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對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造成了沖擊,本文通過對《菩提樹下》三個中譯本的分析,探究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對中國傳統(tǒng)古詩詞翻譯的推動作用,并分析解構(gòu)主義翻譯理論的局限性。
【關(guān)鍵詞】解構(gòu)主義翻譯觀;《菩提樹下》;福格威德
一、引言
奧地利抒情詩人瓦爾特·封·德爾·福格威德(Walther von der Vogelweide,1170—1230)既是中世紀最偉大的抒情詩人,也是德國文學史上最早的諷刺詩人和政治詩人,他的可貴之處在于他的作品富有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早年的福格威德在維也納宮廷里服務(wù),奉老萊茵馬爾(Renmar der Alte)為師,學習“宮廷戀歌”(Minnesang)的寫作。傳統(tǒng)的宮廷戀歌會根據(jù)歌頌的女子不同地位可以大致分為“典雅愛情”(hohe Minne)和“低俗愛情”(niedere Minne)兩大變體。不過,他后期詩作主要描寫民間女性的真實愛情,這種愛情詩已不屬于宮廷情詩的范圍,被稱之為“少女之歌”(M?dchenlieder),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愛情詩Unter der Linde(《菩提樹下》)。這首詩是“典雅愛情詩”和“低俗愛情詩”混合形成的一種民歌,詩中以少女回憶的口吻描寫了一個少女與其戀人幽會的情景,一方面女子充滿愛意和崇敬地獻上了鮮花,另一方面也有低俗民歌的情色元素,字里行間充滿濃厚的民歌意味且洋溢著強烈的生活氣息。本文選取中國翻譯家錢春綺2019年的中譯本(簡稱“錢譯本1”)和2020年刊登在《德國詩選》的中譯本(簡稱“錢譯本2”)以及德語學者蔣雨峰2022年的發(fā)表的中譯本(簡稱“蔣譯本”)進行對比研究,旨在探討如何運用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指導德語詩歌的翻譯。
二、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的主要觀點
解構(gòu)主義被視為后現(xiàn)代主義的核心思想方法,它通常與法國哲學家雅克·德里達(Jacques Derrida,1930—2004)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解構(gòu)是一種從根本上質(zhì)疑所有思維模式及其語言固定性的思維方法[1],它并不致力于解決矛盾,恰恰相反,它的分析方法之一是揭示矛盾,并一步步將矛盾引向無法解決的矛盾,即“疑難”(Aporie)[1]。德里達提出的解構(gòu)主義打破了20世紀60年代前以弗迪南·德·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1817—1913)結(jié)構(gòu)語言學為核心的結(jié)構(gòu)主義,以差異(differ)作為本源,將翻譯解讀為對意義的多重闡釋。[2]
翻譯是德里達哲學思考的核心?!?0世紀60年代,以德里達的《論文字學》《聲音與現(xiàn)象》和《書寫與差異》三部著作為代表作的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在法國興起。”[3]解構(gòu)主義把自己理解為持續(xù)不斷的翻譯過程,在已知或所言與其他意義結(jié)構(gòu)不間斷地聯(lián)系中產(chǎn)生出新的意義,為人們重新認識翻譯過程和譯者的主體創(chuàng)造開辟了新的視角。[4]翻譯不再是通常意義上的翻譯,即不同語言和文化之間的翻譯,而是雅各布森稱之為“語內(nèi)翻譯”(intralinguale Translation)[5]的現(xiàn)象:翻譯是同一語言內(nèi)部的翻譯,特別是在哲學話語之間。正如德里達所說,這不僅僅是闡釋和翻譯的問題,而是詞語的“不確定性”(Unbestimmtheit)和“過度確定性”(überbestimmung)的問題,這也會對文本的解釋產(chǎn)生影響。
解構(gòu)主義闡釋的一個基本要素是對文本的徹底重讀。作為符號載體的詞語不再像結(jié)構(gòu)主義者所假定的那樣被賦予一個固定的意義,且這個詞義獨立于詞語和文本而客觀存在。因為在有限的語境中,詞語的使用和重復受到“錯合”的影響都是不可捉摸的,即通過空間和時間的迭代,詞義總會發(fā)生變化。每個詞語就像符號一樣都指向先前和未來的詞語和符號,從而導致詞義存在的瓦解,德里達將由此產(chǎn)生的轉(zhuǎn)變稱為“延異”(différance)。這也就意味著,作者完成作品后,起作用的只有它的語言符號,“文本不再是作者的神諭,而僅僅是一張由無數(shù)文化中心的引文構(gòu)成的織網(wǎng)”[4],作品中的語言符號在不同的讀者眼中顯現(xiàn)出來的意義是不同的,而正是這些不相同的解讀使得原作品可以活下去。與此同時,譯者作為讀者的一員被賦予全新的地位和角色,他成為原作品的繼承人或其繼續(xù)生存于世的代理人。譯者與原文之間保持著一種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相當于一種語言與另一種語言之間的關(guān)系。在這種關(guān)系中,完全不存在意義問題,和發(fā)表聲明的需要,因為翻譯是語言與語言之間的關(guān)系,而不是與可以復制、轉(zhuǎn)述或模仿的語言外意義之間的關(guān)系。[1]在翻譯的過程中,譯者會有技巧地創(chuàng)造性吸收和更新文本中留下的痕跡,且勢必會有意無意地加入自己的主觀理解,所產(chǎn)生的譯文絕不可能一成不變地傳達原作的意思。譯者在破壞原作的同時,也在新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中揭示原作,因此翻譯就成為“延異”的產(chǎn)生者,譯者也通過翻譯這一創(chuàng)造性的闡釋行為將原作品的生命不斷延長,并能通過其他方式超越作者的限制,獲得更長遠的生命力。
解構(gòu)主義翻譯理論剛問世時并不成熟,它是在日后對結(jié)構(gòu)主義的批判中逐步形成。直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解構(gòu)主義翻譯觀才在中國翻譯界流行起來。直至今日,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方面的研究已是碩果累累。在李思遠(2023)的文章中將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引入到詩歌翻譯中,認為能彰顯詩歌翻譯工作的重構(gòu)性和創(chuàng)造性等優(yōu)勢,為詩歌翻譯打開新的思路。
三、譯本對比分析
《菩提樹下》流傳至今仍為人們稱道傳頌,除了因作者所抒發(fā)的真情實感令人感懷,還因譯者給文本注入新的美感而使讀者感到震撼。若說德語文壇的詩歌翻譯大家,非錢春綺先生不可,有人說他始終是一位謎一般的傳奇人物,他將畢生精力獻給了詩歌翻譯事業(yè),在50多年的翻譯生涯中,錢先生一共發(fā)表了1000多萬字的翻譯作品,如《歌德詩集》《席勒詩選》和《德國浪漫主義詩人抒情詩選》等。他曾在2019年翻譯過Unter der Linde,而后在2020年出版的《德國詩選》里刊登了新一版本的譯文,市場反響良好。此外,本文還選取德語學者蔣雨峰的中譯本進行分析對比,該譯本得到錢春綺和安書祉兩位前輩的漢譯和簡評的指導,也值得其他德語學者借鑒。本文從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的視角對比分析這三個版本,探討解構(gòu)主義翻譯思想對德語詩歌翻譯實踐的指導意義。
(一)標題含義
標題原文:Unter der Linde
標題譯文:菩提樹下
對于標題的翻譯,三個版本都選擇了“菩提樹下”這種譯法,此種譯法雖然在植物學上有些誤解,但是卻成功地將椴樹所代表的德國文化內(nèi)涵進行了轉(zhuǎn)譯,讓讀者能夠感受到德國人對椴樹的特殊情感。詩中的“Linde”嚴格說來應(yīng)是“椴樹”,與中文里學名為“菩提樹”(Bodhibaum)的不是一種植物。但椴樹對于德國人來說,就像竹子對于中國人,在德國幾乎無處不在,過去典型的村莊總會有一棵高大美麗的椴樹,人們在椴樹下聚會、聊天、舉辦婚禮等。而佛門圣樹菩提雖然在中國不像椴樹那樣分布廣,但對大部分的中國人至少在概念上更為熟悉,所以更有“可感性”。將德國人的椴樹譯成“菩提樹”,雖然帶來了植物學意義上的錯誤,卻成功地轉(zhuǎn)譯了椴樹對德國人所特有的意義,真切地“模擬”了德國人對椴樹的情感。因此,三個譯本均考慮中國的獨特文化內(nèi)涵,采用“菩提樹下”這一譯法,體現(xiàn)解構(gòu)主義中譯者與原作品之間的差異性。
(二)圓滿愛情
原文:Unter der Linde,/auf der Wiese,/dort wo das Bett von uns zweien war,/da k?nnt ihr sehen,/liebevoll gebrochen,/Blumen und Gras./Vor einem Wald in einem Tal,/tandaradei,/sang sch?n die Nachtigall.
錢譯本1:在郊野里的菩提樹下,/那是我們兩人的臥床,/你還可以看到我們采折了/許多花草鋪在那處地方。/在森林邊的山谷里,/湯達拉達伊!/夜鶯的歌聲多么甜蜜。
錢譯本2:在草原里面,/菩提樹下,/那里是我倆的臥床,/你可以看見/采的草和花,/在那里鋪得多漂亮。/森林外的幽谷里,/湯達拉達,/夜鶯唱得多甜蜜。
蔣譯本:在菩提樹下/野草地上,/正是我們倆的床榻,/你們會瞧見那/歡喜的我倆/把那滿地花草折壓。/在樹林前在山谷里,/湯達拉達依,/夜鶯婉轉(zhuǎn)地鳴啼。
詩作的第一小節(jié)完美交代了作品所描述的地點以及景觀特色,不僅加強了環(huán)境的凸顯,還為情節(jié)的發(fā)展做了充分的烘托和鋪墊。對于“Wiese”的翻譯,錢譯本1選擇“郊野”,表示城邑之外的鄉(xiāng)村,體現(xiàn)出遠離城市的喧囂和拘束。錢譯本2選擇“草原”,強調(diào)了廣袤無垠的自然風光,給人一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蔣譯本則選擇了“野草地”,更加突出了當時情侶戀愛的“野”性,強調(diào)了他們在大自然中的親密無間。這三種翻譯都有其獨特的含義和表達方式,說明了同一個譯者在不同的時間對同一原文,乃至一個詞語會不一樣的理解,不同譯者對同一詞匯亦然?!發(fā)iebevoll gebrochen,/Blumen und Gras”一劇中“折斷的花”在彼時是“破貞”(Defloration)的象征,委婉暗示戀人的愛情已經(jīng)圓滿,蔣譯本“把那滿地花草折壓”與錢譯本相比略顯露骨,但也更能體現(xiàn)出原文的情感和氛圍。對于“Vor einem Wald in einem Tal”的翻譯,錢譯本1直譯為“在森林邊的山谷里”,強調(diào)了環(huán)境的自然和原始。而錢譯本2將“山谷”替換成“幽谷”更添一份幽靜、清遠的神秘感,更符合原文的意境和情感。蔣譯本將“森林”替換成“樹林”則是根據(jù)譯文塑造的環(huán)境氛圍進行調(diào)整,更加貼近讀者的閱讀習慣和理解能力。上述體現(xiàn)了解構(gòu)主義中的觀點,即譯文是譯者和讀者共同創(chuàng)造的現(xiàn)象,體現(xiàn)了翻譯行為的本質(zhì)。此外,從現(xiàn)實情況來說,譯者也需要結(jié)合自己的經(jīng)歷和文化背景,選擇簡潔明確且符合語境的翻譯方法。
(三)甜蜜邂逅
原文:Ich kam gegangen/zu der Wiese:/Mein Geliebter war schon vor mir da./Und so begrü?te er mich,/heilige Jungfrau,/da? ich darüber für immer glücklich bin./Ob er mich kü?te?Sicherlich tausendmal:/tandaradei,/seht,wie rot mein Mund ist.
錢譯本1:我走到了那處郊野里,/我的愛人已經(jīng)先我蒞臨。/他向我熱烈歡迎幸福的圣母!/我看到他是多么高興。/他會和我吻個不停?湯達拉達伊!/瞧,我這殷紅的嘴唇。
錢譯本2:我走到了/草地上溜達,/我的戀人已先我蒞臨。/他歡迎我叫道:/高貴的女主人啊,/一想起,我總是感到高興。/他吻過我?真數(shù)不清,/湯達拉達,/瞧,我這紅紅的嘴唇。
蔣譯本:我漫步前行/去往那河谷,/我的摯愛已在此地。/他將我相迎,/“尊貴的女主!”/這真叫我久久歡喜。/他曾吻我?得有千遍:/湯達拉達依,/看,我紅唇多嬌艷。
在第一節(jié)的基礎(chǔ)上,詩歌的第二節(jié)以細膩豐富的筆觸進一步描述了情侶見面的動人場面,同時也深入刻畫了少女在這一過程中所經(jīng)歷的復雜感情。此處“Mein Geliebter”和“heilige Jungfrau”的翻譯,不僅是針對詩歌中的一個稱呼,還包含了對愛情、婚姻、家庭等一系列社會道德和道德觀念的反映。
其中,“Mein Geliebter”的翻譯譯為“我的愛人”常被人們用于表示自己已經(jīng)結(jié)婚或者同居的伴侶,這種稱呼強調(diào)的是法律或?qū)嶋H上的伴侶關(guān)系,這是一種公共的或者正式的稱呼,標志著兩個人之間存在一種法律或者事實上的伴侶關(guān)系。較為直白的“我的戀人”則更加強調(diào)的是兩個人之間浪漫的愛情和親密的關(guān)系,這種稱呼更具有私人的、親密的意味,更能體現(xiàn)出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深度和親密程度。而蔣譯本譯為“我的摯愛”,則是對伴侶深深的、真摯的愛意,強調(diào)深厚的、真摯的愛情,最能體現(xiàn)這對情侶之間濃厚的情愫。
此外,“heilige Jungfrau”這個稱呼都是對女性的稱呼,但在含義和使用上有一些區(qū)別?!靶腋5氖ツ浮蓖ǔS脕硇稳菽赣H或者家庭中的主要照顧者,強調(diào)的是她對家庭的貢獻和對家庭成員的關(guān)愛,這種稱呼表達了對女性的尊重和敬意,同時也表達了對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地位的認可?!案哔F的女主人”通常形容家庭或者社交場合中的主要負責人,強調(diào)高貴、優(yōu)雅和權(quán)威,側(cè)面表達了希望與女子成婚的美好愿景,這種稱呼表達了對女性的尊重和敬意,同時也表達了對女性在家庭和社交場合中的重要地位的認可。而“尊貴的女主”也是用來形容某個領(lǐng)域或者社會中的主要領(lǐng)導者或者代表人物,語氣俏皮略顯可愛,但“女主”一詞帶有濃厚的現(xiàn)代色彩,這種稱呼表達了對女性的尊重和敬意。此處的翻譯既可以看作是對貴族身份的陳述,從而指向“高雅愛情”,也可以看作是對一個平民女孩的恭維,進而指向“低俗愛情”。通過這個模棱兩可的稱呼,本詩的主題反而得到凸顯——真摯的愛情使人幸福,這與雙方地位無關(guān)。在古代社會中,貴族和平民之間的愛情通常被視為一種不平等的愛情,而這種不平等的愛情在現(xiàn)代社會中已經(jīng)逐漸消失,人們更加注重愛情的平等和自由,不再將愛情與財富、權(quán)力和地位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此處的翻譯可以看作是對貴族身份的陳述,也可以看作是對一個貴族女孩的恭維,這取決于讀者的理解和感受。
綜上,解構(gòu)主義翻譯觀認為翻譯不僅僅是在語言層面上的轉(zhuǎn)換,更是在意義和文化層面上的轉(zhuǎn)換和重構(gòu)。
(四)鋪床酣臥
原文:Er hatte aus/Blumen ein herrliches/Bett hergerichtet./Darüber wird sich jeder von Herzen/freuen,/der dort vorübergeht./An den Rosen kann er noch gut,/tandaradei,/erkennen,wo mein Kopf lag.
錢譯本1:他于是用了/一些鮮花/鋪成了一座富麗的臥床。/要是有人來到這條路上,/定被他笑話一場。/他將會看到我,湯達拉達伊!/枕著薔薇花兒酣臥。
錢譯本2:他于是采來/無數(shù)鮮花,/把富麗的臥床鋪好。/要是有誰/經(jīng)過時看到我倆,/他一定捧腹大笑。/他將會看到我,/——湯達拉達——/枕著薔薇花兒酣臥。
蔣譯本:他就在那地方/如此華麗/用花朵將床兒鋪好。/上頭歡聲笑語/熱切無比/會被過路的人聽到。/路人能夠認出我,/湯達拉達依,/頭枕著玫瑰而臥。
第三節(jié)詩歌不同于其他詩人對于男女之間情愛描寫的俗套,而是通過詩中的鏡頭轉(zhuǎn)動,轉(zhuǎn)移了讀者的視線,避免了直接描寫男女之間的情愛,而是通過虛實結(jié)合的方式,將男女之間的情感表達得更加含蓄、深沉。對于“Rosen”的翻譯,錢譯本均翻譯為“薔薇花兒”,而蔣譯本翻譯成為“玫瑰”。在古老的傳說之中,薔薇花被譽為愛神維納斯的化身,因此它成了愛情的象征。在中世紀歐洲的貴族文化中,薔薇花成了王室和貴族們最為喜愛的花卉之一,被用于裝飾城堡和莊園,同時也被賦予了許多象征意義,比如愛情、美麗和神秘等等,所以此處譯為“薔薇花兒”更符合原文的語境。而蔣譯本的“玫瑰”則表明譯者脫離原文的創(chuàng)作背景,解構(gòu)原文,從單個詞語的意義出發(fā)來翻譯,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解構(gòu)主義對譯者的自由度約束力不足,使得譯者容易產(chǎn)生對原文的誤讀,從而引起爭議。因此,在翻譯中,保持對原文的尊重和對目標讀者的考慮,尤為重要。
(五)無故之憂
原文: Da? er mit mir schlief,/wü?te das jemand/ (nein
bei Gott?。?,dann sch?mte ich mich./Was er mit mir tat,/niemand jemals soll das/wissen au?er ihm und mir./Und jenem kleinen Vogel:/tandaradei,/der wird sicherlich verschwiegen sein.
錢譯本1:要是有人知道,他躺在我的身旁,/天啦! 真叫我羞羞答答!/但愿沒有人,會知道我們/所干的事情,除了我和他/以及一只小鳥湯達拉達伊!/它不會告訴他人知道。
錢譯本2:要是有人看清/我身邊躺著他,/(這可不行!)真叫我羞答答。/但愿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我倆/所干的事情,除了我和他/以及一只小鳥,/湯達拉達,/小鳥不會說給人知道。
蔣譯本:我們同床共寢,/若讓人知道/(愿上帝庇佑?。?,叫我羞煞。/我們做的事情,/絕無人知道/除了我還有他,/以及一只小小鳥,/湯達拉達依,/它總能把嘴管牢。
這首詩的第四節(jié)描繪了少女在歡愉過后心中無以言表的喜悅和興奮。在對“Da? er mit mir schlief”的三種翻譯中,錢譯本1將其譯為“他躺在我的身旁”,將原文的字面意義完整地保留下來,同時也凸顯了原文的獨特語言特色與風格,使讀者感受到原詩的真實感。而且,錢譯本2將其譯為“我身邊躺著他”,改變了原句的主客體位置,更符合中國的語言表達習慣。而蔣譯本則將其翻譯成“我們同床共寢”,該譯法保留了原文中的人稱視角,同時也是對原文的創(chuàng)造性翻譯,將主語56d1a9c4f99ab9c0fae91de9d29714e1替換成“我們”更顯親密,反映出翻譯的靈活性與多樣性。同時,對于“dann sch?mte ich mich”的兩種翻譯,錢氏兩個譯本也各有特色。錢譯本1采用感嘆句“真叫我羞羞答答”來表達女子的害羞之情,使讀者更能感受到女子的情感變化。而錢譯本2則將其譯為“真叫我羞答答”,相比錢譯本1更顯文雅和含蓄,更符合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審美。蔣譯本則將其翻譯成“叫我羞煞”,其中的“羞煞”是一個動詞短語,常見于古文表述“羞煞我也”,意思是使我非常羞恥或者非常害羞,在被人羞辱的時候會更常用到的,體現(xiàn)了解構(gòu)主義翻譯觀中尊重語言與文化特性的精神,同時也展示了譯者的詩意審美和漢語功底。
四、結(jié)語
由以上的分析可以得知,在翻譯的過程中,每一個譯本都融入了譯者自己的個人想法和感受?!敖鈽?gòu)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懷疑或者批評方法,它更像是一種分析性、開放性的閱讀方式”[6],要以開放的態(tài)度去看待文本,消解文本的絕對界限,為譯者提供了一種突破瓶頸、發(fā)揮想象力的有效的工作方法,使得翻譯人員能夠更好地從事詩歌的翻譯工作。然而,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解構(gòu)主義的翻譯思想在解放譯者、解放譯文的同時[7],也可能導致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失去對于譯文忠實自由度的把握能力,因此譯者在運用解構(gòu)主義的理論來指導自己的翻譯實踐時,要充分認識到譯文的創(chuàng)造性必須是建立在原文的基礎(chǔ)之上的,要運用翻譯策略處理好忠實原文和創(chuàng)造譯語的兩個基本導向,不能隨意地妄加發(fā)揮和演繹,更不能為了追求創(chuàng)新而犧牲原文的精神內(nèi)涵和文化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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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高凱輝,大連外國語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德語文學及文學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