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30歲的寶媽許凈闖入就連男人都吃不消的變頻器維修行業(yè)。如今,憑著日益精湛的手藝,借著短視頻的影響力,她廣受贊譽,被稱為電修界“花木蘭”,不但成了80萬人的“救火隊長”,還火出了國門。
窮則思變,
寶媽闖入電修界
許凈是山東泰安農(nóng)家孩子,高中學歷,沒有一技之長,在制衣廠做了多年流水線工人。結婚生女后,她想改善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又不愿去外地打工,讓女兒變成留守兒童,便自學烘焙在縣城開了間面包小店。她起早貪黑,用心服務,店里生意一度喜人。見她做得好,當?shù)睾芸扉_起了好幾家西點店。眼見著競爭激烈,生意由盈轉虧,許凈不得不關掉店鋪。
在青島開變頻器維修店的哥哥心疼妹妹,“要不跟我修變頻器,大錢不敢說,學會了保你衣食無憂?!毖鄢蛑⒆右惶焯扉L大,花銷日益增多,許凈做夢都想掙錢,哥哥的提議正中她下懷。
雖說上高中時,物理是許凈的強項,她還做過課代表,但10多年后打開比磚頭還厚的《電子元器件》,難度堪比看天書?!白冾l器是現(xiàn)代基建的靈魂部件,空調、電梯、地鐵里有它,建設施工設備少不了它,任何現(xiàn)代工廠也離不了它。只要不怕難,肯鉆研,把手藝學好,終生都不怕沒收入?!备绺缑枥L行業(yè)前景,給許凈鼓勁,她下定決心拜哥哥為師。
2019年,30歲的許凈從零開始學習電工基礎知識。在清一色男人的車間里,她忙著從反復拆裝、測量中分辨電阻、電容、二極管等諸多電子元器件,熟悉掌握變頻器維修的專業(yè)術語。
與電打交道,容不得絲毫差錯。一次,許凈接錯了線路,隨即電線走火,她躲避不及,左眼瞬間一黑,用清水沖洗了好久才止住眼淚,好幾天才恢復正常視力。這可把她哥哥嚇得不輕,連連后悔帶她入行。天天跟金屬疙瘩打交道,不時搬搬抬抬,許凈的身上常莫名地青一塊紫一塊。因為經(jīng)常擰螺絲,她的雙手硬生生磨出一個個小“山丘”,許凈自嘲“手掌比腳板還粗糙”。
修變頻器既考驗智力,還需要體力,對瘦小的許凈來說,其中的苦和難可想而知。一次,她一個人檢修一臺750千瓦的巨型設備,在密閉幽暗的設備內部空間,因為螺絲太緊,許凈試過多次無濟于事,汗水濕透了厚重的工裝,一粒浮塵飄進眼中,不適瞬間觸發(fā)了她的淚點,淚水、汗水糅雜流入嘴中,陣陣咸澀?!安幌敫闪恕?,這4個不知在許凈的心里叨咕過多少回的字,此刻再次占據(jù)了她的腦海,但她清楚不能停手,用大臂一左一右抹了一把臉,掄起螺絲刀繼續(xù)擰。
所有的困難和挫折,許凈都咬牙硬撐了過來。一年多后,她慢慢能獨立維修簡單機臺。但光有實踐操作經(jīng)驗還不夠,還要深入學習扎實的電子理論。工作之余,她通過成人高考,考入青島科技大學自動化專業(yè),系統(tǒng)學習理論知識,3年后如所愿獲得大專文憑。
精進技藝,
變身電工界“福爾摩斯”
隨著在實際操作中越來越順手,指名找許凈維修的人多了起來。為方便客戶同步了解機器維修狀態(tài),她開了抖音賬號,記錄每日維修日常。剛開始,不時有“路人”會在評論區(qū)表示驚嘆和質疑:“一個漂亮女人闖進男人的電工世界,鐵定作秀!”
慢慢地,內行人刷到許凈的視頻,就劃不走了。評論區(qū)更像一個技術交流群,有針對機器疑難雜癥的咨詢和討論,也不乏對她精湛技術的贊美。一位從業(yè)30年的老電工留言:“一口氣看完許凈所有的視頻,實用干貨滿滿,學到了不少東西?!?/p>
變頻器故障千奇百怪,常規(guī)故障會有不同代碼對應,非常規(guī)故障時則只會閃燈提示,反復重啟也無法查出“罷工”原因。許凈的厲害之處在于,對于一些非常規(guī)故障,她往往能快速準確地找出癥結。
她曾接到一個訂單,之前去了幾個維修師傅都沒解決,結果她一去就發(fā)現(xiàn),變頻器的接線盒虛接了——類似插頭沒插緊,導致故障。這種無需維修的活兒,業(yè)內稱之為“撿錢活兒”,看似很簡單,但要找出故障點實際并不容易。
一臺中大型變頻器,動輒上萬甚至幾十萬元,一旦“罷工”,整個工程就停擺。一次,青島地鐵工程隊的挖掘機壞了,許凈被請去救急。忙活幾個小時后,她像福爾摩斯般揪出罪魁禍首——一個電容鼓起來,充起大氣泡,幸好沒炸,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她快速熟練地更換了新部件,機器恢復轟鳴。
無論是進口的還是國產(chǎn)的變頻器,許凈出手往往能起死回生,幾次“江湖救急”后,客戶送她“救火隊長”的美名。甚至有北京的客戶從抖音上知道了許凈,專程開車拉著兩臺故障變頻器到青島找她維修。
酷颯榜樣,
走出國門為女性正名
自從將維修日常發(fā)在抖音,許凈的世界一下變得很大,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喜歡看她的視頻,最高的一條視頻瀏覽量接近500萬。更夸張的是,她常用的工具書和日常使用的萬用表、電筆等器具,都被大家爭相搶購。還有人給她私信,在評論區(qū)直呼要拜師學藝,不乏看不清職業(yè)道路,肩上又挑著養(yǎng)家擔子的年輕人,還有老父親為大學畢業(yè)的兒子咨詢的?;叵肫鹱约涸?jīng)迷茫彷徨的日子,許凈推己及人,決定帶徒弟,給眾多想學這門手藝的年輕人助力。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自己每日埋頭維修的視頻還能引起外國粉絲的注意。阿富汗、孟加拉國、伊朗等國維修變頻器的同行找到她,咨詢問題。借助翻譯軟件,許凈了解到孟加拉國同行不但向她討教技術難題,還請她推薦靠譜的電子元器件,并表示要代理中國品牌的變頻器——看了許凈的視頻,讓他們對中國品牌有了信心。這讓許凈很欣喜,自己的分享居然還能給國貨帶來流量。
幾分鐘的視頻看不過癮,應粉絲要求,2023年夏,許凈嘗試直播教學,也和同行連麥交流。第一次開播時,一開始她臉漲得通紅,普通話都說不好了,直到下播時,看到直播間居然還有50多個閃爍的頭像,她才松了一口氣。幾次直播后,她對自己的手藝愈發(fā)有了信心。面對評論區(qū)不斷彈出來的問題,現(xiàn)場作答她從沒卡過殼,總能應對自如。粉絲直夸她專業(yè)技術過硬,表達清晰到位。
如今,許凈抖音粉絲超過81萬,從線上線下接單到維修,早已獨當一面。收入自然水漲船高,她也慢慢有了積蓄。她第一次給媽媽送去母親節(jié)禮物,當她幫媽媽戴上金項鏈時,瞥見媽媽別過頭,輕輕地抹了一把開心淚。
更讓許凈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去女兒學校開家長會,一群小姑娘圍著她:“阿姨,我們在視頻上看到你了,好酷!”那一刻她很自豪,自己不但給孩子做了榜樣,還給女性學不好理科,做不了技術工做了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