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是“中國文學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目前關于“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國內(nèi)學者所編寫的文學史教材當中,對于海外學者的關注相對較少。雖然國外尚沒有專門論述“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著作問世,但在近些年陸續(xù)出版的“中國文學史”專著中,“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身影已經(jīng)開始逐漸展現(xiàn)。本文將通過對海外“中國文學史”中的“少數(shù)民族文學”書寫進行整理與回溯,分析海外“中國文學史”書寫過程中所體現(xiàn)出的多民族文學史觀、多民族文學比較視野及其解構主義色彩,為“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研究提供一個新視點。
關鍵詞:多民族文學史觀;多民族文學比較;解構精神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677(2025)1-0026-11
現(xiàn)今關于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研究仍然是少數(shù)民族文學研究中的一個重要板塊,且研究領域日益多元化,不僅中國學者十分關注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書寫,一部分外國學者也加入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研究的陣營。因此,關于“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研究不僅要密切關注國內(nèi)“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新進展,還要將目光延伸到國外“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研究之上。目前,國外尚沒有完整的《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問世,但令人欣喜的是,在堪稱“新世紀北美中國文學史雙璧”①的《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和《劍橋中國文學史》及其他相關的海外“中國文學史”著作中相繼出現(xiàn)了關于“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書寫。海外“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書寫大致可以以新世紀為界分為前后兩個時期,新世紀以前海外學者編寫的“中國文學史”中基本沒有關于“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專門敘述,新世紀之后國外漢學家的“中國文學史”寫作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開始受到海外學者的關注。
2001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了梅維恒主編的《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之后馬小悟、張治、劉文楠等學者將其翻譯成中文版,由北京新星出版社于2016年出版?!陡鐐惐葋喼袊膶W史》共分為七編,其中第七編:民間及周邊文學專門設置“少數(shù)民族文學”專章,由馬克·本德爾(Mark Bender)負責編寫,整個章節(jié)按照地域劃分為西南地區(qū)、西部和北部邊境地區(qū),分別論述了壯族、彝族、納西族、白族、傣族、藏族、維吾爾族、蒙古族、滿族、朝鮮族的文學發(fā)展概況,同時介紹了當?shù)厥咳说淖髌?,初步勾勒出了中國少?shù)民族文學發(fā)展的概貌。
2010年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由孫康宜、宇文所安編寫的《劍橋中國文學史》,之后由劉倩、李芳、王國軍、唐衛(wèi)萍、唐巧美、趙穎之、彭懷棟、康正果、張輝、張健、熊璐、陳愷俊、李惠儀、奚密等學者翻譯成中文版,交由北京三聯(lián)書店出版。由于各種原因,簡體中譯本的下限時間截至1949年,英文版中所涉及的1949年之后的中國文學發(fā)展情況,在臺灣聯(lián)經(jīng)出版公司出版的“全譯本”《劍橋中國文學史》中可以得見。①《劍橋中國文學史》和《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被合稱為“新世紀北美中國文學史雙璧”。②同《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所不同的是,《劍橋中國文學史》在上卷導言中,非常明確地為自己研究的領域采用了一個較為有限的定義:“即在漢族社群中生產(chǎn)、流通的文學,即包括現(xiàn)代中國邊界之內(nèi)的漢族社群,也包括那些華人離散社群。盡管本書所論的作者不全是漢人,卻都參與了漢文化?!雹蹚膶а钥梢钥闯?,《劍橋中國文學史》的自我定位是漢民族文學文化史,但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書寫者不可避免地會述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這也意味著國外漢學家開始逐漸意識到少數(shù)民族文學在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了八卷本(十六冊)《世界文學史》。由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主持編纂,俄文版《世界文學史》從1980年分卷陸續(xù)出版,1996年上海文藝出版社決定翻譯出版該文學史,此后十余年間,經(jīng)過眾多俄文專家學者的共同努力,中譯本《世界文學史》終于和廣大讀者見面。在全書引言中,編者引用了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所提出的:“各民族的精神產(chǎn)品成了公共的財產(chǎn)。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于是由許多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學形成了一種世界文學?!雹芤虼耍摗妒澜缥膶W史》“力求盡量廣泛地包羅世界各民族文學在作為語言藝術的文學的整個發(fā)展史上的貢獻?!雹輬孕拧啊 膶W有時能產(chǎn)生具有世界意義的藝術珍品?!雹蕖懊恳环N民族文學都是獨特的、完全獨立的現(xiàn)象?!雹?/p>
2016年英國威利·布萊克威爾出版社出版了美國學者張英進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指南》,作為該社出版的“指南”系統(tǒng)叢書之一,《中國現(xiàn)代文學指南》共收錄29篇文章及一篇張英進撰寫的導論。全書共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歷史與地理”;第二部分“體裁與類型”;第三部分“文化與媒介”;第四部分“問題與論爭”。其中由馬克·本德爾(Mark Bender)編寫的文章《少數(shù)民族文學》專門論述了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同年,杜克大學羅鵬和康奈爾大學白安卓主編的《牛津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手冊》,以及俄亥俄州立大學鄧騰克主編的《哥倫比亞中國現(xiàn)代文學指南》問世。《哥倫比亞中國現(xiàn)代文學指南》共收錄文章五十余篇,其中收錄了金介甫撰寫的《沈從文與想象的鄉(xiāng)土社會》,穆潤陶撰寫的《勉為其難的虛無主義:老舍的〈駱駝祥子〉》等文章?!杜=蛑袊F(xiàn)代文學手冊》分為上下兩冊,包括“結構”、“分類學”、“方法論”三個部分,每部分收錄文章十五篇,另有羅鵬撰寫的一篇導論。其中《晚夏玉米詩人:阿庫烏霧與當代彝族詩歌》《馬來西亞作為方法:小黑與民族語言文學的分類學》等篇章均涉及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敘述。
2017年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了英文版《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主編是作為《劍橋中國文學史》編者之一的王德威教授?!豆鹦戮幹袊F(xiàn)代文學史》是哈佛大學出版社推出的文學史系列中的第四部,之前已有《新編法國文學史》《新編德國文學史》《新編美國文學史》出版。繁體中文版《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由臺灣麥田出版社于2021年2月21日出版?!豆鹦戮幹袊F(xiàn)代文學史》本著“從周邊看中國”①的視角,“強調清末到當代種種跨國族、文化、政治和語言的交流網(wǎng)路。”②編者在導論中提出:“漢語是中國人的主要語言,也是華語語系文學的公分母。然而,中國文學里也包括非漢語的表述,漢語也不能排除其中的方言口語、因時因地制宜的現(xiàn)象。”③因此,本書“對中國境內(nèi)少數(shù)民族以漢語或非漢語創(chuàng)作的成果也給予相當關注?!雹?/p>
目前國外尚沒有專門論述“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的著作問世,但在近些年陸續(xù)出版的“中國文學史”專著中,“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身影已經(jīng)開始逐漸展現(xiàn),這也體現(xiàn)著國外漢學家對“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日益關注。
一、“多民族文學史觀”的顯現(xiàn)
新世紀以來,海外出現(xiàn)的幾部重要文學史著作,如《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劍橋中國文學史》《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以及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主持編纂的《世界文學史》都開始注意到少數(shù)民族文學在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但它們所持的文學史觀相差甚遠。譬如《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和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編纂的《世界文學史》所秉承的是“多民族文學史觀”,而《劍橋中國文學史》則體現(xiàn)出“漢民族一元論文學史觀”。
所謂“多民族文學史觀”的“多”包含若干個層次:“一是多族裔,具體到中國就是56個民族;二是多語言,不同族裔的語言;三是多文學,不同的文學界定和標準;四是多歷史,就是對于前二者不同的書寫方式。而少數(shù)民族文學在多民族文學史觀的關照中就是與其他族裔平等的一員?!雹?001年出版的《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所采用的便是“多民族文學史觀”。
翻開《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的第一頁便可看出編者對中華民族多族裔性的肯定。在這部文學史的扉頁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向中國人民致敬——不管是漢族還是少數(shù)民族,知識階層還是非知識階層。他們都以自己的方式合力創(chuàng)造了今天的中華文明?!雹捱@就提醒著讀者,燦爛輝煌的中華文明是漢民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共同努力創(chuàng)造。在引言中,主編梅維恒講到這部文學史著作的一個重要考量之一,便是“存世文獻中體現(xiàn)出的漢民族與少數(shù)民族之間錯綜復雜的互動?!雹呔幷咴谛蜓灾刑岢觯骸皶袑﹂L久以來被輕視或者忽視、但是對深度理解中國文學十分重要的一些方面作了特別強調。比如……民間和地方的文體和文類也得到重視,因為它是漢民族與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互動,也是中國文學發(fā)展的強大動力?!雹啻送猓凇皩д摚何娜宋幕钠鹪春陀绊憽敝?,梅維恒指出了一個在中國文學史書寫中常見的錯誤現(xiàn)象,即“有一種老生常談,說中國是一個‘整齊劃一的帝國’;數(shù)以億計的人民屬于同一民族,有著同一種語言、文字、飲食、服飾和習俗,等等,此種說法純屬謬誤。中國的人口、社會和文化,與世界上其他國家一樣存在著多樣性。”⑨這就肯定了中國文學史書寫的多民族性。
梅維恒毫不吝嗇地肯定了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指出:“少數(shù)族裔對中華文明的貢獻不止是異域絲綢。一語概之,如果沒有‘夷狄’,也就沒有中華?!雹匍L久以來,漢民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仿佛是嚴格二分的,但實際上二者之間并沒有清晰的界限。在中國歷史上很多偉大的人物都來自外族,因此二元對立的世界觀并無意義?!白詈玫霓k法,應是避免化約性的二元解釋,而是認識到中華文明起源和性質的錯綜復雜性?!雹?/p>
“沒有語言,便沒有文學?!雹邸陡鐐惐葋喼袊膶W史》開篇第一章便是“語言和文字”,這一章由梅維恒負責編寫,體現(xiàn)出了“多民族文學史觀”中所包含的“多語言性”。在本章的開始部分,作者首先強調了:“現(xiàn)在并不存在,也未曾有過(除了在四千年前漢語發(fā)軔時期)一種單一的漢語?!雹茈m然本章的主要內(nèi)容仍然是以漢語為中心,但作者側重于介紹漢語的發(fā)生、發(fā)展及變化。與以往的書寫所不同,作者不僅關注到了漢語對其他民族語言的影響,同時也注意到了其他民族語言對漢語的反作用。
從論述漢字的起源和親緣關系開始,編者就闡明了“漢語語系是后來發(fā)展或聚合起來的,其萌芽混合了之后匯聚成中華文化的多個地區(qū)文化語言的各種元素。”⑤發(fā)展至漢代以后,中原處于說阿爾泰語的民族統(tǒng)治下,漢語發(fā)生了阿爾泰化現(xiàn)象。所謂阿爾泰語系的現(xiàn)代形式是土耳其語、蒙古語和滿語。“歷史語言學家萬太郎和李訥(Charles N. Li)研究發(fā)現(xiàn),在金(女真人,1115-1234)、遼(契丹人,916-1125)、元(蒙古人,1260-1368)這些阿爾泰人取代漢人統(tǒng)治大部分中國或者至少北中國的各朝時,這一過程以較小規(guī)模繼續(xù)?!雹逎h語的阿爾泰化現(xiàn)象是其發(fā)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之后隨著佛教傳入中國,印地語對漢語也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但是這種影響較為有限。到了16世紀中期,西方傳教士進入中國,漢語雖然從印歐語系中吸收一些語詞,但語法句法并不受影響。從漢語的發(fā)展歷程即可看出,少數(shù)民族語言對漢語的形塑。
由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主持編纂的《世界文學史》同樣持多民族文學史觀,用相當多的筆墨介紹了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譬如該文學史每一卷都特設專章,介紹藏語文學、蒙古語文學、突厥語文學等,對于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給予了相當多的關注?!妒澜缥膶W史》對藏語文學的介紹是從神話傳說開始的,在《世界文學史》第二卷中編者聯(lián)系敦煌手稿、民間文學及相關的佛教作品,講述了創(chuàng)造宇宙的故事和“天赤七王”的傳說。接著講到7世紀上半葉,藏文創(chuàng)立后藏語文學史開始進入新階段,初期藏語文學是在對民間口頭文學創(chuàng)作進行加工的基礎上形成的。7至9世紀是藏族歷史上較為動蕩的時期,這一時期在相關的歷史文獻中已經(jīng)可以覓得英雄史詩的成分。到了10至14世紀,封建割據(jù)開始形成,藏族王權分裂,據(jù)蒙古學者達木丁蘇倫的看法,此時的地方政權首領噶廝羅就是格薩爾王的原型。這一時期佛教進入后宏期,完成了藏族佛教經(jīng)典《甘珠爾》和《丹珠爾》的注疏論著。同時作者還提到米拉日巴及其弟子日瓊巴的作品,以及《薩迦格言》在藏族地區(qū)的發(fā)展和傳播,確定了“伏藏”在藏語文學中的特殊地位。
在《世界文學史》第三卷中介紹了13至16世紀藏語文學的發(fā)展,這一時期西藏標準語的主要形式逐漸形成,《紅史》《五部遺著》《蓮花遺教》《喻法寶聚》《羅摩衍那頌贊》《青史》等作品廣為流傳?!妒澜缥膶W史》第四卷“藏族文學”一章中主要論述了17、18世紀藏語文學的發(fā)展,這一時期最著名的活動家是五世達賴喇嘛,在蒙古人占領西藏后,五世達賴創(chuàng)作了歷史著作《西藏王臣史》。此外,履歷和傳記成為17世紀流行的文學體裁。17世紀藏語文學中言語的個性化程度有所提高,“但是作者間的風格差別還很小?!雹俚谖寰怼妒澜缥膶W史》中“藏語文學”一章主要介紹了18世紀著名抒情詩人倉央嘉措的詩歌創(chuàng)作以及宗教醒世文學的發(fā)展?!妒澜缥膶W史》第六卷“藏語文學”一章的主要論述對象是19世紀藏語文學的發(fā)展,這一時期“西藏地區(qū)文學沒有發(fā)生實質性變化”。②19世紀下半葉,藏語文學活動依然是宗教頭領的事業(yè),這一時期的藏語文學同先前的文學相比較,并沒有明顯的改變。從以上論述可以看出這部《世界文學史》對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是極為關注的,除了藏語文學之外,該文學史還運用大量篇幅介紹了蒙古語文學、突厥語文學等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
《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同樣秉承的是多民族文學史觀。編者不僅關注到了少數(shù)民族小說、詩歌、散文的發(fā)展,還對其文字改良及文學活動給予了一定的關注。在文學史的開端部分,作者就介紹了作為“最卓越的二位滿族詞家之一”③的顧太清,以及她所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紅樓夢影》,是“中國漫長文學史上,第一部被明確斷定為女性創(chuàng)作的長篇世情小說?!雹芊浅>哂虚_創(chuàng)意義。在此之后,作者還介紹了老舍、沈從文、白先勇、張承志、阿來等少數(shù)民族作家作品。并特別提到:“嘉絨藏族作家阿來(1959-)對自身‘代表性’的反思”,⑤以及“穆斯林作家張承志(1948-)的尋根努力?!雹蕖豆鹦戮幹袊F(xiàn)代文學史》下卷中還收錄了漢族新疆作家李娟的作品《突然出現(xiàn)的我》,回憶了作者在哈薩克家庭生活的日子。詩歌部分,作者以藏族詩人端智嘉的代表作《青春的瀑布》為例,分析了這首詩歌的獨特的藏族特色,并論及藏語現(xiàn)代自由詩的發(fā)展。在“虛構的原鄉(xiāng)也是真實的原鄉(xiāng)”一節(jié)中,作者介紹了臺灣排灣族女作家達德拉凡·伊苞所創(chuàng)作的紀行散文《老鷹,再見》?!澳滤沽峙c中國拉丁化新文字”一節(jié)則介紹了東干語的變遷。《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打破了地理空間的界限,視角新穎,細節(jié)真實,不僅反映了漢民族文學的發(fā)展變化,還對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給予了一定的關注和研究,拓寬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文化想象空間。從篇章結構來看,編者精心選擇了具有代表性的少數(shù)民族文學類型進行講述,是多民族文學史觀的具體展現(xiàn)。
可見,從《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開始,國外漢學家所編寫的“中國文學史”已經(jīng)開始呼應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入史的訴求,并將其視為中國文學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納入整個文學史的寫作之中,突破了漢民族文學一元論,呈現(xiàn)出和諧共融的多民族文學史觀。
同《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所不同的是,《劍橋中國文學史》在一開始的中文版序言中就提出了自己的特點是:“盡量脫離那種將該領域機械地分割為文類(genres)的做法,而采取更具整體性的文化史方法:即一種文學文化史(history of literary culture)?!雹咴诖嘶A上,編者將此教材定位為漢民族文學文化史。但中國文學的發(fā)展,是漢民族文學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文學共同努力創(chuàng)造的結果,所以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書寫者不可避免地會談及其他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譬如由奚密負責編寫的第7章金末至明初文學(約1230—約1375)中,編者在介紹完1300年之前的南、北方創(chuàng)作以及元詩四大家之后,就論述了這一時期影響較大的耶律楚才、馬祖常等詩人。在下卷第五章說唱文學中提到的“子弟書”,又稱為“清音子弟書”、“八旗子弟書”,作為清代曲藝的一種,因創(chuàng)于以滿族為主的八旗子弟而得名,是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優(yōu)秀成果。從《劍橋中國文學史》的具體編排來看,編者雖然有意將自己的研究范圍縮略至漢民族文學文化圈中,但在實際寫作過程中卻增添了相當多的少數(shù)民族優(yōu)秀文學文化范例,這也說明了創(chuàng)作以“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為依照的“中國文學史”是大勢所趨。
二、多民族文學比較的視野
“《民族文學研究》從1986年開始有意識地倡導各民族文學的比較研究,并大量刊發(fā)相關論文。這些文章既涉及跨國比較,也有國內(nèi)不同民族之間的比較?!雹龠@也意味著我國民族文學研究開始逐漸走出單一的民族文學研究范圍,邁向更加廣泛的比較文學視野。細讀新世紀以來海外出版的幾部“中國文學史”,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文學史著作中同樣表現(xiàn)出了多民族文學比較研究的傾向。其中既包括不同國別之間的民族文學比較,也包括同一國別之下不同民族間的比較。
以《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第51章“少數(shù)民族文學”專題為例,編者介紹了各民族文學的發(fā)展概況,在具體的敘述過程中就涉及不同民族之間的文學比較以及不同國別間的比較等。譬如本章所講的第一個少數(shù)民族——壯族,作為中國人口最多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超過一千五百萬,編者在開篇時就點明了“廣西的壯族和漢族在數(shù)百年的接觸中相互影響。”②接著在介紹白族文學的發(fā)展概況時,編者指出:“白族文學曾長時間受到漢文化的影響,包含了以南詔國曾使用過的廢棄文字寫成的早期石板文本,以及明清時代用漢文寫成的大量詩歌散文。”③在白族中較為流行的故事之一就包括漢族著名愛情故事梁山伯與祝英臺。
當然文化交流是雙向的,作者不僅關注到了漢民族文化對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影響,同時也注意到了少數(shù)民族文學對漢民族文學的反作用。1644年滿人攻陷明朝都城北京,并且迅速擴展自己的版圖,建立八旗制度?!暗角宓蹏?911年畫上句號之際,漢族和滿族文化已相互交融,只有在東北極端偏遠的地區(qū)以及皇宮中,清晰可辨的滿族習俗和語言才仍然使用。但是文化影響是雙向的:中國文化,特別是北方的中國文化烙上了很強烈的滿族習俗、服飾和語言的烙印。”④這也說明了少數(shù)民族文學在歷史進程中對中華文明的形成所起的重要作用。
此外,各民族間的文化交流不僅體現(xiàn)在具體的文學內(nèi)容上,還體現(xiàn)在書寫的文字上。如忽必烈統(tǒng)治時期所產(chǎn)生的新的蒙古文字——八思巴文字,即脫胎于古藏文字母?!安⑶也辉傧窕佞X體蒙古文那樣水平書寫,而是學習中文從上到下豎寫,這樣方便在雙語文件中使用?!雹葸€有之后的滿族文學作品也分滿文和中文兩種,“滿文起源于蒙文,而蒙文自身則基于八世紀的早期回鶻文字。早期回鶻文字仿效了絲綢之路的遙遠西方所帶來的閃族文字?!雹蕖拔覈褡灞姸?,且分布地域廣闊,還有三十多個跨境民族??鐕?、跨民族、跨地域、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是少數(shù)民族文學學科的突出特點。這一特點為民族文學的比較研究提供了廣闊的生長空間。”⑦在《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中很好地體現(xiàn)出了跨國界的多民族文學比較視野。如在傣族流傳甚廣的敘事詩Not a Dog, An Ancient Tai Ballad由新西蘭人路易·艾黎于1962年翻譯為英文?!斑@首敘事詩以云南大學中文系一九五六級學生所搜集的口頭版本為底本?!雹僦v述一個叫做Meaung的地方在暴君統(tǒng)治之下,民不聊生。在一次饑荒中,暴君霸占了所有的甜瓜,引起民怨而被殺。之后瓜藤瘋長,危害百姓安全,是一位叫Sitaga的英雄解決了這一難題,并被擁戴為王。但Sitaga多年來一直沒有子嗣,直到他娶了Gamesi為王后,生下了百子一女,但慘遭奸人陷害。最后年輕的王后識破了詭計,離開王宮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敘述者在講完這個故事之后,同印度文學做了對比,指出“傣文在主題和風格上都受到印度傳統(tǒng)的強烈影響?!雹?/p>
還有西藏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旋努達美》,它的作者朵噶·次仁旺杰曾接受梵文詩歌和散文的正規(guī)訓練?!霸诮Y構上,它受到印度史詩《羅摩衍那》以及喬達摩·悉達多生平故事的影響?!雹垡约白鳛槲鞑貍鹘y(tǒng)民間文學的面具戲,也是對古典印度故事或者早期西藏傳說的改編。“我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中,文化的遷徙、匯合及演變方面的資料十分豐富,這為我們進行比較研究提供了極為有利的條件?!雹苌贁?shù)民族文學比較研究有力地突破了以往民族文學研究中狹隘、單一的局限,同時推動少數(shù)民族文學研究在深度和廣度上向前進了一步。
2019年3月,中央民族大學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文學學院開展了題為“當前比較文學前沿及少數(shù)民族比較文學學科發(fā)展”的學術講座,曹順慶教授在報告中提出:“現(xiàn)在,在中國文學史研究、比較文學研究領域,它(少數(shù)民族文學)是一個前沿問題?!雹荨拔覀儸F(xiàn)在的所有中國文學史,包括中國古代文學史、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都有重大的殘缺,缺少的是我們的少數(shù)民族文學。這個缺少,是因為中國文學史編寫得不全面,導致少數(shù)民族文學中許多寶貴的東西沒有被寫進來。這就是一個學術殘缺,是我們應該解決的一個學術前沿問題?!雹薅嗝褡逦膶W比較研究是文學研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視點。
三、以解構為建構的書寫精神
新世紀以來海外學者編纂的“中國文學史”,深受西方新文化史學的影響,“研究歷史的角度發(fā)生了變化,新文化史家不追求‘大歷史’(自上而下看歷史)的抱負,而是注重‘小歷史’(自下而上看歷史)的意義?!雹邘в忻黠@的解構主義色彩。
以《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為例,就體現(xiàn)出對宏大敘事的解構。《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下卷中設“少數(shù)民族‘母語’詩歌”一節(jié),詳細介紹了2013年5月12日晚在四川省省會成都舉行的一場特殊的詩歌活動。這次詩歌活動的地點選在西西弗書店,來自中國四個少數(shù)民族的詩人齊聚一堂,朗誦其以母語創(chuàng)作的詩。“當晚的主題是‘詞句與孤島’,‘詞句’是指詩人用本民族語言書寫和朗誦的詩歌,‘孤島’即少數(shù)民族詩人用彼此難以相互理解的語言發(fā)出各自的聲音?!雹嗯c會的詩人有回族民謠音樂人施穎,藏族詩人旺秀才丹,彝族詩人拉瑪伊佐,以及術語“母語文學”的創(chuàng)造者——阿庫烏霧等。舉辦這場詩壇盛會的目的便是想運用詩歌的共情功能,縮小觀眾與詩人間的語言和文化隔閡。同時也“有益于形成對少數(shù)民族和主流民族文學的新認識,并促進二者之間的文化交流?!雹購脑撜鹿?jié)的編排可看出,敘述者有意擯棄以往宏大敘事的抱負,以西西弗書店舉辦的一場小型詩歌集會為切入點,由點及面地展現(xiàn)了少數(shù)民族“母語”詩歌在當今文化環(huán)境中的生存處境。
新世紀以來海外出版的幾部重要的“中國文學史”著作,對傳統(tǒng)的民族文學起源論也進行了解構。譬如《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提出:“根據(jù)歷史猜測,彝族的經(jīng)書(除了少量以漢文所寫經(jīng)書)所使用的特殊文字至少可以追溯到明朝(若非更早的唐朝)?!雹诓⑶以谑黾安刈迨吩姟陡袼_爾王》時,作者認為格薩爾王的故事是“亞洲民間傳說、傳奇、神話、歷史的一座寶庫,而對它的研究并不僅僅與西藏有關。這部史詩的起源很復雜,這從其主人公的名字起源于拉丁詞caesar(凱撒)這一事實上可見一斑。”③
此外,《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的解構主義精神還體現(xiàn)在對經(jīng)典作家作品的敘述上。以藏族詩人倉央嘉措為例,敘述者顛覆了以往文學史賦予倉央嘉措的癡情詩人形象,指出倉央嘉措沉迷于世俗世界,“經(jīng)常夜晚喬裝溜出布達拉宮,在拉薩城中醉飲,尋找肉體的歡愉——這些都成為他詩歌的重要靈感來源?!雹軅}央嘉措“在詩歌中把自己描述為‘青蜂’,這暗示了他的放蕩性生活?!雹菪率兰o以來海外學者編寫的“中國文學史”著作中的“少數(shù)民族文學”部分,充滿了解構主義的色彩,為我們研究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發(fā)展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通過對海外“中國文學史”中的“少數(shù)民族文學”書寫整理與回顧,可以看出少數(shù)民族文學作為中國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與漢民族文學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在具體的“中國文學史”書寫中,不能簡單地將漢民族文學與其他民族文學割裂開來。在中華民族幾千年的發(fā)展過程中,不僅漢民族文學對周邊其他民族文學產(chǎn)生著廣泛的影響,其他民族文學同樣影響塑造著漢民族文學。隨著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的興起,重述多民族中國文學史指日可待。
(責任編輯:霍淑萍)
“Minority Literature” in Overseas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Yang Shuyao
Abstract: The “history of Chinese minority literature” is an indispensable part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Currently,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ethnic minority literature mainly focuses on literary history textbooks written by domestic scholars, with relatively little attention paid to the work of overseas scholars. While there are no specialized works o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minority literature” abroad, recent monographs about “Chinese literature history” have increasingly included content on “Chinese minority literature”. This article aims to examine the representation of “minority literature” in the overseas writings on “Chinese literary history”. It analyzes the historical views of multi-ethnic literature, the comparative perspectives of multi-ethnic literature, and the deconstructive elements reflected in them, providing a new perspective for 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minority literature”.
Keywords: multiethnic literary historical views; comparison of multi-ethnic literature; deconstructive spirit
作者單位:楊淑堯,蘇州科技大學文學院。
① 嚴程:《〈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遲到的回歸》,《文學報》,2016年8月18日。
① 參見孫康宜:《劍橋中國文學史》(臺版),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16年版。臺灣聯(lián)經(jīng)版《劍橋中國文學史》多出的章節(jié)如下:第七章“從1937年迄今的中國文學”,總共包括四個部分:一、引言:(一)抗戰(zhàn)文藝;(二)統(tǒng)一戰(zhàn)線:重慶;(三)日趨成熟的現(xiàn)代主義:昆明與桂林;(四)淪陷北京的文壇;(五)上海孤島;(六)香港避難所;(七)延安與整風運動;(八)殖民地臺灣。二、內(nèi)戰(zhàn)結束及新時代的開始(1949—1977):(一)中華人民共和國;(二)臺灣;(三)香港。三、互動與抗爭(1978年迄今):(一)中國大陸;(二)臺灣;(三)香港。四、印刷文化的近期轉變與新媒體的興起:(一)中國大陸國內(nèi)出版體系的轉變;(二)海峽兩岸出版及國際版權貿(mào)易;(三)全球文學市場;(四)新媒體;(五)論壇;(六)審查;(七)網(wǎng)絡文學與印刷文學的關系。結語:華語語系書寫與華人離散。
② 嚴程:《〈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遲到的回歸》,《文學報》,2016年8月18日。
③ [美]孫康宜,[美]宇文所安主編:《劍橋中國文學史 上 1375年之前》,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版,第13-14頁。
④ 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第1卷上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3頁。
⑤ 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第1卷上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4頁。
⑥ 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第1卷上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4頁。
⑦ 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第1卷上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23頁。
①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25頁。
②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26頁。
③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49頁。
④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26頁。
⑤ 劉大先:《中國多民族文學史觀的興起》,《民族文學研究》2008年第4期。
⑥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扉頁。
⑦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V頁。
⑧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XIII頁。
⑨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9頁。
①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3頁。
②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4頁。
③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20頁。
④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20頁。
⑤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22頁。
⑥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22-23頁。
① 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第4卷下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790頁。
② 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第6卷下冊),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926頁。
③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124頁。
④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124頁。
⑤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51頁。
⑥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51頁。
⑦ [美]孫康宜、[美]宇文所安主編:《劍橋中國文學史上卷 1375年之前》,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版,第2-3頁。
① 向貴云:《〈民族文學研究〉與“多民族文學史觀”:倡導、建構及闡釋》,《民族文學研究》2016年第6期。
②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36頁。
③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3頁。
④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51頁。
⑤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50頁。
⑥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51頁。
⑦ 向貴云:《〈民族文學研究〉與“多民族文學史觀”:倡導、建構及闡釋》,《民族文學研究》2016年第6期。
①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3頁。
②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4頁。
③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8頁。
④ 郎櫻:《比較文學及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比較研究》,《民族文學研究》1986年第1期。
⑤ 曹順慶,汪立珍,劉建波:《“當前比較文學前沿及少數(shù)民族比較文學學科發(fā)展”講座實錄》,《中外文化與文論》2020年第3期。
⑥ 曹順慶,汪立珍,劉建波:《“當前比較文學前沿及少數(shù)民族比較文學學科發(fā)展”講座實錄》,《中外文化與文論》2020年第3期。
⑦ 陳恒,耿相新主編:《新史學 第4輯 新文化史 4 New cultural history》,鄭州:大象出版社2005年版,第1頁。
⑧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467頁。
① 王德威主編:《哈佛新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臺北:麥田出版社2021年版,第471頁。
②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38頁。
③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5頁。
④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7頁。
⑤ [美]梅維恒主編,馬小悟等譯:《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上卷),北京: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第1047頁。
① 表格中關于日本出版的中國文學史統(tǒng)計參考趙苗:《日本明治時期刊行的中國文學史研究》,鄭州:大象出版社2018年版,第4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