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

歸來的父親，抖落肩上的雪花

母親接過外套，升起了爐火

祖父看著報紙，桌上的茶杯冒著熱氣

祖母勞碌一天，坐在沙發(fā)上打盹

我坐在寂靜的山谷，遙望星空

就像在深夜寫一首詩，我聽見了

屬于我們的一些舊時光

小 窩

搭建一個小窩，有床、書桌和木椅

在房間角落里，還存在影子

人們常說，柴米油鹽醬醋茶

我只有一支筆和一只手

分不清左手和右手，也分不清

影子的朝向

每次深夜回家，總會有一只燕子

銜來一截樹枝，掉落在我肩上

它的眼角淌著淚，我抬頭

一些平靜的詞語，在翅膀上肆意生長

天空高遠，沒有一朵云陪伴

我再一次寫下星星，就像一本日記

仿佛遇到多年前的自己

值得慶幸，影子永遠不會離開

火苗撐起一方天地，我坐在爐火旁

伴隨嘀嘀嗒嗒的秒針，打開一本詩集

饸烙面

在鄉(xiāng)下，太陽照在房頂

外婆開始揉捏面團

下一根根面條，在湯鍋里

漂浮、滾動，化作千絲萬縷的繩子

她端一碗饸烙面，陽光熱氣騰騰

我圪蹴在門前，大口吸面

鄰居家小孩學著大人的動作

搓一根細細長長的饸烙面

懸掛在月亮下方

遠 行

我踏著晚霞走來

拂過喧嘩溫熱的泥土

去茅草屋，歇歇腳

不在旅途中奔波往返

撫平山巒起伏

我執(zhí)一杯清酒，敬別

來時的小路

在夜晚的高原上

躺在枯葉搭起的茅屋里

回想一些往事

我所在的一方天地

或許，畫在一片樹葉上

看月亮

睜大眼睛，月亮離得很近

伸出手，月亮卻又那么遙遠

月亮是慈祥的，要不然

也不會眷顧角落里仰望的人

月亮卡在云層里，看上去更立體

堅硬如鐵的身軀，挺立在

我視線模糊的視野中

斬斷存在的想象，似乎

又看到下一個月亮的正面

遠 方

我躺在床上陷入遐想

路邊飄浮的塵埃

以及懸掛的一輪美玉

在這片靜默的大地上

我該如何推開一扇門

推開一扇門

有時需要九牛二虎之力

如斷裂千金重的枷鎖

有時是一股風

如飛向遠方的雄鷹

從蹣跚學步到奔跑

我感到很愧疚

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父母盡畢生之力推開那扇門

目送我奔向遠方

多年以后

祖父坐在小區(qū)門口

目光散落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似乎在等待一個春秋

他與旁邊的老人嘮嗑

咀嚼若隱若現(xiàn)的陽光

多年以后，我坐在小區(qū)門口

學著他的姿勢

將每一片陽光咀嚼成生活

手托起一掌風，想讓他枕著

做輕悄悄的夢

畫

打開窗戶，讓陽光溜進來

彌補屋內多余的空白

風裹挾昨夜的月光

盈滿樹葉上露珠中的朝霞

枝頭站立的杜鵑探進半個身子

像一朵花落在書桌上

堅硬的棱角用一種柔和

折射出百合花潔白的鵝蛋臉

她歪著頭，定格在一幅畫中

落下一行行小楷

初 雪

閉上眼睛，不需要想象

窗外染盡了一席白

也許，風會帶來寒冷

漫天飛舞的白茶花

也許是掉落人間的精靈

遲鈍的陽光灑滿山頭

樹葉深深吸氣，講述著故事

像一位慈祥的老人

踩在柔軟的棉被上

它們也許不會說什么

如同風輕咬我的耳朵

會漸漸遠去，變成團團白云

我倚靠在背椅上

好像撲進大地的懷抱

作者簡介：陳晨，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供職于太原局集團公司太原機務段質檢科。作品散見于《中國鐵路文藝》《中華兒女》《延河》《映像》《都市》《散文詩》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