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過研究國內(nèi)紀念館中的名人名字英文縮寫類印章的兩個案例，歸納出考證英文字母縮寫類印章印主人的兩種有力證據(jù)來源：一是藏品的入庫登記材料，包括流傳經(jīng)過、來源等重要信息；二是根據(jù)印章主人所處年代的主流人名英文拼寫方案和拼寫原則進行考證。此兩種途徑可以高效地幫助文物保護和研究人員快速確定印章主人，方便開展文物鑒定和保護工作。

關(guān)鍵詞：英文字母印章；“SCL”；“CSY”；威氏拼音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03.032

1 英文縮寫類印章藏品

英文縮寫印章是指印主人將自己名字的英文首字母縮寫刻在印章上，其作為印鑒主人的憑信出現(xiàn)在大大小小的文件、信函和收據(jù)之中，成為名人私印的一種類別。英文縮寫印章在西方國家更為常見，國內(nèi)自近現(xiàn)代開埠以來，名人私印中也涌現(xiàn)出姓名英文縮寫印章。英文縮寫印章是舶來品，在近代名人私印中所見甚罕，在單位或者公司的公章上也屬罕見，目前發(fā)現(xiàn)20世紀30年代上海外文書店曾有一枚“WW”公章，“WW”為“外文”兩字的拼音縮寫。英文印章門類中的英文縮寫類名人私印，在中國紀念館界就更少見了。

據(jù)調(diào)查，龍華烈士紀念館收藏一枚趙士云烈士家屬捐贈的英文縮寫印章“CSY”，上海宋慶齡陵園管理處收藏著宋慶齡的戒指印章，刻有其英文姓名縮寫“SCL”。此兩枚印章是近現(xiàn)代名人英文字母縮寫類私印的代表。本文將英文字母縮寫印章中的名人私印作為研究對象，選取上述兩枚英文字母縮寫類印章為例，對近現(xiàn)代名人私印中的英文縮寫類印章的鑒定方法進行探討，考證分析發(fā)現(xiàn)字母縮寫印章的印主人的字母縮寫規(guī)律。

2 英文字母印章的印章主人鑒定方法

2.1 通過藏品的流傳經(jīng)過等信息鑒別印主人

對于國內(nèi)大多數(shù)紀念館而言，印章類文物藏品的征集、入藏、鑒選大致按照如下步驟進行。首先，征集來的文物，由征集人認真填寫入庫單，包括文物完整情況、文物流傳經(jīng)過、文物件套數(shù)量、材質(zhì)、年代、所屬等信息。其次，由征集人介紹所征集文物的流傳經(jīng)歷，提出自己的鑒選意見：是否入藏、入藏類別等。最后，其他文物鑒選工作人員根據(jù)情況介紹質(zhì)疑和探討，對于重要文物、罕見文物或?qū)I(yè)性較強的文物，請文物鑒定委員會的專家?guī)椭M行初步鑒定。具體到英文字母印章的鑒定，以上海宋慶齡故居紀念館收藏的“Soong Ching Ling”英文字母印章①（圖1）為例。因為該枚印章藏品可以根據(jù)其詳細的文物流傳經(jīng)過信息確定材質(zhì)、用途、作者、來源，進而確定印章主人的身份為宋慶齡。該英文字母印章是宋慶齡姓名英文拼寫印章。該藏品的信息比較詳細和完善：該印采用宋慶齡簽名手跡刻成，宋慶齡在文稿、函電上簽名使用。該印為橡膠材質(zhì)，通高6.7厘米，長9.5厘米，寬2厘米。

此外，宋慶齡陵園管理處還收藏一枚宋慶齡在抗戰(zhàn)募捐收據(jù)上使用的英文字母縮寫印章，其形狀為戒指模樣，該章赫然陰刻“SCL”三個字母（圖2）。根據(jù)宋慶齡陵園管理處官網(wǎng)介紹：1938年6月，宋慶齡在香港發(fā)起組織了“保衛(wèi)中國同盟”（中國福利會前身），向海內(nèi)外募集資金和醫(yī)藥物資，支援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這枚刻有宋慶齡英文姓名縮寫“SCL”的金戒指印章，在保衛(wèi)中國同盟開展的募捐活動中，被經(jīng)常用于給捐助者的收據(jù)蓋章②。

該枚英文字母縮寫戒指印章與宋慶齡故居紀念館的宋慶齡姓名英文拼音印章對比，就能即刻明了SCL是宋慶齡名字的英文拼音Soong Ching Ling的首字母。該枚英文字母縮寫戒指印章毫無疑問是宋慶齡名字英文拼音的首字母縮寫印章。這就是通過詳細的文物流傳經(jīng)過以及英文全文印章與英文縮寫印章的對比考證出印章的主人。

2.2 通過英文名字拼寫方案考證印章主人

推廣到其他名人印章或者某烈士遺物，文物流傳經(jīng)過不明、保存記錄不詳，或者此人的資料不夠翔實，那么就涉及英文印章的考據(jù)和論證問題。例如，龍華烈士紀念館館藏趙士云③烈士的英文縮寫類印章，就缺少傳記等史料作為參考。有了上文“SCL”金戒指印章作為同類類比樣本參考，我們在研究“CSY”縮寫類印章時，對其印章主人的鑒定也可以從人名的英文拼寫方法上去突破。文物保管和研究人員可以根據(jù)該枚印主人去世的年代的名字音譯習慣，輔助推斷鑒定該枚印章的印主人為何人。我們所討論的音譯規(guī)則指根據(jù)人名、姓氏本來的發(fā)音（如漢語方言發(fā)音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發(fā)音）進行英文轉(zhuǎn)寫和根據(jù)威氏拼音④進行英文轉(zhuǎn)寫。

2015年，趙士云家屬捐贈給龍華烈士紀念館3枚印章，其中2枚是刻有“趙士云”字樣的中文印章，一枚是刻有“CSY”字樣的英文縮寫印章（圖3）。龍華烈士紀念館館藏的2枚趙士云漢字印章由其弟弟捐贈，屬篆刻印章，因刻有其名字，因而是其本人的印章；另一枚英文縮寫印章，文物保存經(jīng)過語焉不詳，僅介紹是趙士云保存的遺作印章，那么該印章有可能是其本人名字的英文縮寫印章或者保存的其他友人的印章。

我們在考證的基礎上推斷該印章是趙士云本人的印章。理由如下：

第一，這枚印章是跟其他趙士云的漢字篆刻印章一起捐贈征集過來的，其流傳過程也是一致的，大概率是趙士云生前的常用物品。

第二，“CSY”英文縮寫印章的最大爭議點是“趙士云”的漢語拼音應該是“Zhao Shi yun”。但是漢語拼音方案是1957年才頒布的，而趙士云任職于上海新新公司⑤，因組織工人罷工被捕入獄，出獄后從事民運及征糧工作，1949年犧牲。所以不能根據(jù)漢語拼音方案的拼音不符就否定“CSY”是趙士云中文名字的英文縮寫。

第三，根據(jù)趙士云烈士檔案和趙士云弟弟趙士良回憶：“他出身于城市貧民，15歲初中輟學來上海新新公司當練習生，在三區(qū)百貨業(yè)工會和地下黨的培育下，心中布下革命的種子。他酷愛攝影、書法、英語，尤其對文藝歷史進步書刊好學不倦……”⑥正因為趙士云熱愛書法和英語，所以趙士云遺物中會有三枚印章，其中還有一枚是英文印章。趙士云的“CSY”英文縮寫印章的年代是20世紀30至40年代。另外，上海新新公司千方百計組織貨源，擁有琳瑯滿目的洋貨，趙士云就職于新新公司，有一個英文字母縮寫的簽收章“CSY”的可能性也是極大。

第四，“CSY”的拼寫規(guī)則符合民國時期的主流拼音方案威氏拼音。其最大優(yōu)點是利用送氣符號" "“”來表示送氣的聲母，在1958年推廣漢語拼音方案前廣泛用于人名、地名注音，影響較大（表1、表2）。趙士云的中文印章如果按照他生活時代的主流拼音方案威氏拼音拼寫為[chao][shih][yün]，而不是漢語拼音注音[zhao][shi][yun]。

第五，有些研究者可能質(zhì)疑，趙士云的英文縮寫印章如果不是用威氏拼音方案拼寫的，那么另外的拼音方案遵循什么原則。這就涉及音譯規(guī)則了，音譯人名的時候遵循名從主人的原則，即譯者根據(jù)主人漢字姓名的方言特點或者主人本民族語言發(fā)音特點轉(zhuǎn)寫為英文。比如，多爾袞（Dorgon）。趙士云是漢族人，遵循名從主人原則，按照他生活地區(qū)蘇州的母方言—吳方言的發(fā)音規(guī)則轉(zhuǎn)寫為英文（表3）。吳方言中[zh]的音標為[c]，[sh]的音標為[sh]，[i]的音標為[i]⑦。這說明，趙士云的英文縮寫印章沒有用方言轉(zhuǎn)寫的音譯方法。

綜上所述，“CSY”字樣的印章應為趙士云的私人印章，為其名字英文拼音縮寫印章。

4 小結(jié)

通過對上述英文縮寫印章的考證，歸納出名人名字英文首縮寫印章的鑒定：一是要詳細閱覽文物流傳經(jīng)過和征集記錄，如記錄不詳，可從印章主人名字的英文音譯入手；二是從印章主人所生活的時代的英文轉(zhuǎn)寫拼音方案入手，用當時的各類拼音方案來驗證是否符合拼音轉(zhuǎn)寫規(guī)律，推斷印章主人名字的英文拼寫，從而推斷印章的主人。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民國時期某些人名初始的譯法早已根深蒂固，且其英譯已收入國外出版的權(quán)威詞典與百科全書中，形成固定譯法，因此印章往往保留了原本的譯法。目前中國港、澳、臺中文人名及海外華人人名的英語翻譯多不采用漢語拼音，而是采用威氏拼音的注音方法加閩南話或者廣東話發(fā)音來進行標注的。對于國際知名海外華裔著名科學家或歷史人物，保持其已經(jīng)慣用的傳統(tǒng)拼法，不按漢語拼音拼寫，以防止造成誤解⑧。因此，名人英文縮寫類印章的研究者對此類人名。地名和商標名進行考證時，需了解必要的威氏拼音法和當時當?shù)亓餍械挠⑽霓D(zhuǎn)寫拼音方案，以此來考證印章主人，從而幫助文博行業(yè)相關(guān)從業(yè)人員進行后續(xù)的文物鑒定和鑒選。

注釋

①采用宋慶齡簽名手跡刻成，用于文稿、函電、收據(jù)上簽名使用。

②宋慶齡參與和發(fā)起了諸多慈善募捐和救助活動，她凡事親力親為，對大家的捐助，都會親自復信答謝，并隨信附上收據(jù)。國內(nèi)外不少人仰慕孫夫人，為了得到她在捐款收據(jù)上的親筆簽名和蓋章而慷慨解囊。為滿足大家的愿望，平時很少戴首飾的她專門定制了這枚金戒指印章，以方便隨時隨地為捐助者蓋章。

③趙士云烈士，1927年出生于蘇州。1943年進入上海新新公司工作。在地下黨的教育下，他積極參加工人運動。1947年秋天，他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1948年4月，他到四明山游擊區(qū)，在中共鄞慈縣工委做民運工作。1949年，他在大隱旱溪頭偵察敵情，不幸被捕犧牲。

④指1867年開始的，由英國人威氏（Thomas Francis Wade）等人合編的注音規(guī)則。

⑤上海新新公司（現(xiàn)上海市第一食品商店的前身）是上海老字號。

⑥參見《上海金融報》1999年5月20日第4版。

⑦y在漢語拼音中屬于零聲母，很多拼音方案只用記音符號y來表示。吳方言中有大量零聲母的字，直接用元音標注音標。

⑧胡芳毅，熊欣.中英人名地名的特點與翻譯[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1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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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海宋慶齡故居紀念館.宋慶齡文物故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20：102-103.

[3]尚明軒.宋慶齡圖文全傳[M].北京：新星出版社，2021.

[4]項東，王蒙.中國傳統(tǒng)文化文本英譯的音譯規(guī)范芻議[J].中國翻譯，2013，34（4）：104-105.

[5]秦量.上海孫中山宋慶齡文物圖錄[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