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種在庭院里的杏樹開出花來,粉色花瓣撒落一地。夏初,梔子花一開上百朵,到了盛期,把花采下來分送給鄰居。擺在房間里,別在衣服邊,戴在頭發(fā)上,都是那么香,噴噴的香。陽光強烈的酷暑午后,從院子里悄悄走出來,來到大溪澗邊上,踩著清涼溪水底下的鵝卵石,小魚小蝦盲目地撞到腳背上,用紗網捕捉它們。深秋的天空藍得格外高遠,空氣也清冽。而冬天夜晚的大雪總是來得沒有聲息,清晨推開窗,才驚覺天地已經是白茫茫一片。
大自然的美,從來都是豐盛端莊、鄭重自持的。如同一種秩序,一種道理。
童年的我,有時躺在屋頂平臺遠眺高山,凝望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山頂邊緣,心懷向往,渴望能夠攀登到山頂,探索山的深處,看看那里到底有些什么??僧斦驹谏巾?shù)臅r候,看到的依舊是這種深不可測的神秘。自然給予的威懾,它的寓意從無窮盡。
一個孩子擁有在鄉(xiāng)村度過的童年,是幸會的際遇。無拘無束生活在天地之中,如同蓬勃生長的野草,生命力格外旺盛。高山,田野,天地之間的這份坦然自若,與人世的動蕩變更沒有關聯(lián)。一個人對土地和大自然懷有的感情,使他與世間保持微小而超脫的距離,會與別人不同。
(層林染摘自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素年錦時》一書,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