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為揭示科爾沁蒙古族刺繡獨特的藝術特征與文化基因內涵,更好地促進該非遺文化在新時代的傳承與發(fā)展,文章首先采用資料分析和田野調研方法,收集并整理刺繡樣本共計456件,統計紋樣共計796次。然后基于文化基因理論量化分析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顯性基因及其分類,并采用語義差異法提取其隱性基因。研究結果顯示,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在顯性基因方面展現出豐富的紋樣造型、獨特的構圖布局、鮮明的色彩要素及精湛的工藝技法四類特征,而隱性基因也可凝聚為色彩、紋樣和工藝三類評價因子。同時,刺繡、刻繡、盤繡與貼繡四類工藝技法與不同的隱性評價因子之間存在顯著對應關系。
關鍵詞:科爾沁蒙古族刺繡;田野調研;顯性文化基因;隱性文化基因;語義差異法;特征分析
中圖分類號:TS941.12;K876.9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1-7003(2025)04-0088-09
DOI:10.3969j.issn.1001-7003.2025.04.011
收稿日期:2024-09-03;
修回日期:2025-02-25
基金項目:內蒙古自治區(qū)高等學??茖W技術研究項目(NJSZ23005);內蒙古師范大學基本科研業(yè)務費項目(2022JBYJ039,2022JBTD014)
作者簡介:郭曉芳(1979),女,教授,主要從事民族服飾“非遺”文化方面的研究。
蒙古族刺繡于2008年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8年入選國家傳統工藝振興項目,其中科爾沁蒙古族刺繡最具代表性[1],主要分布在內蒙古自治區(qū)通遼市、赤峰市、興安盟等地。針對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目前學術界有如下研究趨勢:1)對其藝術起源、發(fā)展演變及其特征進行梳理研究,如王頂柱等[2]所著蒙文版《科爾沁刺繡》和明蘭[3]的《科爾沁蒙古族服裝刺繡習慣探析》;2)對其刺繡工藝技法進行詳細描述研究,如《阿西瑪蒙古族刺繡》[4]和《科爾沁蒙古族民間刺繡工藝的田野調查——以“蒙古族服飾”傳承人為調查對象》[5];3)總結典型刺繡紋樣特征并開展設計應用研究,如雒彬鈺等[6]的《科爾沁地區(qū)蒙古族刺繡紋樣的特征分析及設計應用》和劉美君等[7]的《漢字學視角下蒙古族刺繡信息轉譯與數字化研究》。綜上所述,當前研究多聚焦于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發(fā)展演變、工藝技法、紋樣分析和實際應用研究等方面,缺乏宏觀研究視角和服飾文化創(chuàng)新理論的應用。
1996年,美國學者丹尼爾·丹尼特[8]將文化傳播過程與生物遺傳過程對比,提出文化傳播有遺傳、變異和選擇的能力,目前文化基因理論廣泛應用于工業(yè)設計、景觀設計和服飾文化等領域。如盧兆麟等[9]對工業(yè)設計中產品設計DNA研究;劉沛林[10]對傳統聚落景觀基因圖譜研究;宋曉薇等[11]對蒙古族服飾文化因子提取及設計應用研究,其研究范式趨于成熟,可為科爾沁蒙古族刺繡文化基因研究提供方法和范式參考。因此,為了深入剖析科爾沁蒙古族刺繡的藝術魅力與文化基因內涵,筆者于 2022 年 8 月—2024 年 1 月多次前往內蒙古赤峰、通遼和興安盟調研,考察多地博物館,走訪周邊村寨,訪談非遺傳承人和參觀刺繡相關場所,采集 456 件樣本,統計紋樣796次,樣本包括服裝、鞋靴、家居品和裝飾品四大類,如表1所示。
本文在大量實地調研基礎上采用量化分析和語義差異法進行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顯性和隱性基因的提取與分析,旨在對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進行全面系統的文化基因剖析,揭示其顯性與隱性基因之間對應關系,并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深入研究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1 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文化的顯性基因提取與分析
根據文化基因理論,有學者以文化基因的物質形態(tài)特征為依據,將文化基因劃分為顯性基因和隱性基因兩個類型,文化性狀外顯度高的為顯性,反之則為隱性[12]??茽柷呙晒抛宕汤C藝術的顯性基因,作為直接呈現于視覺層面的核心要素,涵蓋了紋樣造型、布局構圖、色彩要素及工藝技法四個關鍵方面。為了深入剖析這些顯性基因,本文采用統計數量分析占比的科學研究方法,系統而全面地揭示了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獨特的顯性基因表現特征。
1.1 紋樣造型
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呈現出豐富多彩的紋樣造型。繡娘們擅于利用周圍的自然資源,以及民間故事和吉祥元素,通過隱喻、諧音或象征的方式進行創(chuàng)作,使得紋樣既具有現實意義又充滿想象力。對科爾沁蒙古族刺繡紋樣造型進行整理分析,可將其劃分為植物紋樣、動物紋樣和吉祥紋樣三大類。其中,植物紋樣共27種,包括花卉18種、果實5種、枝干4種。動物紋樣共19種,包括獸類6種,圖騰類2種,禽類8種,昆蟲類2種和魚類1種。吉祥紋樣共30種,包括文字6種,幾何圖形6種,佛家法器6種,自然天地屬性12種。由于每件樣本來源當中出現紋樣面積有大有小,數量有多有少,難以用實際面積和數量統計,因此本文采用每種紋樣在樣本來源中出現的頻次作為統計依據,具體各類紋樣分類及在調研樣本中出現頻次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在456個科爾沁蒙古族刺繡樣本中,共出現紋樣造型共796次,其中植物紋樣出現360次(45.2%),占比最多;動物紋樣出現169次(21.2%),占比最少;吉祥紋樣出現267次(33.6%),占比居中。植物紋樣中花卉紋樣最多,出現298次(82.8%);果實紋樣次之,出現42次(11.7%);最少是枝干紋樣,出現20次(5.5%)。動物紋樣中昆蟲類紋樣最多,出現71次(42.0%);禽類和圖騰類次之,出現31次(18.3%)和30次(17.8%);最少是獸類和魚類,出現21次(12.4%)和16次(9.5%)。吉祥紋樣中自然天地屬性紋樣最多,出現104次(38.9%);文字紋樣次之,出現83次(31.1%);最少幾何圖形和佛家法器,各出現40次(15.0%)。綜上,說明在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中最喜歡紋樣排序是植物紋樣gt;吉祥紋樣gt;動物紋樣。其中,植物紋樣中花卉紋樣gt;果實紋樣gt;枝干紋樣,動物紋樣中昆蟲紋樣gt;禽類和圖騰類紋樣gt;獸類和魚類紋樣,吉祥紋樣中自然天地屬性紋樣gt;文字紋樣gt;幾何圖形和佛家法器紋樣。
在植物紋樣中,科爾沁蒙古族最喜歡的花卉紋樣是牡丹花紋樣,出現109次(36.6%)。牡丹花作為中原花卉其艷麗的色彩和優(yōu)雅的形態(tài),既體現出富麗堂皇又寓意富貴吉祥,因此在科爾沁部落刺繡紋樣中得到廣泛運用。蓮花紋樣次之,出現46次(15.4%),蓮花是佛教的重要裝飾題材,多被賦予佛教凈土的象征。杏花和荷花也頗受青睞,出現35次(11.7%)和32次(10.7%)。“杏”與“幸”諧音,因此杏花常被用來代表幸福和美好的愛情。杏花紋樣刺繡運用非常廣泛,但是科爾沁蒙古族不將杏花紋到服裝的背部,他們認為“杏”與“信”諧音,覺得繡到服裝背部有“背信棄義”不好的寓意。荷花在儒家文化中代表著君子,也有高潔和富貴的美好寓意。在植物紋樣中,最喜歡的果實紋樣是佛手,出現16次(38.0%);其次是桃子,出現13次(30.9%)。佛手和桃子都象征著愛情、幸運和美滿生活[1]。在植物紋樣中最喜歡的枝干紋樣是卷草紋,出現11次(55.0%)。卷草紋作為蒙古族特征符號,有著吉祥如意、生命力旺盛的象征意義,深受科爾沁蒙古族部落的喜愛[13]。
在動物紋樣中,最喜歡的獸類紋樣是蝙蝠,出現9次(42.9%)。蝙蝠因其發(fā)音與“?!弊窒嗨?,被視為好運和幸福,也有健康長壽的象征。在動物紋樣中,最喜歡的圖騰類是鳳凰,出現28次(93.3%)。鳳凰圖案作為一種虛擬的瑞獸,蒙古人認為它代表了神力的強大,以及對美好幸福的期望。在動物紋樣中,最喜歡的禽類是鴛鴦,出現11次(35.4%),象征愛情。在動物紋樣中,最喜歡的昆蟲類是蝴蝶,出現63次(88.7%),象征富貴吉祥、夫妻恩愛。在動物紋樣中,最喜歡的魚類是金魚,出現16次(100.0%),金魚象征富貴有余、多子多孫。
在吉祥紋樣中,最喜歡的文字紋是萬字紋和多字紋,各出現28次(33.7%),萬字紋寓意富貴吉祥,象征光明和輪回。多字紋的出現多是因為畫面有表達需求。次之是壽字紋,出現15次(18.1%),壽字紋寓意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在吉祥紋樣中,最喜歡的幾何圖形是銅錢紋,出現26次(65.0%),寓意財源滾滾、富貴吉祥。在吉祥紋樣中,最喜歡的是吉祥結,出現32次(80.0%),吉祥結又被稱為“盤腸”,這種紋樣無頭尾、無始終,首尾兩端相連,有規(guī)則地上下穿插、盤纏相繞、循環(huán)往復,寓意連綿不斷、恒長久遠。在自然天地屬相中,最喜歡的是哈木爾紋,出現43次(41.3%)。
1.2 布局構圖
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布局構圖可以分為三類,分別是單獨紋樣構圖、連續(xù)紋樣構圖、適合紋樣構圖,如圖1所示。單獨紋樣構圖指的是獨立于周邊環(huán)境的一個圖案,無連續(xù)也無重復。在布局上,其組織形式可細分為規(guī)則與不規(guī)則兩類。其中,不規(guī)則的組織形式表現出更為自由與靈活的特性,而規(guī)則的組織形式則因受到外形的限制,其變化幅度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約束。連續(xù)紋樣構圖其核心在于以一個基礎單位紋樣為起點,通過上下或左右的連續(xù)鏈接,抑或是向四方無限延伸的方式,實現其在大面積范圍內的連續(xù)鋪展,從而構成一幅完整的圖案。這種構圖方式以其獨特的連續(xù)性和延展性,為圖案設計賦予了更為豐富的層次感和視覺效果。適合紋樣構圖在蒙古語中稱為“套賀仁吉太賀烏嘎拉吉”[14],是在一個明確外形輪廓內的紋樣合理布局,其構圖中有對稱式、均衡式、填充紋樣式、角隅紋樣式、團窠式。對稱式追求兩邊等量平衡,而均衡式則通過不規(guī)則元素巧妙分布,實現視覺上的動態(tài)平衡,既靈活又美觀[15]。填充式是在指定的外輪廓內填充一種或多種紋樣,紋樣形態(tài)依據外輪廓而變化[6]。角隅式是喜歡將相同紋樣在四個角進行裝飾,常見用于裝飾畫中。團窠式是用各種花卉組合成一個團花,常用于服飾飾品。
由圖1可知,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最喜歡的布局構圖排序為:適合紋樣布局構圖gt;單獨紋樣布局構圖gt;連續(xù)紋樣布局構圖。適合紋樣布局構圖共出現405次,占比77.7%;單獨紋樣布局構圖出現67次,占比12.9%;連續(xù)紋樣布局構圖出現共49次,占比9.4%。適合紋樣布局構圖中出現頻次最高的是均衡式,共出現185次,占比45.7%;其次是對稱式,共出現119次,占比29.4%;再次之是填充式,共出現75次,占比18.5%;最后是角隅式和團窠式,分別出現了18次和8次,占比4.4%、占比2.0%。單獨紋樣構圖中規(guī)則式出現42次,占比62.7%;不規(guī)則式出現25次,占比37.3%。連續(xù)構圖紋樣構圖中二方連續(xù)出現29次,占比59.0%;四方連續(xù)出現20次,占比41.0%。
1.3 色彩要素
俗語“遠看顏色,近看花”,說明色彩在日常生活與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位置舉足輕重。在古代森嚴的服飾制度下,底層人士的服裝受限頗多,元朝服飾制度中繼承了中原歷代王朝的傳統,規(guī)定帝后服黃色,達官貴人的服色以紫色為上乘,同時還下令禁止民間加工和使用這些貴色,因此民間百姓的服色一般以暗色為主[16]。在本次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課題研究調研的456個樣本中,常用的底色是黑色,出現次數最多189次(41.5%);其次是藍色和紅色底色,出現77次(16.9%)和74次(16.2%);再次是白色底色,出現51次(11.2%);綠色和黃色底色出現次數相對較少,分別是33次(7.2%)和20次(4.4%);粉色底色出現次數最少,12次(2.6%)。以上數據說明,科爾沁刺繡底色常用黑色,其原因一方面采用黑色底色可以更好地襯托紋樣顏色,另一方面可能是受到之前服飾制度的影響。
在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花色方面,喜歡藍、黃、紅、綠等強烈的色彩,這一傳統源于他們在漫長的游牧生活中對大自然的熱愛和對生命的敬畏。藍色在蒙古語中稱為“呼和”, 現今的呼和浩特市, 漢譯就是“青城”。在蒙古人的心中, 藍色象征著永恒、堅貞和忠誠, 是代表蒙古族的色彩[17]。黃色被稱作“西日”,象征著尊嚴和權威,在蒙古族中具有神圣的地位,甚至被用來代稱高貴的家族[18]。紅色在《蒙古秘史》中記為“忽剌安”,現代漢譯為“烏蘭”[19]。古蒙古人認為紅色是吉祥、美麗、積極向上的象征。而綠色被稱作“瑙干”,象征著大草原上的嫩草和欣欣向榮[18]。本文選擇藍、黃、紅、綠四大色系典型刺繡樣本各6個。首先采用色彩提取軟件Color Desk對所有樣本圖像進行色彩分析,自動提取各樣本主要色號(約30個),然后基于專業(yè)設計師小組的經驗判斷,采用Photoshop設計軟件進行四大色系顏色的二次篩選,刪除占比較小的色號,最終確定每個色系應用較多的6個主色RGB色號,以確保最終色號既符合機器分析的科學性,又保留了人眼感知的藝術性,具體結果如圖2所示。
1.4 工藝技法
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主要工藝技法分為刺繡、貼繡、盤繡、刻繡四大類[4],如圖3所示。刺繡技法是以絲線為主要材料,通過有序的針法將紋樣繡在各種載體上[20]。貼繡是用各種布料邊角料剪出圖案,縫制成裝飾,既省料又方便,做出的圖案飽滿耐用[20]。盤繡技法是利用盤針縫紉法,它有單股盤繡和雙股盤繡??汤C技法也稱鏤花技法、扣繡技法,與貼繡有相似之處,針法基本相同??汤C方法可以總結為畫、剪、貼、縫合。首先將創(chuàng)作圖案畫在布料上,并用剪刀剪出鏤空造型;再根據圖案進行配色,將配好的面料貼在布料鏤空處,襯托出圖案,并用線縫制固定[4]。
由圖3可知,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最常用工藝技法排序為:刺繡gt;刻繡gt;貼繡gt;盤繡。調研樣本中,刺繡工藝共出現302次,占比最多(64.2%);刻繡類和貼繡類分別是65次(13.8%)和59次(12.6%);盤繡類共出現44次(9.4%)。刺繡類樣本紋樣細膩復雜,工藝精美,常用于服裝制作中,其余3類工藝技法樣本紋樣相對簡單,制作時間較短,并且其繡制品耐磨性較好,常用于鞋靴、家居品和裝飾品制作當中。
2 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文化的隱性基因提取與分析
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文化的隱性基因,即那些潛藏于直觀視覺表象之下,卻深刻影響并塑造著刺繡藝術深層特質的內在因素。通過調查問卷和語義差異法相結合的科學手段,深入挖掘并解析這些隱性基因,可為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提供新的視角與理論支撐。
2.1 隱性基因調查問卷的設計與發(fā)放
為確保研究的全面性與代表性,基于前期調研科爾沁蒙古族刺繡樣本,本文從表1所示四大類別中選擇服裝、鞋靴、家居品及裝飾品共12個典型樣本。其中,服裝類中女袍、男袍各1件,坎肩2件;鞋靴類中男鞋、女靴各1雙;家居品類中枕頭繡片2對;裝飾品類中煙荷包2件,裝飾畫和裝飾墊各1件。另外,這12個典型樣本中還包含了科爾沁蒙古族刺繡的4種工藝技法,即刺繡、盤繡、刻繡、貼繡各3個樣本,如圖4所示。
初次篩選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文化隱性基因描述形容詞42對,經過課題組研討精減為25對,設計科爾沁蒙古族刺繡形容詞篩選問卷,邀請服裝設計專業(yè)人員、民族服飾傳承人和從業(yè)人員共6名專家組成訪談對象群,征求專家意見;并要求每位專家依據專業(yè)認知與個人感知,選擇更準確合適的形容詞對,完成調研問卷。根據訪談和問卷調研結果,剔除語義不明或語義相近的形容詞對,歸納整理出9對形容詞作為隱性基因提取參考,分別是:抽象的—具象的、非對稱的—對稱的、失衡的—平衡的、淡雅的—靚麗的、暗淡的—明亮的、單一的—豐富的、易壞的—耐磨的、簡單的—復雜的、粗糙的—精細的。并對詞匯進行編碼,如表3所示。
采用5級李克特量表,將選出的12個科爾沁刺繡樣本圖片與9個形容詞對組合成語義調查問卷,矩陣量表設計分數為1分、2分、3分、4分、5分,分別代表樣本圖片與形容詞對符合的程度,如表4所示。
被試者選擇集中在具備設計專業(yè)教育背景或接受過相關培訓的大學生及從業(yè)者,測試前先向被試者詳細介紹語義差異法流程,然后被試者在審視樣本圖片后,依據個人直觀感受,對與圖片相關聯的詞對進行評分。問卷通過問卷星平臺發(fā)放,最終收集到156份反饋,經篩選去除3份無效問卷,最終得到153份有效問卷。
2.2 隱性基因調查問卷數據結果與分析
2.2.1 數據結果與信效度檢驗
將調查問卷所獲得數據進行整理與匯總,得到12件科爾沁蒙古族刺繡樣本的9個語義詞對的平均分,如表5所示。
運用SPSS 25.0軟件對調查問卷數據進行信效度檢驗。其中問卷總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 0.980>0.700,說明該問卷具有較好的一致性及穩(wěn)定性,問卷的題目設計和結構科學合理,可用于進行進一步的分析[21]。進一步觀察KMO值為0.839,遠超0.700的基準線(表6),這表明問卷數據具有較高的有效度,適合進行因子分析[20]。
2.2.2 因子分析
因子分析旨在通過降維策略分析變量間的相關系數矩陣,依據其相關性強度將變量劃分為不同群組。群組內變量高度相關,而群組間則相對獨立。這些群組的核心特征被抽象為公共因子,這些因子能夠概括并體現原始變量的主要信息,從而在減少變量數量的同時保留了變量間的本質聯系[22]。
采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因子提取,總方差解釋信息具體如表7所示。
由表7可知,9個變量可提取三個公共因子,三者累積貢獻率高達94.866%,有效涵蓋了原始9個感性詞匯變量的絕大部分信息。
利用最大方差正交旋轉法優(yōu)化后的因子載荷矩陣如表8所示,可見各成分間的載荷量更為顯著,揭示了初始意象指標與主成分之間的聯系[22]。
由表8可知,第一類主成分包括“淡雅的—靚麗的”“暗淡的—明亮的”“單一的—豐富的”,這些形容詞緊密關聯于科爾沁蒙古族刺繡中的色彩運用與搭配,故將其定義為色彩評價因子。第二類主成分包括“抽象的—具象的”“非對稱的—對稱的”“失衡的—平衡的”,這些形容詞直接指向刺繡紋樣本身的形態(tài)設計及紋樣間的組合規(guī)律,因此定義為紋樣評價因子。第三類主成分包括“易壞的—耐磨的”“簡單的—復雜的”“粗糙的—精細的”,這些均與刺繡的制作工藝密切相關,不同的工藝技法導致了不同的感官效果與功能特性,因此定義為工藝評價因子。
2.3 工藝技法與隱性基因對應關系分析
為了進一步揭示不同刺繡工藝技法與潛在隱性評價因子之間的對應關系,本文基于圖4選取具有代表性的科爾沁蒙古族刺繡4大工藝技法(刺繡、盤繡、刻繡、貼繡)各3個樣本,計算并匯總各樣本的隱性基因三類評價因子得分,如表9、圖5所示。
由表9可知,無論是何種刺繡技法其樣本在紋樣評價因子的得分均顯著領先,色彩評價因子在刺繡語義評價中也相當重要,而工藝評價因子得分最低。這和大眾日常認知是一致的,說明在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當中大眾對其紋樣與色彩的評價較高,而工藝方面還存在細節(jié)優(yōu)化、技法精煉和提升創(chuàng)新的較大潛在空間。
由圖5可知,刺繡類與刻繡類樣本三大評價因子得分較為集中,而盤繡類和貼繡類樣本三大評價因子得分較為分散。刺繡類樣本的紋樣評價因子得分最高,工藝和色彩評價因子得分相近;其余三類樣本的紋樣評價因子得分最高,色彩評價因子得分居中,工藝評價因子得分最低。說明在科爾沁蒙古刺繡藝術的四大技法當中,刺繡技法的紋樣和工藝評價因子較好,色彩評價因子相對較弱,未來可以在持續(xù)提升紋樣和工藝評價因子的同時,著重加強刺繡技法的色彩搭配以提升其對應評價因子得分??汤C技法中紋樣評價因子相對較低,但總體大于色彩和工藝評價因子得分,未來可以持續(xù)優(yōu)化整體紋樣布局的視覺效果,加強色彩和工藝技法以綜合提升三類評價因子得分。盤繡和貼繡技法樣本得分規(guī)律類似,紋樣評價因子得分較高而工藝評價因子表現遜色,未來需要著重優(yōu)化盤繡工藝技法中的細節(jié)處理,加強貼繡工藝技法的精細度與復雜度以提升該項評價因子得分。
3 結 論
本文以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為研究對象,通過大量的資料整理和田野調研得到樣本來源共計456件,統計紋樣796次。基于文化基因理論首先對其紋樣造型、構圖布局、色彩要素及工藝技法四大顯性基因進行詳細分類研究,然后采用調查問卷和語義差異法深入剖析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隱性基因內涵。采用SPSS軟件對問卷數據進行統計與信效度分析、因子分析,并對數據分析結果進行了關聯性探討,主要結論如下:
1)通過量化分析可知,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顯性基因特征及其喜愛程度排序。豐富的紋樣造型:植物紋樣gt;吉祥紋樣gt;動物紋樣。獨特的構圖布局:適合紋樣布局構圖gt;單獨紋樣布局構圖gt;連續(xù)紋樣布局構圖。鮮明的色彩要素:底色常用黑色,刺繡花色常用藍、黃、紅、綠四大色系。精湛的工藝技法:刺繡gt;刻繡gt;貼繡gt;盤繡。
2)根據語義差異法和SPSS分析可知,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隱性基因特征可歸納為色彩、紋樣與工藝三類評價因子。
3)基于工藝技法與隱性基因對應關系分析得出,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的四大工藝技法各具特色,且在不同隱性評價因子上展現出不同的優(yōu)勢與潛力。未來無論是提升色彩搭配的豐富性、增強工藝細節(jié)的精致度,還是優(yōu)化整體布局的視覺效果,都將是推動科爾沁蒙古族刺繡藝術持續(xù)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的重要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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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ominant and recessive cultural gene of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GUO Xiaofang1,2, ZHANG Xiaojuan1
(1.School of Design, Inner Mongolia Normal University, Hohhot 010022, China; 2.Design and Social Innovation Key Research Bas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in Inner Mongolia Universities, Hohhot 010020, China)
Abstract:Mongolian embroidery was included in the second batch of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List in 2008 and selected into the National Traditional Craft Revitalization Project in 2018. Among its various styles,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is the most representative, mainly distributed in Tongliao city, Chifeng city, Hinggan league and other places in Inner Mongolia autonomous region. As a treasure of Mongolian traditional culture,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carries rich ethnic memories and unique artistic values. By revealing the unique artistic features, cultural genetic connotations, and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dominant and recessive genes of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we can better promote th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is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 the new era.
Firstly, a combination of data analysis and field research methods was used for this research. During the data analysis process, relevant academic literature, folk custom research reports, local cultural center obtaining information, etc. were widely consulted, and contents related to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were screened out. At the same time, field research was carried out by going deep into Tongliao city, Chifeng city, Hinggan league and other main distribution areas of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in Inner Mongolia autonomous region and by visiting local embroidery inheritors. Through these two approaches, a total of 456 embroidery samples were collected and sorted, with 796 patterns statistically recorded. Based on the previous research and the theory of cultural genes, a quantitative analysis was conducted on the dominant genes and classification of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Then, the semantic differential method was used to extract the recessive genes, laying the foundation for an in-depth understanding of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The research innovatively analyzed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genes. This study breaks through the limitations of traditional research by employing quantitative analysis combined with the semantic differential method. It not only focuses on dominant genes but also delves deeper into recessive genes. This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recessive genes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studying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Mongolian embroidery. The research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exhibits four characteristics at the level of dominant genes: rich pattern shapes, unique composition layouts, distinct color elements, and exquisite craftsmanship. At the same time, recessive genes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ree evaluation factors: color, pattern, and craftsmanship. In addition, there are significant corresponding relationships between the four types of craft techniques (embroidery, carving embroidery, coiling embroidery and applique embroidery) and different recessive evaluation factors.
In the future, for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improve the richness of color matching. Color is a key element of its artistic expression. By introducing more diverse color combinations, the visual dimension of embroidery works can be expanded to make them more attractive. Enhancing the refinement of craft details is also an important direction. From the application of stitching methods to the selection of silk threads, every detail optimization can improve the quality of the work. What’s particularly important is improving the overall visual design by carefully placing and scaling patterns on the embroidery. This makes the piece more visually appealing and better at telling a story. These approaches will serve as key drivers for the sustained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of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and facilitate its better inheritance and expansion in the new era.
Key words:
Horqin Mongolian embroidery; field research; dominant cultural genes; recessive cultural genes; semantic differential method; characteristic analy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