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書
我用散漫的行文,編制我的行程路線圖。
山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
在武功金頂,在鰲太峰脊,在哈巴雪山,看千峰萬壑,歷千難萬險,在每一個巔峰時刻,長嘯,或者放歌,為飛揚的思緒寫下注釋。
很多時候,我在蜿蜒的山路上踽踽獨行,寫下幾無規(guī)制的行書;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撒野,留下放縱不羈的草書。偶爾,在高山草甸,在雪山埡口,我亦如乘風少年,留下一段不合時宜的狂草。如果在不經(jīng)意間,偶遇一個古村古鎮(zhèn),或者漫步在夕陽古道,我的足跡便盤桓在遠古的思緒里,落筆成一波三折的隸書。
有時候,我會暫歇于某個小亭驛站,或者,寄宿在某個山間茅店。擱筆、停頓、沉吟,回首路上的高低起伏,回味踏過的平平仄仄。我用虛線,劃出另一段行程;用彩色筆,模寫下一個章節(jié);用登山杖,指向另一個遠方。
十萬八千里的路途,我已經(jīng),并將一直在路上!
在公盂村
村莊像山核桃一樣古老,幾根老木支撐著一片藍藍的天空,保持著古老村落最后的尊嚴。山村田園依舊自給自足,維持著原始的生態(tài)體系。風從四合院倒塌的豁口處外溢,像一壺揭開了蓋的陳年老酒,泄漏了桃源里的秘密,也吸引著四面八方訪客的探尋。村莊的每一扇門都虛掩著,接納所有的造訪者,像隨時迎接遠行歸來的家人。
當我在村莊的老屋里巡察,戶外的旗幟掛滿了墻壁,看上去家徒四壁卻賓客盈門,人們縱情地喝酒、歌唱。
當我在村子里環(huán)視,群山四合,壁立千仞,就如置身偌大的書房,頓時有一種坐擁世界的欣喜。
當我尋找村后那高聳的公盂巖,就如面對一道入門級的考題,威嚴地審視著來訪者的誠意,也勾起了每一個探險者的欲望。就像攀登者得到一支魔笛,便有了征服絕頂?shù)木薮罅α俊?/p>
人們說:只有登上公盂巖,才能以第三人稱視角俯瞰整個村莊,才能真正擁抱這片神奇的凈土。
當風吹過又一道山梁,探險的隊伍峰回路轉,公盂巖赫然就在眼前。攀緣于懸崖峭壁之上,驚心于命懸一線之間,踏足于險峰絕頂之巔,挑戰(zhàn)與征服,這就是勇敢者的游戲。
當公盂村終于被盡收眼底,她就像一個微縮的盆景,散發(fā)著古樸滄桑的魅力,隱藏著逍遙避世的遺風。我們的視野越過村莊的頭頂,在放眼環(huán)視之中,俯仰天地之闊大,比對遠近之蒼茫,收納萬物之繁盛,暢想時空之寥遠。
這個秋天,我以過客之身棲于公盂村。道上行走的人,不問歸宿。
當我離開村莊,那里就是我旅途中的一個驛站;當我驀然回首,那里卻成了我心靈的重要棲息地。
在廣德
穿越遠古的太極洞,我從清澈的桐汭河泛舟而來,看百里竹鄉(xiāng)畫廊徐徐鋪展。入笄山望橫山遙指靈山,游盧湖念東亭接龍白馬湖。細數(shù)青山蒼翠,騁目碧波繾綣。山上有竹,水中有蓮,竹海漫漫溢出了我的眼簾,荷葉田田蕩漾在我的心間。這雞鳴三省的廣德之地,契合了我對桃源之境的美好想象。
是造化鐘情于這片靈秀之地,是勞動創(chuàng)造了這美麗的家園!竹之無華,蓮之清雅;美德相趁,詩意相如。我只道:此地不虛。
劉亦鳴,筆名鳴劍,“60后”,安徽廬江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江蘇省作協(xié)會員。有作品發(fā)表于《解放軍報》《中國國防報》《揚子江詩刊》《延河》等。著有文集《在路上》、新詩集《春花與秋月》、古詩詞集《行旅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