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麗麗 林艷艷 李軍建 馮梅晶 詹維偉 任新平
肝細胞肝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是我國最常見的肝臟原發(fā)性惡性腫瘤,發(fā)病高危因素主要有慢性乙型/丙型病毒性肝炎、酒精性/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等[1-2]。慢性肝病可遷延發(fā)展為肝纖維化、肝硬化,而肝硬化是HCC 發(fā)生的獨立危險因素[1]。既往文獻[2-6]報道我國每年新發(fā)HCC 病例約占全球病例的50%,但5年生存率不足15%,早期診斷最大徑≤3 cm HCC并進行根治性切除術可使患者獲得更長的無進展生存期和更高的5 年生存率,且HCC 最大徑越小,出現(xiàn)門脈期/延遲期低增強的占比越小。目前,臨床上常應用影像學檢查方法診斷HCC,但病灶較小時多缺乏特征性的影像學表現(xiàn),因此準確診斷具有一定困難,且最大徑>2 cm 與≤2 cm 的病灶在臨床診治方面也有所不同[2]。超聲造影(contrast-enhanced ultrasound,CEUS)可實時動態(tài)顯示腫瘤微循環(huán)灌注情況,對肝臟局灶性病變(focal liver lesion,F(xiàn)LL)的診斷效能可與增強CT/MRI相媲美[7]。本研究旨在探討CEUS 對慢性肝病背景下最大徑≤3 cm HCC的診斷價值。
選取2018年1月至2021年1月我院和上海交通大學醫(yī)學院附屬瑞金醫(yī)院收治的慢性肝病患者189 例,男130例,女59例,年齡31~83歲,平均(56.44±10.99)歲;共計252個FLL,病灶最大徑0.66~3.00 cm,平均(1.89±0.59)cm。其中119例合并慢性乙型/丙型病毒性肝炎、肝硬化,59 例合并脂肪性肝病,10 例合并脂肪性肝病及慢性乙型病毒性肝炎、肝硬化,1 例合并血吸蟲性肝硬化。納入標準:①均行CEUS 檢查,常規(guī)超聲測得病灶最大徑≤3 cm;②均有慢性肝病病史,包括慢性乙型/丙型病毒性肝炎、代謝相關脂肪性肝病、酒精性肝病及其他原因引起的肝硬化;③均經(jīng)組織病理學或臨床診斷結果(行增強CT/MRI檢查且隨訪時間≥2年)確診;④均未行任何介入性或系統(tǒng)性治療。排除標準:①肝囊腫;②臨床及影像學檢查資料不完整;③CEUS 圖像不清晰。本研究經(jīng)我院醫(y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倫審號:RJ 2017-72),所有患者均知情同意。
1.儀器與試劑:使用邁瑞Resona 7、Resona 8和百勝MyLab Twice彩色多普勒超聲診斷儀,SC5-1U、L9-3U、CA541探頭,頻率分別為1~5 MHz、3~9 MHz、1~8 MHz。造影劑使用意大利Bracco 公司生產(chǎn)的SonoVue,使用前注入5 ml生理鹽水振蕩均勻成混懸液備用。
2.超聲檢查:患者取仰臥位或左側臥位,囑其平靜呼吸,先使用常規(guī)超聲觀察病灶大小、數(shù)目、位置、回聲及形態(tài),選擇病灶最大徑切面作為CEUS 觀察切面,采用低機械指數(shù)對比增強模式,經(jīng)肘前淺靜脈快速團注1.5 ml 造影劑混懸液,尾隨5.0 ml 生理鹽水沖管,連續(xù)觀察6~8 min動態(tài)圖像。
3.圖像分析:分別觀察CEUS 增強時相、增強程度、增強形態(tài)及造影劑消退時間。HCC 典型及不典型增強模式的診斷標準參照國際和國內(nèi)相關CEUS 指南及專家共識[7-9],HCC 典型增強模式為動脈期高增強、門脈期等/低增強、延遲期低增強(以下簡稱高-等-低增強或高-低-低增強);不典型增強模式為動脈期高增強、門脈期高/等增強、延遲期等增強或無動脈期高增強但有延遲期低增強。非HCC 惡性腫瘤典型增強模式為動脈期環(huán)形高增強,消退時間<60 s;良性結節(jié)典型增強模式為延遲期高/等增強,其中血管瘤及局灶性結節(jié)性增生動脈期典型增強模式分別為周邊結節(jié)樣增強及輪輻狀/離心性增強。比較最大徑>2 cm 與≤2 cm HCC 增強模式的差異。由2 名具有10 年以上CEUS 工作經(jīng)驗的醫(yī)師對圖像進行分析,意見不一致時協(xié)商統(tǒng)一。
應用SPSS 23.0 統(tǒng)計軟件,計數(shù)資料以頻數(shù)或率表示,采用χ2檢驗。以組織病理學或臨床診斷結果為金標準,計算HCC 典型增強模式及其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對最大徑≤3 cm HCC 的診斷準確率、靈敏度、特異度;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OC)曲線評估其診斷效能,曲線下面積(AUC)比較采用Delong檢驗。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189例患者中惡性病灶119 個,其中HCC 95個(最大徑>2 cm 39 個,最大徑≤2 cm 56 個),其他惡性腫瘤(other malignancy,OM)24 個,包括轉移性肝癌22 個,肝內(nèi)膽管細胞癌和肝細胞-膽管細胞混合型肝癌各1 個;良性病灶133 個,包括血管瘤55 個,肝硬化相關結節(jié)40個,局灶性脂肪浸潤/缺失29個,局灶性結節(jié)性增生7個,炎性結節(jié)2個。
良惡性FLL 的CEUS 表現(xiàn)見表1 和圖1,2。95 個HCC 動脈期、門脈期、延遲期主要表現(xiàn)為高-等-低增強(38.95%,37/95)和高-低-低增強(29.47%,28/95)的典型增強模式,其中3 個HCC 消退時間<60 s;最大徑>2 cm 與≤2 cm HCC 典型增強模式占比分別為82.05%(32/39)和58.93%(33/56),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5.69,P=0.0171)。其次表現(xiàn)為動脈期高增強、門脈期高/等增強、延遲期等增強(13.68%,13/95)和無動脈期高增強但有延遲期低增強(14.74%,14/95)的不典型增強模式;其中最大徑>2 cm 與≤2 cm HCC不典型增強模式占比分別為12.82%(5/39)和39.29%(22/56),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7.92,P=0.0049);3個HCC既無動脈期高增強也無延遲期低增強。24 個OM 中有17 個消退時間<60 s。
圖1 一HCC患者(男,66歲,病灶大小1.3 cm×0.9 cm)CEUS圖,呈不典型增強模式
圖2 一HCC患者(男,55歲,病灶大小1.7 cm×1.6 cm)CEUS圖,呈典型增強模式
表1 良惡性FLL的CEUS表現(xiàn)個
典型增強模式及其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 情況見表2,3。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 的準確率、靈敏度、特異度、AUC 分別為84.52%、65.26%、96.18%、0.807(95%可信區(qū)間:0.753~0.854);其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 的準確率、靈敏度、特異度、AUC 分別為93.65%、93.68%、93.63%、0.937(95%可信區(qū)間:0.899~0.963);除特異度外,其余診斷效能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圖3。
圖3 典型增強模式及其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的ROC曲線圖
表2 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情況個
表3 典型增強模式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情況個
HCC 多由肝硬化背景下再生結節(jié)、不典型增生結節(jié)等良性結節(jié)逐漸演變形成,此過程中結節(jié)的門靜脈血供逐漸減少,動脈血供逐漸增加,導致處于疾病早期且最大徑≤3 cm HCC 的影像學表現(xiàn)不典型,臨床準確診斷存在一定困難。雖然已有大量研究[10-12]證實了CEUS對HCC的診斷有效性,但關于最大徑≤3 cm HCC的研究相對較少。本研究旨在探討CEUS 對慢性肝病背景下最大徑≤3 cm HCC的診斷價值。
國際和國內(nèi)相關指南和共識[7-9]認為HCC 典型CEUS增強模式為動脈期高增強、門脈期等/低增強、延遲期低增強。韓瑩瑩等[13]研究認為最大徑≤3 cm HCC動脈期均表現(xiàn)為高增強,而本研究中約82.11%(78/95)的病灶表現(xiàn)如此,與Fan 等[14]和Duan 等[15]研究結果一致。提示臨床工作中約18%最大徑≤3 cm HCC存在被CEUS 誤判的可能,需結合其他影像學檢查或穿刺活檢確診。既往文獻[15]報道>97%的HCC 會出現(xiàn)門脈期/延遲期低增強,本研究中出現(xiàn)該征象的占比為83.16%(79/95),分析原因可能與本研究中HCC 最大徑較小有關。世界超聲醫(yī)學與生物學聯(lián)合會2020 版世界超聲造影指南[7]指出,HCC最大徑越小,出現(xiàn)門脈期/延遲期低增強的占比越小,在最大徑2~3 cm 的HCC 中約占40%~60%,在最大徑1~2 cm 的HCC 中僅占20%~30%。本研究依據(jù)《原發(fā)性肝癌診療指南(2022 年版)》[2]將HCC 分為最大徑>2 cm 與≤2 cm,并比較其增強模式的差異,結果發(fā)現(xiàn)最大徑>2 cm與≤2 cm HCC典型增強模式占比分別為82.05%(32/39)和58.93%(33/56),不典型增強模式占比分別為12.82%和39.29%,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5.69、7.92,P=0.0171、0.0049)。與既往研究[16]結果相似。分析原因可能與HCC 病灶越小,其血供狀態(tài)與周圍肝組織越接近有關,即病灶內(nèi)尚未形成新生腫瘤血管,仍由門靜脈供血,其內(nèi)仍存在類似正常肝組織的肝血竇,引流靜脈尚未由肝靜脈轉變?yōu)殚T靜脈。
Leoni 等[17]研究顯示,36.2%的最大徑≤3 cm HCC表現(xiàn)為動脈期高增強、延遲期等增強的不典型增強模式,此模式聯(lián)合動脈期高增強、延遲期低增強的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 的準確率、靈敏度均為77%,而僅依據(jù)典型增強模式的診斷準確率、靈敏度分別為41%和51%。由于部分最大徑≤3 cm 的HCC 未見典型影像學特征,若僅參考典型增強模式進行診斷具有一定困難,因此建議結合患者臨床相關病史及不典型增強模式進行綜合判斷[18-19]。本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HCC 典型增強模式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診斷HCC 的準確率、靈敏度、特異度、AUC 分別為93.65%、93.68%、93.63%、0.937(95%可信區(qū)間:0.899~0.963),較僅依靠典型增強模式診斷得到了顯著提高。分析原因為:造影劑消退被認為是肝臟惡性腫瘤的特征,慢性肝病背景下HCC 是最易發(fā)生的惡性腫瘤,因此即使無動脈期高增強但有門脈期/延遲期低增強時仍高度懷疑HCC;另一方面,部分分化較好的HCC 在延遲期仍呈等增強,因此聯(lián)合不典型增強模式可提高對此類HCC 的診斷效能。
本研究的局限性:①為單中心研究,樣本量較小;②未將最大徑≤2 cm 的HCC 進一步細分為>1 cm 組及≤1 cm 組進行分析;③未將CEUS 對最大徑≤3 cm HCC的診斷效能與增強CT/MRI 進行對比。今后將進一步深入探討。
綜上所述,HCC 病灶越小CEUS 呈不典型增強模式占比越高;聯(lián)合典型及不典型增強模式有助于提高對慢性肝病背景下最大徑≤3 cm HCC 的診斷效能,具有較好的臨床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