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國的語文教育園地一向比較貧瘠,而人們對于語文教育的期望卻特別高,這固然與全社會都關(guān)心語文教育的導(dǎo)向有關(guān),與“語文”的特質(zhì)也不無關(guān)聯(lián)。“語文”就是語言文字,語言人人能說,人人都有發(fā)言權(quán),不像數(shù)理化那樣有專業(yè)知識的門檻,因而一談到“語文”,就見仁見智,眾聲喧嘩。篳路藍縷地去開辟語文教育交流和研討園地、扎扎實實從事語文教育研究的是葉圣陶。葉圣陶主編的成都《國文雜志》、桂林《國文雜志》,以及在開明書店續(xù)辦《國文月刊》的過程,體現(xiàn)了他對我國現(xiàn)代語文教育事業(yè)所作的貢獻。
關(guān)鍵詞:葉圣陶;朱自清;成都《國文雜志》;桂林《國文雜志》;《國文月刊》
1937年盧溝橋事變揭開了中華民族全面抗戰(zhàn)的序幕。8月13日,日本帝國主義發(fā)動對上海的大規(guī)模進攻。開明書店的編譯所、圖書館、印刷廠以及書紙倉庫全部被轟毀,資產(chǎn)損失達全部資產(chǎn)的百分之八十以上。葉圣陶和開明同人不忍心慘淡經(jīng)營了十多年的事業(yè)就此終結(jié),非竭力掙扎干下去不可,遂和老板章錫琛、總經(jīng)理范洗人,以及開明書店漢口分店經(jīng)理章雪舟議定在杭州會齊,取道吳興、長興、宣城先到蕪湖,然后乘輪船到漢口,準備在漢口籌建編輯部。
不料尚未出發(fā),蘇州就頻頻告急。葉圣陶不得不于9月21日率老母和夫人胡墨林,以及至善、夏滿子(夏丏尊的小女兒,至善的未婚妻)、至美、至誠離開蘇州,經(jīng)運河到杭州,再乘車到紹興,從紹興乘船到直樂泗,暫時寄住在直樂泗胡墨林的親戚家里。到直樂泗后,葉圣陶把“家”交給胡墨林,約好11月20日在南昌會面,就匆匆折回杭州,和章錫琛、范洗人、章雪舟一同去了武漢。1937年12月上旬,從上海運往漢口的印刷機械以及開明書店的書籍紙張,在鎮(zhèn)江白蓮涇附近遭劫。12月12日,南京被圍,武漢人心浮動,許多工商業(yè)開始撤離武漢,開明書店也只好放棄在漢口建立書業(yè)基地的計劃。這時,蘇州已經(jīng)失陷。葉圣陶從報上看到家鄉(xiāng)有人當了漢奸,成了所謂“維持會”中的傀儡,跺了跺腳說:“這批人若不消滅凈盡,我真恥為蘇州人”。夏丏尊和王伯祥寫信勸他返回上海,他在12月24日的回信中說:“承囑返滬,頗加考慮。滬如孤島,兇焰繞之,生活既艱,妖氛尤熾。公等陷入,離去自難,更為投網(wǎng),似可不必。以是因緣,遂違雅命。并欲離漢,亦由斯故?!账?,仍在赴渝。渝非善地,故自知之。然為我都,國命所托,于焉餓死,差可慰心。幸得茍全,尚可奮勤,擇一途徑,貢其微力?!睂幙稀梆I死”,也要率家入川。又說:“出版之業(yè),實未途窮?!O(shè)能入川,張一小肆,販賣書冊,間印數(shù)籍,夫妻子女,并為店伙,既以糊口,亦遣有涯。顧問之選,首為我甥1,李君誦鄴,并可請益。此想實現(xiàn),亦新趣也,未知前途,究何如耳”。2直到1938年1月9日到了重慶之后,葉圣陶才知道他想辦書店的計劃只是個“天真的想象”,但要做出版工作的念頭從未泯滅,在重慶巴蜀學校、重慶中央國立戲劇學校、北碚復(fù)旦大學、樂山武漢大學教書教了兩年六個月之后,1940年7月應(yīng)邀擔任成都四川省教育廳教育科學館專門委員兼四川省政府國文科視導(dǎo)員,從事教學的規(guī)劃和研究工作,也就有了創(chuàng)辦《國文雜志》的規(guī)劃。次年1月,他把家遷到成都,住新西門外羅家碾農(nóng)舍。
一、創(chuàng)辦成都《國文雜志》
成都《國文雜志》,1942年1月1日創(chuàng)刊,由普益圖書公司出版,署編輯者胡墨林(實際上由葉圣陶主編),出至第六期???。成都《戰(zhàn)時文藝》1941年12月出版的第1卷第2期《文化消息》介紹說:“普益圖書館發(fā)行國語雜志一種由葉圣陶主編,為高初中學生良好讀物,將于三十一年一月出版?!?/p>
其實,早在盧溝橋事變之前,葉圣陶就有了要創(chuàng)辦《國文雜志》的念想。熟悉語文教育史的朋友都知道,進入20世紀30年代,哀嘆中學生國文程度低的聲音就不絕于耳,進入40年代,“搶救國文”的呼聲此起彼伏。葉圣陶聽了十分反感,就想創(chuàng)辦一份《國文雜志》,對如何提高中學生國文程度的話題進行探討,但由于種種局限未能如愿。宋云彬1941年10月28日的來信又觸發(fā)他的這個念想。葉圣陶1941年10月28日記載:“得(宋)云彬、(傅)彬然來信。他們欲辦中學生適用之國文雜志,招余合作。旋即游行春熙路,觀各家店肆。物價皆昂甚,不能買,看看而已。過祠堂街,遇月樵,立談有頃。出新西門,乘車到家,已垂暮矣。”3
宋云彬和傅彬然當時都在桂林文化供應(yīng)社從事進步文化出版工作。葉圣陶接到他們的來信后,就到成都書店了解雜志出版和銷售的行情,恰巧遇到成都普益圖書公司老板馮月樵,就談起創(chuàng)辦國文雜志的想法,馮月樵也就上了心。三天后,馮月樵登門拜訪,鄭重邀請葉圣陶出面主編成都《國文雜志》。葉圣陶11月1日記載:“(午后)月樵來。前夕余偶然談及國文雜志可以辦,彼即欲辦之,邀墨(葉圣陶夫人胡墨林)主持其事務(wù)方面。余以為在此辦雜志,最難在作稿者之集合。月樵提出中學國文教師數(shù)人,以余揣想,其識見未必與我輩相近。若令作稿,恐難滿意。談話結(jié)果,且會晤彼數(shù)人者,然后再說?!? 11月8日,葉圣陶與馮月樵介紹的“中學國文教師數(shù)人”會面,是日日記載:“(午后)程受百、戴伸甫、王夢瑤、王沙萍、李海初諸君咸集。月樵蓋欲以時請諸人集合,助其出版事業(yè)也。五時半飲酒,至七時方畢?!?大概是葉圣陶覺得與這幾位教師的“識見”難以磨合,決定《國文雜志》由他一個人來辦。11月9日記:
飯后,始作一文白對譯之例。月樵擬出《國文雜志》,將以為該志之材料。余近有一想,欲以個人之力撰此雜志,每期二萬字,似亦不難。試出半年六期,且看成績?nèi)绾巍H粲趯W生有所補益,亦一樂也。6
這之后,葉圣陶起早貪黑,邊寫邊編。11月23日記:“午刻月樵來,將《國文雜志》首期稿之半數(shù)交與。此志每期需二萬言,獨力為之或尚可應(yīng)付。”7 11月27日記:“至月樵所,知《國文雜志》稿送審,即可取還付排。”8 12月4日記:“晨起即作文,得二千馀言,題曰《略談學習國文》,入《國文雜志》第一期。稿至此齊全。”9 12月11日記:“又至新南門印刷所,《國文雜志》排字已成一半,而未裝版,亦無可校。頗有一切工作一切事情皆遲緩,不能使余稱意之感。”10 12月17日記:“燈下?!秶碾s志》排樣十八面,九時始畢。錯誤尚多,還須復(fù)校。全冊共三十二面,大約再須兩星期方可校畢。此間印刷工人工作遲緩,較之往時在上海印雜志,迥不同矣?!?1 12月27日記:“墨入城歸來,攜回《國文雜志》校樣,遂著手細校?!?2“送審”、跑“印刷所”、“復(fù)?!?,從這些零星的記載中可以看到“戰(zhàn)時”出本雜志真不容易。
至于葉圣陶與馮月樵的關(guān)系,可說的也有很多。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之前,開明書店就在成都開設(shè)了成都分店,老板就是成都文化名人馮月樵,他主要經(jīng)營開明在川西的銷售業(yè)務(wù),包括批發(fā)和門市。合同期滿,成都開明書店的牌子不得不摘下來了。開明書店不想太傷感情,就鼓動馮月樵集資自己搞出版,還答應(yīng)大力相助。馮月樵也就風風火火地辦起了普益圖書公司,“普益”的寓意是“‘普益’民眾”“不孳孳為利”,“惟啟迪民智促進學術(shù)是務(wù)”。葉至善在《父親長長的一生》中說:
月樵先生真?zhèn)€辦起了一家普益圖書公司,(章——引者注)雪舟先生拉了幾位開明的老作者業(yè)余給他當編輯。他請我父親當總編輯,我父親沒答應(yīng),回說在教育廳任了職好像不大方便。他立刻改口說要我母親去幫忙,父親答應(yīng)讓我母親一個星期去兩個半天,料理些編輯方面的雜務(wù)。
月樵先生對市面是極熟的,記得他對選題出過的三個主意……
…………
三是創(chuàng)辦月刊《國文雜志》,說現(xiàn)如今的中學生國文程度實在太差,給他們一些必要的輔導(dǎo)是義不容辭的。說中學生的國文特別差,我父親是一向不同意的;數(shù)理化生音體,跟國文相比,程度也好不到哪兒去。念了一輩子“子曰”沒念通的人有多少位,兩千多年來不曾做過統(tǒng)計,只孔乙己一個,因魯迅先生給他作了篇外傳,才得以流芳百世。沒念通也不能怪孔乙己程度低,得從教育目的和教學方法等方面去找問題。辦一種月刊談?wù)勥@些問題,給學生們一些啟發(fā),多少有點兒好處。我父親答應(yīng)了下來,讓我母親出面當主編。一九四二年一月出創(chuàng)刊號,三十二開土紙本,才兩萬來字。四篇主要文章是父親自己寫的,除了《略談學習國文》一篇,其余都署的筆名;雜志社的零星通知都不署名,還挑了兩篇我們兄妹三個的習作,這是現(xiàn)成的。父親當時就寄了若干本創(chuàng)刊號給桂林的朋友,約他們寫稿。最先回信的是云彬先生,他大呼可惜,說他們正在打算出版《國文雜志》,已由文光書店出面申請登記。十六開本,約五十面;雖然也是土紙,可不像成都的那么糟。桂林的朋友們都主張不如把普益的停了,集中力量辦好文光的。父親只好找月樵先生商量。月樵先生很大方,說既然這樣,《國文雜志》就維持到六月號告一段落,向讀者公告移到桂林出版。父親的這一出獨角戲,直唱到了四月底邊第六期發(fā)稿。文光的《國文雜志》八月創(chuàng)刊,人稱“桂林版”;普益的就成了“成都版”。13
“從教育目的和教學方法等方面去找問題給學生們一些啟發(fā)”,這就是葉圣陶給成都《國文雜志》的定位。葉至善提到的葉圣陶寫的“四篇主要文章”,大概是“社談”《這個雜志》(發(fā)刊詞)、論文《略談學習國文》、“文白對譯”《國歌語釋》和論及古文知識的《非不知而問的詢問句》,其實創(chuàng)刊號的《“莫得”和“沒有”》《文句檢繆》這兩篇也很重要。這些文章的中心思想在于強調(diào)實踐,把學好語文落實到閱讀、欣賞和寫作的各個層面,所刊登的文章不限于教育理論和語言形式方面的探討,同時指導(dǎo)讀者如何咬文嚼字、如何正確使用標點符號、如何看待古典的文本、怎樣才能連接好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的關(guān)系,以及怎樣才能使語言臻至純美的境界等等。在中學生國文程度太差的焦慮聲中,《國文雜志》的面世既是一個安慰,也是一個向?qū)?。葉圣陶題為《這個雜志》的發(fā)刊詞中說:
這個雜志沒有什么奢望,只想在中學同學學習國文方面,稍稍有一點幫助罷了。看了這個雜志,未必就能學好國文。因為這里所說的,無非怎樣閱讀,怎樣寫作,等等關(guān)于方法的話,而能不能實踐,實踐是不是到家,還在讀者自己;如果不能實踐,或是實踐沒有到家,當然還是學不好國文的。可是看了這個雜志,可以得到一些啟示。平時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教師沒有提示過的,在這里看到了,若能不讓滑過,務(wù)必使它化為“我的經(jīng)驗”才歇;那么,一點一滴的累積,正是學好國文的切實基礎(chǔ)。這個雜志所能幫助讀者的,就在這一點。14
話說得很實在。排在“發(fā)刊詞”之后的是《略談學習國文》,文章說:“學習國文就是學習本國的語言文字。語言人人能說,文字在小學階段已經(jīng)學習了好幾年,為什么到了中學階段還要學習?這是因為平常說的語言往往是任意的,不免有粗疏的弊?。挥羞@弊病,便算不得能夠盡量運用語言;必須去掉粗疏的弊病,進到精粹的境界,才算能夠盡量運用語言。文字和語言一樣,內(nèi)容有深淺的不同,形式有精粗的差別。小學階段學習的只是些淺的和粗的罷了,如果即此為止,還算不得能夠盡量運用文字;必須對于深的和精的也能對付,能駕御,才算能夠盡量運用文字。盡量運用語言文字并不是生活上一種奢侈的要求,實在是現(xiàn)代公民所必須具有的一種生活的能力。如果沒有這種能力,就是現(xiàn)代公民生活上的缺陷;吃虧的不只是個人,同時也影響到社會。因此,中學階段必須繼續(xù)著小學階段,學習本國的語言文字——學習國文?!?5成都《國文雜志》雖說只出了六期,但因其文章大多出自葉圣陶一人之手,每篇文章都值得細看,如第二期的《讀些什么書》《正確的使用句讀符號》《文句檢繆》;第三期的《一個新的學期開始了》《“殊”字的誤用》《文句檢繆》;第四期的《就來稿談?wù)劇贰端枷搿Z言—文學》《“是”字的用法》;第五期的《希望于讀者諸君的》《“名篇”選讀——叔孫通定朝儀》等,文章寫得特別親切,說理說得特別透徹?!蹲x些什么書》指點青年學生利用寒假好好閱讀“關(guān)于各科的參考書”“關(guān)于當前種種問題的書”“關(guān)于修養(yǎng)的書”以及“關(guān)于文學的書”,說的都是真情話,這里抄錄兩小段:
關(guān)于修養(yǎng)的書是可以選讀的。所謂修養(yǎng),其目的無非要明了自己與人群的關(guān)系,要應(yīng)用合理的態(tài)度和行為來處理一切。修養(yǎng)的發(fā)端在于“知”;如果不“知”,種種關(guān)系就不會明了,怎樣才是合理也無從懂得。修養(yǎng)的完成在乎“行”;如果“知”而不“行”,所知就毫無價值。讀關(guān)于修養(yǎng)的書,假定是《論語》,好比與修養(yǎng)很有功夫的孔子面對面,聽他談一些修養(yǎng)方面的話,在“知”的擴展上是很有益處的。“知”了,又能化而為“行”,那就一輩子受用不盡了。
關(guān)于文學的書是可以選讀的。文學的對象是人生。文學的特點是把意念形象化,不用抽象的表達。所以讀文學可以認識人生,感知人生。善于讀文學的人,他所見的人生一定比不讀文學的人來得深廣。這當然指上品的文學而言。同樣是詩,有優(yōu)劣的分別;同樣是小說,也大有好壞。我們沒有這么多的精力和時間來讀一切壞的劣等的作品(就是有這么多的精力和時間也無須讀那些),自應(yīng)專選上品的來讀。還有,不要以為自己準備學工學農(nóng),就無須理會文學。要知道學工學農(nóng)也是人生;無論是誰,能夠接觸以人生為對象的文學,是一種最為豐美最有價值的享受。16
《就來稿談?wù)劇丰槍η嗄陮W生喜歡寫“隨筆小品”,不愿意寫“說明文和議論文”,以及愛寫“新體詩”而又達不到發(fā)表水準的現(xiàn)狀,鼓勵青年學生要練習寫“說明文和議論文”,告訴青年人要寫好“新體詩”就得“精心閱讀古今的好詩”,言簡意賅,語重情長,現(xiàn)摘錄其中的兩小節(jié):
不過說明文和議論文也得練習,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生活中時常要用。人家問你中學校里有多少學科,那些學科內(nèi)容是什么;你寫一篇文字回復(fù)他,那就是說明文。人家問你現(xiàn)在中學校里男生要剃光頭,女生不準燙發(fā),你以為從紀律化的觀點說應(yīng)該如此,究竟為什么;你寫一篇文字回復(fù)他,那就是議論文。做各種功課,你得寫筆記或報告;學校有什么共同有關(guān)的事發(fā)生,你得用文字(當然也可以用語言)表示你的意見;這些也是說明文或議論文。將來離開了學校,去擔任社會上的各種業(yè)務(wù),說明文和議論文的需要更多了;你看,報告書,計劃書,講義,演說辭,廣告,說明書,啟事,公文……說也說不盡,總之,有關(guān)業(yè)務(wù)的文件差不多都是說明文或議論文。若不好好兒練習,現(xiàn)在和將來怎么能應(yīng)用?
至于詩歌,需要比較深至的情境,需用比較精粹的語言文字??吹揭魂牫稣鬈娙嗽诼飞献哌^,心里很感動,就寫道:“他們都是保衛(wèi)國家的,我感激他們﹗”這也有情境,但是不見得深至;也是文字,但是不見得精粹;所以不能算詩。作者寫成了詩,自己往往不知道情境深不深,語言文字精不精,怎么辦呢?有個辦法,可以從古今好詩的閱讀中得知深至和精粹的標準。精心閱讀古今的好詩,雖然未必能得到絕對的標準,但是怎樣才是深至和精粹,怎樣就是不深至不精粹,大體上總能有個數(shù)。有了這個大體的標準,就可以衡量自己的詩了。希望愛好寫詩的同學先精心閱讀古今的好詩,然后寫自己的詩,那時候,寫成的詩一定會與現(xiàn)在隨便寫成的不一樣。17
閱讀成都《國文雜志》上的這些文章,仿佛可以見到葉圣陶親和的笑容,如沐春風。成都《國文雜志》真的是“高初中學生良好讀物”,是當時中華大地上唯一的《國文雜志》。
二、主編桂林《國文雜志》
桂林《國文雜志》1942年8月1日在桂林創(chuàng)刊,由桂林文光書局出版,署編輯人:葉圣陶,發(fā)行人:杜鐸。自第一卷第二期起改署編輯者:國文雜志社(實際的主編工作仍由葉圣陶兼任),發(fā)行人:杜鐸。自第三卷第四期(1945年9月10日)起,署編輯者:葉圣陶、宋云彬;發(fā)行者:杜鐸。出至第三卷第五、六期合刊(總第17―18期)后???,時為1946年2月1日。
桂林《國文雜志》“編輯人”的這個更改,是出自對開明書店二老板章雪山(章錫珊,字雪山)的尊重。前面曾經(jīng)說到桂林《國文雜志》醞釀于1941年10月,葉圣陶當時在四川省教育科學館任職,為了支持桂林《國文雜志》,葉圣陶不僅停了他創(chuàng)辦的成都《國文雜志》,還于1942年5月2日從成都出發(fā)到桂林與宋云彬和傅彬然共同籌劃,一路千辛萬苦,用了一個月零三天的時間,才來到桂林。在桂林停留的一個多月里,葉圣陶多次與宋云彬和傅彬然擬定《國文雜志》的定位和編法。6月16日記:“晨起至文供社,與彬然、云彬談《國文雜志》編務(wù)?!?8 7月10日記:“晨八時至文供社,與彬然、云彬為別”,“關(guān)于‘國志’,彬然言彼愿任約稿并設(shè)計,囑余勉力為之,每期連《習作展覽》供給兩萬言?!?9回到成都后,葉圣陶依照開明書店的構(gòu)想,辭別教育科學館,在成都設(shè)立“開明編譯所成都辦事處”,并擔任辦事處主任,主持編輯事務(wù)。也就是說桂林《國文雜志》創(chuàng)刊之日,葉圣陶已經(jīng)回歸開明書店了,給桂林文光書局編雜志就有些礙眼,葉圣陶在1942年9月5日的日記中特意記了一筆:
洗翁為余談前兩日與月樵商談情形,尚未能完全商定。又示余雪山來信,于余兼任“國志”編輯人,意有不滿。余因言此志之發(fā)起在余回歸開明以前,其事于余為興趣,于讀者界為有益之舉。唯兼任名義,觀瞻上確不好,表示即去書辭去,而實際事務(wù)仍須擔任。洗翁亦并無異辭。20
“洗翁”是開明書店總經(jīng)理范洗人,“雪山”是開明書店老板章錫琛的二弟章錫珊。見范洗人“并無異辭”,葉圣陶就又給章老板寫信作了說明,征得他的認可,并將“編輯者”一度改為“國文雜志社”,但主編仍是葉圣陶。
葉圣陶在《〈國文雜志〉發(fā)刊詞》中說:現(xiàn)在的“國文教學”用的還是“舊式教育”的方法?!芭f式教育可以養(yǎng)成記誦很廣博的‘活書櫥’,可以養(yǎng)成學舌很巧妙的‘人形鸚鵡’,可以養(yǎng)成或大或小的官吏以及靠教讀為生的‘儒學生員’;可是不能養(yǎng)成善于運用國文這一種工具來應(yīng)付生活的普通公民?!痹谡劶稗k刊的宗旨時說:“我們這個雜志沒有什么偉大的愿望,只想在國文學習方面,對青年們(在校的和校外的)貢獻一些助力。我們不是感嘆家,不相信國文程度低落的說法;可是,我們站定語文學和文學的立場,相信現(xiàn)在的國文教學決不是個辦法,從現(xiàn)在的國文教學訓練出來的學生,國文程度實在不足以應(yīng)付生活,更不用說改進生活。我們愿意竭盡我們的知能,提倡國文教學的改革,同時給青年們一些學習方法的實例。所謂學習方法,無非是參考,分析,比較,演繹,歸納,涵泳,體味,整飭思想語言,獲得表達技能這些事項。這個雜志就依照這些事項來分門分欄。我們的知能有限,未必就能實現(xiàn)我們的愿望;希望有心于教育和國文教學的同志給我們指導(dǎo),并且參加我們的工作,使我們的愿望不至于落空。如果這樣,不僅是我們的榮幸,實在是青年們的幸福。對青年的讀者,我們希望憑著這個雜志的啟發(fā),自己能夠‘隅反’;把這里所說的一些事項隨時實踐,應(yīng)用在閱讀和寫作方面?!?1可見,桂林《國文雜志》創(chuàng)刊的目的和追求,與成都《國文雜志》是一致的,都致力于語文教學的探討和研究,只不過對問題的探究又有了新的進展。新進展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是強調(diào)對“國文教學”必須有正確的認識,把“國文教學”的目的定位為“能養(yǎng)成善于運用國文這一種工具來應(yīng)付生活的普通公民”。通過“國文學習”發(fā)展個人生活上必要的知能,終身受用不盡。這是葉圣陶最重要同時也是最正確的語文觀。
二是強調(diào)“善于運用國文這一種工具來適應(yīng)現(xiàn)代生活”的途徑是“養(yǎng)成讀寫的知能”,其標準是“真能‘讀’”“真能‘寫’”。至于“讀”哪些書、怎么讀,老師又該怎么“教”,葉圣陶在《〈國文雜志〉發(fā)刊詞》中作了全面的闡釋。他說:
古人的書并非不該讀,為了解本國的文化起見,古人的書甚且必須讀;但是像古典主義那樣死記硬塞,非但了解不了什么文化,并且在思想行動上筑了一道障壁,讀比不讀更壞。一個人的聰明才智并非不該用文字表現(xiàn),現(xiàn)代甄別人才的方法也用考試,考試的方法大都是使受試者用文字表現(xiàn);但是像利祿主義那樣專做摹仿迎合的工夫,非但說不上終身受用,并且把心術(shù)弄壞了,所得是虛而所失是實。知道了這兩種主義應(yīng)該拋棄,從反面想,自會漸漸的接近正確的認識。閱讀和寫作兩項是生活上必要的知能;知要真知,能要真能,那方法決不是死記硬塞,決不是摹仿迎合。就讀的方面說,若不參考,分析,比較,演繹,歸納,涵泳,體味,哪里會“真知”讀?哪里會“真能”讀?就作的方面說,若不在讀的工夫之外再加上整飭思想語言和獲得表達技能的訓練,哪里會“真知”作?哪里會“真能”作?這些方法牽涉到的范圍雖然很廣,但是大部分屬于語文學和文學的范圍。說人人都要專究語文學和文學,當然不近情理;可是要養(yǎng)成讀寫的知能,非經(jīng)由語文學和文學的途徑不可,專究誠然無須,對于大綱節(jié)目卻不能不領(lǐng)會一些。站定語文學和文學的立場,這是對于國文教學的正確的認識。從這種認識出發(fā),國文教學就將完全改觀。不再像以往和現(xiàn)在一樣,死讀死記,死摹仿程式和腔調(diào);而將在參考,分析,比較,演繹,歸納,涵泳,體味,整飭思想語言,獲得表達技能種種事項上多下工夫。不再像以往和現(xiàn)在一樣,讓學生自己在暗中摸索,結(jié)果是多數(shù)人摸索不通或是沒有去摸索;而將使每一個人都在“明中探討”,下一分工夫,得一分實益。這樣,國文教學該會“有”成績,有“優(yōu)良的”成績了吧。22
葉圣陶80多年前說的這番話今天讀來依然感到十分親切,尤其是語文教育的目的在于“能養(yǎng)成善于運用國文這一種工具來適應(yīng)現(xiàn)代生活的普通公民”的論述,闡釋得太深刻了。遺憾的是當時正處在抗戰(zhàn)的艱難歲月,本該“專究語文學和文學”的專家和老師們逃難的逃難、改行的改行,四處漂泊,難以靜下心來作文參與討論,組稿極其不易,“原料工價漲落不定”23,能否按時出版也沒把握,葉圣陶只好自己多寫,創(chuàng)刊除了《〈國文雜志〉發(fā)刊詞》,葉圣陶發(fā)表的文章還有:《未厭居文談》(《〈孔乙己〉中的一句話》《略談韓愈〈答李翊書〉》),署名圣陶;《讀元稹〈遣悲懷〉一首》,署名申乃緒;《改文一篇——〈斥“消極”〉》,署名翰先;《編者的話》。
這些文章都緊緊圍繞著閱讀欣賞和寫作展開?!丁纯滓壹骸抵械囊痪湓挕吩u述的“一句話”是:“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么過?!?4這“一句話”點出了孔乙己悲慘的處境,而讀者往往是忽略的?!堵哉勴n愈〈答李翊書〉》認為像韓愈的《答李翊書》這類“論文”,中學生也未嘗不可讀,“只要能活讀而不死讀。所謂活讀,就是辨明古人持論的范圍,酌取其大意,而不拘泥于一言一句的跡象。辨明了范圍,就知道古人持論的所以然;這是知識方面的事。酌取其大意,化為自己的習慣,就增長自己的寫作能力;這是行為方面的事。如果在講解和記誦以外不再作什么研討,那就是死讀”25。《改文一篇——〈斥“消極”〉》,對《斥“消極”》進行逐字逐句的修改,并說明修改的原因以及文章應(yīng)該怎么寫才好。中唐元稹的原配妻子謝氏去世后,元稹悲痛萬分,寫了不少悼亡詩,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遣悲懷三首》?!蹲x元稹〈遣悲懷〉一首》評述的是其中的第二首,詩云:“昔日戲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仆,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痹『推拮由半m說處境艱苦,但情愛深至。夫妻倆“戲言”,毫不忌諱地談“身后事”。妻子“大概這么說過:她死了之后,所有的衣裳可以送給他人;生前時常在手的針線,到那時候擱置在匣兒里,沒有人再去動它了;婢仆中間,這個也忠心,那個也不錯,希望仍舊好好兒看待他們;到了冥世,恐怕也像陽世一樣必須使用錢財吧,如果不忘舊情,務(wù)須時時焚化一些紙錢來。這些瑣碎的談話,真是想像的玩兒的‘戲言’,可是‘今朝都到眼前來’了”。不希望也不相信這些會發(fā)生的事竟然發(fā)生了,引起詩人無限的悲傷?!按撕蕖敝阜蚱匏绖e之恨。“只要是結(jié)過婚的人,誰都有嘗到‘此恨’的味道的機會,所以說‘人人有’”。但元稹和妻子謝氏“艱辛共嘗,心情互慰,情分不同一般夫妻,簡直像分不開來的一個整體??墒乾F(xiàn)在,整體分開來了,只剩下形單影只的一半兒;這一半兒對著‘到眼前來’的瑣事,無時無刻不懷念著那一半兒,便感到‘百事哀’了”。這些見解才是真正的“知人知文之論”。葉圣陶盛贊這詩的“境界真切”“文字極樸素,對仗也隨便”,進而說到“樸素和真切是同胞兄弟;為求真切起見,自無妨犧牲對仗的工整”。在引導(dǎo)讀者欣賞這首七律的同時,也指點寫作的“要訣”。26桂林《國文雜志》創(chuàng)刊號的“習作展覽”欄還刊登葉圣陶長子葉至善寫的《兩位老太太和一口櫥》(署名葉小墨),以及次子葉至誠寫的《我與游泳》(署名華寅生),也可以算作是葉圣陶為《國文雜志》付出的辛勞,因為這兩篇習作都是經(jīng)葉圣陶潤色過的。
前面曾經(jīng)說到葉圣陶創(chuàng)辦成都《國文雜志》的動意之一,就是要反擊“中學生的國文特別差”的論調(diào),只因出了六期就???,有些話只好放到桂林《國文雜志》中接著說了。
進入20世紀40年代,“搶救國文”的呼聲此起彼伏,就連蔣介石也在1942年9月手令教育部通飭各校:“現(xiàn)在中學國文程度低落,應(yīng)令各中學校長切實注意,并設(shè)法提高;以后凡大學招生,如有國文不及格者,不準錄取為要”27。葉圣陶及《國文雜志》同人不認可這種“低落”說。他在桂林《〈國文雜志〉發(fā)刊辭》中說“現(xiàn)在的感嘆家早也一聲‘國文程度低落’,晚也一聲‘國文程度低落’,好像從前讀書人的國文程度普遍的‘高升’似的。其實這哪里是真相?通文達理的是極少數(shù)人,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不能從讀書達到通文達理?!?8葉圣陶主張對語文教育進行全面的檢討。至于“課程標準”,則扣住“1940年部頒國文課程標準”展開討論,并就1942年高考國文試卷《試以近代文明發(fā)展之事實,引證荀子“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之說》,以及1943年東南某大學國文試題《譯曾國藩五箴中的有恒箴為白話》中出現(xiàn)的“誤解”和“亂寫”等亂象,對“國文程度”的“標準”和改革中學國文教學的路徑提出觀感和建議。29就“中學國文的學習”而言,圍繞著“精讀”“略讀”“作文”“文章法則”和“口語練習”等五個應(yīng)重點學習的方面,廣開言路。就“讀書”而言,圍繞著“讀書不求甚解”(陶淵明)、“開卷有益”(唐太宗)、“讀書變化氣質(zhì)”(宋儒)、“讀書使人充實”(培根)等所謂的“讀書心理學”進行解讀和辨析,指出“讀書”是“一種解釋他人用文字寫出的各種意念的過程”,“不僅包括識字和發(fā)言的機械反應(yīng),而且包含一切復(fù)雜的思考作用”,強調(diào)“生活經(jīng)驗和知識水準”,以及“豐富的詞匯、敏銳的語感和相當足夠的文法知識”對于“理解”的重要性。30就“作文”而言,指出“作文與說話本是同一源頭的,所差者說話用聲音,作文用文字而已;而且作文應(yīng)該比說話更簡潔。如果把自己沒有懂或似懂非懂的詞匯,搬到紙上來,胡亂堆砌一下,使人家看了莫明其妙,那就等于說了一大套語無倫次的話,誰都不懂”。強調(diào)“學習作文,應(yīng)該跟學習講演一樣,有層次,有條理,說出來人家都聽得懂,明白他所說的是什么”,用來強調(diào)“思想”和“遣詞造句”的重要。31為了探究語文知識和學習方法,《國文雜志》開設(shè)了“語文雜談”“繆句選改”“作文修改”“文譯白”“白翻文”“流行錯別字”“編輯者的話”等很有特色的專欄,宋云彬的《談經(jīng)》、柏寒(曹伯韓)的《天演論導(dǎo)言一講解》、丁曉先的《家書三通(應(yīng)用文例話之一)》、豐子愷的《國畫與國文》、傅彬然的《讀書的心理》、王了一的《新字義的產(chǎn)生》、葉蒼岑的《對中學生談學習國文》、朱自清的《論朗誦》《談文脈》、呂叔湘的《筆記文選讀(世說新語二十則)》《文言和白話》、朱東潤的《怎樣讀經(jīng)》、老舍的《怎樣讀小說》、羅根澤的《搶救國文》、傅庚生的《文學中之深情與至誠》、張世祿的《讀書與作文》、朱光潛的《詩歌研究的方法》、李廣田的《文學作品的完整性》、余冠英的《我學習國文的一段經(jīng)歷》,等等,眾多名家名作為指導(dǎo)讀者學會閱讀和寫作提供豐富的經(jīng)驗和寬廣的路徑。與此相呼應(yīng)的是《國文雜志》還開設(shè)了“習作展覽”“學習者的話”“習作者的話”和“通信”專欄,發(fā)表青年學生和文學愛好者的“習作”,并回答他們在學習和寫作中遇到的疑難問題。在“全民抗戰(zhàn)”的那個“流亡的年代”,成都《國文雜志》和桂林《國文雜志》“想青年之所想”,說“精要的深切的話”,在探尋“語文學習”的方法和提高語文素養(yǎng)方面作出了開創(chuàng)性的貢獻。
三、繼續(xù)刊行《國文月刊》
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師范學院主編的《國文月刊》,創(chuàng)刊于1940年6月16日,由開明書店股份有限公司駐桂林辦事處出版,在桂林、成都、重慶、昆明、貴陽、衡陽、金華等地發(fā)行。“印刷費”由西南聯(lián)大出,“稿費”則由開明書店支付。
創(chuàng)刊號版權(quán)頁署:編輯委員浦江清(主編)、朱自清、羅庸、魏建功、余冠英、鄭嬰?!秶脑驴?940年10月16日出版的第3期,版權(quán)頁署:編輯委員余冠英(主編)、羅常培、朱自清、羅庸、浦江清、彭仲鐸、鄭嬰?!秶脑驴?942年3月16日出版的第12期,版權(quán)頁署:編輯委員余冠英(主編)、朱自清、羅庸、江力、彭仲鐸、蕭滌非、張清常?!秶脑驴?945年4月出版的第34期,版權(quán)頁署:編輯委員余冠英(主編)、羅庸、羅常培、朱自清、羅庸、王力、浦江清、彭仲鐸、蕭滌非、清常、李廣田。《國文月刊》1945年9月出版的第38期,版權(quán)頁署:編輯委員余冠英(主編)、羅庸、羅常培、朱自清、王力、浦江清、彭仲鐸、沈從文、蕭滌非、張清常、李廣田。有這么多名家擔任“編委”,可見其質(zhì)量不俗。西南聯(lián)大師范學院院長黃鈺生在《回憶聯(lián)大師范學院及其附?!芬晃闹姓f:《國文月刊》“一開始就受到了歡迎,在國文教學方面起了積極的作用”32?!秶脑驴穭?chuàng)刊號的《卷首語》中說:
本刊的宗旨是促進國文教學以及補充青年學子自修國文的材料。根據(jù)這一個宗旨,我們的刊物,完全在語文教育的立場上,性質(zhì)與專門的國學雜志及普通的文藝刊物有別。所以本刊不想登載高深的學術(shù)研究論文,卻歡迎國學專家為本刊寫些深入淺出的文章,介紹中國語言文字及文學上的基本知識給青年讀者。本刊雖然不能登載文藝創(chuàng)作,卻可選登學生的作文成績及教師的范作,同時也歡迎作家為本刊寫些指示寫作各體文學的方法的文章。照我們現(xiàn)在擬定的計劃,本刊要登載的文章可分數(shù)類。一是通論,凡討論國文教學的各種問題的文章以及根據(jù)教學經(jīng)驗發(fā)表改進中學國文及大學基本國文的方案的文字皆可入此欄,作為教學同人交換意見的園地,同時可備辦教育者的參考。二是專著,凡關(guān)于文學史、文學批評、語言學、文字學、音韻學、修辭學、文法學等等的不太專門的短篇論文或札記,本刊想多多登載。三是詩文選讀,包括古文學作品及現(xiàn)代文學作品兩項,均附以詳細的注釋或解說,備學子自修研究。四是寫作謬誤示例,專指摘學生作文內(nèi)的誤字謬句,略同以前別的雜志上有過的“文章病院”一欄。以上四類定為本刊主要的文字,此外還可以加上學生習作選錄、書報評介、答問、通訊等等。但為篇幅的關(guān)系,每期不一定能具備各欄的文字。
據(jù)社會上一般人的意見,認為現(xiàn)在青年學子的國文程度的低落實為國家的隱憂?!覀冝k這刊物,抱有提高青年學子的國文程度的宏愿,至于能收多大的實效是不可知的。還祈望教育界同人,不吝指教,以匡不逮。尤盼望中學國文教師及大學基本國文教師贊同本刊的宗旨給予援力,撥教授的余暇,惠賜大作。這是我們最感謝的。33
抗戰(zhàn)勝利后,由北大、清華、南開組建的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開始復(fù)原,《國文月刊》也面臨“去向”問題。葉圣陶希望《國文月刊》可以交由開明書店續(xù)辦,就于9月初給朱自清寫信打聽《國文月刊》如何安排。朱自清9月9日的回信中說:
余冠英君打算將《國文月刊》編到四十期為止,以后或停,或由私人接辦。羅膺中君問弟意見,弟與余君和師院當局商量,仍繼續(xù)編下去。但還未通知羅君。這兒復(fù)員大約總得等滇越路通,或者要到明年夏天。到那時再談私人接辦問題。弟意《國文月刊》停了很可惜。私人辦或可勉強浦江清兄編,就怕稿子困難。兄有何高見,望告。34
朱自清知道葉圣陶惦念《國文月刊》,這封信發(fā)出后,就立即找羅庸商量。羅庸,字膺中,我國著名古典文學研究專家和國學家,時任北大文科研究所導(dǎo)師兼西南聯(lián)合大學中文系主任。朱自清在9月11日給葉圣陶的信中說:
由于羅庸的“不得要領(lǐng)”,朱自清主張改為“私人所辦”,葉圣陶表示贊同。他在10月2日日記中寫道:“致佩弦一書,談《國文月刊》事。佩弦與其同事擬以此刊改為私人所辦,余店贊成之,仍愿為之出版?!?6可隨后朱自清又改換了口氣,主張“???,大概是受了種種擠兌,這在他的日記中也看得出來。11月10日記:“膺中來信建議開明最好采用《國文月報》刊名?!?711月11日記:“訪膺中商談《國文月刊》事。彼言辭雖未明確,但其意在反對余之意見。彼已見到圣陶信?!?8 11月13日記:“下午膺中來表示對《國文月刊》問題的意見?!?9
羅庸要開明書店另起爐灶,另辦一份《國文月報》。眼看一份聲譽極好的學術(shù)刊物就要消失,葉圣陶說什么也不能答應(yīng)。1945年10月30日日記中記有:“寫信致佩弦,談《國文月刊》由我店接辦事。佩弦昨來信,言擬停辦此月刊。我店似不宜任其停止,擬請紹虞主持,繼續(xù)刊行。又作詳書致調(diào)孚,請上海諸君慫恿紹虞任之?!?0葉圣陶一方面堅持《國文月刊》由開明書店“接辦”,不能“任其停止”,另一方面又熱心扶植行將“終刊”的《國文月刊》。雖說葉圣陶不是《國文月刊》的編委,但《國文月刊》由開明書店股份有限公司駐桂林辦事處出版,湘桂大撤退后又改在重慶出版,有些稿子是經(jīng)他審閱或修飾過后才發(fā)排的,這在葉圣陶日記中也有記載:
十八日(星期日)寫信八通,皆為接洽接辦《國文月刊》及為月刊拉稿之事。41
十九日(星期一)……為《國文月刊》校改原稿竟日。余冠英寄來之原稿,未加校讀之功,排版時常生困難,故為校之。此是第四十期,蓋余君所編之末一期矣,此后將由我店編輯,當較修整。42
廿一日(星期三)續(xù)?!秶脑驴吩?,畢。43
因為對《國文月刊》有過“襄贊”,葉圣陶總覺得停辦了太可惜,于是力勸開明同人接過來,他自己也緊緊纏住朱自清幫助從中協(xié)調(diào),這才使羅庸不得不讓步,口頭同意《國文月刊》“暫由”開明書店“續(xù)辦”,但心里仍然不樂意,請看1945年12月出版的第40期《國文月刊》的《編輯后記》:
這一期是本刊第四卷的末一期。我們原定每年出一卷,每卷十期。從創(chuàng)刊號出版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年,只出了四十期,可見中間脫期次數(shù)不少。戰(zhàn)時一切都艱難,辦雜志自然也不容易,想來讀者都能原諒。
這四十期的內(nèi)容未能全符合當初的標準,因為特為本刊撰作的文字不能常得。篇幅也絲毫未能擴充,始終限于五萬字。這都見出我們的力量薄弱。
以我們薄弱的力量居然維持本刊滿五年,實在非始料所及,這不能不感謝常給本刊幫助的朋友們。尤其感謝的是開明書店,如沒有開明書店的幫助,本刊根本不能和讀者見面,更不用說維持這么久了。我們打算這告一段落的時候暫時停刊。因為國文月刊社本屬于西南聯(lián)合大學師范學院,聯(lián)大既將結(jié)束,國文月刊社自然隨著結(jié)束。不過我們還想結(jié)合更多的同志,以私人名義繼續(xù)辦這個雜志,這或者是一向愛護本刊的讀者所希望的。但改組需要相當時日,在短期內(nèi)本刊能否與讀者重見,尚不敢說。
上期未登完的文章,本期全部續(xù)完,特約的稿子都盡量編入,因此篇幅比平時多了一倍。尚有許多未能容納的文章,只得割愛,凡已附寄郵票者,都掛號寄還。44
《國文月刊》第40期的主編是余冠英,可這《編輯后記》通篇都是羅庸的口氣,如“聯(lián)大既將結(jié)束,國文月刊社自然隨著結(jié)束。不過我們還想結(jié)合更多的同志,以私人名義繼續(xù)辦這個雜志,這或者是一向愛護本刊的讀者所希望的。但改組需要相當時日”,“屬于西南聯(lián)合大學師范學院”的《國文月刊》只好“暫時??钡鹊?,交由開明書店“續(xù)辦”的話避而不談。是葉圣陶的執(zhí)著和堅持,才有了《國文月刊》的平穩(wěn)過渡,彰顯的是一位語文教育大家的熱忱和編輯出版家的睿智。
在葉圣陶看來,作為語文教育經(jīng)驗研究和教育思想探討的刊物,當然要與時俱進、因地制宜、不斷創(chuàng)新,但創(chuàng)新最好能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拓展,珍惜已有的榮譽和成果。像羅庸所說的“另起爐灶”,另辦一份《國文月報》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得到全社會的認可是要有一個過程的,即便《國文月報》開篇就與《國文月刊》“成功對接”,宗旨與精神完全一致,讀者也不可能很快就將“月報”與“月刊”對接起來。由此可見,保留《國文月刊》這個園地和平臺,由開明書店“續(xù)辦”,使之發(fā)揚光大,是最佳的選擇。見羅庸的思想還沒有拐彎,葉圣陶就寫了篇《開明書店啟事》,與《編輯后記》并行登載在一起。《開明書店啟事》全文如下:
本店對于文史兩方面一向愿意盡一些可能貢獻的力量,所以對于國文月刊的出版既盡力襄贊,而為了國文月刊的結(jié)束又十分惋惜,可是我們又沒法挽救這已成的事實。因此,不自量自己力量的薄弱,征得國文月刊社的同意,在改組尚未成熟以前暫由本店維持,以免中斷,明年一月間,就續(xù)出第四十一期,一俟改組成熟,本店愿意仍如以前一樣只負出版的責任。在現(xiàn)今暫時維持的期間,尚望國內(nèi)熱心贊助的同志不吝見教,賜以援助。45
“一俟(《國文月刊》)改組成熟,本店愿意仍如以前一樣只負出版的責任”,話說得特別大度,羅庸也就只能適可而止,《國文月刊》得以交接。《國文月刊》第41期于1946年3月20日在重慶出版,版權(quán)頁署:編輯者夏丏尊、葉圣陶、朱自清、郭紹虞。這一期的《卷首語》中說:
這一個刊物本來是由西南聯(lián)合大學師范學院國文系中同人所主編,同時邀同西南聯(lián)合大學文學院國文系中同人及校外熱心于國文教學的同志合力舉辦的。當這刊物舉辦的時候,即由開明書店擔任印刷發(fā)行的任務(wù)?,F(xiàn)在,因為復(fù)員的關(guān)系,西南聯(lián)合大學本身的組織不復(fù)存在,所以改由開明書店繼續(xù)接辦。
我們因為接辦的關(guān)系,仍舊愿意維持本刊原有的精神。下面的話即是本刊第一期的卷首語。因為宗旨相同,所以不避重復(fù),仍舊用作接辦以后第一期的卷首語。46
《國文月刊》第43、44期合刊(1946年6月20日)版權(quán)頁署:編輯者郭紹虞、周予同、葉圣陶、朱自清。《國文月刊》第51期(1947年1月20日)版權(quán)頁署:編輯者葉圣陶、黎錦熙、郭紹虞、朱自清、周予同、呂叔湘?!秶脑驴返?3期(1948年1月10日)版權(quán)頁署:編輯者朱自清、葉圣陶、郭紹虞、呂叔湘、周予同?!秶脑驴返?1期(1948年9月10日)版權(quán)頁署:編輯者呂叔湘、葉圣陶、郭紹虞、周予同。1949年8月,《國文月刊》出完第82期???。
《國文月刊》可分為前后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1940至1945年,共出40期,編委多達13人,朱自清貫穿始終。第二個時期是1946至1949年,共出42期,編委多達7人,葉圣陶貫穿始終。可見,朱自清和葉圣陶是《國文月刊》臺柱。而把這兩個時期銜接起來的是葉圣陶,葉圣陶為《國文月刊》做的工作尤其多,索稿、改稿的事,在日記中時有記載,現(xiàn)摘抄幾則:
1946年3月4日 寫信多封,索《國文月刊》之文稿。紹虞編此志,覺文稿來源甚少,殊難為繼,故為之向友人催詢。47
1946年3月13日 選文兩篇,加以評語,入《國文月刊》,欄名為《當代文選評》。48
1946年3月15日 得了一、叔湘書,皆附有文稿,復(fù)之。49
1946年5月13日 上午改文五篇,下午改文一篇。致書雪村,請其寫丏翁傳,刊入《國文月刊》?!秶脑驴酚幸粰?,曰《紀念抗戰(zhàn)以來之國文教師》也。50
1948年8月24日 紹虞為《國文月刊》作悼念佩弦一文,其文全系文言調(diào)子,余為改之。亦費半日工夫。51
《國文月刊》自45期起遷到上海出版,從第46期(1946年7月20日)起,《國文月刊》每期都按時出版,直至第82期止,時為1949年8月10日。
通覽1946至1949年的《國文月刊》,真是名家云集、百家爭鳴,關(guān)于語文教學內(nèi)容、方法、理論和實踐經(jīng)驗的論文目不暇接。當年的大學教授和知名學者對語文教育的熱忱和關(guān)注,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秶脑驴返?3期(1947年3月10日)開篇是《中國語文誦讀方法座談會記錄》?!白剷庇晌航üχ鞒?,地點在北京大學蔡孑民先生紀念館,“出席人”有黎錦熙、朱光潛、馮至、朱自清、徐炳昶、潘家洵、沈從文、游國恩、余冠英、鄭天挺、顧隨、毛準、孫楷第、周祖謨、吳曉鈴、石素真、陰法魯、李松筠、趙西陸、鄧恭三、李長之、劉禹昌、陳士林、周定一、趙萬里、向達、錢秉雄、柴德賡等名師?!吨袊Z文誦讀方法座談會記錄》發(fā)表后,《國文月刊》第56期(1947年6月10日)發(fā)表了傅庚生的《談文章的誦讀問題》、李長之的《關(guān)于誦讀問題的一點意見——致魏建功先生書》;《國文月刊》第57期(1947年7月10日)發(fā)表了邢楚均的《朗誦與國文教學》、郭紹虞的《中國語詞的聲音美》、張洵如的《中國語輕重之比較》等。語文問題之所以能引起全社會的關(guān)注,是因為大家有這樣一個共識:
語言文字問題是我們社會生活上的基本問題??恐Z言文字,我們才可以營社會生活。
我們對于語言文字,理解得正確不正確,處理得適當不適當,往往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上發(fā)生重大的影響。我們希望社會生活逐漸進步,趨向光明,不能不竭力追求正確和適當。52
也正是出自“希望社會生活逐漸進步,趨向光明”,不得不“努力研究”關(guān)于“語文的原理原則”的立場,葉圣陶和編輯同人集思廣益,和一切關(guān)心語文教育的人士共同探討,高名凱的《中國語的特性》、丁易的《談大學一年級的國文》(以上刊于第41期),呂叔湘的《語文雜記》、丁易的《再談“讀書指導(dǎo)”》(以上刊于第45期),曹伯韓的《對語文課程的一些意見》、傅庚生的《國文教學識小篇》、李廣田的《中學國文教學的變通辦法》、楊同芳的《中學語文教學泛論》、木將的《國文教學新議》、朱怙生的《中學國文教學一得》(以上刊于第48期),黎錦熙的《中學校國文講讀教學改革案述要》、馬敘倫的《中小學教師應(yīng)當注意中國文字的研究》(以上刊于第51期),俞敏的《認識與表達》(第53期)、夏承燾的《詞韻約例》(第55期)、張須的《近代文論》(第56期)、黃繩的《論高中國文教材》(第58期)、邢慶蘭的《中國文法研究之進展》(第59期)、孫毓蘋的《中等學校增授實用文字學議》(第60期)、葉兢耕的《對于六年一貫制中學本國語文教學的幾點淺見》(第61期),聞一多遺著《調(diào)整大學文學院中國文學外國語文學二系機構(gòu)芻議》、朱自清的《關(guān)于大學中國文學系的兩個意見》(以上刊于第63期),孫毓蘋的《論中學國文教學》(第64期)、徐中玉的《國文教學五論》(第66、67期)、羅農(nóng)父的《國文教學經(jīng)驗談》(第72期)、魏建功的《中國語文教育精神和訓練方法的演變》(第73期)、張存拙的《中學國文教材的改進和社會本位文化》(第74期)、孫伏園的《中學的文言教育》(第75期)、霽融的《國語運動的難關(guān)》(第80期),等等,都在竭力探尋怎樣才是“正確和適當”的“語文的原理原則”,顯示了《國文月刊》在現(xiàn)代語文教育史上承前啟后,“結(jié)算過去,開創(chuàng)未來”的重要意義。
1 葉氏外甥,商務(wù)印書館重慶分店經(jīng)理劉仰之。
2 葉圣陶:《入川前通信(一九三七年)》,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24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10、112頁。
3 葉圣陶:《西行日記(上)》,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9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413頁。
4 葉圣陶:《西行日記(上)》,《葉圣陶集》第19卷,第415頁。
5 同上,第417頁。
6 同上,第418頁。
7 同上,第420頁。
8 同上。
9 同上,第423頁。
10 同上,第426頁。
11 同上,第427頁。
12 葉圣陶:《西行日記(上)》,《葉圣陶集》第19卷,第429頁。
13 葉至善著,葉小沫、葉永和編:《葉至善集》第3卷,開明出版社2014年版,第159―161頁。
14 葉圣陶:《〈國文雜志〉(成都版)發(fā)刊辭(刊創(chuàng)刊號)》,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8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20頁。
15 葉圣陶:《略談學習國文》,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3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93—94頁。
16 葉圣陶:《讀些什么書》,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2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48—149頁。
17 葉圣陶:《就來稿談?wù)劇?,成都《國文雜志》第4期,1942年4月1日。
18 葉圣陶:《西行日記(下)》,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20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35頁。
19 同上,第49—50頁。
20 同上,第72頁。
21 葉圣陶:《認識國文教學——〈國文雜志〉(桂林版)發(fā)刊詞》,《葉圣陶集》第18卷,第126、128頁。
22 葉圣陶:《認識國文教學——〈國文雜志〉(桂林版)發(fā)刊詞》,《葉圣陶集》第18卷,第127頁。
23 《訂閱〈國文雜志〉辦法》,桂林《國文雜志》創(chuàng)刊號,1942年8月1日。
24 葉圣陶:《〈孔乙己〉中的一句話》,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4卷, 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5頁。
25 葉圣陶:《略談韓愈〈答李翊書〉》,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5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00頁。
26 葉圣陶:《讀元稹〈遣悲懷〉一首》,葉至善、葉至美、葉至誠編:《葉圣陶集》第10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41—44頁。
27 參見葉蒼岑:《中學生國文程度低落的分析——三十二年十月十五日在國立漢民中學講詞》,桂林《國文雜志》第3卷第1期,1944年4月1日。
28 編入《葉圣陶集》時改題名為《認識國文教學——〈國文雜志〉發(fā)刊辭》,《葉圣陶集》第18卷,第126頁。
29 羅根澤:《搶救國文》,桂林《國文雜志》第2卷第1期,1943年7月15日;陳卓如:《從“搶救國文”說到國文教學》,桂林《國文雜志》第2卷第3期,1943年9月15日。
30 傅彬然:《讀書的心理》,桂林《國文雜志》第1卷第2期,1942年9月15日。
31 編者答李平先生,桂林《國文雜志》第2卷第3期“通信”,1943年9月15日。
32 黃鈺生:《回憶聯(lián)大師范學院及其附?!?,西南聯(lián)合大學北京校友會編:《笳吹弦誦情彌切 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五十周年紀念文集》,中國文史出 版社1988年版,第316頁。
33 《國文月刊》創(chuàng)刊號,1940年第1卷第1期。
34 朱自清:《致葉圣陶(24通)》,朱喬森編:《朱自清全集》第11卷,江蘇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02頁。
35 同上,第102—103頁。引文著重號為原文所有。
36 葉圣陶:《西行日記(下)》,《葉圣陶集》第20卷,第458頁。
37 朱自清:《日記(下)一九四五年(一月一日——十二月三十一日)》,朱喬森編:《朱自清全集》第10卷,江蘇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374頁。
38 同上。
39 同上,第375頁。
40 葉圣陶:《西行日記(下)》,《葉圣陶集》第20卷,第469頁。
41 同上,第477頁。
42 同上。
43 同上,第478頁。
44 《編輯后記》,《國文月刊》1945年第40期。
45 《開明書店啟事》,《國文月刊》1946年第40期。
46 《卷首語》,《國文月刊》1946年第41期。
47 葉圣陶:《東歸日記》,《葉圣陶集》第21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50頁。
48 同上,第53頁。
49 同上,第54頁。
50 同上,第75—76頁。
51 同上,第308頁。
52 《附錄 中國語文學會之發(fā)起與成立》,《國文月刊》1947年第5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