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這座東方大都市經濟與文化的繁榮,是其從中國的邊緣地帶崛起為國際都市中心的生動寫照。而這一切的輝煌成就,離不開航運業(yè)的蓬勃發(fā)展。航運不僅是上海連接世界的經濟動脈,更是文化交流的重要橋梁。
在歷史的不同時期,航運與燈會緊密相連。隋朝與元朝,上海地區(qū)的經濟與文化已有一定發(fā)展,這為后來豫園燈會的興起奠定了基礎。明清時期,豫園燈會逐漸興盛,上??h城的元宵節(jié)已經有了開辦燈會的習俗,豫園一帶成為燈會的主要場所。此時的豫園燈會規(guī)模盛大,形式多樣,成為當?shù)孛癖姂c祝佳節(jié)的重要活動??梢哉f,航運的繁榮不僅推動了上海經濟的飛躍,也為這座城市的文化傳承與創(chuàng)新注入了源源不斷的活力。
隋元時期,民間燈影四起
隋朝開始,中國經濟重心逐漸向東南傾斜,上海開始形成港口城市。唐朝時,華亭縣設立,上海地區(qū)開始有獨立建制的行政區(qū)域。唐天寶年間設立青龍鎮(zhèn),為后來上海的繁榮奠定了基礎。宋代政府倡導海洋貿易,設立上海鎮(zhèn),這是官方語境中“上?!钡谝淮纬霈F(xiàn),大致包括今天上海市區(qū)中華路、人民路環(huán)線內。雖然這時的上海鎮(zhèn)不比青龍鎮(zhèn)繁華,但正在孕育上海城市文明之源。
燈塔為航運的繁榮發(fā)展保駕護航,引導船只安全前進以及預警潛在風險位置,尤其是在夜間或能見度較低的情況下,為船舶提供關鍵的導航支持。
青龍塔與泖塔都是唐朝建于青龍鎮(zhèn)的燈塔,青龍塔建于唐長慶年間(公元821—824年),是上海最古老的塔,曾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港口標志,被稱為唐宋時期的“東方明珠”。
泖塔建于唐乾符年間(公元874-879年),是中國現(xiàn)存的第二古老的傳統(tǒng)燈塔。1997年被國際航標協(xié)會宣布為“世界航標遺產”,并被列入世界歷史文物燈塔名冊。2002年5月18日,中國國家郵政局以5座中國歷史文物燈塔為題材,發(fā)行了2002-10T《歷史文物燈塔》特種郵票,一套共計5枚,泖塔便是其中之一。據(jù)《青浦縣志》記載:“其時泖河廣闊,來往船只都以泖塔為標志,夜間塔頂燃燈,指示航道?!彼未娙松蜻|的《登泖塔》對該塔這樣描述:“乘月上浮圖,還見群山影。金焦是耶非,一點漁燈冷?!?/p>
經濟的發(fā)展、商業(yè)的繁榮,為城鎮(zhèn)娛樂業(yè)的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物質基礎。彼時發(fā)展起來的青龍鎮(zhèn)號稱“雄鎮(zhèn)”,據(jù)北宋官方所編修的《宋會要輯稿》“食貨·商稅”條目所記錄,北宋熙寧十年(1077年),青龍鎮(zhèn)以上交商稅15 879貫的“好成績”位列全國第五位。繁華的青龍鎮(zhèn)上甚至有外國僑商居住。唐宋時期,朝廷針對國外商人居留地就有明文規(guī)定,番商不得在城內居住。(《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118)》記載:“毋得多市田宅,與華人雜處?!保┮虼耍⒃谕ㄉ谈劭趯iT開辟“蕃坊”來解決番商的住宿問題,并設置“蕃長”來管理。當時青龍鎮(zhèn)“來遠坊”正是為來青龍鎮(zhèn)進行海外貿易的外國商人專門設置的居住區(qū)“蕃坊”。
宋末元初,青龍鎮(zhèn)的經濟呈現(xiàn)嚴重衰落的局面,主要原因包括吳淞江河道淤塞和青龍鎮(zhèn)離入??谔h,導致海舶無法進港貿易。元初,上海鎮(zhèn)升格為上??h,設立了市舶司,是全國七大著名市舶司之一,上??h逐漸取代青龍鎮(zhèn)的重要地位,成為元朝政府在東南沿海地區(qū)的重要行政中心之一。自從建縣城后,上海就走上了不一樣的城市發(fā)展之路。
元朝由于其統(tǒng)治特性,上元節(jié)燈會在皇室中熱度有所回落,但仍在民間傳承和延續(xù)。盡管目前沒有找到隋朝至宋元直接描述上海地區(qū)燈會的史料,但是根據(jù)當時上海的發(fā)展狀況,以及與中國各地的交流情況,完全可以推測上海燈彩制作水平及上元節(jié)活動盛況。隋朝,據(jù)《資治通鑒》記載:“大業(yè)六年(公元610年)元宵,帝于端門街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zhí)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shù)十里,自昏至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自是歲以為常?!碧瞥?,據(jù)《朝野僉載》記載:“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夜,京師安福門外燈輪,高二十丈,被以錦繡,飾以金銀,燃五萬盞燈,望之如花樹……年少婦女千余人,于燈下踏歌,三日夜晚,歡樂之極,未始有之。”宋朝,描述都城開封的《東京夢華錄》記載:“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內前絞縛山棚,游人集御街,兩廊下奇術異能,歌舞百戲?!?/p>
明清燈會,與航運相生相伴
上海在明清時期已經成為重要的航運中心,其航線不僅覆蓋國內主要港口,還曾擴展到日本、東南亞等國際港口。鄭和下西洋的船隊曾多次??可虾8?,進一步加強了上海與海上絲綢之路的聯(lián)系。雖然明晚期推行海禁,清中晚期推行閉關鎖國政策,上海的國際航運受到一定影響,但上海依然是內陸與沿海各地貿易的重要樞紐,船舶建造技術也得到了很大提升。
燈火依舊與航運相伴相生。寶山烽堠被認為是我國歷史上第一座大型行船燈塔,明成祖御制銘文的寶山烽堠碑保存在今天的高橋地區(qū),記錄了明初利用烽堠為上海周邊導航的情況。寶山烽堠碑是迄今國內發(fā)現(xiàn)最早的皇帝為航運撰文的御碑,也稱中國航運第一御碑,在中國航運史上有著重要價值。
明清是上海燈會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光時期。隨著江南市民階層的壯大,歡快熱鬧的生活情趣不斷滲入節(jié)日習俗,經濟的發(fā)展以及城鎮(zhèn)化進程也促成了人口的相對集中,為舉行大型的節(jié)日活動提供先決條件和資源基礎。豫園所在的上??h,燈會光華初綻。
明永樂年間,上??h城的金山神祠改建為上海城隍廟,距今已600多年,后殿供奉明初受封為上海城隍神的秦裕伯,前殿供奉捍海神霍光。明代嘉靖年間,與上海城隍廟相鄰的豫園始建,與距今已400多年,其建造者潘氏是上海名門望族,有“潘半城”之稱。上海城隍廟與豫園一帶,是上??h城內舉辦各類集會活動的中心。清朝時期,豫園逐漸荒蕪,豆米業(yè)、布業(yè)、糖業(yè)、帽業(yè)等10多家同業(yè)公所遷至園內。上海及各地商人經常來城隍廟、豫園一帶聚會、應酬、談交易,催生了一批飯館、酒店、茶樓,還有京廣雜貨、骨牌、象牙、牋扇、畫相、點心、看相測字攤等,市場非常興旺。
明清時期,記載中的上海元宵賞燈習俗也多了起來,上海地區(qū)編纂的各類方志中就有不少關于元宵、上元歲時風俗以及燈節(jié)的記載。明弘治《上海志》曾記載:“上元夕鰲山燈影,睇者達曙?!薄都尉干虾?h志》中有“元夕通衢作燈市”,《康熙上??h志》中也有關于元夕燈市的記載:“元夕,採竹柏,結柵於通衢,作燈市,遊人往來達曙。以珍珠圓為節(jié)食,家戶迎接灶神?!边@種獨特的中國傳統(tǒng)風俗,也引起了西方僑民的注意?!侗比A捷報》在上海編纂出版的第一本年鑒《上海年鑒1852》中就有一篇名為《燈籠盛宴(Feastof Lanterns)》的專文對此進行了詳盡的描述。 [1]王韜在光緒元年(1875年)刊印的《瀛壖雜志》中如此記載當年豫園燈會的盛況:“城隍廟內園,以及萃秀、點春諸勝處……正月初旬以來,重門洞啟。嬉春士女,鞭絲帽影,釧韻衣香,報往跋來,幾乎踵趾相錯,肩背交摩。上元之夕,羅綺成群,管弦如沸,火樹銀花,異常璀璨。園中茗寮重敞,游人畢集。斯如月明如晝,蹀蹼街前,惟見往還者如織,塵隨馬去,影逐人來,未足喻也。遠近亭臺,燈火多于繁星,爆竹之聲累累如貫珠不絕,借以爭奇角勝……”
1876年2月10日,《申報》第三版一篇《元宵觀燈》的消息中也寫道:“日昨為上元佳節(jié),本埠邑廟內頗覺熱鬧,其觀燈者甚眾,故晚間各茶室俱坐無虛位,卽如九曲橋之擁擠每至灣曲俱皆擠斷,故往來之人有走不過而退回者,湖心亭茶室更加鑼鼓,再點春堂亦頗為鬧熱,惟禁燃爆竹恐有生事耳,故邑尊派令勛勇逐叚彈壓,牛痘局門前帶兼有城守營兵及洋槍隊勇等護衛(wèi),惟滬上近年以來每逢燈節(jié)亦未有如本年之繁盛云……”除此之外,松江等地都有漸成規(guī)模的元宵燈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