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1910—1996）是著名劇作家，晚年的曹禺添了一個習(xí)慣，就是每當(dāng)有客人來訪時，他總會取出畫家黃永玉寫給他的一封信，然后當(dāng)著客人的面大聲念出來，這讓許多人很不解。

20世紀(jì)80年代初，美國話劇導(dǎo)演米勒應(yīng)邀到曹禺家做客。曹禺像往常接待其他客人那樣，拿出那本裝幀講究的小冊子大聲讀起來：“我不喜歡你解放后的戲，一個也不喜歡。你心不在戲里，你失去偉大的靈通寶玉，你為勢位所誤……命題不鞏固、不縝密，演繹、分析得也不透徹。 " " " " " " " " " " " " " " " " "過去數(shù)不盡的精妙休止符、節(jié)拍、冷熱、快慢的安排，那一籮一筐的雋語都消失了?！?/p>

如此措辭嚴(yán)厲的信，曹禺竟毫無顧忌地讀給大家聽，使在場的人大惑不解，更讓米勒如墜云霧。米勒曾專門撰文描述了自己當(dāng)時的迷茫和后來的感動：“我當(dāng)時真不明白他恭恭敬敬地把這封信裱在專冊里，又把它用感激的語氣念給我聽時是怎樣想的。后來我終于明白了，這正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盡管他已是功成名就的大劇作家，卻不過分愛惜自己的榮譽(yù)與名聲，他的清醒和真誠，讓我無比感動！他的‘傻氣’，透露出他對自己作品中存在的藝術(shù)缺陷的真切悔悟，并把那封信作為鞭策自己的珍貴禮物，時刻讓自己清醒著?！?/p>

（摘自《天津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