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有一手絕活——編花籃。五顏六色的編織條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飛、左右穿梭,讓人眼花繚亂。外公編的花籃小巧玲瓏、形態(tài)各異,上面的小花、小動物,無不栩栩如生。外公的花籃是搶手貨,一拿到集市上就被搶購一空。我一直記得小時候外公給我編花籃的情景。
暑假,外公在躺椅上午睡,我爬上去揪他的山羊胡子。外公也不惱:“小妞妞,唱歌給外公聽吧。”
“編,編,編花籃,編個花籃上南山。南山開滿紅牡丹,朵朵花兒開得艷……”我拍著小手唱起來,兩根麻花辮一甩一甩。外公的山羊胡子隨著麻花小辮一顫一顫:“我編漂亮的花籃,給小妞妞裝花兒吧?!?/p>
晚霞落滿院子,槐樹下散落著各色各樣的編織條。外公在槐樹下編花籃,我躺在躺椅上看。外公把編織條穿過來,拉過去,繞個圈,編織條在他粗壯的指間穿梭、晃動、跳躍……宛如一個個小精靈。看著看著,瞌睡蟲悄悄爬上了我的眼……第二天早上,我的床頭多了一個蓮花小花籃。
外公下地勞動,我挎著小花籃跟在后面,像快樂的小鳥。田野里開滿了小花,我剛想去采,外公攔住我:“亂摘花兒,花娘子會生氣喲。”外公挖起整株小花,小心翼翼地放進花籃,再墊進去一些黑土……
一轉(zhuǎn)眼,我就要去外地上大學了。外公一步一顫來看我,居然還挎著一個有鯉魚圖案的花籃。我歡喜地接過花籃,裝上土,種上花,擺在陽臺上。我家的陽臺上擺著一溜兒花籃,全是外公編的?;ɑ@里的花兒一團團、一簇簇,姹紫嫣紅??烧l知,這竟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外公……
看著外公最后送我的兩個燈籠形狀的花籃,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舅舅打開手機視頻,我看見外公半倚在病床上,被子上是一把五色編織條。外公瞇著眼,把細細的編織條兒穿過去,拉過來,繞個圈,還口齒不清地哼著:“編,編,編花籃……”
(摘自《語文素養(yǎng)核心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