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寒,我們也可以藏一抹初冬的暖色,待一場雪的素白。行走在歲月里,聽風(fēng),看雨,營造溫暖??v有呼嘯而來的風(fēng),寒意透骨的雨,也不妨礙我們品味這個季節(jié)。
葉子落盡了,反而簡潔明朗;街上冷清了,反而寧靜安然。就連路邊的電線,也似一根根碩大的琴弦,被寒風(fēng)撥弄出“呼呼呼”的聲響,又隨著風(fēng)力的強弱,合成了一曲又一曲動人的旋律。記得從前在老家,每到這時,母親就會飛針走線,為我趕制御寒的冬衣。她找來各式花布,裁剪,縫合,填充棉花……那時,我穿上母親為我做的多色的厚棉衣走在校園里,常常惹人羨慕。
即使天寒地凍,放學(xué)回家后,我也常和小伙伴們跑到野外撒歡。一路上,我們撿些枯枝,扯點麥草,等找到一片空地安坐下來,就擦燃一根火柴。隨著“噗哧”一聲,火苗躥得老高,一縷青煙升起,我們就圍坐在篝火旁,一邊取暖,一邊聊天。那裊裊青煙載著我們的歡聲笑語飄散開來,在空曠的原野上久久回蕩……
當篝火的余溫散去,我裹著一身寒氣回到家中,母親早已在屋內(nèi)支起了炭火爐,沏好一壺茶,為我驅(qū)散寒意。我飲下寒風(fēng)吹起的煙火氣,深覺暖胃又暖心。哪怕此時,屋外飄起了白雪,屋內(nèi)也淺香怡然。有時,母親還會從地窖中取出幾個紅薯,放到火爐邊上,不時地用火鉗翻轉(zhuǎn)……聽到炭火發(fā)出的噼啪聲,聞到撲鼻的紅薯香,我便唇齒生津。拿起一個,從表皮的細縫處剝開,熱氣騰騰的紅心便露了出來。我饞不可耐地咬上一口,那香甜軟糯的滋味從舌尖蔓延到喉嚨,再直抵心間,能將我渾身上下的寒意一掃而空。
若還有些沒吃完的紅薯,母親就會將它們做成紅薯燜飯或紅薯粥,當作一家人的晚飯。并告訴我粗糧細糧都是美味,一粥一飯都很暖和,天再冷,也能把日子過得火熱。到了晚上,家人閑坐,圍爐夜話,任寒冬夜漫漫,屋內(nèi)也溢著暖暖的生活氣息。
大雪過后,便是晴天。抬頭仰望,碧空如洗。陽光透過清澈的藍天、輕薄的空氣,暖融融地裹遍全身,最是溫暖和舒適。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冬日的陽光也暖遍了鄉(xiāng)間的每個角落。那田邊金黃耀眼的枯草垛,那趴在屋頂上曬太陽的小貓咪,還有坐在院內(nèi)悠然打盹的老阿婆……都在享受著這沒有遮擋的寧靜與安暖。然而,雪后的生趣還不止這些。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在雪地里奔跑,打鬧,是童年時我和小伙伴們常干的事兒。后來,我漸漸長大了,喜歡坐在墻根,捧一本閑書,靜靜地深讀,與寂靜和深邃的冬天融為一體。當陽光透過枝干,在皚皚白雪上映出斑駁的光影,冬日里忽然有了跳動的節(jié)奏。
我站到靈動的樹影下,看日光中揚起的飛塵,閃爍出耀眼的光暈。哈出一口熱氣就能摻進細塵里,在陽光下舞起來,順便將我一年來的困苦和喜悅、辛酸與收獲都糅合到一起,融進了深冬里,化作光陰的啟迪,為來年的我積蓄能量。那一刻,我豁然頓悟:或許只有在這靜謐而深邃的冬季里,生命的脈絡(luò)才清晰可見。
生活也是如此,寒暖參半,悲喜由人。煙火素淡,守心自暖,讓生命靜若花開,人生才能豐盈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