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棟玉
天津市和平區(qū)鞍山道上的靜園,乃末代皇帝溥儀的舊居。穿越庭院,爬上二層,向右旋至走廊盡頭,先前是溥儀的書房。
在這里可以看到陪伴末代皇帝的一件件文物:筆墨紙硯,古玩字畫,鐘表、臺燈、報紙、電話、收音機、網(wǎng)球拍、高爾夫球桿……中與西,傳統(tǒng)與摩登,種種文化氣息,融會交織在一起。最吸引人的是,溥儀的書桌上擺著一架照相機,皇后婉容書房里鋼琴蓋上也擺著一架照相機。
1929年7月到1931年11月,溥儀攜皇后婉容、淑妃文繡曾棲居于此。溥儀搬出后,靜園走馬燈似的,換過許多主人。先是日本特務(wù)機關(guān),后是國民黨天津黨部。新中國成立后,市總工會、天津日報社、文學(xué)家孫犁等,都曾在靜園辦公或居住。顯然,當年溥儀和婉容的相機,很難在書房里保存至今。眼前展示給游人的,應(yīng)該是靜園整修之后,依據(jù)歷史記憶恢復(fù)的溥儀居住時期屋內(nèi)的擺設(shè)情形。
不過,末代皇帝和皇后喜歡照相機,是中國最早的皇室攝影家,這是不爭的事實。溥儀乃中國歷代帝王中唯一一位留下了大量珍貴照片的人,也是不爭的事實。
根據(jù)民國政府《清室優(yōu)待條件》,溥儀退位后,仍保留“宣統(tǒng)尊號”,可以暫居紫禁城。這段時間,溥儀過著關(guān)門皇帝的生活,卻沒有什么政務(wù)可以操持。他不僅跳舞、打球、讀報紙、聽廣播、騎自行車,而且對照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時光荏苒,影藏百年,今天我們依然可以一睹皇后婉容、淑妃文繡、祥貴人譚玉齡、福貴人李玉琴的芳顏,許多照片都是溥儀自己抓拍的。
比如,1943年春,溥儀挑選只有十四五歲的女學(xué)生李玉琴入宮。同時,遵循清朝祖制規(guī)定,皇帝的妻妾分為皇后、皇貴妃、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答應(yīng)八個等級,冊封李玉琴為“福貴人”。溥儀讓她站在同德殿廣間內(nèi),擎托相機,按動快門,親手為她拍攝了這張照片。
出身名門貴族的婉容,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能用英文與溥儀通信。她不僅喜歡彈鋼琴,更喜歡擺弄照相機?,F(xiàn)存她與溥儀的合影,基本上都是在天津拍攝的。
淑妃文繡,一生做出的驚天動地之舉,就是向天津地方法院申請和溥儀離婚。此舉向舊式文化發(fā)起嚴重挑戰(zhàn),對遜清皇室造成巨大震撼,歷來為人津津樂道。人們反而淡忘了淑妃文繡的雅趣,她也是一位愛好攝影的人,也有在宮里抓拍的照片流傳下來。當她手握相機把玩之際,純樸、天真、樂而忘憂的專注神態(tài),如在眼前。
歷史由此上溯至1876—1900年,光緒皇帝和珍妃也曾在宮中化裝拍照。這就說明,中國的封建統(tǒng)治者已經(jīng)改變了將攝影看作“奇技淫巧”的觀念。
1903年,紫禁城里有了御用攝影師,此人名叫裕勛齡,其父為清末駐外使節(jié)。裕勛齡隨父逗留法國,酷愛攝影?!?903年隨父回國,帶回全套攝影器具。同年進宮充任慈禧的攝影師,1905年離去。兩年中,為慈禧拍攝了大量的生活照片,流傳甚廣?!北热纾瑥V為人知的化裝演出像《慈禧扮觀音》就是裕勛齡拍攝的。由此看來,末代皇帝皇后和淑妃文繡喜歡照相機,也有一點傳承的因素。
十九世紀末,廣州、上海、天津的照相業(yè)蓬勃發(fā)展,攝影器材也從國外源源不斷輸入,此時的照相機類型屬于“風(fēng)琴聚影匝式”。
1873年,英國醫(yī)生德貞編著的《脫影奇觀》在北京出版。這是我國出版的第一部攝影術(shù)專著。書中有插圖,細致描繪風(fēng)琴聚影的原理。靜園之中,溥儀和婉容的書房里擺放的都是國外進口的風(fēng)琴式照相機,這個細節(jié)符合歷史的真實。
攝影術(shù)傳入中國以前,人們要把自己的形象保存下來,需要求助于畫師。“當時給活著的人畫象叫‘小照,畫死去的人叫‘影象。后來‘照象一詞就是這兩個名詞合成的。”然而,畫像畢竟要使用畫筆,既耗費時間又工價昂貴,普通人很難消費得起。上下數(shù)千年有記載的歷史,確實有藝術(shù)家和雕刻家將過去很多偉大人物的形象保留了下來,但真實的影像卻未能傳于后世。只有在照相機發(fā)明以后,才有機會讓普通人的形象也能保存下來。隨著照相機的普及,不僅是皇上、皇后、皇妃,就是平民百姓,也喜歡上了照相,也能買得起,玩得起了。
1956年,天津照相機廠試制成功中國第一臺照相機,取名“幸?!迸疲瑢儆?20型,結(jié)束了照相機只能從國外進口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