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不要上學！”驚天動地的哭喊聲讓路過的師生紛紛側(cè)目，我很尷尬，連拖帶拽想要將小聰弄進教室，奈何他一邊哭一邊抓著門框死活不松手，我只好嘴上溫聲細語，手下悄悄使力，硬生生地將他搬回了座位。臨走時還不忘悄聲提醒同座不能放他出來，讓他在座位上哭。

開學第一周就遇到了鬼哭狼嚎不愿上學的娃，也是頗為頭疼的一件事。更糟糕的是，第一節(jié)課下課，小聰吐了，我硬著頭皮拿著抹布擦拭，即使刻意屏住呼吸，那股酸臭味依舊刺激著我。抽泣聲和不想上學的嘟囔聲不絕于耳，我只好將小聰請到辦公室，稍加安撫后，給家長打電話，可小聰爸爸的態(tài)度堅決，再三強調(diào)：嘔吐是常事，不能耽誤學習，沒人來接，繼續(xù)待在學校。于是，我和體育老師強調(diào)：“小聰生病嘔吐，不能劇烈運動?！焙鸵魳防蠋煆娬{(diào)：“小聰生病嘔吐，需要注意。”和中餐午托老師強調(diào)：“小聰生病嘔吐，需要留意?！?/p>

于是，不到一天時間，大家都知道了一（4）班有個小胖墩，看起來胖乎乎的，卻是個體弱多病的“瓷娃娃”。倘若不是后面發(fā)生的事，大概“瓷娃娃”的稱呼會一直伴隨著他吧。

學期初，足球隊的招生如約而至，考慮到小聰?shù)捏w質(zhì)，我們沒有讓他參與足球隊的選拔，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同學們奔向操場。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我忍不住輕聲勸慰他：“小聰，等你的身體養(yǎng)好了，不嘔吐了，就可以和同學們一樣參加足球訓練了哦！”他無奈地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小聰爸爸給我打來電話，質(zhì)問我為何不讓小聰參加足球隊的初選，我坦言孩子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劇烈的體育運動，小聰爸爸依舊表示，希望給孩子一次參加足球隊選拔的機會。我和體育老師商量之后，覺得小聰?shù)捏w質(zhì)大概率也不會通過選拔，于是，便答應(yīng)了小聰爸爸。

第三天一大早，小聰就笑著和我說：“老師，老師，我入選了！”“是嗎？那一定要好好堅持訓練哦！”從那天開始，小聰成了學校為數(shù)不多，每天堅持訓練的孩子。不知何時，小聰嘔吐的現(xiàn)象消失了，“瓷娃娃”蛻變成了“小巴西”。

三年級時，許多家長以學業(yè)為由退出了足球隊，足球隊成員銳減，只有小聰依舊在堅持訓練。有一天，六點半的校園已經(jīng)暮色四合，球場上，小聰依舊在練習，路過的我忍不住停下來，小聰看到我，跑過來，哭喪著臉說：“老師，教練說我是整個年級進球最多的，為什么還要不斷練習？”我?guī)チ酥参飯@的一角，那里是班上同學種的小樹苗，我問他：“你看，這些幼苗是同一天種下的，而今，有的生機勃勃，有的卻枯萎不振，是為什么呢？”他依舊一臉茫然，我繼續(xù)說：“我從不要求同學們按時澆水施肥，只是讓這些樹苗自己學會生長，扎根到深處才能汲取營養(yǎng)。人也是一樣的，只有不斷突破自己，才能扎根到深處。”小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足球教練深知小聰并不是天賦型的選手，只能督促他勤于練習，在日復一日的基礎(chǔ)練習中穩(wěn)扎穩(wěn)打，再嘗試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風格。而我，只能默默地給他支持，課間督促他及時完成作業(yè)，偶爾在足球訓練后給他“開小灶”，小聰信心漸增，愈戰(zhàn)愈勇。（文中學生均為化名）

（作者單位：湖北省武漢市洪山區(qū)廣埠屯小學和平分校）

責任編輯 何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