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在體認翻譯學視角下,利用概念整合理論中概念空間對應與空缺的四種要素關系所形成的鏡像直譯型、單域補充型、融合折中型和鏡像互譯型翻譯方式,對諾貝爾獎得主——非洲流散文學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爾納的《海邊》進行譯例分析。本文關注點為譯文中體認過程的“同”與“異”以及對譯者翻譯方式的心理分析,針對文學翻譯時的文化異同,以《海邊》為例,依據體認翻譯學的概念整合理論,解決文學翻譯方式的選擇問題,揭示體認翻譯的策略選擇規(guī)律,豐富譯者在面對不同文化與文學時的翻譯方式,從而為中國與非洲的文化交流貢獻力量。
【關鍵詞】體認翻譯學;非洲流散文學;古爾納;《海邊》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42-0103-05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42.028
基金項目:廣東工業(yè)大學2024年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項目“非洲流散文學的體認翻譯學研究”(項目編號:xi2024118450796) 和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2023年度一般項目“《西游記》英譯本的文化形象嬗變與國際傳播研究”(項目編號:GD23CWY08)的階段性成果。
一、引言
隨著時代進步,中國翻譯研究也在不斷發(fā)展,如今翻譯界越發(fā)注重在忠實傳達的基礎上,用多樣化的手法進行翻譯,以便于讀者理解,迎合翻譯需求。四川外國語大學王寅教授的最新翻譯理論——體認翻譯學,便為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本文將采用體認翻譯學視角下的概念整合理論,對非洲流散文學《海邊》進行原文與中譯本的對比研究,旨在擴大翻譯認識的視角,豐富文學翻譯策略的選擇。非洲流散文學是指被迫流亡或自愿流離失所的非洲作家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非洲流散文學體現(xiàn)了非洲的文化和歷史的獨特性,也體現(xiàn)了全球化下非洲文化的變化,反映了非洲殖民文化的真實背景。2021年非洲作家古爾納的作品獲得了諾貝爾獎,使得人們重新認識到非洲文學的重要性和意義,非洲文學在世界上的地位雖逐漸上升,但對此的研究仍處于邊緣地位,對非洲流散文學的研究較少。為促進中非文化交流,建立中非友好和諧關系,本文選取了古爾納的經典小說《海邊》進行翻譯分析,研究非洲流散文學翻譯的體認方式,目的在于通過分析具體翻譯例子,豐富體認翻譯學與概念整合理論的應用場域,為翻譯研究帶來新的啟發(fā)。
二、體認翻譯學與概念整合理論
(一)體認翻譯學
體認翻譯學是一門由“認知翻譯學”修補而來的新興譯學范式,是體認語言學(Embodied-Cognitive Linguistics,ECL)的最新發(fā)展成果。[1]體認語言學由王寅教授于2014年在“后現(xiàn)代哲學視野下的體認語言學”一文中首次提出,是對認知語言學(Cognitive Linguistics,CL)的本土化處理,其目的是修補認知語言學的不足,突出認知語言學強調與客觀世界進行互動體驗的特點,與喬姆斯基主張的轉換生成語言學相區(qū)分。
“體認語言學”中的體認取自“互動體驗、認知加工”八字。[3]“體”彰顯人們通過現(xiàn)實世界的互動體驗獲取感性認識,強調唯物性與客觀性;“認”體現(xiàn)人們經過心智運作將感性認識抽象為理性認識的過程,體現(xiàn)人的主觀性。二者相互依存,缺一不可。因此,體認語言學的核心原則為:現(xiàn)實——認知——語言,這一原則體現(xiàn)了20世紀以來語言學革命的漸進式發(fā)展歷史。[2]
據此,體認翻譯學的權威定義為:翻譯是一種基于多重互動的體認活動,譯者在透徹理解原文語篇所表達的有關現(xiàn)實世界和認知世界中各類意義的基礎上,運用多種體認方式將這些意義映射進譯入語,基于創(chuàng)造性模仿機制將這些意義建構和轉述出來。[3]體認翻譯學強調翻譯是一種體認活動,必須透過表層的語言分析其背后的體認機制,翻譯之“同”皆因較為客觀的“互動體驗”所致,翻譯之“異”則產生自較為主觀的“認知加工”。[4]
(二)概念整合與翻譯的體認過程研究
王寅從認知語言學家??的吞丶{于20世紀80—90年代提出的“概念整合理論”中得到啟發(fā),將其與體認翻譯學相結合,進行了理論上的修補,并嘗試用修補后的理論運用于體認翻譯的分析當中。概念整合理論主要涉及四個空間:兩個“輸入空間”(input space)、一個“類屬空間”(generic space)和一個“融合空間”(blended space)。體認主體從兩個輸入空間選擇性提取信息。由于類屬空間包括兩個輸入空間所共有的輪廓性結構(即組織框架),所以在類屬空間內,兩輸入空間信息可進行對應性映射,取得對應性匹配的概念要素。概念要素在融合空間中通過“并構、完善、精細化”的處理后,能夠形成帶有創(chuàng)新性的新概念或要素。
如將原文作者視為輸入空間1,稱為“作者空間”;將譯者視為輸入空間2(含語言能力、背景知識),稱為“譯者空間”,那么翻譯過程就是譯者將作者空間的要素進行概念解構,與譯者空間內的要素不斷進行映射、融合后再通過“并構、完善、精細化”的方式在融合空間內產出譯文的過程。[5]
雖然概念整合理論能較好地解釋翻譯中的諸多現(xiàn)象,但卻并未提及要素空缺的情況。因此,王寅提出四種情況對其進行修補。[4]
(1)a→a’ b→b’ (2)c→? d→?
(3)c+d→f (4)e→g
圖示如下[4]:
(1)a→a’ b→b’
輸入空間1中的a、b在輸入空間2中有對應要素a’和b’,可直接進行鏡像映射。在翻譯過程中則體現(xiàn)為,兩種語言中擁有對應的詞語或句子且組織框架即意義相仿,可直接進行匹配。[4]我們可稱這種對應關系為“鏡像直譯型”。
(2)c→? d→?
圖2中c、d點沒有經過映射就直接被映射入了融合空間(即譯文空間),這是因為作者空間內的某一元素在譯者空間內缺乏對應元素,因此,譯者必須通過新創(chuàng)詞語或增加詞語保證句子結構和內容的完整性。[4]我們可稱這種關系為“單域補充型”。
(3)c+d→f
兩個輸入空間中的c與d擁有部分對應的組織框架,因此在映射入融合空間之后,譯者采用折中法對其對應概念元素進行完善和精細化處理,以達到意義上的平衡。這一情況在譯文中用f來表示。f不一定是一個居中點,可能離輸入空間1 (作者) 近點,也可能離輸入空間 2 (譯者)近點。[4]我們稱這種翻譯類型為“融合折中型”。
(4)e→g
輸入空間1中的e(無連線黑點)缺少對應元素,但譯者卻能激活產生相同或近似的意象圖式和認知框架,從而建立某種關聯(lián),被映射入融合空間后可用g(無連線黑點)將其表達出來。[4]這種情況在習語與俚語的翻譯中常見。如“雨后春筍”這一整體意象在英語語言中缺少對應元素,但譯者卻能激活其認知框架,將雨后冒芽的筍與雨后出現(xiàn)的蘑菇進行對應,從而翻譯為“spring up like mushroom”。我們可以稱之為“平行互譯型”。
通過體認翻譯學對概念整合理論所做的修補,我們完善了概念整合理論中要素空缺的情況,擴大了概念整合理論的解釋范圍。但這幾項修補也存在一定的不足?!叭诤匣プg”的解釋分析過于概括,缺少了具有可操作性的判斷標準,使得折中情況的判定過于主觀化,導致從具體角度判斷折中程度的過程存在困難。其次,第四種情況目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主要針對俚語習語翻譯,尚未能擴大到其他日常用語的研究中。
三、《海邊》中的體認翻譯研究
《海邊》是2021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古爾納的代表作,講述了20世紀從桑給巴爾到英國尋求避難的中年人薩利赫·奧馬爾的遭遇。桑給巴爾曾是印度洋貿易史上的一顆明珠,然而西方殖民卻使得這一帝國迅速衰敗。薩利赫·奧馬爾作為這一場殖民的親歷者,少年時曾同時接受過當地文化的熏陶與英國的教育,后遠走英國避難。此書以奧馬爾的第一人稱為視角,以個人和家族的經歷為切入點,從流散者的角度進行敘事,讓讀者從字里行間感受英國殖民對桑給巴爾帶來的影響。通過對譯者黃協(xié)安翻譯的《海邊》進行體認翻譯研究,不僅可以直觀地了解流散者對殖民的態(tài)度與感受,還能剖析中國譯者對非洲流散文學的認識與看法。
(一)a→a’ b→b’
這一類型的關系屬于鏡像直譯型,兩類元素能夠直接相互映射。筆者認為,文學作品中的“直譯”并非指字面意義上的逐詞翻譯,而是指通過直接、不加修飾的手法來呈現(xiàn)小說原文的內容和精神內核,是小說中對人物對話和內心獨白的直接呈現(xiàn)。
(1)原文:“I can never forget the past,”said Omar,his voice heavy with emotion.“The memories of what happened are too painful.”
譯文:“我永遠不會忘記過去,”奧馬爾說,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情?!皩Πl(fā)生的事情的回憶太痛苦了?!?/p>
原文:“Omar felt a pang of homesickness as he gazed out at the sea.He longed for the familiar sights and sounds of his homeland,the smell of the sea breeze and the taste of his mother's cooking.”
譯文:當奧馬爾凝視著大海時,他感到一陣思鄉(xiāng)之痛。他渴望家鄉(xiāng)熟悉的景象和聲音,渴望海風的氣味和母親做的菜的味道。”
這些直接引語和內心獨白,沒有多余的修飾或解釋,直接展現(xiàn)了講述者本身對過去的深刻情感和記憶,比如:奧馬爾的聲音“沉重”,說明他談及的是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且情感負擔深重的話題;還明確表示自己“永遠不能忘記過去”,這反映了他對過去事件的深刻記憶和對那些經歷的情感投入;接著他進一步解釋,“那些發(fā)生的記憶太痛苦了”,這直接體現(xiàn)了他對過去事件的痛苦感受。這種方式與“直譯”中的直接傳達原文內容的方式有相似之處,兩者都強調了對原文的直接、不加修飾地呈現(xiàn)。
從另一個方面看,原文不僅是一個情感的表達,還體現(xiàn)了“體驗”與“認知”在概念整合過程中的相互作用。首先,從“體驗”的角度來看,奧馬爾的話語直接傳達了他對過去的深刻感受?!坝肋h不能忘記過去”和“那些發(fā)生的記憶太痛苦了”都是基于譯者個人對講述者經歷的情感體驗。這種體驗是直接的、感性的,譯者不需要通過邏輯推理或分析就能直接翻譯出來,被讀者所感知和理解。在這里,“體”表現(xiàn)為譯者感同身受,對講述者過去痛苦記憶的直觀感受和情緒反應;其次,從“認知”的角度來看,譯者的話語也反映了他對講述者過去經歷的理性認識和評價,他能夠清晰地表達出主體對過去的記憶是“痛苦”的,這表明他即使在情感上沒有經歷過這一事件,但在認知層譯者面對這些事件時能夠進行客觀評價和反思。這種認知是間接的、理性的,涉及譯者對經驗的解釋、歸納和推理。在這個例子中,“認”體現(xiàn)為譯者對過去事件的理性思考和記憶重構。
(二)c→? d→?
這一類型為單域補充型,作者空間的元素未能在譯者空間內直接找到對應元素。這種類型包括借入和增譯。
借入為當源語言的內容在翻譯過程中找不到與之對應的元素表達時,譯者對通用翻譯進行參考,或進行新創(chuàng)詞語。
借入:在《海邊》中,也有許多這樣的例子。如Shyakh——謝赫、 Kofia——圓筒帽子、 Imam——伊瑪目等,這些詞語在中文中都沒有對應的存在和表達方式,因此譯者參考了其他譯本里使用過的表達進行翻譯。
增譯:
(1)原文:It was as if they had remade us,and in ways that we no longer had any recourse but to accept,so complete and well-fitting was the story they told about us.
譯文:他們儼然重塑了我們的前世今生,也許,我們只能接受,關于我們的故事,他們講述得非常完整,非常到位。
在此句的翻譯中,譯者增譯了“前世今生”,使得該句的句意更加清晰完整。根據前文情節(jié),書中主人公奧馬爾被選入英式學校,在英式教育體系下接受世界歷史教學。全世界各民族面對相同或相似的外部世界,又有相同的身體結構和器官功能,這決定了全世界人民的思維必有“同處”。[6]作者出于“體”的普遍性,能夠感受到主人公對他國視角下本國歷史敘述的驚詫與震撼,因此能夠理解此處重塑的是主人公國家的歷史。奧馬爾的母國在英國殖民侵略前,是一個根據季風洋流變化發(fā)展商業(yè)的非洲小國,然而在遭受殖民后,他們的國家狀況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譯者根據已有認知,用“前世今生”來概括其發(fā)展歷史,突出桑給巴爾的國家命運發(fā)生了重大改變,這體現(xiàn)了不同民族間語言表達的“異”。譯者通過對此處主人公心理活動的生動翻譯,表現(xiàn)出了被侵略國國民接受西方教育時的“震撼感”。與此同時,譯者并沒有根據“殖民與被殖民”的關系,選用帶有強烈消極情感色彩的詞語對其進行翻譯,這表明主人公對西方教育并不完全持反對態(tài)度,體現(xiàn)了被殖民者對殖民統(tǒng)治極其復雜的情感態(tài)度。
(2)原文:He stood facing the congregation until the first line had formed behind him across the width of the mosque,then he turned and walked into the qibla and began.
譯文:他面對著教眾站著,接著,教眾走到他的身后排成很長的一排,再接著,他轉身走進米哈拉布,面對基卜拉開始做禱告。
此處增譯的“米哈拉布”指壁龕。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客觀地還原了細節(jié),增譯的米哈拉布填補了由于文化差異導致的理解空白。同時,譯者并沒有將米哈拉布譯為西方傳統(tǒng)說法“壁龕”,而是直接采取音譯的方式,這種語言表達層面上的“異”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對文化多樣性的尊重與包容?;貧w情節(jié),此處為書中另一主人公拉蒂夫在英國回憶其父親進行儀式的情景。儀式是承載文化記憶的媒介之一,而文化記憶建構了統(tǒng)一感、歸屬感。[7]拉蒂夫盡管離開母國多年,然而仍清楚深刻地記得家鄉(xiāng)的宗教儀式,故土仍然構成了流散人群身份認同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三)c+d→f
在這種情況中,作者空間與譯者空間內的元素具有一定的共性,因此在映射入融合空間之后,譯者采用折中法對其進行完善和精細化處理,以達到表意的平衡,屬于融合折中型。
(1)原文:...ready for the blow when it came,rather than dozy and dopy and relaxed and then churned up when it arrived.
譯文:做好迎接打擊的準備,不要昏昏欲睡、昏昏沉沉、松松垮垮,不至于到時候猝不及防,一擊即潰。
其中,“churned up”對應的“猝不及防,一擊即潰”為折中的一種翻譯方式。churn原意為“劇烈攪動;心煩意亂”等,churn up意思則為攪動,此處譯者對詞語意思加入了個人理解,采取了折中的翻譯。此處前文大致內容為,一名非洲難民逃來英國,難民接待者向“我”(書中主人公拉蒂夫)求助翻譯,并電話留言告訴“我”不必為和老家脫離關系而感到羞愧;后文中“我”打電話過去確認詳情,并感到“我”與他們(此處為英國人)是同一陣營的。譯者認識到 “我”作為一名從非洲前往英國的異化流散者,“我”在面對身份轉換以及家鄉(xiāng)人的會面時,存在著復雜的心境和身份認同的轉變,“我”試圖脫離非洲的身份和文化,對英國感到向往和認同,但對于這種脫離,“我”內心還存在著背叛祖國般的懺悔感,這正是非洲流散人民所面臨的困境。此外,譯者在“相同”體驗的現(xiàn)實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認知加工,如譯者基于曾經聽到某些消息后,心境被劇烈攪動,情緒突然爆發(fā)的經歷,從而進行了“異”的翻譯,更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了這種心情的強烈感。
(2)原文:They did not have the obsessive need of them that of my European customers had–to acquire the world’s beautiful things so they could take them home and possess them...
譯文:他們不像我的歐洲顧客那樣志在必得,歐洲人看到好東西就一定要把他們帶回家去占為己有……
這句話中,譯者將“the obsessive need”譯為“志在必得”。在此處,書中主人公奧馬爾正在經營一家家具店,承接打造、回收家具等業(yè)務。他收來的古董家具雖然不太受到本地人的歡迎,但卻獲得了歐洲游客和英國殖民者的青睞。這句話正是在將桑給巴爾人與歐洲人進行比較?!皁bsessive need”原指“對某事物強烈的、難以控制的欲望”,而譯者卻將其譯為“志在必得”,不僅體現(xiàn)了歐洲殖民者想要占據外來事物的強烈渴望,還隱含理直氣壯感,生動地展現(xiàn)了歐洲殖民者的強盜心理。譯者之所以選擇這一措辭,正是其基于自身民族經歷的“體”而對原文內容進行闡發(fā)的結果。半殖民地半封建時期,中國也曾遭受歐洲殖民者無情的燒殺搶掠,至今仍有大量文物流落海外。譯者融通中非歷史,與書中主人公產生共情,不僅完美詮釋了原意,揭露了歐洲殖民者的丑惡嘴臉,更展現(xiàn)了中華文明與非洲文明對殖民行為的痛恨與不滿。
(四)e→g
在這種情況中,譯者通過激活相同或近似的意象圖式和認知框架,將作者空間與譯者空間關聯(lián)起來,用譯者空間的獨特表達方式將作者空間的表達呈現(xiàn)出來,可稱為“平行互譯型”。
(1)原文:“It was a fabulous and unrepeatable moment,
as if I too had stumbled across an unimagined and unexpected continent.”
譯文:這是一個如夢如幻的時刻,就像我也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無法想象和意想不到的大陸。
首先,原文通過“fabulous”和“unrepeatable”這兩個形容詞描繪了一個非凡且不可復制的瞬間,同時用了一個生動的比喻“as if I too had stumbled across an unimagined and unexpected continent”,即仿佛自己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從未想象過、完全出乎意料的“大陸”。這個“大陸”不僅代表了物理上的新領域,也象征著心理、情感或認知上的新境界。然后,譯者選擇了“如夢如幻”這個四字成語來翻譯這個句子。這個成語非常巧妙地將原文中的多重含義融合在了一起。譯者通過“如夢”暗示了這種經歷像夢一樣美麗、不真實,而“如幻”則加強了這種虛幻、不可捉摸的感覺。“如夢如幻”這個成語也帶有一種短暫、稍縱即逝的意味,與原文中的“unrepeatable”(不可復制)相呼應。在這里,“互譯”技巧的運用主要體現(xiàn)在譯者將原文中的具體比喻(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的新大陸)轉化為了一種更加抽象、更具象征意義的表達(如夢如幻)。這種轉化不僅保留了原文的意境和美感,而且使得譯文更加符合中文讀者的閱讀習慣和審美偏好。通過“互譯”,譯者成功地將原文中的情感、意象和文化內涵傳遞給了中文讀者。
從體驗的角度來看,譯者傳達了對原文中人物對那個特殊瞬間的直觀感受。原文中的“fabulous and unrepeatable moment”表達了人物對這一瞬間的獨特體驗,非凡美好且不可復制,仿佛是一場夢境。譯者使用“如夢如幻”恰好捕捉到了這種夢幻般的體驗,使讀者能夠直接感受到人物內心的激動和驚喜。
從認知的角度來看,“如夢如幻”也反映了譯者對這一瞬間的深層次理解和評價。原文中的比喻“as if I too had stumbled across an unimagined and unexpected continent”不僅是對那個瞬間的具象描述,更是對人物內心認知的展現(xiàn)。這個比喻暗示了人物在那一刻經歷了一種認知上的突破,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的領域或境界。譯者通過“如夢如幻”這一表達,將人物內心的這種認知上的變化也傳達給了讀者,使讀者能夠理解到人物對那個瞬間的深刻認識和珍視。
綜上所述,“如夢如幻”這一翻譯不僅捕捉了譯者對那個瞬間的直接體驗,也傳達了譯者對這一瞬間的深層次理解和評價。它體現(xiàn)了譯者對原文的深入理解和對人物體驗的敏銳捕捉,同時也展示了譯者通過翻譯來傳遞人物體認的高超技巧。
四、結語
通過對非洲流散文學著作《海邊》進行體認分析,集中探討了跨國難民的身份問題。異邦流散對于流散者來說,不僅僅意味地理空間上的變化,更意味著對文化邊界的跨越。[8]對于第三世界流散到第一世界的流散者來說,他們通常面臨著自我認同、身份轉換的問題。一方面,面對迥然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流散者需要竭盡全力地融入新生活;另一方面,他們在母國的經歷、語言、宗教儀式等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已構成了他們身份認同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深刻地影響他們。在這過程中,他們難免出現(xiàn)自我身份的矛盾,一方面對“背叛”母國感到愧疚,一方面對逐漸融入新文化感到欣喜。
另外,通過分析對難民心理進行描寫的翻譯,發(fā)現(xiàn)被殖民者對于殖民者存在極其復雜的情感態(tài)度。對于歐洲統(tǒng)治者曾經在他們國家實施的侵略,以及現(xiàn)在作為接納國對他們展現(xiàn)的種族歧視和排斥,非洲流散人民表現(xiàn)出不喜與鄙夷,然而,他們也并不完全否認殖民國對其產生的有利影響,這打破了以往歐洲殖民者和非洲被殖民者間黑白分明的二元對立情形,展現(xiàn)了歷史的復雜性。[9]
通過體認翻譯學,我們發(fā)現(xiàn)中國譯者在展現(xiàn)非洲流散人民心理狀況方面做到了客觀與真實,同時還發(fā)掘了非洲文明與中華文明的合拍共振之處[10],以中華文化的包容和尊重,生動貼切的翻譯對非洲流散人民的狀況表達了深刻的共情。這樣客觀公正的中國視角,為世界了解非洲流散文學提供了中國聲音與中國方案,為構建中國非洲文學學提供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參考文獻:
[1]祝朝偉.體認翻譯學:一種新范式的興起[J].中國翻譯,2023,44(04):29-38+192.
[2]王寅.20世紀三場語言學革命——體認語言學之學術前沿[J].外國語文研究,2015,1(02):2-11.
[3]王寅.體認翻譯學的理論建構與實踐應用[J].中國翻譯,2021,42(03):43-49+191.
[4]王寅.概念整合理論的修補與翻譯的體認過程研究[J].外語教學與研究,2020,52(05):749-760+801.
[5]王斌.概念整合與翻譯[J].中國翻譯,2001,(03):17-20.
[6]王寅.體認翻譯學視野下的“映射”與“創(chuàng)仿”[J].中國外語,2020,17(05):37-44.
[7]阿斯曼.宗教與文化記憶[M].黃亞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
[8]高文惠.古爾納《海邊》中跨國難民的身份敘事[J].外國文學研究,2022,44(05):31-42.
[9]張峰.后殖民文學中的記憶、語言、異質性與地方性——古爾納的創(chuàng)作與批評思想解析[J].外國文學動態(tài)研究,2022,(02):5-17.
[10]孫毅,蔡圣勤.“中國非洲文學學與學術研究的理論創(chuàng)新”筆談[J].外國語文研究,2022,8(06):1-10.
作者簡介:
梁碩盈,女,漢族,廣東東莞人,廣東工業(yè)大學本科生,研究方向:翻譯學。(指導教師:歐陽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