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安

“晴天、陰天、下雨天，你最喜歡哪一種？”同桌聞年總是會時不時地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雖然陳晨覺得這些問題無趣，但面對這個古靈精怪充滿浪漫氣息的樂天派，陳晨總是難以拒絕。

“下雨天哦?！标惓恳贿呑隽?xí)題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這樣啊，我問了很多人，你是少數(shù)說喜歡下雨天的人。大家都是更喜歡晴天一些呢?！?/p>

“為什么想問這個問題啊？”陳晨心里想著，把寫好的習(xí)題整理好，接過話茬說：“男生大多喜歡晴天嘛，下了雨還怎么去打球？”

聞年思索了一會兒，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就又蹦蹦跳跳地去找別人了。

陳晨沒料想這個話題還會擴散開來且繼續(xù)下去，大概大家都去看《歲月的童話》了，“晴天、陰天、下雨天，你最喜歡哪一種？”這句臺詞來自電影中女主角妙子懵懂而純真的童年回憶。該片段令無數(shù)影迷感到溫馨治愈，陳晨也包括在內(nèi)。

喜歡一個人時，總會為自己與他有相似之處而感到欣喜。陳晨猜想，班里這么多人喜歡晴天，除去各種各樣的原因，“因為齊頌同學(xué)也喜歡晴天”這個理由一定會占一席之地。

或許每個班上都會有這么一個受歡迎的男生，他運動很好，成績不差，尤其擅長理科，性格陽光開朗，樂于助人，辦事靠譜又頭腦靈活。這類天生站在聚光燈下的人，陳晨班上的學(xué)習(xí)委員齊頌就是其中之一。陳晨常常覺得齊頌這類風(fēng)云人物大概很累，他們要維護自身的完美形象，盡力讓所有人滿意，即使自己不喜歡，也需要參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活動。齊頌學(xué)習(xí)不錯，又是學(xué)習(xí)委員，于是課間不是去辦公室就是被同學(xué)們圍著問問題。即使有些問題可以自己解決，大多數(shù)同學(xué)還是樂意走個幾步去麻煩齊頌，而齊頌總是來者不拒。

她覺得，有獨屬于自己的空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凡事盡可能靠自己，把分內(nèi)的事做好，有余力再幫助別人，同時允許自己有缺點，不過多苛責(zé)自己，這樣就很好。來到椰城讀書也有好些時日了，同學(xué)們一致認為陳晨人不錯，就是總給人一種疏離感，這是平時與陳晨較為親密的室友們告訴她的。陳晨剛聽說時還有些意外，她可沒有刻意營造什么高冷人設(shè)，不過這倒也沒什么不好。她其實不太擅長處理某些人際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使得她在這個學(xué)校沒有什么親密無間的朋友，可她有很多在維系能力之內(nèi)的良好關(guān)系，比如室友們，比如聞年。好在朋友們都很爽朗而誠實，知曉這份疏離感不會給他人和自己帶來困擾后，她也就不會刻意抹去了。

或許，這是喜歡下雨天的一個原因，下雨時，撐起雨傘會讓陳晨有安全感。雨是天然的屏障，由于不想被雨淋或被對方的雨傘鉤到頭發(fā)、打到肩膀，大家會保持著一定距離，不太近，也不太遠。在雨中談天說地，如果聽到難以回答的問題，可以借口雨聲太大聽不清，然后巧妙地轉(zhuǎn)移話題。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聽著雨點擊打萬物的聲音，在雨中放空自己，發(fā)發(fā)呆也很開心。一個高中生能掌控的事情實在太少，陳晨想，至少下雨時，傘下這一平方米左右的空間是獨屬于自己的。

這天清晨，陳晨發(fā)現(xiàn)教室里空無一人，心中竊喜，落座時卻瞥見齊頌的書包和水杯，只好又嘆了口氣，齊頌永遠搶先她一步成為班里第一個到教室的學(xué)生。她在座位上啃面包的時候總會暗自感慨齊頌實在太勤奮，他是走讀生，陳晨是住宿生，椰城中學(xué)的寢室有限，在學(xué)校方圓三千米內(nèi)居住的學(xué)生均為走讀生。走讀生通常來得較晚，偶爾遲到時，只要不太過分還可以說路上堵車而逃過一劫。

陳晨總是一邊啃面包一邊預(yù)習(xí)，為接下來一天的課做準備。吃完早餐后，就到教學(xué)樓的水房去接一杯熱水。她和齊頌平日里接觸不多，卻常在那兒碰面，接水時會寒暄幾句“早上好”“今天也來這么早”“來接水啊”之類的話，除此之外再沒什么多余的話可說，兩人接好水就各自回教室去了。陳晨有時先走，有時后走，這都沒什么規(guī)律，只是走在后面看著齊頌的背影時，陳晨也會好奇學(xué)校之外的他會是怎樣的。

作為沿海城市，椰城是多雨的。冬季降雨多為鋒面雨，類似江南梅雨，夏季才是椰城真正的雨季。每日午后三四點左右多有對流雨，常常是大雨滂沱，氣勢很足，力量強勁，有時還伴有雷暴，沖擊感強但歷時短，不會造成太大的災(zāi)害。對于陳晨來說，下雨的樂趣很是豐富，因為這些樂趣，她愛屋及烏喜歡上蟬鳴喧囂、酷暑難耐的夏天。

雨前，烏云密布，太陽謝幕后暫離舞臺，將主場交給雷電和風(fēng)，空中不時傳來的低吼會把蟬鳴嚇退。降雨的過程也是變化不斷難以預(yù)料，令人充滿期待。有時由小漸大，層次分明，雨點落在葉片上的聲音、打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潑在窗戶玻璃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有時直接瓢潑傾盆，讓人懷疑是不是天上有哪根水管爆了；有時則溫柔得如云霧一般難以察覺。雨后，才是這場戲的高潮部分。雨水把天空清洗得干凈清爽，如果運氣足夠好，可以看見雙層彩虹?？諝鈺兊们逍?，帶有泥土和青草的氣息，風(fēng)雨帶走了灼熱的暑氣，只給人留下舒爽愉悅的心情。雨水會在地上聚集起來，它們像鏡子一般，在里面看到怎樣的世界取決于你所處的位置和角度，有點兒像萬花筒，不同的是你需要讓自己動起來而非控制“鏡子”。踩水坑是陳晨小時候最喜歡的惡作劇，即使十五歲的年紀已經(jīng)不適合玩這個游戲，她還是偶爾趁別人不注意偷偷踩一踩。

不下雨的日子里也有值得開心的事，比如有趣的體育課、消暑的綠豆湯和小賣部清涼的冷氣。陳晨喜歡羽毛球，她時常覺得在球場上肆意揮舞球拍時很像瀟灑使劍的游俠。男生這邊更是賣力，由齊頌和班長黎冰一同領(lǐng)隊經(jīng)常和別的班組織起球賽。正如下雨一樣，體育課的重頭戲總是放到最后，最讓人開心的莫過于下課后到小賣部去享受片刻清涼，和朋友們說笑，喝些綠豆湯、涼茶或汽水等消暑的飲料。

周四的課是大家最喜歡的，體育課結(jié)束后是輕松愉快的美術(shù)課。藝術(shù)教室離操場很近，他們不必慌慌張張地跑回教學(xué)樓，美術(shù)課又是早上的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后可以直接到食堂就餐，比從教學(xué)樓去食堂節(jié)省好些時間，甚至能免去排隊。今天美術(shù)課的主題是圖騰，齊頌設(shè)計了一個漂亮的太陽圖案，得到了美術(shù)老師的稱贊。他大概真的很喜歡晴天吧，書包和鑰匙扣上還掛著晴天娃娃的吊墜。陳晨想起入學(xué)軍訓(xùn)的時候，那時大家對天氣的喜好還和她出奇一致，齊頌反而是個例外，天氣越好，陽光越充足，他精力就越充沛，還被大家調(diào)侃為史上第一個會光合作用的地球人。只是很不巧，齊頌的太陽圖騰沒有帶來晴天，下課前來了場出乎意料的雨。有人開始吐槽昨晚的天氣預(yù)報，而上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大家都沒帶傘，只好在藝術(shù)教學(xué)樓一樓的走廊不耐煩地等待。聞年在陳晨身旁嘮叨個不停，不過陳晨沒有在意，她正暗自欣賞雨的杰作，靜靜估算雨點從屋檐滴落到地面的時速。用聞年和室友們的話來說，她真的很能沉住氣，擅長不合時宜地找樂子。

眼神捕捉到攀在屋檐的雨滴，隨之倏忽下墜，余光瞄到站在走廊最外側(cè)的黎冰和齊頌。黎冰好像在和齊頌說笑，齊頌卻有點心不在焉，他一面附和黎冰，一面時不時望向外邊，眉眼間閃過一絲憂慮。但齊頌是個樂觀而又具有領(lǐng)袖氣質(zhì)的人，藝術(shù)教學(xué)樓離生活區(qū)很近，雨勢漸小，他就提議找書包或者其他可以擋雨的東西撐在頭頂，沖出教學(xué)樓。他和黎冰跑在前頭，同學(xué)們反應(yīng)過來后也魚貫而出，陳晨覺得很有趣，拉著聞年她們也闖了出去，要知道，全班一起在雨中奔跑倒是難得一見的情景。

每個月底的周末，陳晨有時間就會到藤蔓書屋去，這是一個復(fù)合經(jīng)營的書吧，書屋二樓和一個咖啡廳是互通的，一樓還有家小雜貨鋪?？拷Х葟d的位置有一面大落地窗，那是一個閱讀區(qū)，里邊擺了幾個蒲團和懶人沙發(fā)。陳晨喜歡到那兒看書，喜歡咖啡的香氣與油墨、紙張散發(fā)的氣息，她一般在周六的早上做完一周的作業(yè)，午休后啟程去藤蔓書屋，在那兒一直待到晚上。餓了就去咖啡廳買個牛角面包，乏了可以小憩一會兒或者看看窗外川流不息的汽車，倦了可以去雜貨鋪看看新進的小玩意兒或文具。大家都很友好，這里歡迎愛書的人。

藤蔓書屋離學(xué)校還是有點距離的，她和室友們出去玩時曾路過這個地方。從椰城中學(xué)站坐3路公交車，路上不堵車也需要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鐘的時間，在椰林廣場站下車，對面就是藤蔓書屋。這天她下了車，發(fā)現(xiàn)在站臺不遠處有位阿姨守著一推車水果在販賣，車上的荔枝新鮮、飽滿、紅潤，一下子捕獲了陳晨這個荔枝迷。不過現(xiàn)在不太方便，她決定回去的時候再來光顧，多挑些荔枝回去，也給朋友們帶一些。

在閱讀區(qū)的角落里窩了兩個小時，陳晨的腦袋里時不時地冒出荔枝的甜香，眼睛不住往窗外瞟，看看那位阿姨還在不在，荔枝還有多少，后來竟成了對著窗外的街景發(fā)呆了。這個時間段應(yīng)該不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下午，外邊還是很熱的，椰林廣場在晚上才會熱鬧些，孩子們會出來玩耍，住在附近的大爺大媽也會出門散步談天，那些誘人的荔枝，不愁沒有買家。賣水果的阿姨在推車邊開著個小風(fēng)扇驅(qū)趕果蠅，縱使人來人往，可大家都很忙碌，似乎沒人注意到她。

轟隆一聲，云團迅速聚攏過來，街上的人群開始四處亂竄，路邊的店鋪都紛紛打開雨棚或半掩著門。風(fēng)刮掉了幾顆荔枝，阿姨想伸手去夠，又覺得不能因小失大，趕緊掏出塑料布把小車罩上，再奮力地把車推走，避免更大的損失。

陳晨一直在等著阿姨掏出傘，或者干脆不管推車，找個地方避雨。可是都沒有。她突然迅速收拾東西，從包里掏出傘，店員姐姐勸說她先避雨，晚些再離開，她婉拒了。

沖下樓往門外飛奔，利落地撐起傘，大步流星地往馬路對面去，那邊卻突然閃出一個穿著雨衣?lián)沃{色格子傘的身影。這把格子傘一直飄向水果攤，這人給阿姨遞過傘后，迅速地繞著推車轉(zhuǎn)一圈確認塑料布已經(jīng)蓋好，又折返一小段距離飛快地把地上的荔枝撿起來揣進口袋，然后回去接過推車，片刻后消失在風(fēng)雨中。

不好再回藤蔓書屋，她走到公交站臺胡亂上了輛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雨在窗玻璃上胡亂而潦草地畫著，雨點叩擊著車頂，啪嗒、啪嗒，和著搖晃的車廂，讓人心生困意。陳晨的頭靠著窗，胸口悶悶的，像有團烏云。

她生在農(nóng)村，大部分時間卻不在那兒。小學(xué)一年級時被推舉到鎮(zhèn)上的小學(xué)去參加比賽，她因此得到了就讀機會，于是寄住在鎮(zhèn)上的親戚家，一周回家一次。初中去往縣城讀書，除了節(jié)假日，一個月也還能回去一次。現(xiàn)在到了椰城，便只有節(jié)假日才能回家了。

模糊的記憶里，爸媽總是很忙，只是有天早晨，小陳晨起床后發(fā)現(xiàn)爸媽沒有去工作，爸爸說昨晚下了雨，禾苗會茁壯成長，他們不需要費太多心思去修渠引水了。屋外雨聲淅瀝，他們難得全家在一塊兒待了一整天，大家各做各的事，只是凡事有回應(yīng)的感覺，真的不錯。

第二天，雨停了，爸爸出門前難得叫上陳晨，說是附近有個池塘水位漲了起來，可以一起去釣魚。說著便到倉庫里找了根小竹竿給她做了一個魚竿，用鐵絲彎折成魚鉤，父女倆拿上水桶，背上折疊凳，找了點蚯蚓就出門了。

往日的小水塘已然大得像一面湖了。父女二人在岸邊坐下，爸爸給陳晨的魚鉤掛了餌，陳晨就拿著魚竿靜坐著，也不說話，怕驚走了魚。沉默了很長時間，竟也不覺得無聊，水塘平靜，時不時泛起漣漪，是魚兒在活動的跡象，微風(fēng)吹得皮膚發(fā)癢，樹葉、蘆葦?shù)纳成陈?，沒想到也會如此悅耳。

突然，陳晨覺得魚竿一沉，她猛地一拉，也不說話，瘋狂給身邊的爸爸使眼色。爸爸見狀手忙腳亂地去抓陳晨那根小魚竿，二人拽上來一條羅非魚。

父女倆在水塘邊坐到飯點，才收拾東西回家去了，收獲不錯，桶里的魚可以讓媽媽做一頓雜魚煲。路上陳晨一不留神踩上一個水坑，爸爸還沒來得及嘲笑她就被濺了一腿泥水。兩人對視，愣了一下，又同時大笑起來。不知何時又下起毛毛雨，爸爸把斗笠扣在陳晨頭上，一手拎起釣具和水桶，一手拉起陳晨的手，父女倆一路小跑回家。

直到來了一記剎車，陳晨才被晃醒。雨停了，車意外地行駛到熟悉的街區(qū)，她干脆下了車，走進一家小店點了一碗加了大量胡椒的粿條，試圖驅(qū)散身體和心靈的寒意。

周一，齊頌作為班級代表在國旗下發(fā)言，他還是那么從容淡定，自信滿滿，意氣風(fēng)發(fā)。不過是一篇關(guān)于環(huán)保的普通倡議書而已，齊頌卻能讓大家聽得心潮澎湃，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去為地球出一份力。熱情洋溢的演講在全校師生的熱烈掌聲中結(jié)束。陳晨心想，果然代表班級出面的活動還是應(yīng)該交給齊頌這樣的同學(xué)。原先班主任看陳晨文筆好，希望她這次能作為班級代表在國旗下演講。陳晨猶豫半天最后還是沒答應(yīng)。聞年怒其不爭，埋怨她不懂得抓住機會。本周，他們的期中考試有了結(jié)果。齊頌依然以優(yōu)異的成績獨占鰲頭，陳晨也拿到了滿意的名次，她從來不貪心，只求有所進步。

一連幾天都是天朗氣清的好天氣。

這天下午，下了場雨，雨不大，持續(xù)時間卻很長。陳晨著迷于《平凡的世界》，與黃土高原上的人們同悲同喜，回到現(xiàn)實的世界時才發(fā)現(xiàn)班里只剩下自己一人。

離開時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傘打不開，或許是那天在公交車上磕碰到了，又或許是生了銹，陳晨搗鼓了半天不見好。轉(zhuǎn)身回教室的時候，她看見迎面走來的齊頌，便問了一句：“你還沒回家嗎？”

“嗯，剛剛在辦公室清點試卷，晚自修發(fā)。”

陳晨苦笑：“不會吧？又有新的卷子要做？”

“是啊?！饼R頌也無奈地微笑，“不去吃飯嗎？”

她用最快的速度解釋自己的傘壞了，教室里有早上剩下的面包，回去對付兩口即可。說罷便要離開，卻被齊頌叫住了：“天天吃面包，你都吃不膩嗎？拜托你好好吃飯吧。走，我順路送你到食堂，不誤事。”

說話辦事都滴水不漏的齊頌，實在讓人找不到理由拒絕。

齊頌撐開他的藍色格子傘，陳晨還是猶豫了一下，兩人并肩踏入雨中。在這逼仄的空間里，他們下意識地想保持距離，卻又被雨擋了回來，兩個人的袖子都受潮變得濕漉漉的。

沉默著走了半程，太陽撕開烏云，把陽光灑到雨滴上，折射出五彩斑斕的迷人光彩。云層漸漸褪去，雨還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陳晨忍不住伸手接下一顆顆水晶般的雨滴，由衷地感嘆：“真漂亮啊！”

他們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在這太陽雨中駐足。陳晨早在藤蔓書屋門口就認出了藍色格子傘的主人，她喜歡雨，所以會留意和雨相關(guān)的事物。一個美好的人，一件美好的事，人們一旦認識便會希望他們完美無缺，似乎那些美好就是自己被三棱鏡折射出的另一面，即使永遠和他們毫無關(guān)系，也還是希望他們安好，至少留有一份憧憬。陳晨也曾腦洞大開，想象著如果學(xué)習(xí)成績更好，自己做事會不會更加有底氣？如果再勇敢一點，是不是也可以站在國旗下演講？甚至有些欠揍地想，如果自己和齊頌一樣開朗熱情富有親和力會怎樣？她偶爾也想體會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期望而不得不做一些麻煩事的感受。

而在許許多多的幻想里，在晴天和雨天的選擇中，陳晨還是選擇了后者。

齊頌不是世家公子，他只是普通的水果店家的兒子，晴天對于他來說，是店鋪更好的生意，是父母不必再辛勞推著車沿街叫賣。

那日陳晨在風(fēng)雨中恍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是農(nóng)民的女兒，不會像同桌聞年一樣每天有私家車接送，住在寬敞豪華的房子里?？扇粲腥苏f她不幸，她定是不會同意的。她熱愛故鄉(xiāng)那片土地，就像那片土地上的人也愛她一樣。沒有人能規(guī)定他人的幸福，認為那些所謂美中不足的瑕疵是擊碎完美世界的亂石。每一種天氣對喜愛它的人來說都有特殊意義，無論是喜歡晴天的齊頌，還是喜歡雨天的她，縱使喜歡的事物相差甚遠，但最本質(zhì)的原因卻都是相似的。

注滿了陽光的雨滴落在手上，涼涼的，又有點暖。

“齊頌，伸手，我送你一份謝禮?！彼麄冋驹谑程玫姆块芟?，陳晨突然有些神秘地說道。

齊頌微微開口，似乎想說些“不用謝”之類的話，最后只是微笑著配合陳晨，伸出了手。

陳晨迅速地朝齊頌的手甩了一下剛剛接雨水弄得濕淋淋的手：“送你一把寶石！”然后笑著敏捷地跑遠了。

發(fā)稿/莊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