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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暖 暖

        2025-04-30 00:00:00劉汀
        現(xiàn)代婦女 2025年2期
        關鍵詞:游戲

        爸爸是光明

        我們住在沒有電梯的老樓房里,樓道里裝的是聲控燈:有幾個甚至沒有了燈罩,好在燈還能亮。

        清晨送暖暖上學,或者晚上帶她從外面回來,總要把聲控燈喊亮。特別是在早晨她不情愿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就跟她玩喊燈的游戲。

        我說:“暖暖,你喊爸爸,燈就亮了?!?/p>

        她不相信。我讓她再喊一下。

        她喊了一聲,樓道還是昏暗。

        “聲音太小了,你大聲喊?!蔽艺f。

        她感覺到了樂趣,就大聲喊:“爸爸……”

        幾層樓道的燈都亮了,她就笑起來,忘卻了自己不想上幼兒園的情緒。

        我們一路喊著下樓,一路喊著上樓。

        很快她就迷上這個游戲,每一次走在樓道里都會大聲喊“爸爸”,讓燈亮起來。

        我說:“暖暖,你看,你一喊爸爸,燈就亮了,爸爸就意味著光明哦?!?/p>

        “嗯,爸爸是光明。”

        不過幾個月后,她就發(fā)現(xiàn),不只是喊爸爸,喊媽媽、喊自己的名字、喊兔子、喊蘿卜、喊玩具……燈都會亮起來。

        干脆就讓她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光明的,這光明來自孩子給每一個事物的命名。

        爸爸媽媽沒帶傘

        我的手機里存著一段暖暖的奶奶夏天錄的視頻,那時候暖暖剛兩歲多一點。

        那天北京下大雨,我跟妻子都在上班,奶奶帶著暖暖在家里。

        在視頻中,暖暖穿著小短褲,光著小胳膊,站在客廳的窗臺上。她看著窗外,焦急地喊著一句話,并且重復著。

        那時候,她的發(fā)音還不太標準,大人們有時很難聽清她具體說的是什么。有一些交流,是靠猜來進行的。

        她站在窗臺上,不停地說著那句話,表情急切。

        后來我們終于知道了她說的那句話是什么。

        看著窗外的大雨,暖暖焦急地說:“爸爸媽媽沒帶傘,爸爸媽媽沒帶傘?!?/p>

        我們帶傘了,寶貝。就算沒帶也沒關系,因為這場大雨讓我們聽到了最溫暖的話。

        那是什么樣的雨也無法淋濕的東西。

        此后的雨水,將不再是雨水,而是一代人對另一代人的關切,有關我們生而為人的根本意義。

        扮演

        最近,她喜歡跟我玩一種游戲。我們一起坐在沙發(fā)上,她站起來說:“爸爸,你快哭。”“為什么呀?”“你快哭,你一哭我就回來了?!?/p>

        說完她就跑到臥室里。為了配合她,我假裝哭,她就從臥室跑回來,拍著我,或者擁抱一下我,說:“爸爸不哭了,我陪你,我不走,我還給你找書看?!钡械臅r候,我假裝哭,說:“暖暖你快回來,爸爸想你了?!彼f:“我不回來,我要去上晚班,我要去寫字?!蔽液髞硐耄龖撌窃谟媒巧Q的方式,模仿爸爸媽媽和她的一些生活片段。她讓我們扮演她平時的角色,而她自己當大人,假裝在體驗一種成年人的感覺。

        或者說,這就是她悄無聲息地成長,因為她開始明白孩子和大人的區(qū)別。

        從她的眼里,我們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我要買一個爸爸

        有一段時間,暖暖熱衷于做小售貨員,她沉醉于角色扮演中。這種游戲,幫助她體驗到家中日常之外的世界,也幫她建構(gòu)著自己的世界。

        她站在一個小沙發(fā)后面或者客廳的空氣凈化器后面,然后讓我們?nèi)ニ抢镔I東西。“爸爸媽媽,你們快來買東西呀?!?/p>

        “我要買一個小熊玩具,多少錢?”

        “100(塊)錢?!薄斑@么貴啊?!薄熬褪?00(塊)錢?!辈还苁裁礀|西,襪子、玩具、枕頭,永遠都是100(塊)錢。我一直好奇,這個數(shù)字為何是她衡量價值的標準,想了好久也沒想明白。她會假裝找零錢,然后說:“歡迎下次光臨,路上小心有車。”我們說:“好的,謝謝暖暖?!?/p>

        有時候她會說:“歡迎下次光臨,小心路上有媽媽……”

        嗯,這么說的時候,大概是她被媽媽批評了之后,發(fā)現(xiàn)媽媽也有“可怕”的一面。玩膩了,她要求角色互換,我當售貨員,她來買東西。

        有一回她跑過來,對著那些貨物看了半天。

        “你要買什么?”我問她。她想了想,說:“我要買一個爸爸……”好吧,我只好被她領走了。

        我就這么把自己賣了,一分錢都沒收。

        別的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也不知從哪兒開始,她學會了“別的”這個詞。

        “暖暖,你要吃什么?橘子、蘋果,還是藍莓?”

        “我要吃別的。”

        “別的是什么?”

        “就是別的嘛?!?/p>

        “暖暖,你要看哪本書?《小豬佩奇》《母雞蘿絲去散步》,還是《雪地里開了朵太陽花》?”

        “我要看別的?!?/p>

        “別的是哪一本?”

        “就是別的嘛?!?/p>

        “別的到底是什么呀?”

        “別的就是女孩書,女孩書好看,男孩書不好看。”

        “那你說哪本是女孩書?”

        “別的?!?/p>

        我在想,她也許是想用這個詞,來表示自己對新事物的渴望;又或許,每當說出“別的”這個詞時,一種模糊的新的可能性就出現(xiàn)了。不管別的是什么,反正不是已知的、眼前的一切。它一定是新的,一定是特殊的,一定是讓人驚喜的。

        有時候,我們需要跟自己說:“我想要別的?!?/p>

        我要寫不一樣的小說,我要過另一種生活,未必真的去實現(xiàn),但至少要在心里開放出可能的花朵。

        (摘自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暖暖: 父與女的故事》一書)(責任編輯 張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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