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深秋,在云南深山古寺,一老者坐在陽光下打盹。問其高壽,人家眼也不睜,曰:九十二。
他懶得搭理人。是我打擾了他的寧靜場域。他一生也長,曬了多少好太陽。
云南下午七點半才遲遲日落。我們這個緯度,到了冬天,下午五點便是黃昏,陰風(fēng)竦竦,人走在無邊的昏暝中,精神上幾同失群孤雁。
但求冬天多晴幾日。
小時候,吾鄉(xiāng)老人在冬天,總是人手一只“火球”。有柄,可提著走,用來焐手。老人們坐在稻草垛向陽處,集體修禪,偶爾嘀咕兩聲,天也是這樣空這樣藍(lán)。牛在牛欄叼著枯稻草,吃累了,斜躺下,靜靜反芻。牛糞粑粑貼在墻上漸漸陰干……時間停滯了,有亙古洪荒感。
夜里,忽然讀到一句話:“朝花夕拾的含義是:你一生所追求的東西,其實一開始就在。”
原來,我們一生追求的,如此簡單,不過就是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