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菊
月初,受閨蜜阿珊之邀,打算去她的定居地海南游玩幾天。出行日期定下來后,我迅速擬出一份購物計劃:大容量的旅行包、隨身換洗的衣物、遮陽用的花傘和寬檐帽,還有捎給阿珊的幾樣家鄉(xiāng)土特產(chǎn)……先生很熱心,逐樣陪我去買,毫無怨言地充當著我的“力工”。網(wǎng)上機票買到手的那一刻,先生認真地看了幾遍截圖,隨后掰著指頭算計起我的歸期來??粗⒆影愕募冋婺?,我面露淺笑,調(diào)侃著說道:“干嗎算得這樣仔細?海南的風景很美,我想在那里待個十天半月呢!”話音剛落,卻招致先生的一頓抨擊:“你還是早點兒返回吧!就你那身子骨,纖纖細細的,南方菜怎會吃得慣?回來時記著提前打個電話,我直接去機場接你!”先生說話嗓門粗大,也很霸氣,這次也不例外,卻聽得我片刻淚濕雙眼。原來,他是如此在意我的歸期。
不由得想起我的母親。我是家中獨女,自從遠嫁之后,只能利用每年的寒暑假時間回家小住,陪她散步聊天。于是,我的每次“回家”,都成了母親最期盼的頭等大事。母親每次見到我,總會圍著我細細地端詳一會兒,用“胖了”或“瘦了”的字眼評論一番后,再舉辦展覽般,一股腦兒地端出事先備好的各種小吃,不住聲地催我多吃??芍贿^了一小會兒,她又開始旁敲側(cè)擊地詢問起我的歸期,在得到準確答案后,便開始按部就班地實施起自己的各種“小計劃”——曬制地瓜干,挑選野山菇,釀制蜂蜜棗……這些東西都是我臨走時定要帶回的。母親的身形又矮又瘦,忙碌起來卻很靈活,如陀螺一般旋轉(zhuǎn)著,每一滴汗水都溢滿歡笑。于是知曉,母親心中對于我的每個歸期早就預(yù)算好了,只是她不愿直白地說出口罷了。
我又聯(lián)想到我自己。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了外市工作,離家并不遙遠,相聚的時日也不多,通常只限于稀稀疏疏的幾個小長假。每次得知兒子要回家的那幾天,我總是忙得不亦樂乎。我會頻繁地進出超市,將兒子平素愛吃的蔬菜水果一股腦兒地搬回家中,還會刻意準備好一些本地特產(chǎn),留著讓他帶回去。待見到兒子的一剎那,我仍習(xí)慣地摸摸他的頭,捶捶他的背,然后再去催他洗手吃飯。在堆滿食物的餐桌旁,我一邊看他愉悅舒緩地下咽,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打聽起他的大致歸期。接下來的幾日,我便如母親一樣,推掉所有的應(yīng)酬和出行計劃,每天足不出戶地待在家里,靜享與兒子相伴的短暫時光。
古語說得好:君子出行,莫問歸期。但作為親人的離家和遠行,幾乎所有的家人都養(yǎng)成了“愛問歸期”的習(xí)慣。那一聲聲漫不經(jīng)心的打聽,那一句句簡單直白的問詢,看似隨意,里面卻藏滿家人的惦念與牽掛,言說不盡,無休無止,雋永綿長。
(編輯 雪彤/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