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孫從添是我國清代著名藏書家,其依據歷代藏書家以及自身藏書經驗所著的《藏書紀要》一書,對我國古代藏書管理實踐方法進行了較全面的理論概括和總結。孫從添的藏書思想主要有四方面的特色:以“致用”為宗旨的藏書思想、對藏書管理人員專業(yè)素養(yǎng)的高要求、關于藏書與讀書的審美情趣、對藏書與讀書的“好古”情結。
[關鍵詞]孫從添 藏書思想 《藏書紀要》
[分類號]G259.29
孫從添是我國清代著名藏書家,其著作《藏書紀要》作為我國19世紀唯一一部系統(tǒng)介紹圖書典籍收藏管理技術及理論的書籍,讓孫從添在中國藏書史上留下了不容忽視的功績[1]。關于孫從添藏書思想的評述與研究始于黃丕烈,《藏書紀要》一書首次刊刻于黃丕烈的《士禮居叢書》,黃丕烈在跋語中評價其“言之甚詳且備,蓋亦真知篤好者”[2]。清末版本目錄學家繆荃孫評價《藏書紀要》一書“所記皆甘苦之言,益人見識不少”[3]。葉德輝更是在《藏書紀要》的基礎上撰寫出《藏書十約》[4]。綜合來看,清代藏書家及學者對孫從添藏書思想頗為贊賞。隨著藏書事業(yè)的發(fā)展,后來藏書家也提出了一些對孫從添藏書思想進行補充或改進的觀點,但他們對于孫從添藏書思想的認可度仍是相當高的。現代學者關于孫從添藏書思想的討論多集中于他的藏書管理技術,如陳少川對孫從添的圖書編目思想進行了深入的分析[5];梁城對孫從添藏書樓建筑與藏書環(huán)境的觀念進行了評述[6];謝灼華對孫從添其人及其書進行了較全面的介紹,并對其藏書管理思想進行了較為詳細的分析[3]。迄今,關于孫從添藏書思想的研究成果頗多,但目前仍未有專門研究孫從添藏書思想中個人特色的成果。筆者基于孫從添本人著作以及已有成果對其藏書思想中的特色進行分析和評價,旨在對孫從添藏書思想的研究進行一定的拾遺補缺。
1 以“致用”為宗旨的藏書思想
1.1 “利濟學術”之文獻價值觀
文獻價值,是文獻這一客體以其屬性來滿足人的特定需要的關系中產生和顯示出來的某種意義或有用性[7]。文獻價值觀并非文獻本身的客觀屬性,而是人們在文獻基礎上建立的主觀認識,這種主觀認識與個人需求層次與范圍有關,因此文獻價值觀常因人而異[8]。孫從添的整體文獻價值觀在其《藏書紀要·購求》一節(jié)中表現無遺,如其所言“故書籍者,天下之至寶也,人心之善惡,世道之得失,莫不辨于是焉。天下惟讀書之人,而后能修身,而后能治國也,是書者又人身中之至寶也”??梢妼O從添認為書籍是“天下至寶”“人身至寶”,而惟讀書方能辨人心世道、修身治國,這種觀點表明,文獻價值的體現主要在于“讀”而非文獻本身。孫從添在《藏書紀要·抄錄》一節(jié)中也有同一思想的表達,即“書之所以貴抄錄者,以其便于誦讀也”。文獻價值觀既反映在個人對文獻整體態(tài)度上,同時也表現在對待某類或某種文獻上,即部分文獻價值觀。孫從添的部分文獻價值觀在《藏書紀要·鑒別》中闡述得非常具體,他認為不同主題的文獻各有其不同的價值,如述古、文詞、翰苑、經濟之文、小學、韻學、山經、地志、游覽、技藝、養(yǎng)生、博物、種植、歲時、醫(yī)卜、九流、雜技之書等,各有各的價值。對不同主題文獻價值的判斷,其前提是鑒別有方,這就有點“慧眼識珠”的意味,單設《鑒別》一章,就是為了強調鑒別書籍的重要性。顯然,孫從添所強調的鑒別,主要指圖書內容價值的鑒別,而非圖書外在形態(tài)(如裝幀、紙張等)的鑒別。按照孫從添的觀點,各類主題之書各有其價值,無論何類文獻,只要“利濟學術”便有其收藏和閱讀的價值。
1.2 “得者寶之”之文獻流通觀
我國古代書籍流通的發(fā)展先后經歷了官方壟斷、抄寫傳播和印刷傳播3個階段,至宋代雕版印刷技術成熟之后,書籍生產速度提高,促進了書籍的市場流通[9]。書籍的生產與流通到了清代已相當普遍,但宋元及以前的古籍文獻因多次“書厄”而損毀嚴重,鑒于古籍文獻的珍貴與易散等原因,清代藏書家們對所藏書籍的流通觀各不相同。孫從添對書籍的獲得與流轉持有十分豁達開放的心態(tài),他在《藏書紀要·購求》中寫道:“以人身之至寶而我獨得之,又不至埋沒于塵土之中,拋棄于庸夫之室,豈非人世間一大美事乎?!笨梢?,對于書籍的獲得,孫從添認為是一個既有利于自己又有利于書籍的美事,于己可以收獲閱讀與收藏等價值,于書籍則得到了保護。在孫從添藏書中,除蓋有私章外還有一印“得者寶之”(得到此書的人請將它當作珍寶之物對待),可見孫從添清楚地知道個人所藏書籍不能永久保存,而他希望所藏書籍在流轉他人手中時能夠被重視與保護,這就是他的文獻流通觀。在這種文獻流通觀念下,孫從添在《藏書紀要·編目》中提出了書籍借閱規(guī)則:如有人取閱借抄,即填明書目上,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借,或取閱,一月一查取討原書,即入原柜,銷去前注,借者更要留心,若一月不還,當使催歸原柜,不致遺失。這也是我國較早的關于圖書借閱制度的記錄,其中不僅包括借閱信息的記錄,還包括借閱時間規(guī)定以及催還原則,已相當詳細具體,其目的就是為了加速書籍流通,充分實現每一部書的閱讀價值。
1.3 “曝書會”之文獻交流觀
曝書活動在漢唐時期已成風俗,唐徐堅《初學記》卷四引崔寔《四民月令》曰:“七月七日作曲,合藍丸及蜀漆丸,暴經書及衣裳?!盵10]南朝劉義慶《世說新語》言“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盵11]至兩宋時期,曝書活動已在官府藏書乃至私家藏書中普及開來,并出現專門的曝書會。北宋錢穆父《和閣老舍人曝書會》詩記述了當時館閣曝書的盛景:“天祿圖書府,蕓簽歲曝頻。幡經窮藏室,賜會集儒紳。顧陸高標好,鐘王妙入神??蔁o丹槧吏,來預石渠賓?!笨梢?,當時的曝書活動除了保護書籍這一目的之外,還成為學人之間進行學術交流的重要集會。
曝書會這種文獻交流模式是孫從添所向往與提倡的,他在《藏書紀要·曝書》中言:“漢唐時有曝書會,后鮮有繼其事者,余每慕之,而更望同志者之效法前人也?!庇纱丝梢姡瑢O從添的藏書思想非藏而不用,反而是希望能夠與同好共享文獻資源,進行學術交流。這一觀念在《藏書紀要·??薄芬徽轮幸灿兴w現,孫從添認為:“校書非數名士相好,聚于名園讀書處,講究討論尋繹舊文,方可有成,否則終有不到之處?!笨偨Y孫從添所提及的文獻交流包括以下三種:人與文獻的交流(即閱讀)、以文獻為中介的人與人交流(即學術交流)、文獻與文獻的交流(即校讎、抄寫等藏書管理工作)。曝書會是一種能夠有效實現文獻交流的活動,因此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孫從添的開放的文獻交流思想。孫從添如此開放的文獻交流觀在古代藏書家中并非普遍存在,與寧波范欽等藏書家嚴格的藏書管理與保護制度對比鮮明。兩種觀念不能以簡單的是非對錯來評判,范欽天一閣保守的文獻交流觀使其所藏文獻得以保存至今,孫從添開放的文獻交流觀使文獻的內容價值能夠得到有效利用與發(fā)展,二者對當今古籍管理工作在“藏”“用”之間的平衡均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2 對藏書管理人員專業(yè)素養(yǎng)的高要求
2.1 采購人員
我國古代私家藏書的采購人員通常就是藏書家自己,而我國古代藏書家大部分都是封建官僚,屬于“士”階層人士,具有較高的文化修養(yǎng),因而我國古代藏書采購人員的專業(yè)素養(yǎng)普遍較高。孫從添對書籍采購人員的專業(yè)素養(yǎng)要求是相當高的,從《藏書紀要·購求》以及《藏書紀要·鑒別》兩章中大致可以總結出其對書籍采購人員的三個基本專業(yè)素質要求。其一,書籍采購人員要對古今書籍有深入而廣泛的認識,不僅“識古本今本之書籍”,還需要“道其源流,辨原版翻版之不同者,知某書之久不刷印,某書之只有抄本者”,如此便需要采購人員有精熟的書籍版本知識和相應的文化水平,這與普通商品采購人員的要求大不相同。其二,書籍采購人員要有一定的鑒別能力,須“眼力精熟,考究確切”,同時還要閱讀“各家收藏目錄、歷朝書目、類書總目、讀書志、敏求記、經籍考、志書、文苑志、書籍志、二十一史經籍志”等文獻,然后才有可能收集到各地的善本、秘本。其三,書籍采購人員應勤于采訪,勤于搜集書籍市場上的相關信息,能夠“搜之于書傭,購求之于舊家,知近求,知遠購”,并做到“鑒識真?zhèn)?,檢點卷數,辯論字紙”,而非“貿貿購求”。
2.2 校讎人員
孫從添認為書籍校讎人員須具備三個必要條件:博學好古、勤于看書、時間充裕。孫從添認為具備以上三個必要條件則可以開始從事校讎工作,校讎一事非“庸常之人”可以做好的事情,唯有“勤學好問,隱居君子,方能為之”。實際上“博學”是校讎人員的一個基本素養(yǎng),校讎人員需要掌握文學、文字、音韻、訓詁之學,經傳諸子亦為必讀書,同時還需了解史學、目錄學、金石學等[12];而“好古”“勤奮”“隱居”三者才是孫從添對校讎人員所做出的特別要求,即熱愛校讎工作,并且能夠投入大量時間從事校讎工作。同時,孫從添認為校讎工作最好是團隊完成,多個校讎人員共同從事同一校讎,方能盡量避免錯誤。對此,他在《藏書紀要·校讎》中提道:“校書非數名士相好,聚于名園讀書處,講究討論尋繹舊文,方可有成,否則終有不到之處?!睆氖滦U坦ぷ鞯娜藙t需要“博雅君子,有力而好古者”,書籍上版工作則要“名手校正,方可刊刻,不然枉費刻資”,如此才能“不遺誤后人”,使書籍得以高質量地保存與流傳。
2.3 編目人員
編目是使書籍得以有效利用的重要工具,無論是我國古代藏書管理還是現代圖書館管理都需要專業(yè)人才進行編目工作。孫從添認為“藏書四庫編目最難”,其原因在于編目人員需要具備相當高的專業(yè)素養(yǎng)。在孫從添看來,編目人員須具備的專業(yè)素養(yǎng)主要有三:其一,編目人員需明于典籍,甚至“非明于典籍者不能為之”,要求編目人員對其編目對象有著全面深入的認識。其二,善于編目者應當做到“檢閱清楚,門類分晰,有條有理”,編目成果方能“不致錯混顛倒,遺漏草率”,要求編目人員有較強的分門別類之能力。其三,目錄管理工作需要“誠實君子”來擔任,以保證目錄保存與使用過程中的“無弊”,對編目人員的道德品質提出了高標準要求。
3 關于藏書與讀書的審美情趣
3.1 文獻的“形式美”與“內容美”
古籍文獻通常在具有內容價值的同時也具有文物價值和藝術價值。我國古代藏書家對古籍文獻的不同價值往往持不同觀點,孫從添則是一位既重視古籍文獻價值,又重視古籍的文物與藝術價值的藏書家。在其《藏書紀要》中對文獻的藝術價值提出了較多的個人觀點,可大致將這些觀點分為文獻的“形式美”與“內容美”兩方面,其中關于文獻“形式美”的描述頗多。在《藏書紀要·鑒別》中,孫從添提出“宋刻之妙”在于“字畫刻手古勁而雅,墨氣香淡,紙色蒼潤,展卷便有驚人之處,所謂墨香紙潤,秀雅古勁”,可以看出他對紙墨字體有著獨特審美,這種審美觀可用“雅”字來概括。同時,他還在該章中提出對于古籍“不經圈點者為貴,古人尊重宋刻,弗輕涂抹,后世庸流俗子,不知愛惜書籍,妄自動筆,有始無終,隨意圈點,良可嘆也”,這種審美觀可用“本真”來概括。在《藏書紀要·抄錄》中,孫從添還對古籍字跡筆法提出了自己的審美觀點,如他所言“常見古人稿本,字隨草率,而筆法高雅,紙墨圖章色色俱真,自當為稀世之寶”;“前輩抄錄書籍,以軟宋字小楷顏柳歐字為工,宋刻字更妙,摹宋版字樣筆畫均勻,不脫落,無遺誤,烏絲行款,整齊中帶生動,為至精而備美。序跋、圖章、畫像,摹仿精雅,不可呆板,乃為妙手”;“抄本書畫圖最難,用白描法,運筆古雅秀勁為主,人物畫像要生動,又要清雅而端莊,方為合式”。在《藏書紀要·裝訂》中,孫從添對古籍文獻的整體外形審美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裝訂書籍,不在華美視觀,而要護帙有道??钍酱笱牛癖〉靡?,精致端莊,方為第一”;“松江黃綠箋紙書面,再加常錦套,金箋貼簽,最俗?!笨梢妼O從添對于文獻“形式美”的審美在于“精雅端莊”,不喜“華麗俗氣”。關于文獻的“內容美”,孫從添主要從“校讎”質量角度立意,認為文獻校讎須遵循“還其本原”的原則。為此,他在《藏書紀要·校讎》中指出:“書籍不論抄刻好歹,凡有校過之書,皆為至寶。”在孫從添看來,校書的目的在于“還其本原”,而“還其本原”之書,從內容上說實現了“完璧歸趙”,這一“完璧”就給人以“完好無損”之美感。孫從添所言“凡有校過之書,皆為至寶”,其“至寶”一語就是從“還其本原”或“完璧歸趙”意義上而言的內容美。
3.2 藏書與閱讀的“環(huán)境美”
建筑結構、室外環(huán)境和室內環(huán)境是讀者感受審美環(huán)境的幾個因素,其中室內環(huán)境的建設是創(chuàng)造“環(huán)境美”的主要方式[13]。孫從添在《藏書紀要·收藏》中對室內閱讀環(huán)境中的書柜與書架兩個藏書因素提出了相應的審美要求。他認為書柜應當“樸素精雅兼?zhèn)錇槊睢薄罢埫旨凭淇逃诠耖T上,用白銅包角裝訂,不用花紋,以雅為主”;書架應當“雅而精,樸素者佳”??傊貢h(huán)境應當是“古樸精雅”,使其具有文化氛圍。關于閱讀“環(huán)境美”,孫從添則提出了書桌與氣氛兩方面要求。孫從添認為書桌應當簡潔有序,做到“案頭之書,三日一整,方不錯亂”。關于閱讀氣氛的描述則在《藏書紀要·購求》中有專門的描述,其曰:“手燒妙香,口吃苦茶,然后開卷讀之,豈非人世間一大韻事乎?!逼渲小跋恪迸c“茶”均是可以提升人類精神世界,帶來美的感受的物質,也是我國古代文人墨客的常用之物,孫從添認為以此可以提升閱讀過程中的審美感受(“韻事”)。
3.3 文獻閱讀中的“心靈美”
閱讀不僅是一種認知活動,還是一種心理活動,因此閱讀通常會給人帶來具有差異性的復雜體驗,其中就包括“心靈美”這一精神世界得到升華的審美體驗[14]。孫從添的閱讀審美觀更多的是從追求真理、修身養(yǎng)性之目的上立意。他在《藏書紀要·購求》中就認為“人身無性靈,則與禽獸何異;天地無書籍,則與草昧何異”,能夠閱讀并從書籍中獲取知識來認識世界并提升個人修養(yǎng),是人與禽獸之間的差異所在;如果沒有了書籍與閱讀行為,人類與動植物便沒有差別。因此,當一個人獲得一本心儀之書并進行閱讀時,他的求知心理得到了滿足,精神世界得到了豐富,同時還有一種“世間至寶而我獨得之”的滿足感,自然獲得了一種極高的“心靈美”的審美感受,正如他自己所言“以此為樂,勝于南面百城多矣”。
4 藏書活動中的“好古”思想
4.1 “經為上”的文獻等級觀念
清代乾嘉間“實事求是”的考據之風盛行,大批學者投身于考據學研究,而考據之學離不開豐富的藏書,因此許多清代著名學者同時也是藏書家。在此背景下,清代藏書家的藏書與學術活動十分活躍,有些地域逐漸發(fā)展出其特色的藏書文化[15]。其中,孫從添的家鄉(xiāng)常熟就因當地的藏書氛圍、出版事業(yè)以及學術研究的快速發(fā)展,形成了“虞山派”這一藏書文化圈,提倡“善讀為善藏”“尊經而好古”等理念。孫從添生活于清代初中期的康乾時期,其藏書活動與藏書思想深受“虞山派”的影響,尤其是“尊經而好古”這一思想,對其影響綦巨。正因如此,孫從添始終堅持“經為上”的文獻等級觀念。孫從添在《藏書紀要·鑒別》中將其文獻等級觀念概括為:藏書之道,先分經史子集四種,取其精華,去其糠秕,經為上,史次之,子集又次之,這種“經為上”的文獻等級觀念在無形中指導孫從添整個藏書思想及其實踐,不僅影響其藏書過程中的采購偏好,甚至還會影響文獻閱讀時的書籍選擇與時間安排等。
4.2 推崇宋元刻本、抄本和稿本
以宋元時期的藏書最為珍貴,這幾乎是清代藏書家的共識。生活于“虞山派”地區(qū)的孫從添也講究收藏宋元刻本、抄本、稿本[15]。他在《藏書紀要·鑒別》中提到:“宋刻本書籍,傳留至今,已成希世之寶,其未翻刻者及不全者、即翻刻過而又不全者,皆當珍重之,吉光片羽,無不奇珍,豈可輕放哉。”同時,他還在《藏書紀要·編目》中提出應當編制“宋元刻本抄本目錄”,且此目錄應“另貯一柜,照式行款寫之,柜用封鎖,不許擅開”。孫從添流傳至今的藏書目錄《上善堂宋元版精抄舊抄書目》便是他個人對這一理論與思想的實踐證明。在《藏書紀要·??薄芬徽轮?,孫從添還提出了理想狀態(tài)的??迸c藏書,即“惟葉石君所藏書籍,皆手筆校正,臨宋本、印宋抄,俱借善本改正,博古好學,稱為第一”,仍然強調以宋本宋抄為最優(yōu)。
5 結語
從現代圖書館學角度出發(fā)去研究孫從添的藏書思想特色,我們會發(fā)現,在孫從添的藏書思想中,既有不可避免的時代局限性,又有超越時代的先進性。孫從添“藏以致用”的藏書思想超越了同時代的一些“藏而不用”的藏書家。他的文獻價值觀、流通觀以及交流觀可視為現代圖書館理念的“前現代”肇端。孫從添對藏書管理人員素養(yǎng)提出的要求,對現代古籍管理人員培養(yǎng)也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孫從添對文獻本身的審美,對藏書與閱讀環(huán)境的美學要求,以及閱讀中獲得的美學體驗,均不講究奢侈華麗,而是希望在古樸典雅的環(huán)境中,燃清香、吃苦茶,在書籍中尋覓知識與真理,獲得精神世界的豐富。對書籍、藏書以及閱讀的這種審美觀照,是孫從添藏書思想有別于其他藏書家思想的特色所在。至于孫從添的“好古”情結,“尊經”的文獻等級觀念,推崇宋元本等思想,雖已不適用于當今時代,但這些思想觀念在當時卻占據主流地位,說明這些思想觀念在當時是“先進的”,而不是“落后的”。這就提醒我們,對待歷史人物及其思想,一定要歷史地看問題,不能簡單地以“先進”或“落后”的標簽去臆斷其優(yōu)劣。
參考文獻:
[1] 劉刈青.孫從添及其在圖書館學研究中的貢獻[J].山東圖書館學刊,2016(1):31-36.
[2] 黃丕烈.藏書紀要·跋[M]//孫從添.藏書紀要.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7.
[3] 謝灼華.孫慶增其人及其書[J].圖書館學通訊,1986(4):77-87.
[4] 葉德輝.藏書十約·序[M]//祁承?,等.藏書記.揚州:廣陵書社,2010.
[5] 陳少川.孫從添的圖書編目理論淺析[J].晉圖學刊,1989(4):54-57.
[6] 梁城.孫從添藏書庋庫建筑思想述略[J].甘肅檔案,1984(6):31-32.
[7] 楊曉駿.論文獻價值[J].圖書館學研究,1999(4):19-22.
[8] 賀巷超.文獻價值觀初論[J].圖書情報知識,1992(3):4-6.
[9] 花家明.文化傳播視野中的中國古代書籍的流通形式[J].圖書館論壇,2007(2):178-181.
[10] (唐)徐堅,等.初學記[M].2版.北京:中華書局,2004.
[11] (南朝·宋)劉義慶撰;(梁)劉孝標注.世說新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12] 黃永年.古籍整理概論[M].上海:上海書店,2001.
[13] 張彬.圖書館空間的審美化與閱讀環(huán)境設計[J].大學圖書館學報,2012(5):28-38.
[14] 王欣欣.閱讀的本質與圖書館服務[J].圖書館論壇,2006(2):69-71,141.
[15] 胡松慶,曹培根.虞山派藏書家的藏書思想及學術成就[J].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12(2):45-48.
馬 欣 女,1991年生。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圖書館學基礎理論。
(收稿日期:2023-07-03;責編:婁明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