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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轉向:20世紀晚期法國史學變革

        2024-11-21 00:00:00呂一民
        史學月刊 2024年11期
        關鍵詞:研究

        【編者按】 法國無論在過去還是現(xiàn)實中都是至關重要的國家,并且是歐美諸國中與中國有著最多相似之處、乃至被一些人稱之為“歐洲的中國”的國度。值此中法建交60周年之際,為了更有成效地在我國學界加強和推進法國史研究,本刊組織了一組筆談,圍繞法國史研究范式轉換與領域拓展進行討論,嘗試反映當代中國法國史研究的主要問題和大致動向。其中,有的作者從宏觀層面探討“批判轉向”給20世紀晚期法國史學帶來的變革,試圖鎖定法國史學“新的轉向”;有的注意到遺產(chǎn)與博物館研究在當今法國史壇勃興,試圖發(fā)掘出史料運用在法國史研究中“新的拓展”;有的聚焦《19世紀歷史雜志》,剖析該重要史學刊物在法國史壇近幾十年來的演進,揭示法國歷史研究“新的趨勢”;還有的對當今法國廣受關注的史學名家努瓦利耶展開個案研究,分析其運用歷史社會學別開生面地書寫法國人民通史的“新的視角”。希冀這些文章在提升中國的法國史研究之際,也可對其他領域的史學工作者有所啟發(fā)。

        長期由年鑒學派占據(jù)主導地位的二戰(zhàn)后法國史壇,在20世紀晚期出現(xiàn)過一次“批判轉向”(le tournant critique)。這一轉向也可譯為“關鍵轉折”,它給當今法國史學帶來的一系列重組和變革,內(nèi)涵豐富,意義非凡,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年鑒學派式微后,盛極而衰的法國史學是否還能擺脫困境、重振雄風?“批判轉向”在給法國史學帶來諸多全新變化時,還顯現(xiàn)出若干鮮明的特點與趨向,并且這些特點與趨向至今對我們不乏啟迪和借鑒意義。為此,本文擬圍繞“批判轉向”為何出現(xiàn)、有哪些特點、有什么表現(xiàn),以及對法國史學變革產(chǎn)生了哪些作用等問題展開探討,以就教于方家。

        一 法國史學危機顯現(xiàn)與“批判轉向”到來

        20世紀晚期,年鑒學派史學統(tǒng)治地位不復存在,史學危機逐漸顯現(xiàn)。為尋求解危之策,法國史壇引人矚目地出現(xiàn)了“回歸敘述”“批判轉向”等一系列新趨向。這些新趨向引起了大多數(shù)學者們的關注,而就決定此間法國史學發(fā)展的新方向來說,“批判轉向”無疑具有關鍵意義。一言以蔽之,“批判轉向”的出現(xiàn),乃是戰(zhàn)后法國史學經(jīng)歷自己的“輝煌三十年”,尤其是“新史學”新的巔峰后,盛極而衰,危機顯現(xiàn)之際須作出應對和選擇的結果。

        二戰(zhàn)后最初的30來年,法國在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發(fā)展良好,確實像經(jīng)濟史學家讓·福拉斯蒂埃(Jean Fourastié)最早提出那樣,可將其譽之為“輝煌三十年”[讓·福拉斯蒂埃:《輝煌三十年:或1946至1975年看不見的革命》(Jean Fourastié,Les Trente Glorieuses:Ou la Révolution Invisible de 1946 1975),巴黎:法亞爾出版社1979年版,第28~29頁]。絕非偶然的是,年鑒學派,包括亦稱年鑒學派第三代的“新史學”,也是在這一時期的法國史壇大放異彩。同時,它不僅在國際史壇享有盛譽,還引領了戰(zhàn)后西方史學發(fā)展潮流。這一局面,首先應歸結于第二代掌門人布羅代爾在二戰(zhàn)后對年鑒學派的發(fā)揚光大,但以勒高夫為首的“新史學”隨即帶給法國史壇的新活力和新氣象也同樣功不可沒。“新史學” 始興于70年代初,80年代中期達到極盛。期間被奉為新史學典范的心態(tài)史,更是在法國內(nèi)外取得了巨大成功,以致有“新史學”大師驕傲宣稱,“心態(tài)史是史學研究的最高峰,是全世界史學的必由之路”(呂一民:《法國心態(tài)史學述評》,《史學理論研究》1992年第3期,第144頁)。盡管如此,“新史學”有朝一日也依然會難逃盛極而衰的困境。由于“輝煌三十年”因石油危機爆發(fā)戛然而止,更由于東歐劇變、柏林墻倒塌、兩極格局解體等一系列重大事件引發(fā)的各種沖擊和影響,包括受意識形態(tài)方面深刻影響,整個法國社會及其思潮不時被危機氣氛籠罩,由年鑒學派主導和象征的戰(zhàn)后法國史學也開始陷入危機。由此,就連史學大師喬治·杜比(Georges Duby)也會發(fā)出感嘆:“我們走到了盡頭……我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弗朗索瓦·多斯著,馬勝利譯:《碎片化的歷史學:從〈年鑒〉到“新史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再版序言”,第ⅩⅥ頁)。更有法國史學家針對當時境況毫不留情地斷言:“歷史學家所處的局勢(conjoncture)已經(jīng)改變了。過去,所有的法國歷史學家都為自己或多或少算是年鑒學派一員而感到驕傲(據(jù)說全世界的歷史學家都對年鑒學派青眼有加),而現(xiàn)在,這種優(yōu)越感不僅讓人生厭,而且實在是站不住腳。法國的歷史書寫破裂了?!盵安托萬·普羅斯特著,王春華譯:《歷史學十二講(增訂本)》,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4頁]

        對年鑒學派史學模式的批評,實際上在70年代末期就已出現(xiàn),批評者中還不乏國外同行,包括勞倫斯·斯通(Lawrence Stone)、卡爾洛·金茲伯格(Carlo Ginzburg)等。起初,《年鑒》雜志拒不接受這些批評與質(zhì)疑。但時隔不久,無論在《年鑒》領導層還是最接近《年鑒》的史學家當中,由懷疑而轉向主動疏遠該雜志者在不斷增加。更有甚者,弗朗索瓦·孚雷(Francois Furet)還在1981年以《在年鑒派的邊緣:歷史與社會科學》一文,直接批評年鑒學派。年鑒學派一向以法國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為大本營,而孚雷不僅本是年鑒學派主要成員,還是時任研究院院長,由他作為作者發(fā)表此種批評文章,對年鑒學派沖擊之大可想而知。不過,即便在1987年,也就是多斯推出《碎片化的歷史學:從〈年鑒〉到“新史學”》第一版時,年鑒學派領導核心仍執(zhí)意否定史學危機的存在,并把多斯在書中提出的問題視為無端的攻擊。勒高夫非但將批評者們斥為“跑到新史學床頭來宣告其病了的江湖郎中”,更對史學危機之說嗤之以鼻(克里斯蒂昂·德拉克魯瓦、弗朗索瓦·多斯、帕特里克·加西亞著,顧杭、呂一民、高毅譯:《19—20世紀法國史學思潮》,北京:商務印書館2016年版,第430頁)。

        然而,僅僅一兩年之后,年鑒學派領導核心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到了應該重新確定法國史學發(fā)展方向的時候了。隨后,法國史壇逐漸顯示出如下兩點動向:一是年鑒學派模式統(tǒng)治地位的崩潰,二是一系列的范式轉換和史學重組。隨著“轉向”大幕拉開,“回歸敘述”“批判轉向”之類新趨向,在法國史壇競相登場。不過,這一轉變進程中就決定發(fā)展方向而言,較之“回歸敘述”等趨向,當屬“批判轉向”最具關鍵意義。而且,若僅按法語字面含義來處理,此處的“批判轉向”實際上也大可徑直改譯成“關鍵轉折”。此次“批判轉向”無疑是由《年鑒》1988年第2期發(fā)表的《歷史與社會科學:一種批判轉向?》充當出生證明[《年鑒》編輯部:“歷史與社會科學:一種批判轉向?”(Editorial des Annales ESC,“Histoire et Sciences Sociale.Un Tournant Critique”),《年鑒》(Annales ESC)1988年第2期,第291~293頁]。這篇用編輯部名義發(fā)表的文章,以明言“是重新洗牌的時候了”起首,繼而宣稱值此動蕩不定的時期,嘗試變革勢在必行,最后強調(diào),一味地批判年鑒學派,簡單地重返敘事、事件、政治或傳記,僅僅屬于一種“懶惰的辦法”,無法克服當代法國史學的危機(《年鑒》編輯部:“歷史與社會科學:一種批判轉向?”,第293頁)。

        二 “批判轉向”中呈現(xiàn)的若干特點與趨向

        “批判轉向”既是對年鑒學派所受質(zhì)疑的一種回應,也是對在歷史和社會科學其他領域被認為有新意的研究方法的一種批判借鑒。與此同時,它亦在很大程度上標志著年鑒學派史學模式危機的結束。概而言之,正是“批判轉向”引發(fā)的變革,令此間法國史學得以沒有隨年鑒學派式微而一蹶不振,而是借助重組與革新再度煥發(fā)活力,重入佳境。筆者管見,法國史學能在當時“化危為機”,重新呈現(xiàn)“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局面,主要是由“批判轉向”中形成的這些特點和趨向所決定的,且它們至今仍對我們亦有一定啟迪和借鑒意義,實有必要擇其要者梳理如下。

        其一,反思性。注重反思,讓史學實踐及成果更具有反思性,這既是法國史學在“批判轉向”中的一大特點或趨向,也是史學重組和變革得以奏效的首要因素。就這點來說,當時對法國史學影響最大的哲學家是保羅·利科(Paul Ricoeur),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利科作為享譽國際學界的闡釋學大師,其闡釋學因注重反思性,向來被人稱為“反思性闡釋學”。并非偶然的是,利科在法國深受史學家關注、青睞之時,恰逢巔峰剛過的法國史學面臨新的局勢、問題和挑戰(zhàn),史學家深感反思不可或缺之日。不容否認,法國史學家此前對與哲學家對話大多不太感興趣,甚至將之視為“聾子對話”,認為其意義不大。然而,一旦史學反思與變革時刻到來,無論是利科的研究特點和取向,還是其涉獵廣泛、洞見迭出的豐碩成果,無不讓法國史學家們受益良多。而且,利科在很大程度上也確實未讓他們失望(呂一民:《保羅·利科的研究取向與科學的歷史闡釋學的建構》,《歷史研究》2018年第1期,第14~20頁)??傊?,法國史學家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利科的啟迪。在就眾多關乎史學研究的重大問題,如歷史學家的實踐特性、歷史研究的主客觀性、歷史和敘事的關系,以及史學中的時間(性)等反思時,歷史學家的頭腦更為清醒,進而再以反思所得去指導自己的史學實踐和書寫。此外,法國史壇當時圍繞反思所出現(xiàn)的某些提法和現(xiàn)象,也同樣不容忽視。如一些史學家在參與“歷史學的未來”討論時直言,法國史學真正的危機是歷史被年鑒學派壟斷地詮釋,拒絕對自身話語與功能進行反思;又如不少史學家思考史學家的社會“介入”方式,以及法國史學史由原先的備受冷落突然轉熱的原因,等等。

        其二,包容性。法國史學在“批判轉向”中顯示出了更具有包容性,在倡導兼容并蓄、踐行交叉融合上表現(xiàn)更為突出,亮點紛呈。就此首先要肯定的是對國外同行研究及成果遠比過去更多關注和重視。1980年,《爭鳴》(Le Débat)組稿并翻譯兩篇文章,即斯通的《回歸敘述,或關于一種新的舊史學的思考》和金茲伯格的《符號、痕跡、線索:跡象范式的根源》,就是很好的例證。這兩篇文章直接質(zhì)疑了年鑒學派模式,甫一發(fā)表就在法國史學家中產(chǎn)生強烈反響進而對“批判轉向”本身也多有推動(德拉克魯瓦等著:《19—20世紀法國史學思潮》,第416頁)。此后,有法國史學家在力圖革新拉布魯斯范式的社會史研究時,分別借鑒了包括意大利“微觀史學”、德國“日常生活史”、英國新社會史(以愛德華·湯普森為代表)在內(nèi)的研究取向和方法。在對作為政治史復興重頭戲的政治概念史展開研究時,德國的萊因哈特·科澤勒克的大名屢被提及。在法國史書寫日益出現(xiàn)的跨國史、全球史轉向中,來自其他國家同行的影響不時可見。出于向內(nèi)尋求新史學資源的考量,以及為便于更好接續(xù)本國史學傳統(tǒng),原先冷門的法國史學史竟然也出乎意料熱了起來。一些人還以“方法論派史學”為實證主義史學正名,借此為倍受年鑒學派貶低的這一史學流派恢復名譽。當然,包容性還同樣體現(xiàn)在遠比以往更強調(diào)學科交叉,以及史學研究具體取徑時雖想法不同仍能盡量做到“求同存異”。人們大可就此斷言,更富有包容性,這既是當時法國史學的突出特點,同時也是令其重新煥發(fā)生機的重要因素。

        其三,創(chuàng)新性。史學研究貴在創(chuàng)新,且唯有推陳出新才能與時俱進?!芭修D向”中的法國史學家在這一點上同樣可圈可點。這種局面當然是和既樂于反思與創(chuàng)新,敢于挑戰(zhàn)正統(tǒng),又善于兼容并蓄、交叉融合分不開的。就前者而言,孚雷當時絕對屬于佼佼者。眾所周知,大革命史在二戰(zhàn)后法國一直奉喬治·勒費弗爾、阿爾貝·索布爾等人的研究為正統(tǒng)。孚雷對此很不以為然。因而,他在 1978年出版反響巨大的《思考法國大革命》后,又在80年代中后期主編5卷本《法國大革命批判辭典》,公開叫板“正統(tǒng)派”的《法國大革命歷史辭典》。毋庸諱言,至少就當時特定背景下的實際狀況來看,孚雷的研究取向和成果非但就大革命提出了觀點新、反響大的解讀,還“體現(xiàn)了法國歷史學從經(jīng)濟和社會取向朝政治和文化取向(象征、想象和革命意識形態(tài))全面轉變的特點”(德拉克魯瓦等著:《19—20世紀法國史學思潮》,第446頁)。在借助兼容并蓄、交叉融合多有創(chuàng)獲方面,2001年入選法蘭西公學院、執(zhí)掌近現(xiàn)代政治史講席的羅桑瓦龍,無疑堪稱當時法國史學家中的翹楚。羅桑瓦龍主治政治概念史,他在“批判轉向”中獲得的盛譽,主要來自90年代圍繞法國近現(xiàn)代政治推出的“三部曲”。其中在1992年率先出版的《公民的加冕禮:法國普選史》,剛一推出就被譽為 “里程碑式的作品”(羅桑瓦龍著,呂一民譯:《公民的加冕禮:法國普選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96頁)。該書固然主要從歷史沿革角度來探究法國普選史上重要觀念或概念的產(chǎn)生、發(fā)展及其影響,但羅桑瓦龍并未滿足于一般思想史或概念史的表述方式,而是嫻熟地運用社會學、人類學、政治學等學科的方法和概念來細致剖析。在論及精神病患者的選舉權時,他甚至還顯示了醫(yī)學、法學方面的淵博學識。

        其四,現(xiàn)實性。此時法國史學還顯示出這種特點或趨向,即史學研究明顯更具“現(xiàn)實關懷”,成果多含更為豐富的現(xiàn)實性。究其原因,這主要是由法國當時所處的國內(nèi)外環(huán)境決定的?!拜x煌三十年”過后,法國社會不時被各種令人煩憂現(xiàn)象困擾,如經(jīng)濟發(fā)展減緩、通貨膨脹加劇、失業(yè)率居高不下、移民問題突出、國際地位下降、民族國家蛻變、認同危機凸顯,等等。凡此種種,導致不少史學家深感歲月不再靜好,須以自身方式更多投身現(xiàn)實世界,對急劇變化的國內(nèi)社會和國際環(huán)境及時給出歷史學的解讀。法國史壇隨即顯現(xiàn)兩種現(xiàn)象:一是史學家無論從事哪個時段,包括古代中世紀史研究,都遠比以往更注重去揭示自身研究以及成果與現(xiàn)實世界的聯(lián)系;其二是原先處在學科邊緣的現(xiàn)當代史,取代年鑒學派偏愛的中世紀史和近代早期史,成為史學研究新的重點。隨著現(xiàn)當代史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所謂現(xiàn)時史(l’histoire du temps présent,一譯當下史)應運而生,隸屬于全國科學研究中心的現(xiàn)時史研究所(IHTP)也很快創(chuàng)立。更令人印象深刻且值得深思的是,由弗朗索瓦·阿赫托戈(Franois Hartog)提出的“當下主義”(présentisme),在史學界日益得到關注與認同(弗朗索瓦·阿赫托戈著、黃艷紅譯:《歷史性的體制:當下主義與時間經(jīng)驗》,北京:中信出版社2020年版)。

        其五,公共性。更多賦予史學研究及成果公共性,也是“批判轉向”中的突出特點或趨向之一。這一點固然與歷史學在法國社會向來擁有得天獨厚地位有關,但更重要的還是時勢使然,亦即現(xiàn)實原因所決定的。輝煌三十年過后,法國在國內(nèi)外面臨的一系列現(xiàn)實問題,促使國人、特別是年輕人渴望了解法國的過往,尤其是距今最近的歷史,以便對行將結束的20世紀有更好認識和理解。于是,70年代末以來,民眾對歷史的需求與日俱增。1983年,在由《快報》(L’Express)組織的一次民意調(diào)查中,竟有52%的法國人表示對歷史感興趣,且有15%的法國人為歷史“著迷”[菲利普·茹塔爾:“一種法蘭西激情:歷史”(Philippe Joutard,“Une Passion Franaise:l’histoire”),安德烈·比爾吉埃爾、雅克·雷維爾主編:《法國史:文化的形態(tài)》(André Burguière et Jacques Revel,L’Histoire de France:Les Formes de la Culture),巴黎:瑟伊出版社1993年版,第507~570頁]。其時,人們不難在法國看到,伽利馬等知名出版社推出的諸多歷史叢書、新近創(chuàng)刊的各種歷史刊物、平行歷史之類的電視節(jié)目,一時大受歡迎。為滿足公眾對歷史和記憶的需要,法國史學家們不僅使出渾身解數(shù),而且還頗為成功。這點上,諾拉等人當時創(chuàng)辦《爭鳴》尤其值得一提。這份旨在“有助于人們更好地理解當今世界的各種演進的分析和開放討論的刊物”,其完整刊名包含“歷史、政治、社會”等詞匯。而且,《爭鳴》不僅讓“歷史”居首,史學家們在該刊起的作用也是最大的。這一時期,諾拉還引人矚目地以倡導并建構記憶史學因應“記憶時代”或“認同時代”的社會需求,推出了影響巨大的《記憶之場》。20世紀晚期,當法國社會各界圍繞知識分子的作用展開熱烈討論時,知識分子史在法國應運而生。其中,米歇爾·維諾克(Michel Winock)的《知識分子的世紀》、讓-弗朗索瓦·西里奈利(Jean-Franois Sirinelli)的《20世紀的兩個知識分子:薩特與阿隆》等不少知識分子史著作,相繼成了影響力遠超出史學界的暢銷書。進入21世紀后,叫好又叫座的法國史學佳作依然不時出現(xiàn)。

        三 “批判轉向”與史學研究領域的拓展和深化

        受益于“批判轉向”營造的寬松自由、更多交鋒互動的學術生態(tài),并依托新政治史等重大研究計劃的推進,無論在研究領域的拓展還是深化上,法國史學均可謂舉措頗多,亮點紛呈。當時,法國史壇或是拓展出了一些全新的研究領域,或是以范式變革在傳統(tǒng)研究領域推陳出新。一時間,很快出現(xiàn)了形形色色新的史學分支,如記憶史、表象史、身體史、情感史、環(huán)境史、生態(tài)史、知識史,等等。同時,一些史學家致力于革新法國的社會史研究。其中,熱拉爾·諾瓦利埃(Gérard Noiriel)可圈可點。諾瓦利埃有感于移民問題在當時法國日漸突出,而移民史卻在法國不可思議地近乎空白,遂把研究重心從工人運動史轉向移民史,出版了法國移民史研究專著[熱拉爾·諾瓦利埃:《法蘭西熔爐:19—20世紀移民史》(Gérard Noiriel,Le Creuset Franais.Histoire de l ’immigration ⅪⅩ-ⅩⅩSiècle),巴黎:瑟伊出版社1988年版]。在他的倡導和身體力行下,移民史迅速成為對年輕史學家頗富吸引力的熱門,并使得身份證史、護照史和政治流亡史等也成了新的研究領域。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諾瓦利埃在《法蘭西熔爐:19—20世紀移民史》后不僅又出版了一系列旨在為普羅大眾發(fā)聲的社會史著作,還在“黃背心運動”不久就先是推出《黃背心運動史》,繼而又在《法國民眾史:從百年戰(zhàn)爭到當今》再版時以不少篇幅探討這場運動[熱拉爾·諾瓦利埃:《法國民眾史:從百年戰(zhàn)爭到當今》(Gérard Noiriel,Une Histoire Populaire de la Fance,De la Guerre de Cent Ans nos Jours),馬賽:阿戈納出版社2021年版,第733~754頁]。在研究領域拓展和深化上值得關注的有,由于法國面臨的諸多現(xiàn)實問題都與早年海外擴張密不可分,導致法國海外擴張史研究得到了明顯加強。而且,該領域也和其他相關國家一樣新出現(xiàn)了“帝國轉向”,涌現(xiàn)出了像皮埃爾·辛加拉維魯(Pierre Singaravélou)這樣的新銳名家。此外,當時日漸顯現(xiàn)的法蘭西民族國家的蛻變,也使得法國史書寫明顯出現(xiàn)了跨國史和全球史的轉向。類似現(xiàn)象不勝枚舉,篇幅所限,不再贅言。

        不過,必須要指出和強調(diào)的是,自“批判轉向”以來,法國史學無論是在研究領域的拓展還是深化方面,表現(xiàn)最為亮眼且成績不俗者,無疑,還是主要集中在政治史、文化史兩大領域。

        政治史的復興,當屬“批判轉向”中最引人矚目的現(xiàn)象。二戰(zhàn)后法國史學由經(jīng)濟史和社會史占統(tǒng)治地位,政治史因年鑒學派的漠視甚至反對,只能屈居邊緣。但“批判轉向”出現(xiàn)后,政治史這一曾被勒高夫斥為“貧乏的、一成不變的、披著迷惑人的假史學外衣的歷史學”(勒高夫等主編,姚蒙譯:《新史學》,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9年,第10頁),實現(xiàn)了從邊緣到中心的轉換,即從處于史學的邊緣地位變成居于主流乃至主導地位。政治史這種凱歌行進,一方面得歸功于勒內(nèi)·雷蒙(René Rémond)倡導的新政治史。在其主編的《建設一種政治史》中,雷蒙不僅明確指出,政治史聲譽的喪失完全是由年鑒學派毀滅性地批判造成的,同時還強調(diào)政治史的“起義”并非史學保守傾向的回潮,而是歷史學在自我反思過程中正在經(jīng)歷的一個新階段。在雷蒙領導下,新政治史發(fā)展勢頭強勁,很快就成了“從年鑒學派的退縮中獲益最多的史學變革方案”(德拉克魯瓦等:《19—20世紀法國史學思潮》,第436頁)。另一方面,則要歸結于“政治概念史”的推波助瀾。它由作為雷蒙·阿隆弟子的孚雷開創(chuàng),以雷蒙·阿隆政治研究中心為據(jù)點開展政治概念史研究,雖然成員數(shù)量不及新政治史,但所取得的成果和影響即足以和新政治史相提并論。需明確的是,新政治史、政治概念史的成因各自不同。前者更多的是“歷史學自我反思的必然結果”,后者的誕生卻不僅是“輝煌三十年”過后國際政治風云變幻的產(chǎn)物,還與法國知識分子的政治信仰的轉變密不可分。此外,雖然兩者都以廣義的“陽性政治”(le politique)為研究對象,但其實對“陽性政治”內(nèi)涵的理解卻大有差別(呂一民、樂啟良:《政治的回歸——當代法國政治史的復興探析》,《浙江學刊》2011年第4期,第123~130頁)。當然,毋庸諱言,在此時勢頭強勁的政治史復興中,除了上述兩大派別,一些屬于其他營壘的政治史專家也各有其出色表現(xiàn)。例如,對于長期被忽視乃至一定程度上有被過于“污名化”之嫌的第二帝國政治史,索邦大學的埃里克·昂索(Eric Anceau)相繼以《拿破侖三世:馬背上的圣西門》和兩卷本的《自由帝國》等專著豐富和深化了該領域的研究。而在法國共和制度史研究方面,除了莫里斯·阿居隆(Maurice Agulhon)從表象史角度聚焦“瑪麗安娜”形象作出創(chuàng)獲頗豐的研究外,克里斯托弗·普羅夏松(Christophe Prochasson)等人在《大革命批判辭典》影響下,著手編纂并在2002年出版了《共和國批判辭典》(Dictionnaire Critique de la République)也極為值得一提。

        文化史日趨熱門和空前繁榮,實屬“批判轉向”中另一最引人矚目的現(xiàn)象。誠然,年鑒學派進入“新史學”階段時,就已借助心態(tài)史學勃興,開始將研究重心從此前的社會經(jīng)濟轉向社會文化。但是,文化還遠未被置于足夠高的位置。它只有在“批判轉向”到來后,才在法國史學中占據(jù)更高、更重要的地位。而且,如同新政治史倡導者力圖以政治史作為新的總體史,一些史學家也熱衷于以文化問題為中心進行歷史學的綜合研究。例如,由讓-皮埃爾·利烏和西里奈利合編的論文集《建設一種文化史》(1997年)就意欲顯示,在整個歷史學的范圍內(nèi)都可以探討文化的問題。其中,利烏不僅在導論中將文化史稱作“表象時代”歷史學家的“領域和方法”,還為文化史劃定了“確定無疑的海岸”,依次是:政治與文化制度史、中介與中介者的歷史、文化實踐史以及“被展示的符號與象征物的歷史”(德拉克魯瓦等:《19—20世紀法國史學思潮》,第488~489頁)。毋庸諱言,利烏對文化史這種領域劃分,難免會讓有些法國史學家覺得文化史無非是一個廣闊的研究領域的臨時名稱,這個研究領域是隨著某些宏大解釋模式的衰落和歷史學家研究手段的豐富而展現(xiàn)出來的(德拉克魯瓦等:《19—20世紀法國史學思潮》,第489頁)。相形之下,西里奈利的相關取向更值得重視。作為勒內(nèi)·雷蒙的弟子,西里奈利曾以知識分子史研究投入新政治史,并在《建設一種政治史》中貢獻了《知識分子》一文。他在此文中就明確強調(diào):知識分子史的研究領域當由政治史、社會史和文化史交叉而成。90年代起,出于維持新政治史的創(chuàng)新動力考慮,西里奈利日益倡導在“年輕的文化史和返老還童的政治史”之間建立聯(lián)盟,并主張盡快建構一種“政治的文化史”。因而,他在論文集《建設一種文化史》中明確提出,引入文化史,既是當代史研究的需要,也是新政治史發(fā)展的需要。西里奈利提倡“政治的文化史”,說到底是將政治建立在社會文化基礎之上,并認為文化可在很大程度上決定政治,因此不妨主張以文化為核心來審視政治。為此,有些英美學者明顯覺得他的這一研究取向不同于英美的新文化史,遂將其稱為法蘭西風格的文化史。

        四 結 "語

        以上對20世紀晚期法國史學出現(xiàn)的“批判轉向”作了初步探討,尤其是對轉向中顯現(xiàn)的若干特點和趨向,以及它們給法國史學研究的范式革新、領域延伸帶來的影響和變化,嘗試性地作了梳理和探析。篇幅所限,難免掛一漏萬。為此,筆者深感還有必要再補充如下幾點。

        其一,就“批判轉向”梳理、歸類的幾大特點或趨向而言,它們實際上無法自成一體,彼此交織在所難免。例如,沒有充足的反思和包容性,創(chuàng)新性即便不是不可能有,也至少會大打折扣;而現(xiàn)實性與公共性,對于身處“輝煌三十年”后特定時代的法國史學家來說也是密不可分的?,F(xiàn)實性與公共性的密不可分,注定要求史學家在以自身方式直面所處時代、“介入”當今世界時更多地去考慮和反思,何為正當?shù)臍v史書寫和史學家的介入方式?

        其二,年鑒學派此前的主導或統(tǒng)治地位,確實不過是相對而言的。盡管如此,它顯然有過的唯我獨尊的意圖和努力,難免會對整個法國史學的良性發(fā)展產(chǎn)生不利影響。唯其如此,“批判轉向”除了及時而有效地動員法國史學家們投身史學變革,其最大作用就是給他們提供、營造了遠比年鑒學派主導史壇時更為寬松自由、更多交鋒互動的發(fā)展空間和學術生態(tài),使之能按自己認同的理念、方法和路徑,在法國史學的重組和變革中大顯身手。

        其三,史學研究貴在創(chuàng)新,但創(chuàng)新通常須以傳承為基礎,切不可將兩者對立起來。事實上,法國史學“批判轉向”有不少值得肯定的做法,如強調(diào)學科交叉或跨學科,就直接源自年鑒學派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文化史得以日趨熱門和空前繁榮,也與心態(tài)史學勃興時凸顯的文化取向多有聯(lián)系。即使拿政治史來說,雷蒙在倡導新政治史時曾首先肯定了年鑒學派對傳統(tǒng)政治史的批判,而羅桑瓦龍在以政治概念史和年鑒學派保持距離時,亦更多地是把政治概念史視為年鑒學派的延長而不是斷裂。至于史學史在當時能夠由冷轉熱,更是與創(chuàng)新、傳承之間的關系密不可分。

        其四,力求兼容并蓄,甚至能以更開放心態(tài)充分關注、吸收國外同行的研究及成果,這固然是法國史學“批判轉向”中重新煥發(fā)生機的重要因素,但一些法國史學家,如倡導建構“政治的文化史”的西里奈利,在相關過程中始終能注重發(fā)揮原有優(yōu)勢,在推陳出新時力求自成一體并彰顯法國特色,同樣至關重要,值得關注和借鑒。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之際,為有助于國人更清醒地認識與理解當今世界的現(xiàn)狀和演進,并希冀中國以開放、包容和理性精神更好地體現(xiàn)大國擔當,在中國學界著力推進法國史研究,適時提升該領域研究水準大有必要。而要真正做到這點,既需洞察國際史壇,尤其是法國史學界法國史研究的最新趨向,同時還得著眼于范式革新和領域延伸,切實思考如何更好推進和提升相關研究。進而言之,在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法國史研究過程當中,我們固然應當盡可能多地致力于中國本土化的理論建構,大力彰顯中國話語,但這絕非意味著需將此舉與吸收、借鑒國外的優(yōu)秀研究成果對立起來。筆者尤想借本篇筆談的結尾最后強調(diào),法國史學史,特別是“批判轉向”以來的法國史學,當成為需要中國學人緊扣史家、史學與時代的聯(lián)系全面深入探究的對象。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殖民擴張史料整理與研究”(21amp;ZD248)]

        收稿日期 2023—02—16

        作者呂一民,浙江大學歷史學院教授。浙江,杭州,31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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