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日
院落的桂花樹尚且稚小
我站在一角
或是木頭人,慢慢從白晝中
收回影子。有些言語
我們收下不再提及
一些想法,在進入深冬后萌發(fā)
一帆風吹過,眼下及未來
那些凜冽仍然迷糊
愛,依舊在枝上筑巢
遠處的樹林漸趨幽深,飛鳥
正撞向一顆心臟
那搏動的聲音,血淋而
和緩。殘云卷去
一葉葉薄暮,如大雪從身上壓過
些許舊事,或許得到諒解
愛的可能
落日從山頂落下
你淪陷在寂靜里,在四周隆起的蟲鳴中
很久,都沒意識到薄暮迫近
那份遺失永久,不能平靜
像小徑中某個樹梢里的落花。它流淌
在任何一條河流
院子里,小番茄的枝干和擁擠的
果實間閃爍著光芒
一些雨水連綴
摸不清謎底。某件事完成
它過去,但從未離去
畫眉的叫聲在水桶里泛起波紋
一種質(zhì)壁分離在進行
一條路在極目遠眺中蜿蜒
那樣的吹拂,讓你想到很多事
沒有后續(xù)。院前的辣椒
在青色與紅色間涌動、掉落
一些輪廓被風吹出
另一種存在
擠出身體里的海水
時間和淹沒。此刻地里過剩的
草木灰,是云的一種
它變換不知所向
坐在土埂上,更多碎片涌入
那些具體在白茅間
撕裂。你不經(jīng)意被割傷
一部分鹽析出
你感覺到,那遙遠存在著某種
不由分說的褶皺
薄暮中,更多光影
已產(chǎn)生過碰撞
你不記得初見的形狀
也不知曉,高山葡萄那樣
密集的深意
你拆卸了許多,仍在迷霧中
亙古
時間與存在始終孤懸
落日掉進云中
更多的紫紅和光芒浸透,那消逝
從一棟房子對面
的斜坡下落。電線上幾只麻雀
和散步的人群都緘默地
看著晚霞陷落。野草吹拂
一種默契被長久保持
鱗狀的光暈在我們之間穿梭
盈視之物漸少,仿佛愛,終將深沉
身影在遼遠的曠野中幾近
撲滅。寂靜在深處掩去
火車的濃煙和行跡。一切經(jīng)歷
都像時間來過
那些瑣屑在頭頂
紛紛地下著雪白和雪
在馬嶺河峽谷
目光也隨眼前的飛瀑
流動起來。當一些事物引起波動
我們一定陷入了某種困境
流水從絕崖沖出
薄暮之中的人,在某個瞬間變得恍惚
那樣的虛無,讓人親近
像舉頭間的明月,一切都剛剛好
許多人打傘從瀑布下走過
流水已是白紗。我們站在圍欄處仰望
飛落的水滴
更多流蝕的石壁把時間留下
那些被鐫刻的,在某一時段翻來覆去
周遭的蟲鳴在人群散去后
露出潭水的深色
我們看著,時間已經(jīng)幽深
一些東西莫名地湍急
在出租屋
天氣尚好。我已站在
窗前凝視許久,院子里無人走動
仿佛一個人看雪
緩緩落下。那些融化的雪白
由那些后繼的繼續(xù)紛飛
玻璃上的明亮如魚尾
擺動。那樣圓熟
又像淚珠,在某個眼眶黯然
不輕易下落。我向外探求
那些不明之事,仍坐于湖堤垂釣
或經(jīng)時間長此消退
薄薄的日光鋪開。那些灰塵
或已消解。院落里的綠植兀地生長
天臺上,那個將自己
許諾于植物的人,悉心照料著
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一些東西慢慢淡化,平常
(陳賢猛,2001年生。作品見于《詩刊》《星星》詩刊等。)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