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翠 吳昉昱
2022 年2 月4 日,北京冬季奧運會正式拉開帷幕,這是我國首次舉辦冬奧會。據統計,全球共有5 億多人觀看了開幕式,共計20.1 億人次觀看了本屆冬奧會,較2018年韓國平昌冬奧會的觀看量增長5%。①參見《超20 億!打破歷史紀錄!》,載微信公眾號“環(huán)球時報”,2022 年10 月22 日。冰雪賽事在大眾印象中是較為冷門的賽事,而在5G、大數據、超高清等技術迭代的賦能下,冬奧會賽事轉播不僅讓觀眾看得明白,以王濛為代表的“名嘴”直播間更是引發(fā)全民深度參與冰雪運動的新風潮。冰雪運動賽事轉播是冰雪產業(yè)發(fā)展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對冰雪產業(yè)的發(fā)展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既能擴大上游冰雪賽事的影響力,又能促進下游冰雪制造裝備業(yè)的發(fā)展,進而起到推廣體育運動、促進全民體育發(fā)展的作用,是體育產業(yè)鏈中游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與賽事轉播熱度相伴的,是其備受侵權困擾的現狀。2017 年,在對546 場賽事活動的監(jiān)測中,發(fā)現未授權直播流鏈接有4633 條;在對2025 場點播賽事的監(jiān)測中,發(fā)現侵權鏈接高達62 萬余條。①參見中華全國體育總會:《2000 場比賽被盜播62 萬次 專家:體育賽事直播亟需立法保護》,載搜狐網2018 年5 月7 日,https://www.sohu.com/a/230734992_160262。2022 年2 月11 日下午,北京冬奧會賽事節(jié)目的獨家授權方央視國際網絡有限公司發(fā)現,珠海創(chuàng)嗨新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未經授權擅自在手機軟件上提供賽事播放,其因此向上海市浦東新區(qū)人民法院提交禁止令申請。上海市浦東新區(qū)人民法院經審查后作出裁定,責令珠海創(chuàng)嗨新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立即停止提供2022 北京冬奧會的開閉幕式和各項比賽活動的實況視聽節(jié)目。②參見(2022)滬0115 行保1 號。
體育賽事的吸引力在于競技過程的不確定性,觀眾最喜愛的賽事播放模式往往是以實時畫面呈現在觀眾面前的“轉播類節(jié)目模式”,因此本文以體育賽事轉播指代節(jié)目類型,與錄播、直播等節(jié)目類型相區(qū)分。從法律關系上來看,體育賽事主辦方發(fā)送賽事公共信號,授權其他賽事媒體轉播公共信號并向公眾傳播,故賽事主辦方享有“轉播權”,這是《體育法》尤其是《著作權法》中廣播組織享有的重要權利內容。本文擬以體育賽事轉播為研究對象,梳理司法實踐中常見、多發(fā)的體育賽事轉播侵權案件,從侵權模式切入,探究民事法律尤其是《體育法》《著作權法》對賽事轉播的保護路徑,以期為承接更多國際賽事轉播提供國際化法律視野,為進一步推廣冰雪賽事運動,尤其是為營造冰雪運動產業(yè)發(fā)展的良好法治環(huán)境提供綿薄之力。
體育賽事轉播被侵權的風險與大眾對體育賽事的喜愛程度成正比。結合我國司法審判實踐,在梳理不同的侵權方式之后,發(fā)現涉賽事轉播侵權行為的案件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種類型:
類型一:盜播體育賽事信號。上海貝泰電子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系CBA 聯賽官方數據獨家提供商,享有對CBA 聯賽官方數據獨家分銷和商業(yè)開發(fā)的權利。經調查,其發(fā)現自2018 年10 月開始,上海納納科技有限公司通過技術手段非法獲取CBA 聯賽實時數據,并提供給上海炫體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使用,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上海貝泰電子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向上海市楊浦區(qū)人民法院提起不正當競爭之訴。③參見(2021)滬0110 民初19853 號。該案中侵權行為的特點是,兩被告公司利用網絡爬蟲等技術非法獲取原告獨家享有的體育賽事數據,進行賽事播放。該案反映出體育賽事信號被“盜播”的行為,故稱之為賽事信號被盜播案。
類型二:非法提供賽事節(jié)目。2017 年,上海市浦東新區(qū)人民法院受理了央視國際網絡有限公司訴上海聚力傳媒技術有限公司著作權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原告經授權獨占取得在大陸地區(qū)通過信息網絡在線播放“2016 年歐洲足球錦標賽”賽事節(jié)目的權利。被告未經許可,在其運營的“PPTV 聚力”(www.pptv.com)網站中,向公眾提供兩場足球賽的網絡實時轉播服務。原告認為,被告的行為侵害了原告對案涉賽事節(jié)目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并分流了原告的視頻流量,故提起訴訟。①參見(2017)滬0115 民初88829 號、(2020)滬73 民終581 號。該案中,被告公司系網站運營者,未經許可在其運營的網站中實時轉播原告獨占許可傳播的賽事節(jié)目,系網絡平臺主體非法提供體育賽事,此種類型亦是我國司法實踐中較為常見的賽事轉播侵權案件類型之一。
類型三:“陪伴式”賽事轉播。2016 年里約奧運會期間,央視國際網絡有限公司獲得在大陸境內的專有權,就賽事的電視節(jié)目提供實時轉播、延時轉播、點播服務。原告經調查發(fā)現,被告新傳在線(北京)信息技術有限公司、被告盛力世家(上海)體育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未經許可,以“正在全程視頻直播奧運會”為搜索引擎推廣關鍵詞,將觀眾引流至其運營的zhibo.tv 網站中設置的“奧運Rio2016”專題,并開設直播間,在直播間嵌套原告賽事轉播網頁,全程轉播了奧運比賽節(jié)目,另一側1/4 屏則輔以真人主播實時解說并和網友互動。原告認為兩被告未經許可擅自轉播里約奧運賽事,侵害了其專有權利,以該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為由于2016 年11 月28 日訴至北京市東城區(qū)人民法院。②參見(2016)京0101 民初22016 號、(2019)京73 民終2989 號。該案件的特點是兩被告公司采用嵌入式賽事轉播的方式,擅自轉播原告享有獨占許可的賽事節(jié)目。為滿足公眾觀賽的需求,將本屬于原告網站的流量引至被告網站,誘導相關公眾瀏覽被告網站,下載被告開發(fā)的直播瀏覽器。
無論是北京冬奧會的賽事轉播侵權禁止令案,還是上述三例在知產領域享有重要影響力的賽事轉播侵權案例,都可以看出體育賽事轉播節(jié)目具有技術科技感強、觀眾參與度深的特征。③傳統賽事轉播以單向的電視傳播為主,賽事媒體為主導,受眾充當旁觀者角色。隨著轉播技術的發(fā)展,尤其是在北京冬奧會上,高速攝像機、全景攝像頭、“獵豹”“VR”“子彈時間”“8K”等高科技設備和技術,給觀眾帶來不一樣的全景式“慢”體驗,讓原本對冰雪運動較為陌生的觀眾也能看懂冰雪運動,而全媒體轉播尤其是風格多樣的賽事轉播間,讓觀眾在更自由的時間,更深度參與到賽事轉播中來,甚至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體育賽事轉播的模式和風格,給原本以競技性為主的冰雪運動注入了人情味,一夜間成了火爆出圈的流量擔當。在互聯網與新媒體環(huán)境下,與新型的賽事轉播相伴而來的是實踐中不斷涌現出的嵌套、跳轉、屏蔽電視信號、主播盜播、采用境外信號或非法播放信號等新型侵權形態(tài),對權利人利益的侵害更加隱蔽,對現有法律形成嚴峻的挑戰(zhàn)。
體育賽事轉播有著成熟的商業(yè)模式,體育賽事組織者授權轉播機構轉播體育賽事,盡管觀眾看到的是實時畫面,但轉播機構并非直接進入賽場錄制,一般都是體育賽事組織者委托主轉播機構攝制視聽記錄,形成體育賽事公共信號,轉播機構接收公共信號在被授權區(qū)域內、以約定的信號傳播方式轉播體育賽事。轉播形式包括廣播、電視轉播、網絡轉播等,轉播機構可以只轉播公共信號,如用于體育賽事新聞報道,也可以在實時轉播中加入賽事解說、甚至接入網絡直播間讓觀眾參與到邊觀賽邊與主播的互動中。①參見張新鋒:《解釋論中體育賽事傳播者權益之版權保護》,載《現代法學》2019 年第6 期。據此,體育賽事轉播的商業(yè)模式可歸納為“三點三層”:三點即體育賽事、公共信號和賽事節(jié)目,是體育賽事轉播中至關重要的節(jié)點。在每一個節(jié)點之上,都會形成一層法律關系:第一層是賽事組織者允許媒體攝制體育賽事并制作成公共信號;第二層是媒體攝制體育賽事并制作成公共信號;第三層是媒體將該信號向公眾傳播。②參見姜棟:《論體育賽事轉播權的體育法規(guī)制》,載《法學家》2022 年第1 期。這三層法律關系層層遞進、相互交織,共同搭建起體育賽事轉播的法律關系網絡,但實際上,對每一層法律關系的保護都存在不足之處。
在大型的國際賽事中,賽事轉播費和商業(yè)贊助一樣都是賽事的重要收益來源,因此國外的賽事轉播帶有明顯的商業(yè)印跡。按照國際慣例,體育賽事的主辦方享有賽事轉播權。20 世紀初期隨著我國與國際接軌的日益深入,大量國際賽事由我國承辦,我國體育賽事的商業(yè)模式也開始融入全球化。早在2014 年,國務院就提出推進包括賽事轉播權等在內的具備交易條件的資源流轉,同時相關文件也提出,賽事相關權利歸屬各級單項體育協會等合法辦賽的賽事主辦方所有,并提出“推進體育賽事制播分離”的改革思路,以順應體育賽事的商業(yè)發(fā)展模式。③參見《國務院關于加快發(fā)展體育產業(yè)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國發(fā)〔2014〕46 號)、《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發(fā)展體育競賽表演產業(yè)的指導意見》(國辦發(fā)〔2018〕121 號)、《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發(fā)展體育競賽表演產業(yè)的指導意見》(國辦發(fā)〔2018〕121 號)。但上述文件法律效力層級較低,因此在《體育法》明確體育賽事轉播權利歸屬之前,體育賽事轉播的第一層法律關系對應的權利一直沒有明確的法律來源。
2021 年我國《民法典》生效,學者們注意到《民法典》第126 條“民事主體享有法律規(guī)定的其他民事權利和利益”之規(guī)定,建議將賽事轉播權納入該條的保護范疇。④參見李陶:《體育賽事舉辦者轉播權的私法保護》,載《清華法學》2020 年第5 期。但將賽事轉播權納入其中也面臨著明顯的困境:該條是概括性條款,權利邊界和權利歸屬不夠明確,在轉播權未被法律落實為法定權利之前,適用《民法典》第126 條似乎不夠恰當。
2022 年修訂的《體育法》第52 條第2 款明確規(guī)定,以營利為目的的賽事傳播需經體育賽事活動組織者等權利人許可。至此,賽事轉播權的權利主體首次以立法形式明確,即歸屬于賽事活動組織者。以2022 北京冬奧會為例,主辦方是中國政府和北京市政府,根據《體育法》的規(guī)定,中國政府和北京市政府享有對2022 北京冬奧會體育賽事轉播權,未經其授權或許可,任何機構不得擅自傳播2022 北京冬奧會的賽事圖片和音視頻。再以2023 年2 月開幕的河北省第四屆冰雪運動會為例,公開資料顯示該運動會由河北省人民政府主辦,省體育局、張家口市人民政府、省冰雪運動協會承辦,因此賽事轉播權歸屬于河北省人民政府。既然《體育法》對賽事轉播權進行了法律確認,那么適用《民法典》第126 條就恰如其分了,轉播權據此可以作為民事權益的組成部分受到法律保護。當然,專門法對該權源的明確規(guī)定,僅是賽事轉播權立法保護的第一步,該權利包括哪些內容,立法保護如何適用于司法實踐,以及如何進一步完善法律適用,這些問題都有較大的探討空間。
我國《著作權法》采用兩分法,對符合作品要求的,通過版權保護;不符合作品要求但屬于鄰接權保護客體的,則適用鄰接權的相關規(guī)定。傳統的賽事轉播,是體育賽事被錄制成信號之后,通過無線廣播或者有線光纜即電視方式向公眾播放。信號雖不是作品,但屬于廣播組織權保護的客體,故可以受到廣播組織權的保護。按照2010年《著作權法》第45 條,非法傳播賽事信號行為僅包括通過無線電波和有線電纜形式,即廣播和電視轉播,對互聯網上盜用賽事信號行為的規(guī)制存在法律適用空白。我國2010 年《著作權法》的制定借鑒了《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的內容,其規(guī)定的非法傳播賽事信號行為應當包括一切形式的盜播,但在2010 年網絡視頻尚未興起的大背景下,法律尚未意識到未來的盜播會大量以網絡轉播形式出現。除了我國,許多國家的體育賽事轉播都受此影響,致使《著作權法》面臨適用的困境,如澳大利亞的《著作權法》的廣播組織權也只包含無線或有線傳播,而不包含網播。①See Dr Kanchana Kariyawasam & Matthew Tsai,Copyright and live streaming of sports broadcasting,International Review of Law,Computers and Technology,2017.
隨著“互聯網+”體育賽事轉播的興起,大量的賽事轉播通過網絡傳播。2020 年,借《著作權法》修訂之際,立法者對廣播組織權的內容進行了修改,將未經廣播組織者許可的網絡傳播列入非法傳播賽事信號行為中,至此,無論是以廣播、電視轉播還是互聯網傳播形式的侵權,權利人都可以利用《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廣播組織權來打擊非法轉播的行為,保護個人合法權益。
然而,廣播組織權的保護客體仍有爭議,即保護客體究竟是公共信號還是賽事節(jié)目。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爭議,是因為賽事信號和賽事節(jié)目是一體兩面的關系:一方面,體育賽事制作成公共信號后,其傳播是以信號方式進行的;另一方面,在觀眾面前呈現的是實時的連續(xù)動態(tài)畫面,按照行業(yè)慣例,也被稱為賽事節(jié)目。若認為廣播組織權保護的是信號,則持反對觀點者認為信號不可固定,有不符合著作權保護的客體需具備可固定性要求之嫌;若認為廣播組織權保護的是節(jié)目,那如何區(qū)分廣播組織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的適用邊界就成為了一個有待解決的問題。
體育運動類型多種多樣,有跳高、跳遠、百米跑等傳統田徑項目,有羽毛球、乒乓球、籃球、足球等球迷眾多的項目,更有高山滑雪、短道速滑、橄欖球等觀眾較為陌生的項目。對于不同的項目,賽事轉播也有不同的特點,如球類運動增加精彩的解說,讓觀眾深度參與。至于觀眾對規(guī)則不熟悉,或者因為運動場地太大、對設備要求較高的項目,則一般通過慢鏡頭回放、分鏡頭講解比賽規(guī)則讓觀眾由不熟悉到喜愛賽事。相應的,制作出的賽事節(jié)目也是風格多樣。與之相對應,著作權保護的對象也根據獨創(chuàng)性高低進行區(qū)分,但體育賽事轉播能否納入版權保護仍長期存在爭議。
1.域外版權法無力應對賽事轉播新技術的挑戰(zhàn)
歐洲國家普遍認為,體育賽事轉播是不具可版權性的。①See Cases C-403/08 and C-429/08 FA Premier League and othersv QC Leisure and others.但歐洲聯盟法院同時也裁定,雖然體育賽事沒有版權,廣播以及周邊媒體關于開幕式拍攝的開場視頻、預先錄制的視頻等可以受版權保護。②See Football Association Premier League Ltd and Others v QC Leisure and Others(C-403/08) and Karen Murphy v Media Protection Services Ltd.在美國,體育賽事的電視播放,一旦固定在載體上,就可以根據美國《版權法》第102(a)(6)條之規(guī)定納入版權保護。在Baltimore Orioles v.Major League 案中,第七巡回法庭指出,俱樂部擁有整個受版權保護的賽事轉播權,棒球賽事播放是可以享受版權保護的。③See Baltimore Orioles v.Major League,805 F.2d 663(7th Cir.1986).但隨著Web2.0 和GIF 動圖等技術在賽事轉播領域的興起,美國的版權設計也面臨無法滿足新技術、新環(huán)境對賽事轉播的影響。④See Michael McGregor,Sports,GIFs and Copyright: Is it a Draw between Content Owners and Consumers in the Web 2.0 Era? UCLA Entertainment Law Review,2016(1).因此,賽事轉播的版權保護問題在全球范圍內都是立法和司法領域面臨的挑戰(zhàn)。
2.我國《著作權法》下視聽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標準認定仍是司法實踐的難題
根據我國2010 年《著作權法》,通過網絡傳播的賽事節(jié)目,不屬于鄰接權保護的范圍。對此類賽事轉播應否進行版權保護的問題,司法實踐一般認為,融入了慢鏡頭、分鏡頭的賽事節(jié)目,因其具有較高的獨創(chuàng)性且能在網絡服務器中存儲,構成2010 年《著作權法》第3 條第6 項規(guī)定的以類似電影的方式創(chuàng)作的作品。但是,賽事節(jié)目是否具備蒙太奇手法、鏡頭運用場景選擇等類電作品的要素,則需在司法實踐中進行個案判斷。而我國2020 年修正的《著作權法》將電影和類電影作品改為視聽作品,降低了獨創(chuàng)性要求,使得更多的賽事節(jié)目具備構成視聽作品以受著作權保護的可能性,解決了賽事節(jié)目可版權性問題。但是,《著作權法》僅提供了賽事節(jié)目符合視聽作品要求而受著作權法保護的可能性,加之體育賽事節(jié)目類型繁多,《著作權法》對視聽作品和錄音錄像制品的保護內容和力度不同,在司法實踐中,個案審理時仍需要考慮賽事節(jié)目的獨創(chuàng)性程度。如何區(qū)分視聽作品與錄音錄像制品,無論是在學理上還是司法實踐中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綜上,對照體育賽事轉播的“三點三層”,《體育法》已經明確賽事轉播權的權源及歸屬?!吨鳈喾ā芬裁鞔_無論以廣播、電視轉播還是網絡傳播形式單向播放體育賽事,廣播組織權人均有權禁止。此外,《著作權法》還確立了體育賽事的可版權性,但對廣播組織權的客體,以及視聽作品和錄音錄像制品的區(qū)別,仍有待進一步厘清。
我國對體育賽事轉播的法律保護一直存在難點,司法實踐中對體育賽事轉播的保護力度較弱,嚴重影響了賽事投資方的收益,甚至一定程度上也導致國內賽事收益結構的畸形發(fā)展。從國際商業(yè)慣例看,體育賽事轉播中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是“持權轉播”,此系體育賽事商業(yè)化行為,并非法律概念。為此,需要厘清體育賽事轉播的相關法律概念,并深入解讀《著作權法》中與體育賽事轉播相關的法律規(guī)定。
體育賽事轉播權,是指體育賽事組織者授權廣播、電視、網絡等媒體向公眾播送或播放體育競賽以獲取經濟收益的權利,其強調的是賽事組織者對賽事傳播的權利。①參見張玉超、曹竟成:《體育賽事轉播權的法律屬性》,載《首都體育學院學報》2014 年第6 期。體育賽事組織者一般會簽約一家主轉播機構,允許其進入賽場,將體育賽事錄制成公共信號,發(fā)送給經授權的廣播、電視等媒體,向觀眾實時轉播賽事情況。該轉播的公共信號就是體育賽事信號,該信號呈現的實時連續(xù)動態(tài)畫面就是體育賽事節(jié)目,有權轉播公共信號的媒體被稱為持權轉播商。
以北京奧運會為例,主轉播商是奧林匹克轉播服務公司,①奧林匹克轉播服務公司是國際奧委會下屬專門負責奧運會公共信號制作的專業(yè)轉播公司。其委托全球主要電視媒體作為公共信號制作團隊和技術團隊,對全部比賽項目進行轉播制作。②韓強:《【關注】8K、4K+HDR、AI、5G 和云服務 細數北京冬奧電視轉播黑科技》,載微信公眾號“廣電獵酷”,2022 年1 月20 日。奧林匹克轉播服務公司制作的公共信號就是奧運會的賽事信號,其將被提供給各持權轉播商。持權轉播商在國際奧委會出售公共信號時競價產生,一個區(qū)域內的轉播權由價高者得。持權轉播商向國際奧委會購買公共信號,在有權轉播區(qū)域內轉播賽事實況,以實時連續(xù)動態(tài)賽事畫面的形式,將奧運會賽事節(jié)目呈現給廣播聽眾和電視、網絡觀眾。
在《著作權法》實施前,體育賽事轉播糾紛案件的原告往往主張播出的賽事節(jié)目構成作品,而被告抗辯其僅構成制品,作品和制品的定性直接影響到案件的后續(xù)審理。司法實踐對體育賽事的連續(xù)畫面的定性一直沒有明確的裁量標準,而是秉持具體案件具體分析的原則。
1.探索作品與制品裁量標準難以終局性解決問題
我國著作權法體系采用著作權和鄰接權二分的立法保護模式,由于作為著作權保護客體的作品與鄰接權客體的錄音錄像制品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造成了困擾學界多年、至今仍未有定論的體育賽事轉播節(jié)目的作品和制品之爭局面。2015 年6 月,新浪網對鳳凰網未經許可擅自轉播中超賽事連續(xù)畫面的行為提起訴訟,被稱為“鳳凰網案”。該案一審法院認定中超賽事的連續(xù)畫面為類電影作品,二審法院認為其僅構成錄音錄像制品,再審推翻了二審判決,亦認定中超賽事的連續(xù)畫面構成作品。
2020 年修正的《著作權法》將作品類型中的電影作品和類電影作品變更為視聽作品,其本意是回應對網絡游戲、短視頻等新型作品的權利保護。但與公開征求意見的《著作權法(修訂草案送審稿)》不同,送審稿將視聽作品表述為“一系列有伴音或者無伴音的連續(xù)畫面組成,并且能夠借助技術設備被感知的作品,包括電影、電視劇以及類似制作電影的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并刪去錄音錄像制品概念,將其一并納入視聽作品范疇,其修法的本意也有終結曠日持久的制品與作品之爭的潛在意思。但在《著作權法》中,不僅刪去了視聽作品的具體表述,并且保留了錄音錄像制品概念,結果又回到了作品與制品之爭的局面。要保護體育賽事轉播行為,按現有的方式,從獨創(chuàng)性高低、固定性等方面判斷是作品還是制品的做法,并不能終局性地解決問題。③參見彭桂兵:《完善廣播組織權: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的法律保護——評“鳳凰網案”》,載《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20 年第1 期。
既然在司法實踐中尋找作品和制品的區(qū)分標準,以加強對體育賽事轉播法律保護的道路艱險曲折,那么,是否存在采用其他知識產權進行保護的可能性?
2.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應系賽事信號
傳統司法實踐之所以陷入賽事轉播的作品與制品之爭,主要是因為2010 年《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廣播組織權無法規(guī)制發(fā)生在網絡平臺上的盜播現象,而體育賽事轉播受侵害事件主要發(fā)生在網絡上?!吨鳈喾ā穼V播組織權擴容至網絡平臺后,能否將之用于保護體育賽事轉播?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需回答另一個問題,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是信號還是節(jié)目?換句話說,即持權轉播商享有的是對信號的控制權,還是對節(jié)目的控制權。①一種觀點認為,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是信號。參見王遷:《廣播組織權的客體——兼析“以信號為基礎的方法”》,載《法學研究》2017 年第1 期;胡開忠:《網絡環(huán)境下廣播組織權利內容立法的反思與重構——以“修正的信號說”為基礎》,載《法律科學》2019 年第2 期。另一種觀點認為,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是節(jié)目。參見劉開云:《廣播組織權客體之再辨析——兼評我國新〈著作權法〉第47 條》,載《電子知識產權》2020 年第11 期;王超政:《論廣播組織權客體的界定——兼評“廣播信號說”之謬誤》,載《北方法學》2018 年第6 期。如果是對節(jié)目的控制權,則仍要面對作品與制品之爭,如果是對信號的控制權,則無需對作品與制品進行區(qū)分。
由于賽事轉播過程系以信號的傳播為載體,以連續(xù)畫面呈現為結果,信號和節(jié)目畫面似乎是轉播行為的一體兩面,因此關于立法保護客體的討論就產生了信號和節(jié)目兩種觀點,即保護廣播組織對公共信號的控制權以免遭受分流,還是保護廣播組織對其轉播節(jié)目的控制權。本文認為,既然在網絡上非法實時轉播體育賽事構成侵犯廣播組織權,則廣播組織享有的廣播組織權應當理解為是對信號的控制權,而不是對節(jié)目的權利。主要基于以下兩點考量:
第一,從法條文義解釋角度。2020 年4 月公布的《著作權法(一次審議稿)》將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描述為“載有節(jié)目的信號”,因在征求意見過程中反對意見認為“信號是通訊概念”,故將其有關信號的描述刪去,僅保留“廣播、電視”。該立法表述雖未對“廣播、電視”的內涵進一步描述,但根據文義解釋,可以認為“廣播、電視”同“作品”“表演”等著作權客體一樣,是抽象的人類智力勞動成果。我國《著作權法》關于廣播組織權的規(guī)定,借鑒了1961 年締結的《保護表演者、錄音制品制作者和廣播組織羅馬公約》(以下簡稱《羅馬公約》),《羅馬公約》所謂的廣播,應從廣播信號角度理解。雖然我國并非締約國,但一定程度上吸收了該公約中關于廣播的理解。隨后應我國電視組織要求,廣播組織從無線廣播電臺擴大至電視電臺,而《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通過信息網絡傳播的廣播,都應該從廣播信號角度理解,換言之,轉播的都是廣播信號。②參見李明德:《關于相關權保護的幾個問題》,載《版權理論與實務》2021 年第6 期。將廣播組織權保護客體理解為信號,也是我國學界通說。
第二,從法條體系角度。以信號為保護客體才不會架空廣播組織權。如果明確廣播組織對體育賽事傳播的作用是信號傳輸,其請求權基礎是“以信號為基礎”的廣播組織權,該權利保護的是信號的專有權,以禁止他人分流信號。①參見張新鋒:《解釋論中體育賽事傳播者權益之版權保護》,載《現代法學》2019 年第6 期。反之,若認為廣播組織傳播的客體是賽事節(jié)目,則無論該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獨創(chuàng)性高低,廣播組織均可以獲得信息網絡傳播權,即無論將權利對象認定為視聽作品還是錄音錄像制品,其權利內容均包括信息網絡傳播權,則架空了廣播組織權的適用空間。具體到司法實踐中頻發(fā)的體育賽事被網絡平臺轉播案件,針對體育賽事被未經授權的網站或APP 轉播的行為,若認為賽事節(jié)目構成視聽作品,則可以用廣播權或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若認為構成錄音錄像制品,也可以用信息網絡傳播權和許可電視臺播放權進行周密保護,那么不僅廣播組織權的立法修改失去了意義,司法實踐中頗為頭疼的體育賽事作品和制品區(qū)分標準問題也將繼續(xù)存在下去。因此,對我國《著作權法》進行體系分析可知,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應當是信號,而非節(jié)目。
3.未經許可在網絡上實時轉播體育賽事系侵犯廣播組織權
在明確廣播組織權的客體是信號后,那么未經許可在網絡上實時轉播體育賽事的行為就可以用廣播組織權予以規(guī)制。
廣播組織權的權利主體是廣播組織。根據《廣播電視管理條例》規(guī)定,我國對廣播組織的范圍界定包括無線廣播組織和有線廣播組織,但不包括互聯網或移動網絡播放機構。因此,當體育賽事主辦方將轉播賽事的權利授權給廣播電臺和電視電臺時,該廣播電臺和電視電臺就有權轉播公共信號,同時根據授權內容可以禁止其他人侵害其享有的轉播權。根據授權形式不同,分為獨家授權和普通授權,如果是獨家授權,被授權的廣播電臺和電視電臺還有權禁止包括賽事組織者在內的其他人轉播該公共信號。當然,這里所說廣播組織權的權利主體不包括互聯網或移動網絡播放機構,互聯網或移動網絡播放機構可以通過轉授權成為廣播組織權的主體。
廣播組織權的權利內容包括轉播權、錄制復制權等。轉播的特征是信號的同步性,一個廣播組織同時播放另一個廣播組織的廣播、電視、網絡節(jié)目,如果該廣播組織將另一個廣播組織的節(jié)目錄下來再向公眾播放就不是轉播。②參見王遷:《知識產權法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 年版,第202 頁。至于禁止轉播的范圍,前文已述,2010 年《著作權法》規(guī)定轉播權僅限于以無線(廣播)或有線(電視)的方式進行,不包括網絡轉播?!吨鳈喾ā返?7 條將轉播權的內容擴大至網絡轉播,即以后在網絡上未經授權、實時轉播體育賽事,亦受廣播組織權的規(guī)制。③參見王遷:《對〈著作權法修正案(草案)(二次審議稿)〉的四點意見》,載《知識產權》2020 年第9 期。因此,在《著作權法》背景下,通過完善后的廣播組織權來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是較為合理的方案。④參見黃宗琪、林秀芹:《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廣播組織權保護研究》,載《北京體育大學學報》2020 年第11 期。如果我國中央人民廣播臺或中央電視臺經授權獨家轉播北京冬奧會,某互聯網公司為了蹭熱點,未經許可在其網站上實時轉播北京冬奧會的音視頻畫面,顯然侵犯了我國中央人民廣播臺、中央電視臺及其授權的其他組織的廣播組織權。
在對冰雪賽事轉播方的司法保護方面,主要有如下幾點需引起重視:
傳統的廣播節(jié)目主要是無線廣播和有線電視,節(jié)目信號的傳播方式從模擬信號到數字信號,終端設備通過被動接收節(jié)目信號,在觀眾面前呈現單向播放的節(jié)目。隨著IPTV 和OTT 技術的發(fā)展,節(jié)目信號的傳播方式也已擴張至網絡傳輸,廣播、電視、互聯網“三網融合”亦是大勢所趨,IPTV 實現節(jié)目雙向交互功能,觀眾可以點播電視節(jié)目?!吨鳈喾ā穼V播組織權權能擴張至網絡傳播正是對此種技術革新的回應。根據現有侵犯廣播組織權的司法案例,以網播方式侵犯廣播組織的轉播權是主要的侵權類型之一,此類案件中雙方當事人多就原告主體適格問題產生爭議,因為原告往往并非廣播組織,而是經廣播組織授權轉播節(jié)目信號的機構。例如,在河南有線電視網絡集團有限公司訴商丘同方恒泰數字電視有線公司侵害廣播組織權糾紛案中,爭議焦點之一是河南有線電視網絡集團有限公司僅有轉播節(jié)目的授權而無轉播信號授權,是否構成無權轉播及其是否為本案適格原告。一審、二審法院均認定經廣播組織權人中央電視臺授權、中廣影視公司轉授權,河南有線電視網絡集團有限公司具備訴訟主體資格。①參見(2014)商民一初字第7 號、(2014)豫法知民終字第249 號。
廣播組織權權利主體是無線廣播組織和有線廣播組織,在行業(yè)分工日益細化的今天,廣播組織授權第三方組織轉播節(jié)目,并授予其以自己名義維權,因此該第三方組織系直接被侵權人。按照行業(yè)慣例,冰雪賽事轉播權一般通過體育賽事轉播權協議方式授權取得,在司法案件中面臨的第一道門檻就是主體是否適格問題。因此,冰雪賽事轉播方在審核轉播授權協議時,需要重點明確如下內容:首先,明確賽事轉播合同的授權方及被授權方,根據我國《體育法》的規(guī)定尤其是體育賽事慣例,冰雪運動的舉辦方是該運動賽事轉播權的權利人,被授權方一般是轉播機構。其次,明確合同授權的內容,如轉播權對應的賽事,轉播方式是否包含直播、轉播、點播、錄播、重播、短視頻的全部或某幾種。再次,明確授權類型,即是否為獨家授權,被授權人是否可以轉授權給第三方,若可以轉授權,需要明確哪些權利可以轉授權。同時,明確當被授予的權利遭受侵害時,維權主體是誰,授權方和被授權方是否均有權尋求救濟,及可采用維權方式有哪些,維權所得的賠償、補償款如何分配等。最后,明確授權的期間和范圍,確定授權的起止,及被授權事項的具體范圍。
由于賽事轉播會產生衍生品,若在賽事轉播中加入后期制作的音視頻,那么應明確該節(jié)目的著作權歸屬和利用權限。比如A 冰雪運動賽事加入后期解說、嘉賓訪談、互動等后形成了新的體育賽事節(jié)目,若該節(jié)目符合《著作權法》的獨創(chuàng)性要求,則可以將之作為視聽作品保護。那么該視聽作品的權利歸屬,以及該視聽作品中使用A 賽事轉播時,是否需要額外授權,該視聽作品制作的短視頻、圖片、音頻的權利歸屬和授權使用情況等,均需有明確約定。
賽事節(jié)目如果達到《著作權法》上獨創(chuàng)性要求,則可利用版權進行保護。當在網絡傳播獲得保護的賽事節(jié)目時,可能會涉及廣播組織的權利、著作權人的權利、錄音錄像制作者的權利等,這些權利人可能是同一主體也可能是不同主體,當分屬不同主體時需經過層層授權。①參見張偉君:《論鄰接權與著作權的關系——兼談〈著作權法〉第47 條(廣播組織權)的解釋論問題》,載《蘇州大學學報(法學版)》2021 年第3 期。節(jié)目著作權人可取得《著作權法》對作品設置的包括廣播權、信息網絡傳播權在內的17 項子權利,受到比作為廣播組織更全面的保護。由于此種情況并非本文的主要研究對象,故不再贅述。
如何證明被告的節(jié)目系截取原告的信號而形成,是廣播組織維權的難點。傳統案件中為固定侵權證據,一般采用公證方式對侵權行為進行證據保全。仍以河南有線電視網絡集團有限公司訴商丘同方恒泰數字電視有線公司侵害廣播組織權糾紛案為例,酒店前端電視擅自轉播中央電視臺第3、5、6、8 套電視節(jié)目,原告申請公證機關到酒店就侵權行為現場公證,公證人員電話指令原告在播放中變換節(jié)目臺標、播放字幕,酒店前端的電視節(jié)目亦隨之變換臺標、出現字幕,但較原告節(jié)目稍有延時。實踐中,體育賽事節(jié)目被盜播的事件大量發(fā)生在網絡平臺上,網絡侵權行為稍縱即逝,此時,可采用公證機關云存證、可信時間戳存證等方式固定侵權證據。
當他人未經許可擅自轉播體育賽事節(jié)目時,為了保護自己的權益,廣播組織可以訴諸法律手段,要求侵權者停止轉播。訴前行為保全是一種有效的法律救濟手段,它可以在正式起訴之前制止侵權行為以避免損失擴大。通過這種方式,廣播組織可以迅速阻止他人未經許可的轉播行為,避免自己的權益受到進一步侵害。在實施訴前行為保全時,廣播組織需要向法院提交申請,請求法院下達禁止令,禁止侵權者繼續(xù)進行未經許可的轉播行為。如果法院認為申請有理有據,將會迅速下達禁止令,從而有效地保護廣播組織的權益。如上文所述,央視國際網絡有限公司在發(fā)現珠海創(chuàng)嗨新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未經許可擅自轉播北京冬奧會賽事時,向法院申請禁止令,成功避免了侵權行為造成的損失擴大化。
知識產權的權利邊界是一個動態(tài)變化的過程,它需要在不斷推動社會知識成果進步的同時,合理保護這些成果免受侵犯。特別是在冰雪賽事轉播領域,知識產權保護尤為重要,需要在擴大賽事影響力與保障創(chuàng)新權益之間找到恰當的平衡點。冰雪賽事具有其獨特的場地特性,結合現代科技的賦能,使得通過電視、網絡等媒介觀看賽事的觀眾數量遠超現場觀眾。這種傳播方式的變革,無疑為賽事主辦組織和賽事轉播被授權方帶來了更廣泛的受眾和更高的商業(yè)價值。然而,這也使得冰雪賽事轉播的知識產權保護變得更為復雜和敏感。因此,賽事主辦組織和賽事轉播被授權方必須深入了解和掌握《體育法》《民法典》《著作權法》等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具體規(guī)定,確保在推廣賽事的同時,充分保障自身的知識產權不受侵犯。同時,當面對《著作權法》無法完全覆蓋體育賽事轉播保護的情況時,如果原被告之間存在競爭關系,相關當事方還可以尋求《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以維護自身的正當權益和市場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