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恒舒
唐憲宗元和三年(808),吏部尚書楊於陵在朝中受到排擠,被外放為廣州刺史、嶺南節(jié)度使。他知道李翱很有才干,就邀請李翱南下,到他的幕府中任職。李翱即于次年正月坐船從洛陽出發(fā),沿水路前往廣州,一路上游覽了不少名山,留下了一篇記述行程見聞的《來南錄》(可能是我國最早的日記體著作)?!额}靈鷲寺》和《題峽山寺》也作于此行途中。
《題靈鷲寺》一文,我們今天看到的版本可能是有殘缺的。因為《題峽山寺》中說“于靈鷲寺時,述諸山居之所長”,但我們從《題靈鷲寺》中看到的只有虎丘。不過沒關(guān)系,在僅存的文字中,我們能看到李翱心中“完美山居”的標準。嚴格按照這個標準來衡量,每座山固然有其長處,但一定也會有缺陷.比如虎丘,“怪石”“奇峰”“深潭…‘視遠”什么都有,但是缺少“走泉”(因為劍池的水是不流動的)。其余的,也都缺點什么:天竺山也缺“走泉”,大庾嶺的“奇峰”“怪石”差點意思,靈鷲山無法“視遠”,峽山?jīng)]有“深潭”。一路走下來,想找到一座“八項全能”的山咋就那么難?
但換個角度來想,找不到一座完美的山,是山的問題,還是人的問題?世間萬物,大抵是不完美的,事事苛求完美,累不累?好好欣賞它的長處,忽略它的短處,不也很好嗎?
當然,事情不只是游山那么簡單。李翱筆鋒一轉(zhuǎn),隨即寫到求友擇人,就同游山一樣,不能求全責備。所謂“人至察則無徒”,求全責備,嚴以待人,你就交不到朋友;而如何選用人才則更加重要,因為這關(guān)乎一個國家的興亡。在李翱看來,選用人才就應(yīng)該“去其所闕,用其所長”,而非“因其所闕,掩其所長”,這樣可以做到“大小之材無遺”,進而“致天下于治平”。唐太宗曾讓封德彝推薦賢才,過了很久也沒有人選。封德彝說:“非不盡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唐太宗反駁他說:“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于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李翱的觀點與此是相通的。
李翱與韓愈過從甚密,是韓愈在“古文運動”中的親密戰(zhàn)友?!额}峽山寺》從個人游山體驗出發(fā),借具體形象來談識人、用人的道理,短小精悍,引人深思——你是否從中看到了一點兒《馬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