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為伴:清風。明月。蟲鳴。飛鳥。
三三兩兩的燈火,從大唐的故事里點起來,急于表達什么。
在山路上走著,一個人走著,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或一個我與另一個我在對峙,在對話,永恒的那個我,空了出來,或分離,承受具體化的敲打:此刻,一座山,有二十一種讀法。
我猜想:山頂上,獨坐的李白,還在唐詩里培育孤獨的幼苗。是春天了!
突然,女兒發(fā)來短信,問:“一個人能否成為別人的蝴蝶?”你說呢,是不是暗指這里的玉真公主?多么寂寞啊,千年的山IbepOVJyVjDEmYKS7h2WtA==間,一個人忙于用時間的碎片造境,讓后人沉迷。
布滿皺紋的山道,九曲十八彎,兩旁的香樟樹、濕地松、女貞樹在風中相互點頭、致意;而那些暗中的樹木拔掉了金甲,只管自己的生長,無語獨對自己,在黎明中融入旭日的閃耀、斑斕。
我聽見:定居山間的老夫妻的談話,讓整座山明亮了一些。
此刻,補齊了偏旁的世界,安靜著。
萬物的酣睡中,今夜的人間,一個時代在加緊構造。那是誰,在念叨著那個令人怦然心動的詞?
這些年,我東奔西走,三心二意,不像這些樹:櫟。栗。斑竹。檫木。濕地松。山胡椒。香樟……從不改變自己的位置,且不擇地勢。風刮過來,只是例行地彎腰,響應一下,抹去落款。它們相互吸引和妥協(xié),冷漠而默契。
孤獨和孤獨加在一起還是孤獨。一千棵樹還是一棵樹。
默默地站在這里,哪怕十年,百年,千年,也不吭一聲。
我開始學習它們扎根一處,站立不移。于是,在夢里焊鐵器,在心中捉猛虎。是靈魂!讓分岔的道路和傾斜的身體,穩(wěn)??!
原來,與敬亭山相看兩不厭的,還有這么多,這么多的,靜靜地站在山間的君子啊。
在塑像下,我比較了一番它們與李白、玉真公主的身段。孤獨和孤獨加在一起還是孤獨。
在先賢祠下,我與一棵古杉合影。
在額珠樓喝茶,我與房正風爭論著一棵羅漢松的年齡。
在翠云峰,我看到一棵楓香偷偷描著口紅。
一千棵樹還是一棵樹,站在這里。沒有人注意到,它與敬亭山相看兩不厭,哪怕一兩年,十年,百年,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