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wèi)華

孫秀昌教授所著的《雅斯貝斯藝術家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3年7月出版)是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雅斯貝斯藝術家論研究”(項目編號：13BWW003)的結(jié)項成果。同為存在主義哲學的代表人物，與海德格爾、薩特等人相比，雅斯貝斯在中國學界的研究相對薄弱；特別是他的藝術哲學思想(含藝術家論)一直在學界遭到冷落。孫秀昌教授的這部逾百萬字的專著，以“生存”與“理性”之間的內(nèi)在張力為運思樞紐，全面系統(tǒng)、逐層深入地考察了雅斯貝斯的藝術哲學，填補了該領域研究的空白。具體而言，該書有如下三個特點：

首先是視野宏闊。雅斯貝斯曾被稱為“視野最寬的哲學家”之一，他直面經(jīng)典，敬畏歷史，與前代的偉大哲人在生命根柢處進行交往，從而使他的哲學具備了無所不包的“大全”品格。對這樣一位哲學家的研究，也必須在宏闊的視野下才能展開。孫秀昌教授的研究，沒有就雅斯貝斯論雅斯貝斯，而是將其置于西方哲學史之中，以哲學史上對雅斯貝斯影響最大的兩位哲人克爾凱郭爾和康德為兩個坐標點，借著梳理雅氏的學緣，在“生存”與“理性”所構(gòu)成的致思張力間考察雅斯貝斯藝術哲學的精神特質(zhì)，從而給雅斯貝斯在西方哲學史上找到了明晰、準確的定位。這種哲學史的細膩爬梳，對于把握雅斯貝斯藝術哲學中以“生存”充盈“理性”、以“理性”澄明“生存”的深微意趣，具有不可忽視也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

其次是心靈對話。孫秀昌教授對雅斯貝斯的研究，不是用一個既定的理論來宰割研究對象，而是基于對人的境遇及命運的深切眷注，走進雅斯貝斯的內(nèi)心深處，與其展開心靈對話。循著雅斯貝斯的精神求索歷程，孫秀昌教授勾勒出了雅斯貝斯所闡說過的藝術家的三種典型樣態(tài)：客觀表現(xiàn)型的生存藝術家(如斯特林堡、斯威登堡)、主觀體驗型的生存藝術家(如荷爾德林、凡·高)、理性生存型的藝術家(如歌德、萊辛、達·芬奇)。從某種意義上說，雅斯貝斯對這些藝術家的闡說，正是他與他們之間的心靈對話；而孫秀昌教授對雅斯貝斯藝術家論的研究，既是孫教授與雅斯貝斯之間跨越時空的對話，也是經(jīng)由雅斯貝斯，與他所闡說過的藝術家再一次進行心靈對話。

第三是譯釋并舉。在西方美學的研究中，翻譯資料的匱乏是一個常見的問題，常常令研究者陷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境。面對這一困境，孫秀昌教授知難而進，翻譯了雅斯貝斯的《哲學與藝術》《藝術是解讀密碼的語言》《悲劇的超越》《我們的未來與歌德》《歌德的人性》《作為哲學家的達·芬奇》《論萊辛》七篇藝術哲學著述，以及雅斯貝斯的藝術哲學專著《斯特林堡與凡·高：與斯威登堡、荷爾德林作比較的病理學案例試析》(2020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從而為建構(gòu)完整的雅斯貝斯藝術哲學理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孫教授自己也提及，這本《雅斯貝斯藝術家論研究》在撰寫上，采用研究與翻譯相結(jié)合的方法，以翻譯推進詮解，同時以詮解完善翻譯。這種“譯釋并舉”的做法，不僅有效地解決了資料匱乏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作者在翻譯的過程中可以更切近作者的原意，比起閱讀他人翻譯的資料，更有助于實現(xiàn)與雅斯貝斯的心靈對話。

孫秀昌教授多年來一直從事雅斯貝斯哲學、特別是其美學思想的研究工作。從他的博士學位論文《生存·密碼·超越——祈向超越之維的雅斯貝斯生存美學》，到他翻譯出版雅斯貝斯的專著《斯特林堡與凡·高》，再到這本系統(tǒng)闡述雅斯貝斯藝術哲學的著作《雅斯貝斯藝術家論研究》，在與雅斯貝斯神交的19個年頭里，孫教授以他堅持不懈的恒心與毅力，取得了卓越不凡的研究成就，通過與先哲的心靈對話，實現(xiàn)了彼此的相互成全；而這一系列著作對雅斯貝斯美學思想的深刻揭示，也召喚著讀者加入到這場跨越時空的心靈對話中，走出自我沉淪的精神困境，共同尋覓自我澄明的精神超越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