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健的《冬日晚陽》聚焦“黃昏戀”，通過描述鰥夫陳大壯和離異女士劉梅的二次婚姻，折射出了老年人在人生后半段中對愛情生活和溫暖的心理渴求。小說標題“冬日晚陽”體現(xiàn)了老年人在生命的寒冬期，渴望一抹照徹心靈的陽光，凸顯了詩意。小說關注了當今社會兩代人之間的代際隔閡，兩代人對于金錢、幸福和人生的不同見解也造成了彼此的誤解，親情備受考驗。小說中對于拆遷款、彩禮、婚房和老年人的陪護等社會問題用較多筆墨，反映了工薪一族的生存現(xiàn)狀，對當今社會老年人的生活需求和心理現(xiàn)狀有較為深刻的探究，是一部有社會現(xiàn)實意義的佳作。

隨著社會觀念的變遷和個人生活方式的多樣化，單身老人渴望尋找伴侶問題越來越受關注，兩個人在彼此的生活中扮演著相互支持、陪伴和理解的角色，共同經(jīng)歷著人生中的各種挑戰(zhàn)和變化。小說反映的黃昏戀社會現(xiàn)實問題普遍存在，黃昏戀到底是互相做伴還是真愛的延續(xù)，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話題。

小說主人公陳大壯和劉梅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十年前的一個飯局上。當時，陳大壯喝醉酒后，劉梅把他送回家，為此還引發(fā)一場誤會。多年后，陳大壯的妻子患病去世，渴望生活中能有一絲溫暖；劉梅不堪家暴折磨，與丈夫離了婚，獨自照顧一兒一女。一個偶然機會，兩人再次邂逅，作為廣場舞的教練，劉梅邀請陳大壯跳廣場舞。陳大壯盡管十分抗拒廣場舞，但出于對劉梅的愛慕，他欣然應允。一段時間的接觸后，兩人感情逐漸升溫。一天晚上突降暴雨，陳大壯開劉梅的車和她回家，與女婿羅東的車追尾，又被未來兒媳白小玲追尾，小說人物陸續(xù)登場，修車還車的經(jīng)過成為兩人戀情發(fā)展的加速器。這段戀情并沒想象中那么簡單，首先遭遇了來自雙方兒女的阻力。陳大壯女兒雨簾得知父親和劉梅相愛，堅決反對。而另一邊，陳大壯去劉梅兒子馮兵的理發(fā)館理發(fā)，理到一半，馮兵得知他與母親談戀愛，拒絕為其理發(fā)，不歡而散。

馮兵的女友白小玲提出不買房不結(jié)婚，但劉梅囊中羞澀，多年撫養(yǎng)一雙兒女花光了積蓄，哪有存款交首付？劉梅女兒馮艷本想湊齊三十萬給弟弟應急，卻因丈夫入股朋友的軟件開發(fā)公司取走家里的存款，愛莫能助。無計可施的馮艷找到陳大壯，提出了一個條件：他如果要和劉梅結(jié)婚，需拿三十萬元彩禮。劉梅為了兒子的幸福，默許了女兒的做法，但她也提出這只是暫時緩沖一下，甚至要寫借條。陳大壯找到劉梅，了解了實情后決定答應這個條件。

雨簾聽聞老家的老宅拆遷能補償一百萬元，她懷疑劉梅和陳大壯結(jié)婚是沖老宅來的，她提出把老宅過戶到自己名下，并且考慮到財產(chǎn)的遺產(chǎn)繼承問題，提出兩人不要領證只是搭伙過日子的條件。陳大壯為解決劉梅的三十萬元問題答應過戶和不領證的條件，提出讓雨簾轉(zhuǎn)給自己十萬押金方可過戶，被蒙在鼓里的雨簾當即轉(zhuǎn)賬。于是，陳大壯瞞著女兒雨簾，湊齊三十萬元幫馮兵交了首付。他也得以與劉梅開啟一段新的生活。然而小日子沒過多久，雨簾得知陳大壯交了彩禮，一怒之下把劉梅趕走。至此，這段黃昏戀遭遇了重大危機。

陳大壯往墻上貼年畫摔倒，給雨簾打電話未接聽。劉梅在陳大壯危急時刻及時趕到并將其送往醫(yī)院，雨簾為照顧陳大壯忙得焦頭爛額，只好請劉梅回來。劉梅不計前嫌，精心照顧劉大壯。這一行為感化了陳大壯女兒女婿。陳大壯這一次沒有顧慮女兒女婿的“條件”，出院后就和劉梅前往民政局領證結(jié)婚。劉梅在女婿女兒的幫助下，也歸還三十萬元欠款，雙方子女消除誤解，一起過了一個團圓年。在陳大壯和劉梅的張羅下，馮兵與女友舉辦了婚禮完婚。小說以大團圓收場，現(xiàn)實生活中，黃昏戀雙方確定關系后子女吃頓飯便可在一起生活。小說中反映了單身老人在彼此的相處中，都有不同的需求和期許。重要的是，彼此能夠找到相互理解、支持和陪伴的關系。

金錢饋贈與保障問題不容忽視，小說中反映的這個現(xiàn)象在當今社會中普遍存在。近幾年來，老年人相戀現(xiàn)象日漸增多，從一些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來看，大部分老人沒領證。一些人可能選擇在這個階段尋求一種更為穩(wěn)定、相互扶持的關系，更多的是為應對孤獨感結(jié)合在一起，而非純粹的愛情。另一方面，也有人能夠在這一段時光中重新找到真正的愛情，并一起繼續(xù)追求生活中更深層次的意義。小說中戀情也符合這一總體情況，男性往往有穩(wěn)定的退休金和一定積蓄，有獨立居所，女性要么與兒媳不和，在兒子家過不下去，要么子女家庭條件困難，沒有太多收入。有經(jīng)濟條件的男性老年人有被照料、找人聊天的養(yǎng)老需求，而老年獨身女性則有擺脫家庭矛盾的需要，兩方相互契合，金錢的交易性和近乎冷漠的責任邊界，共同消解了現(xiàn)代自由戀愛的情感色彩，生活在一起的老人其本質(zhì)不是戀愛與婚姻，而是獨居喪偶的男女老人搭伙過日子。從現(xiàn)實狀況來看，如何讓單身老人有價值和有意義地安度晚年，是當下急需關注的問題。

小說的結(jié)尾雨簾終于盼來老宅拆遷，可補償款只有十萬元。當初放話說有兩百萬的朋友面對雨簾夫婦的詰問卻說那只是戲言，而這個玩笑卻十足地考驗了親情在金錢面前的地位，暴露了當下的一些社會問題，究竟是父母的老年幸福重要還是拆遷款重要呢？這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作者不無反諷地嘲笑了以雨簾為代表的第二代們，被金錢玷污了親情和蒙蔽了雙眼。因為陳大壯與劉梅真心相愛，所以再大的外界阻撓也難以擋住二人結(jié)為伉儷。單身老人的婚戀折射出的傳統(tǒng)倫理秩序的瓦解，必將帶來老人精神世界及社會價值層面的歸屬問題。孫健將黃昏戀這一社會現(xiàn)象放在城鎮(zhèn)化、現(xiàn)代化進程的大背景中去思考社會變遷機理是極具社會現(xiàn)實意義的。

作者簡介：陳丹，湖南瀏陽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發(fā)表于《草堂》《詩潮》《星星》《延河》《山西文學》《莽原》《散文詩》《星火》《江南詩》《湖南文學》《特區(qū)文學》等刊物，有作品入選《2023中國詩歌精選》等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