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邪惡之源到善良之花：電影《狗神》中的道德困境與人性轉(zhuǎn)變
2024-05-08 02:51:22李納米
武漢廣播影視 2024年4期
李納米
在電影《狗神》中，愛的力量貫穿了全片，展示了從邪惡之源到善良之花的轉(zhuǎn)變。這部作品深刻地探索了人性中的善惡、愛與恨、自我救贖等主題，為觀眾呈現(xiàn)了一個充滿復(fù)雜性和多樣性的道德世界。
道格拉斯，這部電影的主人公，在悲慘的童年背景下，通過與狗狗的親密接觸、女性角色的引導(dǎo)以及自身的自愛，最終走上了善良之路。他以自己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愛與自愛可以成為戰(zhàn)勝邪惡的最有力的武器。
影片《狗神》成功地挖掘了人性的復(fù)雜性與道德選擇的多樣性。通過對道格拉斯的成長經(jīng)歷的細(xì)致分析，我們得以一窺人性的深淵，同時也看到了善良與愛的力量如何戰(zhàn)勝內(nèi)心的惡魔。
總之，《狗神》是一部充滿深刻內(nèi)涵的電影，它以愛的力量為主線，成功地展現(xiàn)了人性中的善惡、愛與恨、自我救贖等主題。通過主人公道格拉斯的故事，我們得以反思自身，思考如何在面對困境時做出正確的道德選擇。
“別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種荷花。”看完整部影片，心里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壯烈的哀傷。最后一幕，道格拉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踉蹌著、掙扎著走向教堂，他張開雙臂，殘破但干凈的身軀與投射在他身上不斷放大的十字架的陰影重合。周圍點(diǎn)點(diǎn)匯集起來的，形態(tài)各異的狗狗從各地趕來，像星辰一樣散落在他身邊，靜靜地守護(hù)著他，在與他親昵，也可能是預(yù)料到了最終的結(jié)局，在同他做最后的告別。
《Dogman》（中譯名：狗神）是法國導(dǎo)演呂克·貝松2023年12月15日在中國上映的新作。影片的主人公道格拉斯，生長于一個扭曲的家庭，他的父親以虐狗為樂，“不懂得如何去愛”、“憎恨這個世界，也憎恨自己”，他的哥哥同父親一樣變態(tài)，想要把他變得和父親一樣泯滅人性，而家中唯一正常的母親則極為軟弱，無力保護(hù)他，更無力反抗，最終拋棄了他，獨(dú)自離開。道格拉斯因?yàn)楸话l(fā)現(xiàn)偷偷給狗喂吃的而被父親囚禁在狗籠中數(shù)年。在一次爭執(zhí)中，父親的槍走火，打斷了他的一根手指，還反彈擊中了他的脊柱。子彈在身體中的位置微妙，醫(yī)生也無計(jì)可施，一旦移動，就有著生命危險。從此，道格拉斯幾近癱瘓，只能終身與輪椅為伴，雙腿纏著鋼板，無法長時間站立和行走。
影片一開始，便是警察在追逐逃犯，警察一把拉開車門，看到一個人趴在方向盤上，身著滿是污垢的凌亂的粉紅色抹胸裙，一頭瑪麗蓮夢露一般標(biāo)志性的金色頭發(fā)，卻有著男人般粗壯粗糙的臂膀，嘶啞的嗓音，因?yàn)檫@不是一位美女，而是男主角——道格拉斯。受人折磨的經(jīng)歷，夸張的反常的裝扮，最終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讓人想到小丑——這似乎是一個反派典型的成長路徑。但后備箱拉開，許許多多的狗狗安靜地看著陌生的來客，又預(yù)示著事情的不簡單，一個沒有愛的、憎恨社會的人，又怎么會獲得狗狗的信任與愛呢？
凝望著道格拉斯如同寶石一樣剔透晶瑩的藍(lán)色眼睛，在孩童一樣純真的眼神之下，我們可以找到答案：只因他生于泥沼，卻從未困于黑暗。
故事的真相隨著道格拉斯與女心理師的對話展開，我們得以通過一個又一個他人生中的重要片段，窺見一朵善良的花堅(jiān)毅怒放的姿態(tài)。
一、狗狗之愛：慷慨而無私，真誠而熱烈
呂克·貝松在映后交流的時候曾說：“狗狗總是對人類充滿信任、興致高昂，他們傳遞的是一種源于本能的無條件的愛。反之，人類的愛總是充滿各種前提條件?！睂τ诘栏窭箒碚f，他的人生是黑暗、壓抑和扭曲的，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善意，來換得家中的平靜。但也只是平靜，沒有一絲溫存，就像暴風(fēng)雨中，穿梭于電閃雷鳴的一面小船，只是謹(jǐn)小慎微地艱難地航行著，時刻提防被漆黑的海水吞沒而已。沒有生活，只有步履維艱的生存。
是狗狗治愈了他，他給它們喂吃的，它們會輕輕地靠近他，用溫暖的身子蹭著他，會躺在地上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他受了委屈，他哭泣，它們會圍在他的周圍，會朝傷害他的人咆哮，會爬在他的胸口安慰他，會舔舐他的傷口。他要做面包，它們幫他拿面粉，拿工具，安靜地等他做好。相較于父親越過餐桌一把拽過他的衣領(lǐng)，用漆黑的冰涼的槍口對準(zhǔn)他，面對他的哭喊，隔著鐵絲網(wǎng)也觸目驚心的扭曲的憤怒的臉像鬼魂一樣徘徊，狗狗們愿意理解，守護(hù)，毫無條件、毫無保留，慷慨直接地向他表露他從未感受到的愛意。
這愛意對他而言是奢侈的，是海上唯一一根救命的繩索，他抓住了，也拯救了他。
英語中，上帝是“God”，而倒過來就是“Dog”，也就是狗的意思。有人說，狗是上帝在人間的倒影，也正如影片片頭的題詞：“哪里有不幸，哪里就有上帝派來的狗?！惫饭穫儫崃摇嘏?、無條件的愛，是上帝一樣的存在，給道格拉斯帶來了曙光，他悲慘而不孤單，他每一個悲傷地快要破碎的瞬間，狗狗們都保護(hù)著他。在道格拉斯得知戲劇老師薩爾瑪結(jié)婚、懷孕之后，他憎恨自己永遠(yuǎn)是一個殘缺不全的人，他回到收容所，傷害著自己，是狗狗們感受到他的情緒的異常，從籠子中沖了出來，撫慰著他。正如古希臘神話里的地獄守門犬刻爾伯洛斯，他是守衛(wèi)地獄的神，防止地獄中惡鬼為禍人間，也是避免凡人墮入地獄的最后一道防線。
二、女性之愛：包容與接納，頑強(qiáng)而堅(jiān)韌
在這部電影中，幾乎所有對主角發(fā)揮過正面影響的角色都是女性或者以女性的形象出現(xiàn)，她們的形象和身影熠熠生輝，如果說狗狗的愛是無處不在的陽光，她們的愛就是劃破黑夜的第一道曙光。
即便母親懦弱，但道格拉斯被父親關(guān)在狗籠里時，是母親偷偷藏在墻后面的雜志幫助他打開了認(rèn)識世界的大門，母親臨走前也冒著危險給他留下了食物，而離開又何嘗不是一種決絕的割舍的辦法，體現(xiàn)著重新開始的勇氣？
薩爾瑪沒有因?yàn)樗臍埲辈蝗鲆曀?，而是花時間用熱情陪伴他，帶領(lǐng)他。
電影《狗神》劇照
母親的雜志為道格拉斯掀開了世界這本書的一角，而薩爾瑪引入的戲劇，則是為世界套上了一層玫瑰色的濾鏡，她編織了一個夢，一個可以讓道格拉斯暫時忘記陣痛，沉醉于美好的夢?！懊执硎裁?？即便更改玫瑰的名字，它也芳香如故?！钡栏窭棺谳喴紊?，為狗狗朗讀著莎士比亞的戲劇?！叭绻銓ψ约翰粷M意，你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成為你想成為的任何人”，于是道格拉斯學(xué)會了化妝，“只要你能演好莎士比亞，你就可以演好一切”，于是道格拉斯學(xué)會了表演與歌唱。聚光燈下，帷幕緩緩掀開，他站立于麥克風(fēng)前，有著艷麗的容貌和動聽的嗓音，改變姓名，改變性別，扮演一個閃光的、堅(jiān)強(qiáng)的健全的人，即便在舞臺上只有一首歌的時間?！罢l說鏡子里的是假的？說不定鏡子里的人還覺得我們是假的”，戲劇模糊真實(shí)與謊言的邊界，讓他可以用片刻的用謊言里的美好療愈現(xiàn)實(shí)里的傷痛，像一劑麻醉劑，像一片安眠藥，雖然無法改變現(xiàn)實(shí)，雖然他知道他總要摘掉睫毛，擦掉粉飾，但沉睡的夢是那么真，燈熄滅之后，他還能看著鏡子，回味很久。薩爾瑪自身追求理想的毅力也同樣感召著道格拉斯，她像一輪明月，雖然遠(yuǎn)在天邊，卻溫柔地呼喚著道格拉斯向而往之，也照亮了他。坐在熙熙攘攘的后臺里，道格拉斯可以和身邊的變性秀演員自然地調(diào)笑，大家都在偽裝，但正是因?yàn)槎歼x擇了偽裝，才讓彼此間都心照不宣地歸為了一類人。
第三位則是影片中的另一位主角，心理醫(yī)生伊芙琳。她應(yīng)該是第一個傾聽著道格拉斯的往事的人。她問道格拉斯：“你為什么要對我敞開心扉？”道格拉斯回答道：“因?yàn)槲覀兌加泄餐c(diǎn)，痛苦?！盤ain，傷痛，是道格拉斯感受到的伊芙琳內(nèi)心隱秘的角落。即便她問的問題看似符合心理咨詢的范疇，即便她不斷強(qiáng)調(diào)她們的對話在錄音，但其實(shí)早已越界。此時伊芙琳面向道格拉斯的發(fā)問，是她自己的好奇，也表露出她對道格拉斯的關(guān)切和同情，更是希望從中汲取到面對痛苦的力量?；蛟S道格拉斯感受到了，他的故事能夠給伊芙琳帶來一些撫慰，所以他選擇溫柔地告訴她。就像小狗為了讓在意的人開心，露出了自己柔軟的肚皮，示意她可以摸一摸。對于被逮捕的道格拉斯來說，沒有親人看望，沒有真正的朋友，或許有一個人傾聽完自己的一生，能夠用自己的故事最后幫助到別人，也是最后一件心愿了。
三、自我之愛：始終善良，抗?fàn)幉幌?/h2>
關(guān)于道格拉斯，導(dǎo)演說：“他的童年很痛苦，但他在嘗試做一個好人，而不是像很多人一樣，把痛苦施加給下一個人?！闭缥恼乱婚_始所提到，道格拉斯拿的是一個典型的“反派劇本”，但是種種來自于外界的惡的壓力，都沒有把他逼向惡的路。這背后的原因，有來自外界的狗狗的治愈，女性力量的引導(dǎo)，但是最根本的是他自身的自愛。他始終善良的本性，他抗?fàn)幉幌⒌囊懔Γ率顾耐獗碓贇埲?，再混亂，再不正常，再像一個魔鬼，他的本質(zhì)還是完整的，純粹的，美的，無瑕的。
很多人認(rèn)為，是狗狗治愈了道格拉斯，但是在這之前，是道格拉斯先選擇了狗狗。他敢偷偷給狗狗喂吃的，他敢面對父親的質(zhì)問“你愛狗是不是勝過愛你的家人”給一個肯定的答案，他敢用骨瘦如柴的小小身軀為小狗崽擋住槍口，善良的種子早就埋下。不是上帝派來了天使拯救他，是他先召喚了天使。
而一旦種下，無論風(fēng)雨如何摧殘，也不能阻擋一顆種子萌發(fā)的決心。伊芙琳從道格拉斯的住所回來后，曾問道格拉斯：“你的住所看起來設(shè)施齊全，這不僅需要人力，還要花很多錢，你是怎么做到的？”道格拉斯雙腿殘廢，找不到一份工作，卻有一個完整的家，他說：“你幫助別人，別人也會幫助你?！北M管影片沒有拍攝他幫助別人的日常，但是我們看著道格拉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窩，可以想象得到他是如何一點(diǎn)一滴地幫助別人，又在別人的幫助下為自己賺取了怡然自得的小窩。今天搬來一張床，明天帶來一個鍋，后天掛上窗簾……他像一粒種子，有條不紊地長大。
說實(shí)話，影片的很多時候，我都以為道格拉斯要“反叛”了。原本道格拉斯是在狗狗收容所工作，靠捐贈維生，但政府給他的補(bǔ)貼不僅越來越少，甚至決定要征用收容所的土地。即便承諾可以為他找到一份工作，但卻要拋棄狗狗。他們是如此罔顧狗狗們的生命，可道格拉斯沒有說什么，只是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帶領(lǐng)狗狗找到了一處廢棄的樓房，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新家。我以為他會怨恨自己的身體，會憎恨這些官員們的無情，但他都沒有，在命運(yùn)的重壓之下，他仍然堅(jiān)持守護(hù)著狗狗的生命，默默承受著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迂回著生存。
道格拉斯的一生像一曲哀艷的挽歌。電影中，殘疾之后的他一共站立了四次。第一次是得知自己暗戀的薩爾瑪懷孕時，第二次是他為了證明自己可以上臺演出，第三次是他被惡勢力圍攻時的自衛(wèi)與逃亡，第四次是他越獄，走到了教堂前。從接受、接納，到守護(hù)與救贖，醫(yī)生說他“每一步都在走向死亡”，這僅僅是身體上生理上的死亡，而他的心靈在一次又一次的站立中，一步一步?jīng)_破自我防線，向死而生。
《狗神》的中文譯名值得玩味?！吧瘛痹谥形睦镉兄鵁o所不能的意思，常以光輝無瑕，至高無上的權(quán)威的形象出現(xiàn)，而道格拉斯與流浪狗們?yōu)槲?，身體殘破不堪，稱他為“神”，似乎名不副實(shí)。但細(xì)細(xì)品味，道格拉斯身體殘疾，卻精神高潔，匡扶正義，能夠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他生于滿是惡意的童年，卻明辨是非，懲惡揚(yáng)善；他受盡折磨，卻仍站上舞臺，面向命運(yùn)不屈不撓。上帝或許從未站在他的一邊，但他這堅(jiān)韌的一生，已足以封神。另一方面，“神”也可能是指狗狗的愛，狗狗的愛跨越物種，不分性別、不分樣貌、無論高低貴賤，也是神性的。
還記得道格拉斯坐在梳妝臺前，一邊化妝一邊唱著瑪麗蓮夢露的“I wanna be loved by you”這首歌。他看起來幸福又悲傷，通過粉飾，站上舞臺，他就從坐在輪椅上的低人一等變得魅力四射，他凝望著鏡中的自己，你很難從他的眼神里分辨他是否是真心喜歡自己，只能感覺到他溫柔、魅惑，但冷漠、疏離的歌聲像蛇一樣游走在他黑暗的房間里，鏡中他雌雄莫辨的艷麗的臉龐是唯一的光源。那頑強(qiáng)復(fù)雜的生命，那細(xì)膩悲傷的情感，盤亙復(fù)雜的心理，最終隨日出隕落，轟轟烈烈地歸于平靜?；蛟S正如片尾吟唱的no regrets，他已無所遺憾，亦或許和那只他留給伊芙琳的杜賓一樣，他還在守護(hù)著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