方國家”交往及國際關系的基本準則。同時,印度還在不結盟運動、七十七國集團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中國也始終重視發(fā)展和加強與這兩大國際組織的關系,與印度共同為建立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貢獻力量。
因此,相似的歷史遭遇和奮斗歷程,以及獨立自主的政治底色,為中印兩國從歷史的大視野看待\"全球南方”的崛起貫穿了一條相同的情感紐帶。正如中國所指出的,在爭取國家獨立和民族解放的過程中,“南方國家”給予了彼此寶貴的支持,相似的歷史記憶和奮斗歷程把中國同“南方國家”緊緊聯系在一起。①也如印度強調的“全球南方”歷史觀,印度與“南方國家”有著相同的被殖民史,因而印度與“全球南方”的關系蘊含著共同反殖民斗爭的歷史邏輯。②
1.2與“全球南方”身份之變交相輝映,始終走在“全球南方”的第一方陣
“全球南方”的前身“第三世界”在冷戰(zhàn)中形成,在意識形態(tài)對峙與非殖民化進程疊加中,共同的歷史目標與身份變遷相互交疊。③在這一時期,中印堅守“全球南方”成員的立場定位,并推動和支持“南方國家”作為獨立政治力量走向世界政治舞臺。就印度而言,其既是萬隆會議的發(fā)起方之一,又是不結盟運動的創(chuàng)建者之一,也是七十七國集團的創(chuàng)始成員國之一;將支持“全球南方”國家作為其對外政策的主要方向,積極向“全球南方”提供支持和援助。同樣,中國在該時期也是“全球南方”大家庭當之無愧的關鍵成員,對“全球南方”發(fā)展作出重大貢獻。中國不僅積極參與,還在自身財力十分緊張、物資相當乏的情況下,通過無償經濟援助等實際行動給予大力支持。④更重要的是,冷戰(zhàn)結束后,“第三世界國家”的發(fā)展道路呈現多元化特點并出現明顯分化,當今所指的“全球南方”國家在范圍和構成的急劇變動中逐漸浮現。③在這一大變局中,中國、印度等一大批新興經濟體脫穎而出,成為推動國際政治經濟秩序重組的關鍵力量,更是浮現中的“全球南方”的重要組成部分。
2004年聯合國開發(fā)計劃署在《打造“全球南方”》的報告中,明確指出中國和印度同屬“全球南方”國家,并強調20世紀70年代以來,國際關系一直用“南方”來統稱中國和印度等發(fā)展中國家,以區(qū)別于工業(yè)發(fā)達國家的“北方”。更重要的是,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尤其是中印等新興市場國家的蓬勃發(fā)展,不僅為其“南方”身份貼上新標簽,也為“全球南方”賦予了新的內涵與外延。
1.3與“全球南方”發(fā)展振興齊頭并進,致力于探索符合國情的道路
“全球南方”國家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進程中通過發(fā)揮比較優(yōu)勢相繼崛起,開始結合自身歷史淵源和文化基因反思深層次問題,逐漸意識到西方現代化模式的“樣本效應”式微。在“全球南方”國家希望走出一條將自身歷史文化傳統與現代化建設相結合的發(fā)展道路背景下,中印兩國也與時俱進地致力于探索符合自身國情的現代化道路。印度莫迪政府2014年執(zhí)政以來,大力提倡印度教傳統與現代化發(fā)展的有機結合,力圖打造所謂“印度教統治的國家”,推出更加迎合印度教民族主義的“斯瓦德希”(Swadeshi)與“自力更生”(Atmanirbhar)的本土經濟觀,甚至極力使用印度教色彩濃厚的“巴拉特”(Bharat)為國名。同時,莫迪政府還錨定前沿領域,提出“數字印度”倡議(DigitalIndia),并在此框架下著力規(guī)劃具有印度特色的“全球南方”數字公共基礎設施方案,積極與“全球南方”國家數字戰(zhàn)略發(fā)展新態(tài)勢對標對表。
客觀而言,上述具有印度特色的發(fā)展理論與實踐,也是“全球南方”國家探索現代化道路普遍趨勢的一個集中呈現。概言之,立足特色、對標前沿、著眼未來,是實現現代化的必由之路,也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共同趨向,是包括“全球南方”在內的世界各國人民共同追求的目標。為此,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長期探索和實踐基礎上,中國經過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創(chuàng)新突破,也成功推進和拓展了中國式現代化。①特別是,中國式現代化不僅突出自身的“中國特色”,還強調與“全球南方”國家在邁向現代化道路上的攜手共進、相互成就的價值取向。
1.4與“全球南方”價值取向同頻共振,致力于實現國家復興的使命
“全球南方”的崛起,既是在冷戰(zhàn)對峙中形成自我意識、追求獨立自主與解放事業(yè)、提升話語權和國際影響力等施動性的繼承與延續(xù),也是國際力量對比發(fā)生歷史性變化的反映,以及在地緣政治加劇時代應對全球性挑戰(zhàn)的新篇。②“全球南方”已成為影響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的一個關鍵變量,是推動當今全球治理的重要力量,且“全球南方”國家共同邁向現代化是世界歷史上一件大事,也是人類文明進程中史無前例的壯舉。在此背景下,印度將“全球南方”視為改革全球治理秩序的抓手、保持戰(zhàn)略自主的依托、建立多極世界的支撐,并強調自身起到連接西方國家和“全球南方”的橋梁作用。③本質上,這仍是印度自尼赫魯時代起就始終不渝追尋的“雄心勃勃大國夢”的歷史映射,也是莫迪政府提出要將印度建成所謂“世界領導型大國的新印度”愿景現實需求的反映。
與此同時,中國也從自身發(fā)展道路及全球視野看待“全球南方”崛起。中國共產黨致力于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中國式現代化屬于中國,同樣屬于世界。其不僅為既希望加快發(fā)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獨立性的“全球南方”國家提供了新路徑,也為實現與“全球南方”國家的合作共贏、普遍繁榮、相互成就開辟了新方向。正如2024年10月習近平同莫迪在“喀山會唔”時強調的,中印都處在各自國家現代化建設的關鍵時期,兩國“互為發(fā)展機遇”、相互成就彼此發(fā)展夢想;同時,雙方也要肩負起國際責任,為廣大發(fā)展中國家聯合自強作
出表率。④
綜上所述,中印“全球南方”政策的共性主要體現在歷史維度。兩國在“全球南方”相關問題上具有共同話語,都屬于“全球南方”發(fā)展過程的親歷者與推動者。因此,中印兩國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加強團結敘事事實上具備歷史基礎和前提條件。
二、中國與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主要差異及其原因
“全球南方”的流變伴隨時代變化及世界變局,是一個動態(tài)演進過程。對此,中印兩國的“全球南方”政策在角色定位、目標導向、輿論導向、主要舉措等具體層面客觀上存在不少差異化的表現,也反映出兩國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加強團結敘事面臨的現實挑戰(zhàn)。
2.1對自身在“全球南方”中的角色定位不同
從印度政府高層關于“全球南方”的系列表態(tài)和發(fā)言看,印度至少將自身定位為“全球南方”的“代言人\"和“領導者”,以及連接“全球南方”與“全球北方”的“橋梁”、加強美印互動的“新紐帶”四個角色。相對于此,中國并不追求主導“全球南方”,更無意與印度爭奪在“全球南方”中的所謂“領導地位”;而是始終將自身定位為\"全球南方”的“天然成員”和“堅定支持者”,以及可信賴、可依靠、命運與共的“好伙伴”
可以說,中印兩國對自身在“全球南方”中的角色定位明顯不同。印度以線性思維將“全球南方”視為成就自身國家戰(zhàn)略的有利條件,中國則秉持相互成就的原則對待與“全球南方”的關系。問題的關鍵是,印度與美西方輿論遙相呼應地認為“中國不屬于‘全球南方’成員”,力圖向國際社會展示所謂“中國已不再屬于·全球南方'方陣”。①歸根結底,這是印度大國戰(zhàn)略的歷史邏輯和現實需求交互影響的結果。自1947年獨立以來,印度的“全球南方\"敘事經歷了尼赫魯時代的民族主義敘事、英迪拉·甘地時代的現實主義敘事、后冷戰(zhàn)時代反西方主義與大國關系平衡,以及當前莫迪時代從“超越不結盟”到“重新找回‘全球南方’”的四個演變階段。②綜合看,其根源仍是印度長期以來形成的無與倫比的文明優(yōu)越感和得天獨厚的地緣中心位置的映射,也折射出印度長期堅持的“實用主義”方法論及“有聲有色大國”的價值觀。因而,不難理解莫迪政府在“全球南方”中力爭扮演上述四個角色的深層原因,并炒作所謂“中印關于‘全球南方'領導權之爭”的底層邏輯。相對于此,中國堅持以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fā)展為宗旨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并將其作為新時代對外工作的總目標。③在此背景下,中國立足相似的歷史遭遇和奮斗歷程、相似的發(fā)展挑戰(zhàn)和任務、對國際事務的相同立場訴求三個方面形成上述角色定位。
2.2 雙方“全球南方”政策的目標導向及利益訴求不同
印度“全球南方”的目標導向及利益訴求可以被概括為三個方面。一是力推“改制”,提高自身國際制度競爭力;二是強調“自主”,降低大國競爭帶來的風險;三是強化“溝通”,力圖彌合“全球南方”與“全球北方”之間的分歧。由此,其根本目標是致力于塑造或維持對本國有利的國際秩序。正如莫迪在2023年1月的首屆“全球南方之聲”線上峰會上表示:“當前全球處于變亂交織的危急時刻,大多數全球性挑戰(zhàn)并非由‘全球南方’造成,但我們受到的影響要更深刻。在尋求解決方案時,‘全球南方’的作用未獲得應有的重視,我們應努力塑造新秩序”;強調印度高度重視“全球南方”的利益關切,“‘全球南方’的聲音就是印度的聲音,‘全球南方’的優(yōu)先事項就是印度的首要關切”。①
相較于此,中國以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為理念,秉持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獨立自主四個原則,推動實現“全球南方”政策的目標導向和利益訴求。第一,在雙邊層面,聚焦“全球南方”國家具體的安全和發(fā)展訴求,推動雙邊發(fā)展戰(zhàn)略對接,突出務實且高質量的發(fā)展成效,進而樹立一個又一個中國與“南方國家”合作的典范;第二,在地區(qū)層面,奉行真正的多邊主義,致力于推動“全球南方”在多邊機制框架下平等對話協商,以及經濟合作的互利共贏;第三,在全球層面,積極倡導“南方國家”之間的聯合自強,在重大全球性議題上凝聚共識。因而,中國“全球南方”政策的根本目標是堅定維護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的共同利益,充分匯聚“全球南方”磅礴力量,共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究其本質,“全球南方”正在成為中國構建新型國際體系的主要戰(zhàn)略方向,而印度傾向于將“全球南方”融入西方參與的既有架構,甚至帶有“去中國化”的目的。這一目標導向的不同實際上折射出中印兩國差異化的國際秩序觀。對印度而言,大國意識是其國家“基因”,始終影響印度對國際秩序的態(tài)度。①這不僅取決于印度的物質性力量、塑造國際機制的能力、領導人因素,以及面臨的國際戰(zhàn)略環(huán)境四個因素的動態(tài)變化,更受印度教民族主義、“印度教文化圈”等強烈民族主義和文明優(yōu)越性的驅使。相較于此,中國的國際秩序觀是本土關懷與世界眼光的相輔相成、傳統價值與現代價值的有機統一。其不僅繼承了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還發(fā)揚了中國共產黨人追求人類社會公平與正義的思想底色與精神氣質,突出強調國家獨立自主選擇發(fā)展道路、互不干涉內政等一貫原則。②
2.3 雙方對彼此“全球南方”政策的輿論導向差異
中印“全球南方”政策在角色定位、目標導向和利益訴求上的差異,實際上也反映在雙方解讀彼此“全球南方”政策的不同輿論導向之中。如果說美西方是“中國不是‘全球南方’成員”輿論的幕后造勢者,那么印度則是所謂“中印‘全球南方'領導權之爭”輿論的始作俑者。當前,放大中印“全球南方”政策的差異甚至將其推向對抗化的方向,不僅有印度政府高層的“引領”,更有來自印度戰(zhàn)略界和學術界的推力。其結果是,進一步加劇了印度國內的戰(zhàn)略焦慮,也與美西方涉華負面輿論形成遙相呼應的態(tài)勢,是中印兩國在“全球南方”加強團結敘事面臨的一大挑戰(zhàn)。具體而言,印度智庫是印方放大關于中印“全球南方”政策差異性的輿論策源地,其主要形成“中國例外論”“印度‘全球南方'領導國論”“中印爭奪‘全球南方’領導權論”三種輿論導向,呈現出強烈的主觀臆想偏見、認知態(tài)度負面強硬、普遍忽視中國的積極作用三個特點。③與此相反,中國政府及領導人始終認為中印同屬“全球南方”重要成員,強調兩國共謀相鄰大國和睦相處、共同發(fā)展的光明正道,相互成就彼此的發(fā)展夢想,為廣大發(fā)展中國家聯合自強作出表率的政策立場。①同時,中國學術界秉持全面與客觀的立場解讀印度的“全球南方\"政策并理性引導輿論,既看到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長遠效應,也看到其面臨的現實制約和挑戰(zhàn),更強調所謂中印“‘全球南方”領導權之爭”有損“全球南方”的團結合作,與中印兩國的根本利益完全相悼。
實際上,輿論導向的差異本質上是認知和理念差異。這既是近年來中印關系緩慢下滑的直接原因,也有印度戰(zhàn)略與學術界的意識形態(tài)偏見、現實利益考量、戰(zhàn)略焦慮等多重因素的交互影響,更有印度長期以來堅持認為的所謂“中印關系存在結構性矛盾”。
2.4雙方“全球南方”政策的主要舉措和預期目標差異
上述三項差異的交互影響,具體又反映到中印兩國“全球南方”政策在實施層面推出的不同舉措,形成差異化顯著的預期目標。
(1)在發(fā)展領域,印度主要通過發(fā)展援助的方式擴大與“全球南方”國家的合作,錨定非洲、拉美、太平洋三個區(qū)域,聚焦科技、教育、文化、基建等幾個明確的議題,并著力通過搭建合作機制、提供獎學金和貸款、貢獻所謂“印度方案”等具體措施,提升在“全球南方”中的領導力和影響力。與印度“突出實用主義、開展發(fā)展援助”不同,中國的政策立場一以貫之,圍繞發(fā)展與合作這一最大公約數與時俱進地提出系列“中國倡議”,系統推進與“全球南方”國家的團結合作。中國致力于推進包括印度及南亞國家在內的雙邊、多邊、區(qū)域和區(qū)域間層面的協同合作,始終堅持開放包容、積極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推動各國在平等、穩(wěn)定、和平共處的基礎上建立更廣泛、更深層次的全球伙伴關系。因而,在實施路徑與方案上,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全球發(fā)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錨定包括但不限于“全球南方”國家,強調為全球發(fā)展貢獻中國力量、提供強大引擎。例如,中國具體提出了支持全球發(fā)展的八項行動,提出“全球南方”開放包容合作倡議,向包括“全球南方”在內的160多個國家提供發(fā)展援助,同150多個國家攜手共建“一帶一路”,同100多個國家和聯合國等多個國際組織推進全球發(fā)展倡議合作,投入并動員近200億美元發(fā)展資金,開展了1100多個項目,以實際行動重點為“全球南方”發(fā)展振興注人動力。①因此,中國“全球南方”政策的預期目標體現為,積極增進與“全球南方”國家的聯系和互信,并努力擴大彼此共同利益,以推動國際秩序朝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fā)展,構建更為緊密的命運共同體。
(2)在安全領域,印度將防務作為與“全球南方”國家交流與合作的重點,尤為重視與東盟及非洲國家的合作。其主要通過建立健全防務對話機制、簽署完善防務合作協議、延拓深化雙多邊軍事活動(貿易)三個途徑實施“全球南方”的安全政策。與印度“工具化”與“策略性”的現實考量不同,中國統籌發(fā)展與安全的辯證關系,提出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xù)為核心要義的安全觀,倡導以共贏思維應對復雜交織的安全挑戰(zhàn)。在這一理念的指引下,中國積極為“全球南方\"參與全球安全治理開辟新路徑。為此,中國明確提出了20個重點合作方向、5大類合作機制;積極推動與“全球南方”國家在上海合作組織、亞洲相互協作與信任措施會議機制、東亞合作機制等框架下的安全交流合作,持續(xù)打造北京香山論壇、全球公共安全合作論壇(連云港)、中非和平安全論壇、中拉高級防務論壇等系列國際安全交流對話平臺,推動完善國際安全對話平臺機制,為“全球南方”參與全球安全治理搭建新平臺、提供新機遇、開辟新路徑。②與此同時,中國還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全球安全倡議,倡導與“南方國家”共同踐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攜手應對地區(qū)爭端和恐怖主義、氣候變化、網絡安全等全球性非傳統安全問題。具有代表性的是,中國積極斡旋沙特和伊朗恢復外交關系,推動中東迎來“和解潮”;為共同應對恐怖主義威脅,還首次舉辦了中國一巴基斯坦一伊朗三方反恐安全商:促成《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二十八次締約方大會達成共識,攜手各國應對氣候變化;提出《全球數據安全倡議》和《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助力提升發(fā)展中國家在新興領域規(guī)則制定方面的話語權和影響力。由此而言,中國\"全球南方”政策在安全層面的預期目標體現為,為彌補人類和平赤字貢獻中國智慧、為應對國際安全挑戰(zhàn)提供中國方案、為世界各國的現代化建設營造有利環(huán)境。
(3)在人文領域,印度相關政策舉措的“個性”突出,其重視發(fā)揮自身在軟實力方面的特色優(yōu)勢,欲增進與“全球南方”的感情紐帶。無論是莫迪在二十國集團第十八次峰會確立的梵語色彩濃厚的“同一個地球,同一個家園,同一個未來”主題,抑或是獨具印度特色的“潘查亞特”(PanchamritActionPlan)等發(fā)展理念的提出,還是宣揚“天下一家”(VasudhaivaKutumbakam)的印式哲學,都體現出印度在“全球南方”中提升影響力、增強話語權的本質意圖。區(qū)別于印度“個性化\"突出的舉措,中國在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的基礎上,更重視自身與“全球南方”國家的“共性”。中國提出全球文明倡議,強調共同倡導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共同倡導重視文明傳承和創(chuàng)新、共同倡導加強國際人文交流合作,進而促進全球文明交流互鑒以及與“南方國家”的\"軟聯通”和“心聯通”。③為此,中國從理念原則、參與主體、平臺機制、交流形式四個方面,系統謀劃與“全球南方”國家的文明交流互鑒、積極推動與“全球南方”國家的人文交流與民心相通落實落地。其一,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基本原則,鼓勵將他國文明發(fā)展復興視為自身機遇,合力營造平等包容的文明交流氛圍;其二,發(fā)揮現有各層級、雙多邊文明對話交流機制平臺作用,發(fā)揮其他重要多邊機制的潛能,共同推動落實聯合國《不同文明對話全球議程》;其三,推動公共外交和民間外交相輔相成,激發(fā)各主體各領域潛能,通過優(yōu)化簽證政策等方式為各領域人員交流對話創(chuàng)造便利條件;其四,積極適應數字化、智能化、低碳化時代的新要求,做強文明傳播交流傳統渠道,創(chuàng)新文明交流對話路徑和形式,攜手“南方國家”共同探索推動文明文化交流融入民眾日常生活。①
綜上所述,印度“全球南方”政策的主要舉措和預期目標注重現實收益,策略性質突出、“工具化”特征明顯,仍是長期以來其外交政策“實用主義至上”原則和理念的具體呈現。與此不同,中國從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zhàn)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角度,支持“全球南方”國家發(fā)展,制定有助于彰顯與“全球南方”共同歷史經歷、共同發(fā)展任務和共同國際地位的政策舉措和預期目標,唱響“同球共濟”、團結協作、互利共贏的時代主旋律,致力于建設一個共同發(fā)展的公正世界。②本質上,這反映出中印兩國對“全球南方”崛起的認知差異、處理與“全球南方”關系的理念差異。
三、對“喀山會唔”后中印關系的啟示
盡管中印兩國領導人在“喀山會唔”中圍繞彼此關切的表述不同,但仔細比較發(fā)現,中印雙方仍存在不少戰(zhàn)略共識。印度外交部在新聞稿中便指出:“兩國領導人一致認為,作為鄰國和世界上最大的兩個國家,中印之間穩(wěn)定、可預期、友好的雙邊關系將對地區(qū)和世界和平與繁榮產生積極影響。兩國領導人強調,應從戰(zhàn)略和長遠角度推進兩國關系,加強戰(zhàn)略溝通,探討合作應對發(fā)展挑戰(zhàn)?!雹邸翱ι綍怼睘橹杏£P系營造了的良好發(fā)展勢頭,亦為兩國在“全球南方”中擴大共同點、減少差異性創(chuàng)造了條件。換言之,兩國“全球南方”政策的演進態(tài)勢,與雙邊關系的戰(zhàn)略預期基本吻合。基于客觀地比較分析,亦可立足于中印關系現狀,從多個方面總結有利于鞏固“喀山會唔”后兩國關系向好勢頭的啟示。簡言之,“全球南方”的崛起對中印在雙邊、地區(qū)及全球等層面重啟關系再出發(fā)具有諸多重要啟示。
(1)中印的“團結敘事”是助力“全球南方”持續(xù)發(fā)展壯大的關鍵,應避免“絕對主導”與“單一領導”的話語陷阱。從“全球南方”的崛起過程看,其并不是“南方國家”之間協調一致、聯合行動的產物,而是單個國家出于自身利益考量的行為疊加的結果。④但這一過程也突出呼應時代變化、因應秩序變革,即與時俱進的底層邏輯。因此,在充分尊重“全球南方”國家獨立自主的基礎上,突出彼此之間的共性并塑造更多有利于加強團結的輿論,應成為“全球南方”在世界進人新的動蕩變革期行穩(wěn)致遠的邏輯起點。正如中印兩國看待“全球南方”崛起的相同歷史邏輯與政治底色,其正是堅守獨立自主、相互尊重的體現,也是“全球南方”最大共性的一個集中呈現。同時還應看到,中印不僅是全世界最大的兩個發(fā)展中國家,也是促成“全球南方”緣起和流變的重要力量,更是當前“全球南方”方陣中的關鍵成員。然而,“中印‘全球南方'領導權之爭”“中國不屬于‘全球南方’”等輿論卻甚囂塵上,成為分化瓦解“全球南方”的最大風險。其中,既有地緣政治回歸的理論邏輯,也有美西方制造陣營對抗的現實企圖,根本目的是要沖淡“發(fā)展中國家正在成為國際事務中的主體”這一“全球南方”興起的變革性意義。①對此,中印兩國應高度警惕不利于“全球南方”團結敘事的輿論,既堅守初心也合理規(guī)劃和制定相關政策舉措。正如印度學者指出:“我們與他們之間不一定總是非此即彼的關系,每個國家都可以為‘全球南方’的發(fā)展貢獻力量。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印度采取更靈活的對華合作方式,或許可以打開更廣闊的前景?!雹?/p>
概言之,“全球南方”的崛起既要靠個性,更要靠共性。關鍵在于如何實現二者的有機統一,即“全球南方”的持續(xù)發(fā)展壯大,應該是獨立自主與“集體領導”相輔相成的結果。“南方國家”應堅守獨立自主的政治底色,這是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必要前提。同時,更應建立高效務實的“集體領導”,進而凝心聚力、匯集“全球南方”共同發(fā)展的最大公約數,這又是相互成就、攜手共進的有力保障。二者交相輝映,彰顯出“全球南方”之所以卓然壯大的顯著特征和鮮明價值取向。由此而言,“喀山會唔”不僅標志著中印雙邊關系的重啟再出發(fā),也為進一步加強“全球南方”的團結敘事注人強勁動能。
(2)中印兩國的比較優(yōu)勢與全球治理新疆域的有機結合,為“全球南方”持續(xù)發(fā)展壯大提供了增長極和創(chuàng)新點。近年來全球治理新疆域的涌現,也給在一些領域具備優(yōu)勢的“全球南方”國家參與新規(guī)則制定帶來機遇。③中國和印度便是其中比較優(yōu)勢突出、發(fā)展勢頭強勁、改革意愿強烈的具有代表性的“全球南方”國家。中印兩國作為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的代表,是推動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文明多樣化、國際關系民主化的兩大中堅力量,同時又與各自現代化建設關鍵時期的歷史使命相疊加。在這多重效應的激勵下,唱響發(fā)展與合作的主旋律,有助于兩國相互成就彼此發(fā)展夢想,進而為“南方國家”獨立自主地探索符合本國國情的經濟社會發(fā)展路徑提供經驗與示范,也將進一步提供高質量的國際公共產品、為“全球南方”的共同發(fā)展創(chuàng)造更多“免費搭車”的機會,從而構筑“全球南方”團結合作的“托底性”支撐,④更為推動當代國際秩序尤其是極地、太空、深海、新興技術等全球治理新疆域在權力結構、交往方式、國際規(guī)則和制度等方面的巨大變革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③
具體而言,中印發(fā)揮自身比較優(yōu)勢、向“全球南方”分享成功經驗,既從整體上充實“全球南方”的力量,也有助于延展出新的具體議題領域、進一步深化“全球南方”國家之間交流交往的深度與廣度,從而壯大“全球南方”的團結敘事。值得一提的是,環(huán)喜馬拉雅國家是“全球南方”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有利于打造“全球南方”團結新敘事的增長極。中印兩國同屬喜馬拉雅地區(qū)的重要國家,都對該地區(qū)的治理積累了豐富的成功經驗。而“全球南方”的崛起,為兩國攜手環(huán)喜馬拉雅國家擺脫對美西方國家喜馬拉雅知識生產的依賴、獨立自主開展新敘事明晰了方向、提供了契機。同時,回顧中印建交以來的歷史,特別是2020年以來的中印關系,非國家(政府)層面的交往在推動兩國關系向前發(fā)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兩國關系僵化緊張的時候往往發(fā)揮著積極作用,其中的經驗值得“全球南方”參考和借鑒,對進一步豐富“全球南方”國家之間交流交往的內涵與外延具有現實啟發(fā)意義。例如,中印兩國開展“議會外交”的經驗,對“全球南方\"國家深化立法機構之間的交流交往具有重要啟示。中印立法機構的交往始終伴隨兩國建交以來的歷史,且歷史經驗表明,“議會外交”在兩國政府交往出現困難時,發(fā)揮著退中求進、靈活進取的積極效應。①因此,立足“議會外交\"的特點,加強“全球南方”國家之間各層級立法機構的交流交往,有助于帶動各階層、跨黨派、多領域的交流合作;既創(chuàng)新“全球南方”國家關系的內涵,也拓寬了增進彼此戰(zhàn)略互信的渠道。
(3)“全球南方”的崛起與“喀山會唔”相疊加,為深化中印關系建構起新的邏輯起點。中印都是高度強調戰(zhàn)略自主的非西方大國,都有穩(wěn)定管控兩國關系、維持正常經貿投資合作與外交互動的內在需求,在維護總體穩(wěn)定且可預期的國際秩序、塑造世界格局多極化與全球戰(zhàn)略穩(wěn)定方面的共同利益猶存。②無論是兩國“全球南方\"政策的共性,還是“喀山會唔”的共識,都體現出這一目標導向和價值取向。其實,這也正是促成中印關系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兩國關系穩(wěn)定發(fā)展這個原點上的根本原因,也突出中印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具有廣泛合作空間、始終站在同一戰(zhàn)略平臺上這一歷史邏輯的必然性。從更深層次而言,“全球南方”的緣起及流變史表明,其持續(xù)發(fā)展壯大往往伴隨國際秩序的大變局,以及治理和發(fā)展方面的復雜局面。因而,無論是通過彰顯自身個性,抑或團結一致形成合力,對“改制”和“建制”的強烈呼聲,即突出“變革性”是貫穿“全球南方”興起、變化及發(fā)展壯大過程的一條主線。由此而言,對于中印兩國站在“全球南方”同一戰(zhàn)略平臺上理解“喀山會唔”的重大意義,抑或立足“喀山會唔”重啟關系再出發(fā)的關鍵節(jié)點謀劃“全球南方”框架下的團結合作,最重要的啟示便在于“三個堅持”:堅持從戰(zhàn)略高度和長遠角度看待和處理雙邊關系、堅持正確的戰(zhàn)略認知、堅持始終走在穩(wěn)定發(fā)展的方向。正如習近平指出,中印關系本質是兩個14億多人口的相鄰發(fā)展中大國如何相處的問題,發(fā)展是中印兩國當前最大公約數。也正如莫迪強調,中印關系保持穩(wěn)定發(fā)展對兩國和兩國人民至關重要,事關28億人民的福社和未來,對地區(qū)乃至世界和平與穩(wěn)定也十分重要。
(4)中印攜手團結“全球南方”才是有效掌握話語權,推動與“全球北方”平等對話的真正“橋梁”。近年來,印度一直在努力與以美國為代表的“全球北方”國家深化全面戰(zhàn)略經濟和軍事伙伴關系。同時,在涉及“全球南方”的外交關系上,無論是雙邊還是多邊,美西方國家日益成為莫迪政府對外戰(zhàn)略錨定的重點。然而在此過程中,印度也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機會成本。尤其是“莫迪3.0時代”,印度力圖通過將戰(zhàn)略重心從美國轉向中國來扭轉這一局面。③與此不同,中國不認為有所謂“‘全球南方’爭奪戰(zhàn)”,也無意與印度爭奪“‘全球南方'領導權”,而是始終致力于包括印度在內的廣大“全球南方”國家之間的團結合作,以共同應對全球性挑戰(zhàn)。
需強調的是,印度的轉變本身也是對“戰(zhàn)略自主”的回歸,與“全球南方”政治底色相吻合,因而理論上催生出中印兩國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合作共贏的契機。問題的關鍵只在于,印度如何對“全球南方”國家與正在崛起的中國之間的互動形成正面認知。實際上,這觸及兩個相鄰發(fā)展中大國如何相處的根本問題。也就是說,印度應正面認識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這一現象,基于正確的“中國觀”看待和處理雙邊分歧,這是中印加強在“全球南方”框架下團結敘事的關鍵。母庸置疑,深化經貿關系契合當前中印關系的現實需求,也是促進未來雙邊關系發(fā)展的重心。不過,回歸兩國“全球南方”政策的異同,仍可進一步挖掘超越經貿合作并有助于推動印度對華形成正面認知、促進兩國相互成就的新的著力點。其一,“全球南方”的平臺蘊含中印在全球治理新疆域的合作機遇。例如,印度持續(xù)加大同“全球南方”在數字公共基礎設施領域的合作力度,致力于向“全球南方”推廣具有印度特色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方案。①鑒于當前中印關系和美印關系的變化,印度或許會調整借美印數字合作提升自身數字實力的政策取向,從而事實上為中印在“全球南方”的數字治理與合作帶來機遇。其二,“全球南方”的豐富內涵與廣闊外延襯托出有利于促進中印雙邊關系的新維度。其中,“僑民外交”(diasporadiplomacy)便是中印在“全球南方”框架下交流互動的新途徑。正如有研究指出,海外僑民是印度與“全球南方”的一個歷史聯結;②其實,海外華人也不例外,在“全球南方”逐漸浮現的過程中,也有不少在“全球南方”國家的海外華人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因此,在“全球南方”框架下,海外印度人與海外華人在地理分布、角色身份等方面存在不少相似之處。二者建構起的多元關系網絡,不僅對居住國與祖籍國之間的關系產生影響,也可以對祖籍國之間的關系發(fā)揮建設性作用。其三,“全球南方”的視角為深化中印人文交流開辟新方向。中印兩國在不同場合都強調自身“文明古國”的共同身份標識,也是雙方“全球南方”政策共性中的顯著特征。對此,以相關史料的整理與研究為切入點,中印攜手研究兩國古代友好交往史,共同書寫兩大文明古國文明交流互鑒新篇章,有助于推動雙邊人文交流走實走深,也是具有“全球南方\"特色知識生產的具體實踐,有助于為維護“全球南方\"共同利益并加強團結敘事提供智力支持。
總之,從上述四個方面著力,有助于借好當前中印關系向好勢頭,為中印攜手“全球南方”加強團結敘事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但也應看到,“中印地緣政治矛盾長期存在。只要印度決策者不放棄遏制中國的企圖,并仍在對華政策上奉行機會主義,那么中印關系就無法徹底改善。”③換言之,盡管當前中印關系重啟再出發(fā),但印度并未徹底扭轉“中國不是‘全球南方”國家”的認知,也未根本改變與中國爭奪所謂\"‘全球南方’領導權”的政策取向,更幾乎不可能與中國的“全球南方”政策亦趨同步。因此,中印雙方在“全球南方”相關問題上的認知差異和理解偏差不會馬上消除。有鑒于此,對中國而言,堅定與“全球南方\"攜手并進、共謀發(fā)展的決心,以實實在在的合作成果為“全球南方”發(fā)展振興注人源源不竭的動力,才是團結“全球南方”的根本之舉。
四結語
如果說“全球南方”群體性崛起是世界大變局的鮮明標志,那么獨立自主的“南方”團結合作的“南方”便是對世界大變局的有力因應,這是歷史邏輯和理論邏輯相互作用的結果。母庸置疑,中印兩國作為這一雙重邏輯的關鍵塑造者和有力踐行者,彼此相向而行必然為“全球南方”的團結敘事注人強勁動能。對此,在“全球南方”相關問題上,中印兩國擴大共性、縮小差異、求同存異是實現這一愿景的關鍵。而印度若堅持“全球南方”政策“實用主義至上”原則和“工具化”傾向,甚至從地緣政治博弈的視角解讀中國與“全球南方”的互動關系,則成為制約中印兩國攜手“全球南方”加強團結敘事、實現相互成就的最大障礙。
也正因如此,“全球南方”卓然壯大之勢與“喀山會唔”的關鍵節(jié)點相疊加,為推動中印兩國借“全球南方”求同存異帶來更多可能性。從這一意義而言,開放包容的“全球南方”與中印兩國同屬文明古國、崛起大國、發(fā)展中國家等多重身份標識共鳴,“全球南方”的崛起更與推動中印關系向好發(fā)展的歷史和現實邏輯共振,而“全球南方”國家彼此之間形成的“平等的吶喊”本身就是推動中印關系向好發(fā)展的政治底色和價值導向。概言之,“全球南方”的旗幟有助于將中印兩國匯聚在同一戰(zhàn)略平臺,為彌合差異、凝聚共識創(chuàng)造條件。因此,“全球南方”框架下中印關系向好發(fā)展的正確邏輯應該是,治理是最明確的問題意識、發(fā)展是最強勁的動力機制、合作共贏是最清晰的目標導向、相互成就是最鮮明的價值取向。更重要的是,從這一邏輯出發(fā),中印兩國在“全球南方”框架下互動的歷史經驗與成功實踐,也可以為“全球南方”國家的現代化樹立“樣板”、作出積極貢獻,推出有別于西方且突出團結敘事的具有“全球南方”特色的智慧與方案。
可以肯定,中國的增長是印度的機遇,“全球南方”的團結合作更是中印兩國的共同福社。但破壞政治互信很容易,重建卻很難,需要雙方共同呵護。這也是中印從2020年“加勒萬河谷事件”到2024年“喀山會唔”得出的重要啟示。也就是說,在當前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正在經歷大調整、大分化、大重組,不確定、不穩(wěn)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背景下,中印兩國如何充分用好“喀山會唔”的成果,借好“全球南方”的戰(zhàn)略平臺,或許需要足夠大且最有利于兩國共同利益的充滿智慧和從歷史長河看的最優(yōu)解。
責任編輯邵雯婧
Abstract:China and India are both important members of the Global South, and policies of the Global South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have both similarities and diferences. Based on the same historical logic and political background,the two sides viewthe rise of the Global South, always walk in thefirst echelonof the Global South, and keep pace with the development and revitalization of the Global South, and resonate with the same value orientation. However, the Global South policies of China and India have significant diffrences in role positioning, goal orientation, interest demands, policy measures, expected goals and public opinion orientation,essentially having their diferences in cognition and concepts. In thefuture, the two sides should focus on the historicallogic and reality ofthe Global South,focuson the key period of development and domestic modernization, and take advantage of the superposition efect of the outstanding growth of the Global South and the restart of relations at the Kazan Meeting.Through new channels such as parliamentary diplomacy and diaspora diplomacy,the two sides willwork with the Global South countries to deepen cooperation in the new frontier of global governance and further strengthen the unity narrative of the Global South. This is a necessary move for China and India to seek a common ground while reserving differences and achieve mutual success, and creates more favorable conditions for promoting equal dialogue between the Global South and the Global North.
Key words:Global South; Sino-Indian relations; modernization; international order; changes in a centu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