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近讀《金岳霖回憶錄》，書中“我做吳宓的‘思想工作’”一節(jié)談及吳宓：

解放前也有思想工作，那時候不叫思想工作，叫“勸勸”。吳雨僧先生有一時期在報紙上發(fā)表了他的愛情詩，其中有“吳宓苦愛毛彥文，九州四海共驚聞”。有一個飯團(tuán)的同事覺得這很不對頭，要我去勸勸他。我不知道為什么要我去，現(xiàn)在想來，更不知道我為什么就去了。我對他說：“你的詩如何我們不懂。但是，內(nèi)容是你的愛情，并涉及毛彥文，這就不是公開發(fā)表的事情。這是私事情。私事情是不應(yīng)該在報紙上宣傳的。我們天天早晨上廁所，可是，我們并不為此而宣傳。”這下他生氣了。他說：“我的愛情不是上廁所?！蔽艺f：“我沒有說它是上廁所，我說的是私事不應(yīng)該宣傳?！?/p>

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金岳霖意識到自己當(dāng)年的話“確實(shí)不妥當(dāng)”，“把愛情和上廁所說到一塊，雖然都是私事情，確實(shí)不倫不類”。

金岳霖記憶中的那兩句詩，首見于《吳宓詩集》（中華書局1935年版），題為《吳宓先生之煩惱》，作者在此還有一句行間夾注：“仿沙克雷所作《反少年維特之煩惱》四首，見右所錄。”“吳宓苦愛”兩句，詩集里是“吳宓苦愛□□□，三洲人士共驚聞”（金氏僅憑印象，弄錯了后半句）?！懊珡┪摹比?，原本是三個框框。所以才會有人幾乎在第一時間寫文破譯之，即《吳宓詩——小考證》（刊1935年8月14日《北平晚報》，作者西談），將其與毛彥文掛鉤。

“西談”一上來開門見山，稱“日前，順便到了中華書局，見在天津《大公報》宣傳甚久的《吳宓詩集》出版了。因此要來翻閱一過”。顯示此人是書局的老友，隨即稱想仿效胡適的考古癖，作點(diǎn)考今之事，“以免好事者之疑莫能明”，繼而指出：“吳宓教授曾癡愛過毛彥文的，卻是天下皆知的事實(shí)，并且也不是甚么難為情的事?！侗逼匠繄蟆匪l(fā)表吳教授的懺情詩三十八首，人人皆知為毛彥文與人結(jié)婚時之一點(diǎn)余興?！边@里“懺情詩三十八首”，應(yīng)為三十六首之誤，初刊于1935年2月25日《北平晨報·北晨藝圃》，其后有《一續(xù)》《再續(xù)》《三續(xù)》和《四續(xù)》，分別刊于3月1日、2日、5日和6日。副刊編輯“閑人”，即北方著名的工筆花鳥畫家于非闇。

具體來說，“西談”給出的兩條理由十分充分。其一，《吳宓詩集》卷末，《空軒詩話》第五十條云：“宓撰《空軒詩話》既畢，其日適為乙亥八（人）日（民國二十四年二月九日），亦即海倫女士在滬結(jié)婚之日也。宓深傷感，爰題二詩于詩話之后?！逼涠?，《空軒詩話》第二十七條：“初鳧公撰《人海微瀾》，偶拈北京女高師同學(xué)錄得海倫之名，取以名其書中之人?！痹娂飱A注小字“書中人（男），名鄭彥文”，其后“予又介海倫與鳧公相識”。而毛彥文即畢業(yè)于北京女高師。

換言之，所謂“吳宓教授曾癡愛過毛彥文”，最早是1935年才公之于眾的。1935年3月1日，編者“閑人”于吳宓《懺情詩》的《一續(xù)》之前，有一則《閑談·關(guān)于毛彥文一點(diǎn)傳說》：

熊鳳凰娶毛彥文作太太，傳遍了中華古國，三三六六九九，直弄得大好山河，都要為之變色：這位老當(dāng)益壯的熊翰林，我本不配去談，至于那位毛彥文太太，據(jù)說：是和國立清華大學(xué)西洋文學(xué)教授吳雨生（宓）先生的懺情詩，似乎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滄海非指人乃指事”，“廿載相知七載苦”等等句子，或者是于毛彥文太太的戀愛過程中不無這一點(diǎn)回味。但我既不識毛，又不識吳，好在懺情詩又有《一續(xù)》寄來了，那我斗膽的將人們的傳說寫在前半段。

幾乎已將此事勘破，其中“三三六六”說的是毛彥文三十三歲，嫁給了六十六歲老翁熊希齡?！熬啪拧奔磧扇四挲g合計九十九歲。

3月2日，“閑人”還在《閑談》中引用了吳宓來信上的話：“昨天因得到吳雨生先生懺情詩，根據(jù)傳述，才說了關(guān)于毛姑娘的一點(diǎn)傳述。今又得到吳先生懺情詩的再續(xù)，據(jù)他那來信上說：預(yù)計再作六首，即共二十四首……語雖似泛，而情事皆真。如此次之第二首，指女士舊歷除夕失恃，人日結(jié)婚……”按，毛彥文除夕失恃（母親去世），人日結(jié)婚（人日指農(nóng)歷正月初七，但1935年2月9日那天為正月初六），對應(yīng)于《懺情詩》的“萱堂哭罷急催嫁，來復(fù)陰晴悲作歡”兩句。

3月5日“閑人”在《閑談》里說：“頃又得吳雨生先生詩稿，連前所刊十八首共為三十六首。吳先生來函云：‘……章法業(yè)已完具，但詩則愈作愈劣，最好能于三月十日以前登完，因報載鳳凰新伉儷將于三月十日歸居北平，今后決當(dāng)默爾而息……’據(jù)此，則前所言傳述為不虛矣?！?/p>

吳宓的《懺情詩》很快被其他媒體轉(zhuǎn)載，如：1935年3月3日至3月23日《盛京時報》，共刊六次，完整轉(zhuǎn)載。1935年3月7日、8日《漢口中西報·柝聲》有：喻老室主（喻的癡）撰《吳宓懺情詩》，轉(zhuǎn)載了前十八首，并略加評點(diǎn)。不久還傳出八卦新聞：《吳宓博士戀愛史，愛情打了八扣，來生共訂七人》（刊《盛京時報》1935年3月15日）。又見1937年8月11日《盛京時報》載《不可登廬詩話》，談及“哀情詩人吳宓”的“懺情詩三十首”。甚至在1938年12月22日香港版《申報》，刊著“春風(fēng)”《憶吳宓先生》，也大談特談，堪稱當(dāng)年的一樁文壇趣事。

那么，那四首《吳宓先生之煩惱》詩大約作于何時？該詩既是仿沙克雷（今譯薩克雷）《反少年維特的煩惱》而作，應(yīng)在其后。今不難查到譯詩刊于1931年12月21日天津《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第二百○六期，原題《少年維持（特）之煩惱》，共四首。是為吳氏“煩惱詩”寫作下限。原詩第一行Werther had a love for Charlotte，吳宓譯成：“維特苦愛霞洛脫，此愛深極難言說。”“吳宓苦愛□□□”正與前一句異曲同工。那么吳氏“煩惱詩”真的是寫于1931年末（此據(jù)章克生《吳雨僧師以新材料入舊格律的吟詩理論及其實(shí)踐》）？應(yīng)該不對。因為“吳宓苦愛”接下來那句“三洲人士共驚聞”已將時間延后。前文已證，吳宓對于毛彥文的一段情史，是在其《懺情詩》發(fā)表之后才使普通公眾知曉。“三洲”似可作兩種解釋，一指佛教除北俱盧洲之外的三洲，引申義為全國。二或指亞洲、歐洲和美洲，因1930年9月起吳宓有過一年公費(fèi)赴歐游學(xué)史，但我很懷疑吳、毛戀史能否造成那么大的國際影響，倒不如金岳霖口中的“九州四?！鼻逦髁恕?/p>

《吳宓詩集》有個漫長的編撰過程，早在1933年12月25日，天津《大公報》已登出《吳宓詩集不日即將出版，中華書局發(fā)行》的報道。然而到1934年11月12日《清華周刊》第四十二卷第三、四期合刊上，才刊出蕭公權(quán)《吳宓詩集題辭》和吳宓《自題詩集》。1934年12月24日，《清華副刊》再度刊出《吳宓詩集即將出版》的消息，提及吳宓“常以新事物新思想寫入舊格律之詩中，積年所作，現(xiàn)已成集，將由中華書局出版，即定名為《吳宓詩集》”。將正式版《吳宓詩集》里的《懺情詩》與在《北平晨報》上的原刊版對勘，會發(fā)現(xiàn)不但個別字詞甚或整句都有所修訂，還增加了兩首詩：“七載婚姻殊索寞，七年戀愛更摧傷。交親責(zé)笑誰憐我，熱淚中宵濕枕床?！薄坝麑奘芬纵饨?jīng)，漸遠(yuǎn)雪萊近但丁。主客齊觀無我相，融真入幻可藏形?！?/p>

這就與1933年12月25日預(yù)告中“作者自謂其詩極庸劣，無價值，但為個人余二十年生活之寫照，身世經(jīng)歷及思想感情之變遷均具于詩中。今茲刊印成冊，亦聊志生涯之鴻爪，供親友之紀(jì)念而已。故于所作之詩極少刪汰，亦未修改”的承諾，有著巨大差別。讀者難免會好奇，這期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而增加的《懺情詩》的第二首，與《吳宓先生之煩惱》的第四首“奉勸世人莫戀愛，此事無利有百害。寸衷擾攘洗濁塵，諸天空漠逃色界”，精神內(nèi)核是一致的，可見它們都是在詩集最后定稿之時所添。

查1930年4月15日吳宓日記，“上午，接彥三月二十五日來函”，信中附有這年2月16日杭州《民國日報》中一塊《良辰新訊》剪報，其中記著：“去年秋間赴美留學(xué)之湖上超等交際明星毛女士，近與前東南大學(xué)西洋文學(xué)系教授吳某交誼頗密。彼此魚雁往還，每月郵費(fèi)，損失不貲。據(jù)吳君友人方面?zhèn)鞒鱿ⅲ瑓蔷磳⒊銎湓憧分?，恭請毛女士光臨吳公館，專主中饋云?！边@幾句短訊，算是將吳、毛情事向公眾和盤托出了，故而引起毛彥文大怒，“又欲與宓斷絕通信，且欲退還匯去之款，并勖宓設(shè)法消滅無稽謠言”。然而她過慮了。1933年10月1日、10月2日《時代日報》刊有“般若”的文章，提及毛的情史：“毛為浙之江山人，少時，受婚姻上之缺憾，因是離家；嘗戀愛其表兄朱君，不惜逃婚以就之。朱曾任立法院編譯，私人地位亦殊高，而以種種關(guān)系，與毛未能諧為眷屬，今則已相離中道矣。毛之盛名，頗傳誦于浙人之口，民十六七時，在杭主持婦女運(yùn)動，絕著聲譽(yù)，又嘗為浙民廳科員，不知何故，見嫉于朱驊先廳長之夫人，因以去職。毛不以是介介也。毛于戀愛之過程中，曲折絕多，其與浙江省黨部婦女部長許寶駒之一段情史，尤為喧傳人口，容異日記之。”次日并談及“許寶駒美于才，而不美于貌，且有殘疾，厥背微駝，而毛殊愛之……”毛彥文1928年底被免民政廳職位一事，據(jù)1929年9月22日吳宓日記：“下午3—4與浦君（指浦江清）散步校外。浦述徐震堮言，謂在杭曾聞去年冬，杭某長官頗愛彥。旋聞彥與宓通信甚密，怒，遂免彥民政廳科員職云云。如確，則宓又累彥之一事矣。其后據(jù)彥復(fù)宓函，謂此事全屬子虛?！鼻也徽摗鞍闳簟彼浢那槭分尚哦?，反正未涉及毛與吳宓的情感瓜葛，似可說明吳宓苦愛毛彥文之事，1933年時恐怕仍只在小范圍內(nèi)流傳。

略作小結(jié)：吳宓并未將他寫給毛彥文的情詩公之于眾，公開的是他在收到毛彥文與熊希齡結(jié)婚請?zhí)箨懤m(xù)寫的“懺情詩”，并趕在1935年3月10日前發(fā)表。而整部《吳宓詩集》里，毛彥文的名字都未曾出現(xiàn)，代之以“海倫”。

二

另有一則吳宓離婚被其父斥為“無情無禮無法無天”一事，在今日亦被廣泛傳播。此事初見于葉兆言《閱讀吳宓》（《收獲》2002年第二期）：“吳宓和陳心一離婚，讓許多人感到震驚，《學(xué)衡》同人一致譴責(zé)，其父怒斥他‘無情無禮無法無天，以維持舊禮教者而倒行逆施’。吳宓的尷尬在于，老派的娶妾，新派的離婚，偏偏他不新也不舊。像吳宓這么浪漫的人，注定不應(yīng)該有婚姻，解除婚姻的束縛，‘猶如揭蓋以出汽’，和陳心一離婚以后，吳宓有過多次婚姻機(jī)會，他不斷地向別人求愛，別人也做好準(zhǔn)備和他結(jié)婚，僅僅和毛彥文就起碼有兩次機(jī)會，然而關(guān)鍵時刻，都鬼使神差成了泡影。吳宓一生都在追求毛彥文，這是事實(shí)，毛真準(zhǔn)備嫁給他，他又猶豫，活生生地把到手的幸福耽誤了，這也是事實(shí)。”

吳父（應(yīng)為嗣父吳建常，生父吳建寅在吳宓日記中被稱為“爹爹”）怒斥他的話，見于《吳宓日記》第五冊（三聯(lián)書店1998年版），葉兆言還將原話抄錯一字，應(yīng)予糾正：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四

奉父五月八日諭，對宓責(zé)備甚至，謂宓無情無理無法無天，以維持舊禮教者而倒行逆施。宓閱讀痛苦至極。欲辯訴則父終不能了解，且以宓之辯訴為非是；不辯訴則怨憤冤抑之氣無可發(fā)舒。宓之苦情，已具于四月三十日所記，茲不贅。

這則日記具體的年份，是在1930年。那么問題來了：吳宓是1929年9月與陳心一女士離婚的。（離婚聲明首刊于1929年9月15日天津《大公報》）為何時隔八個月，其父對此還耿耿于懷，余怒未消，竟然口不擇言，罵得他七竅生煙呢？似乎不太合乎情理。若是翻閱日記前后內(nèi)容，就會得出不一樣的結(jié)論。

1930年4月23日，吳宓在日記里留有這樣一段話：“陽歷一月一日至今，所由各方撥交父處者已達(dá)750元，不可謂不多，而若此款以簡易之方法匯呈，在父一樣將款收用，在宓亦可省精神而免煩悶。乃以父主張撥款之故，致此間侯、江、謝諸人常來煩擾，應(yīng)付不暇。尤以侯生之舉動為無禮而可惡。夫宓平日勞忙已極，且皆極端用心之事，又以感情問題精神煩苦，易受刺戟。在此情形之下，更以撥款之事而增額外之郁激氣憤，我實(shí)不能受。……在父一方面，既無量入為出之預(yù)算，又無月日數(shù)目之收款詳帳。收來之款，則悉用之，且使宓迷糊不清。……抄出帳單，請父核閱，父則并原帳單棄之，亦未復(fù)諭。且謂宓不必如是計算清楚。此種觀念及辦法，不特使宓受種種不便，且根本錯誤。依此為之，則宓徒受累而與父無益?！四似饺账枷?，至今夕乃感憤異恒，遂稟父述所苦，請停止撥款辦法?！?/p>

原來自1929年夏以來，吳宓給嗣父的撥款，常由陜西留平學(xué)生侯、田、江等人家中撥付，說是可以“省郵匯之繁”，難免不被中間人私吞。于是吳宓事先與之說明：凡撥款，需在陜先交付，再以嗣父直接寄給他的親筆信為憑，信到之日即交付。此外“決不通融，不預(yù)支，亦不借貸”。這樣便引起中間人不滿，遂有侯生“書信電話糾纏不休，強(qiáng)欲借貸”的情況發(fā)生，使吳宓苦不堪言，一直想要改變匯款方式。

1930年4月30日，“奉父四月二十日諭，……以盛氣作為長函，嚴(yán)責(zé)宓，且怒斥之。宓讀諭痛苦異恒，多日不解。嗚呼，宓之罪，僅在稟函中措詞不當(dāng)，文字失檢耳”。下面羅列他自認(rèn)為何會措詞不當(dāng)?shù)膬蓷l理由：“（一）自離婚后，又以戀愛目的未達(dá)，感情痛苦，心境不寧。兼之平日勞忙如此，事務(wù)繁多，神經(jīng)恒在緊張狀態(tài)，復(fù)來種種橫逆刺激，遂一發(fā)而不可自制。（二）宓生平愛父，以父為惟一了解而愛護(hù)宓之人。故恒以宓之種種感情思想道理，詳稟父知，求父同情并贊許；不圖父終不能，且發(fā)怒?？傊?，宓之受責(zé)，及緣之而生之痛苦，仍由于用情不遂。誤以父為能同情能愛我者，而父亦非其人。”

這天下午他還記道：“父只求每月有款匯到可矣，何必計較撥匯之途徑，更何必因堅執(zhí)撥匯之方法而加增宓諸多痛苦，且責(zé)宓學(xué)養(yǎng)不足，重利輕情?！蓖黹g，他想寫信解釋，但“作成未發(fā)，旋即焚之。如是再作再焚，數(shù)易稿，乃能盡去感情之語，改為冷靜之述事，然費(fèi)時費(fèi)力受苦甚矣”。

所謂“維持舊禮教者而倒行逆施”云云，估計是吳宓在去信中埋怨嗣父不理解自己，近來自己在感情上不順利，還被嗣父逼著按他的指示如何撥款，以致情緒更為煩躁，遂威脅要停止之前的撥款方式。舊禮教有所謂“父為子綱”，意謂兒子不應(yīng)忤逆父意，否則就是“倒行逆施”。換言之，吳父并不是因為吳宓離婚而斥其為離經(jīng)叛道，而是因為他怕煩想要改變匯款方式，而“停止撥款方法”六字，似乎帶有最后通牒的意思，實(shí)質(zhì)上是逼迫嗣父照他的意見辦，這便是“倒行逆施”了。

1930年5月26日，吳宓又收到嗣父來信，這次一反之前的嚴(yán)厲，信中充滿了溫情：“奉父五月十六日諭，溫慰備至，宓心殊感悅。父命所有心情悉可陳訴，惟勿作暴厲之言詞。又勖宓以后如遇刺激而氣憤之時，宜力求靜默含忍，勿開口，說話。勿執(zhí)筆，寫信?！笨芍皡清祵懶湃ビ?zhàn)?，因言辭懇切，得到了他的原諒。而吳父所說“暴厲之言詞”，“如遇刺激而氣憤之時，宜力求靜默含忍”也可印證此事的起因是吳宓由于心情糟糕，在給嗣父信中寫了過激的話。

總之，吳宓是學(xué)術(shù)界的復(fù)雜人物，唯其復(fù)雜，就更應(yīng)該審慎從事，多留一些心眼，不要輕信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