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條河流對視
它的走向,我不想探究也無法探究。這是條紋理清楚的河流,它是大地的一部分,也是天空的一分子。
它或輕快,或緩慢地流著或者固化成冰,這是它的自由。它送走冬天,迎來春天。它和草木融為一體,滋養(yǎng)著兩岸的小麥、玉米、花生和蕓蕓眾生。
光陰的碎片在它的懷里沉浮,它把痛沉入河底。歷史不可重來,故事不可復述,故人已經(jīng)遠去。能帶走的,不能帶走的,都可以成為一莖蘆葦,陪它,在歲月的岸邊。
它有自己的安靜,孤獨和個性,它替我們守望著這一方水土,兢兢業(yè)業(yè),分文不取。
并且頂?shù)米★L霜雨雪,并且始終活著。
行走在重陽節(jié)
一夜之間,步入深秋。一些思念被重陽節(jié)抬高,一些水被關在重陽節(jié)之外。登高不只是為了觀望。
落葉紛飛,夾雜著鄉(xiāng)愁的味道,金黃色的翅膀就是對大地的承諾。落葉歸根,以特有的方式書寫相思。
我站在大沽河的九孔橋上,極目遠眺,濁浪排空,烏云密布,水天一色,河水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蠱惑。
該說些什么呢?此刻,獨在異鄉(xiāng),我記住了詩人王維以及他那首膾炙人口的詩,并且學會了和菊花排兵布陣。
石老人致意
那位執(zhí)拗獨特的老人終究沒有跨過重陽節(jié)的門檻,人世滄桑,洶涌的海浪掏空了他的時間和身體,縱然是石做的。
莫非你已經(jīng)悟透人生,既然經(jīng)年累月的盼望成了奢望,那就順其自然。累了就該歇歇,倒下并不是屈服。
風高過天空,雖然缺少了女兒的關愛,你卻洞見了朝霞、夕陽、白云、大海、海鷗、帆船,生命里有了它們的朝夕陪伴就不會孤單。
你是幸運的,有些人窮盡一生也沒有活成人的模樣;有些石頭,比如你,卻把自己活成了千古傳說。
送上我對你最樸素的仰望,堅信每一塊倒下的礁石都會見證重見天日的時光。
倚窗品雨
我一直認為,雨水是有靈性的。
清晨時分,一場痛快淋漓的驟雨急匆匆地撲窗而至,最先得到消息的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倚窗而望。雨絲蒙蒙,以飛揚的節(jié)拍拍打著屋頂、綠葉、地面,以及一個半睡半醒的夢。
雨水繁忙,遠處,一枝孤獨的蓮兀自在雨中搖曳,是雨在讀蓮,還是蓮在讀雨?
烏云低垂,電閃雷鳴。
河床比以前更加寬闊,河水比以前更加粗獷,大雨把河水送得更遠。
每一滴雨都有它最終的使命和歸宿。雨水幫我找到了靈魂,在它們中間,我認出了我自己。
賽里木湖
雪山聳立,白云纏繞著山頂,化成終年不化的積雪。雄鷹追趕著耀眼的白,一路盤旋,一路向世人訴說著雪得克和切丹的傳說。
大地鋪滿潔白的哈達,有悠揚的駝鈴從唐朝的絲綢之路傳來。
湖水催生出大把大把單純的白,潔凈的念,這樣的美讓人無法抵觸,有笑聲洶涌澎湃,蔓延在湖面上空。
千里之外,我認真地翻閱著記憶里的每一片雪花,每一塊湖冰,它們純潔、寥廓而又悠遠。
此刻,我把思念的觸角伸向它,期盼制造一次樸素的投靠。
大地寧靜,我體內的湖水已泛起細細的漣漪。
有雪花漫天飛舞
潔白,清純,靈性。
這些形容詞依次依附一片片雪花,蝴蝶般的恣意飛舞,恣意地落在樹枝上,落在荒草上,落在冰面上。天地之間,滿目蒼茫。
每一片雪花,都裹著一朵云。
每一朵云,都裹著一片雪花。
風隨意卷起一大把白,送給干渴的麥田?;蚨嗷蛏俚钠谂危查g被移植成豐收的意象。
喜鵲、麻雀在雪中時隱時現(xiàn),這些平常的事物被注入了新的詮釋,是最接近雪花的代言者。
和它們一樣,我也想成為雪花的代言人,我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瓣。
可是,別向我打聽雪的故事,我不想翻閱往生。此時,雪已經(jīng)燒起來了,我們彼此凝視并且深陷其中,我看見自己已經(jīng)被雪融化,直至成為一滴水。
或者靜思
從窗戶望去,世上所有的秘密都隱藏在厚重的夜色里,刺骨的寒風被拉長,我所等待的故事沒有結尾,故事的主角在一個拐角消失了。
時光已經(jīng)不可逆轉,傷口不可能復原,我可能什么也找不到。想起桃花,就會想起一曲讓人心痛的曲子。想起河水,就會想起一個人,無法治愈的相思。
寒風依舊在吹,寒風不停地在吹。燈光不說話,它以獨有的方式保持沉默,它的落寞只有它自己知道。
獨坐,一支煙,一杯茶和隨手可及的孤獨,內心被無聲的洗濯和翻閱。到底是誰打碎了我?拿起還是舍得?我還是想不明白。
今夜,等風停之后,我要把自己交給另一個自己,在石頭上刻下一些名字,并且與我互為愛人。
杜杰,筆名雪羽。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作品發(fā)表于《青島文學》《青年文學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