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金朝；金太祖；金太宗；廉政思想

廉政思想是中國古代政治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古代廉政思想主要體現(xiàn)于廉政制度建設，包括國家對統(tǒng)治政策的制訂與調(diào)整，以及對官吏政治行為的控制與管理兩個層面。 ①

學界一般認為，古代廉政思想包含民本、法治、德治、節(jié)用、尚賢、廉潔、監(jiān)督等方面。 ②

金朝作為北方民族建立的王朝，其富有特色的政治文化一直是學界研究的焦點，但關于其廉政思想的研究卻一直為學界忽視。多數(shù)學者偏重金代廉政制度的研究，且往往將其視為唐宋余緒，對其評價不高。 ③

學界關于金朝廉政思想的研究則更為少見，相關成果多集中于對金世宗廉政思想，尤其是吏治思想的研究， ④而對金前期的廉政思想頗為忽略。前人研究多認為，金朝廉政思想多來源于對中原政治文化的繼承。筆者認為，早在中原文化大規(guī)模傳入女真社會之前，女真?zhèn)鹘y(tǒng)文化中就已存在樸素的廉政思想元素，主要反映在仁政、共議、用人和法治四個方面，并隨著女真社會向國家形態(tài)演進，最終糅合于中原式的廉政思想中。金朝統(tǒng)御中國北方百余年，是中國多民族歷史發(fā)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廉政思想的發(fā)端演變，既反映了中原文化逐漸成為金朝主流政治文化的時代趨勢，又體現(xiàn)了東北民族對于中國廉政文化作出的歷史貢獻。

一、女真民族文化中的廉政思想因素

學界多認為金朝廉政思想源于中原文化的輸入，其實并不盡然，女真?zhèn)鹘y(tǒng)民族文化中就蘊含樸素的廉政思想因素。這種原生的廉政思想，是伴隨完顏部的發(fā)展壯大和生女真社會形態(tài)的演進而逐漸滋生的。最先產(chǎn)生的是“法”的思想。生女真舊“無書契，無約束，不可檢制”，"《金史》卷一《世紀》，中華書局2020年版，第4頁。

諸部“不相統(tǒng)屬，自相殘殺，各爭長雄”，"（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三，重和二年正月十日丁巳條，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6-17頁。

各部落間無綱紀約束。隨著女真社會形態(tài)的演進，習慣法應運而生。據(jù)《金史·世紀》記載：

金之始祖諱函普，初從高麗來……始祖至完顏部，居久之，其部人嘗殺它族之人，由是兩族交惡，哄斗不能解。完顏部人謂始祖曰：“若能為部人解此怨，使兩族不相殺，部有賢女，年六十而未嫁，當以相配，仍為同部。”始祖曰：“諾?！蹦俗酝I之曰：“殺一人而斗不解，損傷益多。曷若止誅首亂者一人，部內(nèi)以物納償汝，可以無斗而且獲利焉?！痹辜覐闹Ｄ藶榧s曰：“凡有殺傷人者，征其家人口一、馬十偶、牸牛十、黃金六兩，與所殺傷之家，即兩解，不得私斗?！痹唬骸爸斎缂s?！迸敝?，殺人償馬牛三十自此始。

《金史》卷一《世紀》，第2頁。

張博泉認為，該時期生女真社會已進入原始社會末期，而血緣復仇和私斗正是這一歷史階段的普遍現(xiàn)象，隨著交換關系的發(fā)展，逐漸被贖物和贖金所取代。

張博泉：《金史簡編》，遼寧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8頁。

女真始祖函普針對血親仇殺，提出以財物補償受害之家，此賠償之制已具有強制性，“女直之俗，殺人償馬牛三十自此始”，成為女真人最早的習慣法，故《大金集禮》稱始祖“始以圣意斷訟，邦人尊服，至今為法”。

任文彪點校：《大金集禮》卷三《追加謚號上》，浙江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54-55頁。

函普也因此被推選為本部酋長，之后“女真眾酋結盟，推為酋領”，"（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一八引《神麓記》，宣和五年六月九日條，第127頁。

成為親近部落聯(lián)盟的首領。函普的法制思想順應了女真社會演進的規(guī)律，也促進了女真社會公共權力的孕育，開啟了女真社會從氏族部落邁向部族制的步伐。

至獻祖綏可時，完顏部終結了遷徙無常的生活，定居于按出虎水，開始由氏族部落向部族制變革。

張博泉等：《金史論稿》第1卷，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版，第58-59頁。

生女真社會開始“以部為氏”，"《金史》卷六六《始祖以下諸子列傳下》，第1670頁。

血緣關系被打破，地緣關系加強。部族制要求對各部落進行統(tǒng)一領導，要求在各個方面實行統(tǒng)一，這就需要一個統(tǒng)一的“法制”。

張博泉等：《金史論稿》第2卷，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版，第433頁。

昭祖繼位后，欲向諸部“稍立條教”，此“條教”即改革舊俗后的新法制。昭祖繼承并發(fā)展了函普的法制思想，新法制不僅內(nèi)容更為豐富，涉及殺人、強盜、偷竊、婚姻、奴婢、刑獄等方面，"參見張博泉等：《金史論稿》第2卷，第433-435頁。

更為重要的是，新法已不局限于本部，而向諸部推廣。昭祖的法制思想是女真法制思想在新的社會形態(tài)下的革新，具有濃烈的強制性和“統(tǒng)一”色彩，因此必然遭受來自本部人和諸部的強大阻力。“條教”甫一推出就引得“諸父、部人皆不悅，欲坑殺”昭祖，幸得叔父謝里忽搭救才得免。此后昭祖繼續(xù)“稍以條教為治，部落寖強”，由此受遼賜封惕隱。從此昭祖假遼朝之威，在兼并諸部的過程中推廣新法，“諸部猶以舊俗，不肯用條教。昭祖耀武至于青嶺、白山，順者撫之，不從者討伐之”。《金史》卷一《世紀》，第4頁。統(tǒng)一的新法也當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為女真社會所接受，因此《金史·世紀》評價昭祖稱“生女直之俗，至昭祖時稍用條教，民頗聽從”。

隨著昭祖征服諸部，推行條教，女真開始由親近部落聯(lián)盟向更強大的軍事部落聯(lián)盟發(fā)展，“統(tǒng)一”的法制思想也為后來歷代聯(lián)盟長繼承和貫徹。景祖繼位后，進一步擴大了完顏部的勢力范圍，“稍役屬諸部，自白山、耶悔、統(tǒng)門、耶懶、土骨論之屬，以至五國之長，皆聽命”，但對邊遠地區(qū)女真部落的控制還非常疏松。世祖、肅宗、穆宗成功平定聯(lián)盟內(nèi)的反叛勢力，繼續(xù)征服邊遠部落，在鞏固生女真軍事部落大聯(lián)盟的過程中，將統(tǒng)一的法制思想踐行于更廣闊的地域。穆宗下令統(tǒng)門、渾蠢、耶悔、星顯四路及嶺東諸部“勿復稱都部長”，后又下令諸部“擅置牌號者置于法，自是號令乃一，民聽不疑矣”。

《金史》卷一《世紀》，第4、5、14、16頁。

《大金集禮》因此稱贊穆宗“法令歸一，恢大洪業(yè)，盡服四十七部之眾”。

任文彪點校：《大金集禮》卷三《追加謚號上》，第55頁。

“統(tǒng)一”的法制思想強化了完顏部在生女真部落大聯(lián)盟的核心地位，使女真各部在“經(jīng)濟、政治、習俗和意識上一元化，這是女真共同體形成的關鍵”。

張博泉等：《金史論稿》第2卷，第7頁。

故《金史·世紀》稱“自景祖以來，兩世四主，志業(yè)相因，卒定離析，一切治以本部法令，東南至于乙離骨、曷懶、耶懶、土骨論，東北至于五國、主隈、禿荅，金蓋盛于此”。

《金史》卷一《世紀》，第16頁。

伴隨法制思想的萌生發(fā)展，生女真社會同時還滋生了“仁”的思想?！叭省薄叭收笔侵性寮椅幕土枷氲暮诵膬?nèi)容。《舊唐書》稱生女真先世黑水靺鞨“尤稱勁健，每恃其勇，恒為鄰境之患……性兇悍，無憂戚，貴壯而賤老”，"《舊唐書》卷一九九下《靺鞨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358頁。

《三朝北盟會編》亦稱生女真人素“勇悍不畏死”。

（宋）徐夢莘：《三盟北盟會編》卷三，重和二年正月十日丁巳條，第17頁。

《金史》中也多有關于女真先世“智”“勇”方面事跡的記載，但其實關于“仁”的描寫亦有不少。如前文所引，函普針對血親仇殺習俗提出殺人償牛馬之法，由此可知大約從始祖開始，女真社會已有重視人生命的價值觀，這是“仁”的根本內(nèi)容。此后在“仁”的基礎上，漸漸發(fā)展出“大度”“仁厚”“慷慨”等符合中原儒家思想的價值觀，這在景祖身上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督鹗贰贩Q景祖烏古乃“為人寬恕，能容物，平生不見喜慍。推財與人，分食解衣，無所吝惜。人或忤之，亦不念”。有叛者訕其為“活羅”。所謂活羅，“漢語慈烏也，北方有之，狀如大雞，善啄物，見馬牛橐駝脊間有瘡，啄其脊間食之，馬牛輒死，若饑不得食，雖砂石亦食之。景祖嗜酒好色，飲啖過人，時人呼曰活羅，故彼以此訕之”?？梢姟盎盍_”之稱飽含惡意，但景祖“亦不以介意”，甚至后來訕者力屈來降，景祖仍“厚賜遣還”。

《金史》卷一《世紀》，第6頁。

體現(xiàn)景祖仁厚品德的事跡還有一則。耶懶路完顏部為始祖弟保活里之后，與函普一系“雖同宗屬，不相通問久矣”。景祖時，?；罾锼氖缹O直離海派遣部人邈孫來請復通宗系，“景祖留邈孫歲余，厚其餼廩飲食，善遇之。及還，以幣帛數(shù)篚為贈，結其厚意”。

《金史》卷七○《石土門傳》，第1721頁。

景祖“仁”思想的突出表現(xiàn)，與該時期完顏部所處的發(fā)展階段密切相關。從始祖函普開始，完顏部逐漸壯大，至景祖最終建立生女真軍事部落大聯(lián)盟，雖然完顏部長期處在擴張中，但同時也處于遼朝的防范視野內(nèi)，因此該時期很少見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記載。相較于單純的武力征服，完顏部首領更需要輔以親和的手段來籠絡被征服的部落。景祖大度、慷慨的品行，使女真各部“益信服之”，"《金史》卷一《世紀》，第6頁。

這種仁厚的品質(zhì)也為后繼聯(lián)盟長和女真將領延續(xù)。如肅宗與桓赧、散達戰(zhàn)，部人賽罕戰(zhàn)死，其弟活羅陰懷憤怨，不僅行刺肅宗，后又投靠盃乃，肅宗大敗烏春兵，捉獲活羅后并未殺之，而是“釋其罪，左右任使之，后竟得其力焉”。

《金史》卷一《世紀》，第12頁。

康宗長子宗雄，從太祖射獵，誤中流矢，因擔心太祖知道后問罪射者，故作神色不變，托病歸家。部人也因其“孝敬謙謹，人愛敬之”。

《金史》卷七三《宗雄傳》，第1783頁。

可見到該時期，在崇尚武力的女真部落中，“仁”已成為一種被普遍接受和推崇的道德品質(zhì)。隨著生女真社會向國家形態(tài)演進，“仁”的思想逐漸滲透至政治領域，形成“仁政”，這在女真建國前夕已十分明顯。

康宗七年（1109），歲不登，民多流莩，強者轉而為盜。歡都等欲重其法，為盜者皆殺之。太祖曰：“以財殺人，不可。財者，人所致也?！彼鞙p盜賊征償法為征三倍。民間多逋負，賣妻子不能償?？底谂c官屬會議，太祖在外庭以帛系杖端，麾其眾，令曰：“今貧者不能自活，賣妻子以償債。骨肉之愛，人心所同。自今三年勿征，過三年徐圖之。”眾皆聽令，聞者感泣，自是遠近歸心焉。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24頁。

按上述記載，與始祖函普相比，阿骨打的仁政思想顯然更加清晰和豐富。對比歡都“為盜者皆殺之”的重法觀念，“以財殺人，不可。財者，人所致也”充分體現(xiàn)了阿骨打的民本思想，而“骨肉之愛，人心所同”更是其仁愛觀念的直接寫照。這說明隨著女真社會發(fā)展水平的提高，至建國前，女真統(tǒng)治集團已發(fā)展出與中原文化類似的仁政思想。

金建國前這種與中原相通的價值觀，與女真社會經(jīng)濟生活密切相關?！洞蠼饑尽贩Q生女真“善騎射，喜耕種，好漁獵”，"（宋）宇文懋昭撰，崔文印校證：《大金國志校證》卷三九《初興風土》，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551頁。

其基本經(jīng)濟部門包括農(nóng)業(yè)、畜牧和漁獵業(yè)。早在始祖函普以前生女真就已存在原始農(nóng)業(yè)。函普“劈木為克，如文契約，教人舉債生息，勤于耕種者遂致巨富”。

（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一八引《神麓記》，宣和五年六月九日條，第127頁。

到獻祖綏可時，隨著農(nóng)業(yè)發(fā)展水平得到顯著提高，女真人開始定居，獻祖綏可“耕墾樹藝”，

《金史》卷一《世紀》，第3頁。

“教人燒炭煉鐵，刳木為器，制造舟車，種植五谷，建造屋宇”。

（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一八引《神麓記》，宣和五年六月九日條，第127頁。

同時，隨著鐵制工具的出現(xiàn)和推廣，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獲得顯著發(fā)展，"張博泉：《金代經(jīng)濟史略》，遼寧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4頁。

為完顏部的勃興奠定了物質(zhì)基礎。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日漸為女真歷代首領所重視，重農(nóng)思想開始成為女真統(tǒng)治者施行仁政的重要內(nèi)容。在阿骨打加冕稱帝的典禮上，“阿離合懣與宗翰以耕具九為獻，祝曰：‘使陛下毋忘稼穡之艱難。’太祖敬而受之”。

《金史》卷七三《阿離合懣傳》，第1776頁。

可見在女真建國前，重農(nóng)思想已深入人心。這充分說明女真重農(nóng)思想產(chǎn)生于長期的農(nóng)業(yè)生活中，并非全因吸收中原文化而產(chǎn)生。

完顏部從昭祖開始兼并諸部，經(jīng)過世祖、肅宗、穆宗三代聯(lián)盟長的經(jīng)營，基本統(tǒng)一了生女真諸部，這還與諸任聯(lián)盟長的用人思想密不可分。女真部落早期“無大君長，亦無國名，散居山谷間，自推豪俠為酋渠”。

（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三二七《四裔考四·女真》，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2570頁。

女真酋長通常是具備突出的軍事或執(zhí)政才華的人通過選舉產(chǎn)生。始祖函普即因“女真以其練事，后隨以首領讓之”；"（宋）洪皓：《松漠紀聞》，朱易安等主編：《全宋筆記》第3編，大象出版社2007年版，第115頁。

獻祖綏可“自幼習射采生，長而善騎射獵，教人燒炭煉鐵……稍有上古之風，猶是鄰近每有不平皆諧所請，遂號孛堇”；"（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一八引《神麓記》，宣和五年六月九日條，第127頁。

昭祖“質(zhì)自天成，德為民望，兼精騎射，往無不摧”，"《金史》卷三二《禮志五》，第828頁。

歷任聯(lián)盟長無不以才能見長。氏族部落時期的選舉制度對女真用人思想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景祖時生女真軍事部落大聯(lián)盟正式形成，出現(xiàn)主家事（即本族之長，掌內(nèi)事）和軍事部落聯(lián)盟長（掌外事）的區(qū)別，景祖打破了聯(lián)盟長兄弟依次相傳的傳位舊俗，而是依其能力所長而授予內(nèi)外之掌。

張博泉：《金史簡編》，第48頁。

景祖生九子，元配唐括氏生劾者，次世祖（劾里缽），次劾孫，次肅宗，次穆宗?！凹爱敭惥?，景祖曰：‘劾者柔和，可治家務。劾里缽有器量智識，何事不成。劾孫亦柔善人耳。’乃命劾者與世祖同居，劾孫與肅宗同居”。景祖并未傳位于長子劾者，而是傳位于次子劾里缽。長子劾者“柔和”，景祖命他主持聯(lián)盟長家政，而劾里缽“天性嚴重，有智識，一見必識，暫聞不忘。凝寒不縮栗，動止不回顧”，"《金史》卷一《世紀》，第7、10頁。

顯然更具備領導才華和戰(zhàn)斗能力。世祖之后又傳位肅宗、穆宗，“皆景祖志也”。

《金史》卷七○《撒改傳》，第1713頁。

景祖以后，女真社會進入部族形態(tài)，官屬機構開始出現(xiàn)。景祖被遼朝授予生女真部族節(jié)度使后，從此“建官屬，統(tǒng)諸部以專征伐，嶷然自為一國”。

《金史》卷五五《百官志一》，第1297頁。

景祖所建“官屬”，即部落貴族議事會，由軍事部落聯(lián)盟長、國相和勃堇（部長）等組成，有權決定部落聯(lián)盟內(nèi)部一切軍政大事。

程妮娜：《金代政治制度研究》，吉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4頁。

官屬的建立對合理選用人才提出了要求，景祖對國相、勃堇的選任，也貫徹了知人善任的用人思想。國相地位僅次于大聯(lián)盟長，其職責主要是輔佐大聯(lián)盟長，因此擔任者是否具備政治才能十分重要。景祖命自幼機敏善辯的四子頗剌淑任國相。頗剌淑不僅在用兵之際“屢當一面”，而且“尤能知遼人國政人情。凡有遼事，一切委之”。

《金史》卷一《世紀》，第11頁。

勃堇（部長）即部落首領，一般由選舉產(chǎn)生，隨著女真社會向部族制演進，到景祖時已出現(xiàn)由軍事部落聯(lián)盟長任命的現(xiàn)象。如阿跋斯水溫都部人烏春“因歲歉，策杖負檐與其族屬來歸”，景祖“知其果敢善斷，命為本部長”。

《金史》卷六七《烏春傳》，第1677頁。

景祖的用人思想為后繼幾任聯(lián)盟長所秉持。世祖劾里缽命弟頗剌淑連任國相，“盡心匡輔”；臨終前，交待穆宗“烏雅束（康宗）柔善，惟此子（阿骨打）足了契丹事”。

《金史》卷一《世紀》，第11、22頁。

穆宗盈歌以其兄劾者子撒改為國相。“撒改為人，敦厚多智，長于用人……自始為國相，能馴服諸部，訟獄得其情，當時有言：‘不見國相，事何從決?！?/p>

《金史》卷七○《撒改傳》，第1715頁。

女真建國前的用人思想對于完顏部的擴張和女真社會向國家形態(tài)過渡都具有重要意義。

景祖所建“官屬”雖然由顯貴家族所把持，但仍保留了原始社會時期的民主風氣，其突出特點就是君臣集議，

張博泉：《金史論稿》第1卷，第179頁。

大聯(lián)盟長做重要決定時，往往與僚佐及諸部商議。如冶訶與歡都常在世祖左右，“居則與謀議，出則蒞行陣，未嘗不在其間”。

《金史》卷六八《冶訶傳》，第1695頁。

歡都“事四君，出入四十年”，世祖嘗曰：“吾有歡都，則何事不成?！彼谧h事會上的地位很高，“廣延大議多用其謀”；康宗“以為父叔舊人，尤加敬禮，多所補益”。

《金史》卷六八《歡都傳》，第1694頁。

穆宗末年令諸部“不得擅置信牌馳驛訊事”即用太祖議。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24頁。

康宗四年（1106），高麗“出兵曷懶甸，筑九城”，康宗也是聽從阿骨打諫言，“使斡塞將兵伐之，大破高麗兵”。

《金史》卷一三五《高麗傳》，第3041頁。

完顏阿骨打嗣位后，在伐遼大事上曾數(shù)次與諸部商議。耶懶路完顏部長石土門弟阿斯懣卒，“及終喪，大會其族，太祖率官屬往焉，就以伐遼之議訪之”，而石土門以太祖射獲自東而西飛的烏鴉為吉兆，表達勸進之意?！督鹗贰肪砥摺稹妒灵T傳》，第1722頁。太祖又訪石土門之弟迪古乃議伐遼事，據(jù)《金史·完顏忠傳》記載：

（太祖）將舉兵伐遼，而未決也，欲與迪古乃計事，于是宗翰、宗干、完顏希尹皆從。居數(shù)日，少間，太祖與迪古乃馮肩而語曰：“我此來豈徒然也，有謀于汝，汝為我決之。遼名為大國，其實空虛，主驕而士怯，戰(zhàn)陣無勇，可取也。吾欲舉兵，杖義而西，君以為如何？”迪古乃曰：“以主公英武，士眾樂為用。遼帝荒于畋獵，政令無常，易與也?！碧嫒恢?。 《金史》卷七○《完顏忠傳》，第1723頁。

從上述記載看，伐遼之事重大，太祖帶著心腹宗翰、宗干、希尹等人親自前往迪古乃處征詢意見。而此間太祖以“馮肩而語”這種私密的方式詢問迪古乃，顯然與中原禮儀大不相同。迪古乃的意見對太祖定伐遼大計起了決定性作用，故《金史》稱“伐遼之計決于迪古乃”。 《金史》卷七○《撒改傳》，第1714頁。

此外，僚佐不僅在大政方針上提出建議匡輔大聯(lián)盟長，對于聯(lián)盟長的錯誤也常予諫言。如世祖“馳馬前進”欲殺撻懶，被歡都下馬執(zhí)轡而諫止。

《金史》卷六八《歡都傳》，第1693頁。

康宗去世后，遼使阿息?！俺笋R至靈帷階下，擇取赗贈之馬。太祖怒，欲殺阿息保”，康宗長子宗雄諫乃止。

《金史》卷七三《宗雄傳》，第1783頁。

從世祖劾里缽開始，大聯(lián)盟長周圍逐漸形成了一個近僚集團，在統(tǒng)一生女真諸部的戰(zhàn)爭中，國相與近僚常被指派為聯(lián)盟軍隊的統(tǒng)帥。隨著生女真軍事部落大聯(lián)盟的擴大和鞏固，他們的地位日漸提高，到女真建國前夕，近僚集團的勢力已達到可以操控部落酋長議事會的程度。同時，聯(lián)盟長與國相、近僚集團、酋長議事會成員之間已孕育著君臣關系的因素。

程妮娜：《金代政治制度研究》，第3-7頁。

這決定了女真?zhèn)鹘y(tǒng)的廣延大議習俗注定隨著女真社會步入國家形態(tài)和金朝的中原式政治改革而逐漸消解。

二、女真廉政思想因素的延續(xù)與變化

完顏阿骨打稱帝后，定國號“大金”，女真社會開始步入國家形態(tài)。

關于太祖、太宗時期金朝是酋邦還是國家形態(tài)，學界存在爭議。本文持國家形態(tài)說。參見程妮娜：《是酋邦，還是國家？——再論金朝初年女真政權的國家形態(tài)》，《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4期。

太祖在建構國家統(tǒng)治體系的同時，基本不改舊俗，因此其廉政思想主要是源于女真?zhèn)鹘y(tǒng)。但隨著伐遼戰(zhàn)爭的不斷勝利，太祖起用中原士人參與國家建設，中原式的廉政思想已開始萌芽。

太祖于伐遼戰(zhàn)爭中建國，戎馬倥傯間無暇整備禮儀制度；加之太祖執(zhí)政前期，金朝國民以女真人為主，因此其治國思想堅持以女真舊俗為本。但隨著女真社會進入國家形態(tài)，以及金朝占領原遼地區(qū)后其他民族的人口很快超越女真族，隨著國情的變化，太祖朝的廉政思想在繼承先世的基礎上又出現(xiàn)一定的變化。收國元年（1115）七月，太祖建立國論勃極烈制度，由皇儲、原國相和近僚集團成員共同構成諸勃極烈。國論勃極烈制度由五六個勃極烈官職構成，是金朝最高軍政權力機關，凡遇軍國大事，皆由御前勃極烈會議決議，每個勃極烈皆有發(fā)言和表決權。正是基于勃極烈制度，阿骨打?qū)σ捎喽谜f：“朕得天下，皆我君臣同心同德以成大功。”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43頁。

日本學者三上次男認為國論勃極烈制度保留了女真建國前政治機構的遺風，諸勃極烈以合議的方法協(xié)同審議，這是女真的古來風俗。

三上次男：「金代政治制度の研究」、『金史研究』（二）、東京：中央公論美術出版社、1970年、129-130頁。

“群臣奏事，撒改等前跪，上（太祖）起，泣止之曰：‘今日成功，皆諸君協(xié)輔之力，吾雖處大位，未易改舊俗也。’撒改等感激，再拜謝”。

《金史》卷七○《撒改傳》，第1715頁。

太祖與群臣商議軍政大事時，“適野環(huán)坐，畫灰而議，自卑者始……將行軍，大會而飲，使人獻策，主帥聽而擇焉，其合者即為特將，任其事”。

（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三，重和二年正月十日丁巳條，第19頁。

在軍事行動中，太祖也常接受女真臣僚的諫言。如天輔四年（1120）五月，太祖克臨潢府，至沃黑河，宗干率群臣諫曰：“地遠時暑，軍馬罷乏，若深入敵境，糧饋乏絕，恐有后艱?！碧鎻闹税鄮?，命分兵攻慶州。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36-37頁。

該時期在金廷議政中開始出現(xiàn)原遼官員的身影，但在重大決策方面，他們的諫言并不被太祖重視。如太祖定燕京，“從初約，以與宋人”，知樞密院事左企弓獻詩諫言：“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但“太祖不聽”。

《金史》卷七五《左企弓傳》，第1832頁。

這種帶有軍事民主制色彩的共議之風，隨著金朝國家建制的不斷完善、勃極烈職能不斷收縮而日漸弱化。

在太祖執(zhí)政前期，法制思想亦承女真舊俗?！督鹗贰ば讨尽贩Q：“金初，法制簡易，無輕重貴賤之別，刑、贖并行，此可施諸新國，非經(jīng)世久遠之規(guī)也?！?/p>

《金史》卷四五《刑志》，第1085頁。

天輔三年（1119）正月，東京永吉等五人結眾叛，“事覺，誅其首惡，余皆杖百，沒入在行家屬資產(chǎn)之半。詔知東京事斡論，繼有犯者并如之”。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34-35頁。

“誅其首惡，余皆杖百，沒入在行家屬資產(chǎn)之半”顯然是對女真建國前“條教”的延續(xù)。在太祖末期，發(fā)生了一個頗值得關注的事件。鄆王昂，世祖最幼子，太祖幼弟，常從太祖征伐。天輔六年（1122），“昂與稍喝以兵四千監(jiān)護諸部降人，處之嶺東，就以兵守臨潢府。昂不能撫御，降人苦之”，導致“諸部皆叛去”。

《金史》卷六五《完顏昂傳》，第1653頁。

昂坐“違紀律失眾，法當死”。

《金史》卷七○《習不失傳》，第1719頁。

三月，太祖將誅昂。而兄誅弟之事，在景祖時就曾發(fā)生。烏古出為景祖同母弟。景祖初立，烏古出酗酒，屢悖威順皇后徒單氏。徒單氏遂與景祖合謀而殺之。部人怒，欲殺景祖。這說明在景祖時期，兄弟相殺是嚴重觸犯條教的行為，因此才引起眾怒。后徒單氏稱“吾割愛而殺之，烏古乃不知也”，景祖才得免。

《金史》卷六五《烏古出傳》，第1641頁。

相比之下，太祖將誅昂一事在當時并未引起震動，這說明到太祖末期，“君臣”倫理觀已深入女真社會，并開始影響法制，新法開始取代女真?zhèn)鹘y(tǒng)習慣法。但之后事情發(fā)生轉機，昂最終因習不失的諫言免死。當時正值太宗居守，阿買勃極烈習不失副之，適逢“遼人以燕京降、宋人約歲幣”，又遇世宗完顏雍降生，于是習不失勸太宗說：“兄弟骨肉，以恩掩義，寧屈法以全之。今國家迭有大慶，可減昂以無死，若主上有責言，以我為說?！?/p>

《金史》卷七○《習不失傳》，第1719頁。

太宗然之，最終杖昂七十，拘之泰州。從這段記載看，習不失以迭逢國慶為昂爭取到免死的機會，這當是受到中原“重德輕罰”思想和特赦制度的影響。

太祖在伐遼的過程中，獲得了大量原遼地區(qū)的農(nóng)業(yè)人口，占領了大片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水平更高的地區(qū)，這使太祖在沿襲舊俗的同時也調(diào)整和發(fā)展了仁政和用人思想。太祖繼承了女真?zhèn)鹘y(tǒng)重農(nóng)思想。收國元年正月，女真追擊遼軍，“得其耕具數(shù)千以給諸軍”。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29頁。

由于該時期兵事頻繁，史籍中關于太祖勸課農(nóng)桑的記載并不多見。但隨著女真軍占據(jù)大量原遼州縣，為安定民心，太祖秉持“勿擾降服，勿縱俘掠”

《金史》卷七六《完顏杲傳》，第1847頁。

的原則，多次詔諭女真將領優(yōu)恤降俘、安撫百姓、減省賦稅，將建國前施行于本族的仁政，擴展至各族人民，豐富了女真“仁政”思想。二年（1116）正月，太祖下詔：“自破遼兵，四方來降者眾，宜加優(yōu)恤。自今契丹、奚、漢、渤海、系遼籍女直、室韋、達魯古、兀惹、鐵驪諸部官民，已降或為軍所俘獲，逃遁而還者，勿以為罪，其酋長仍官之，且使從宜居處?！蔽逶?，太祖下詔“除遼法，省賦稅”。天輔二年（1118）六月“遼通、祺、雙、遼等州八百余戶來歸，命分置諸部，擇膏腴之地處之”。七月，太祖詔達魯古部勃堇辭列：“凡降附新民，善為存撫。來者各令從便安居，給以官糧，毋輒動擾?！?/p>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31、32、33、34頁。

六年（1122）二月，都統(tǒng)杲遣使奏捷報，太祖詔曰：“汝等提兵于外，克副所任，攻下城邑，撫安人民，朕甚嘉之?！陆蹈秸弋斏茡岽妗ＰI將士，使知朕意。”

十月，金軍次奉圣州，太祖再度下詔：“朕屢敕將臣，安輯懷附，無或侵擾。然愚民無知，尚多逃匿山林，即欲加兵，深所不忍。今其逃散人民，罪無輕重，咸與矜免。有能率眾歸附者，授之世官?；蚺鞠绕渲鹘?，并釋為良。其布告之，使諭朕意?！蔽抵萁担鎸|降臣詔曰：“汝等既已懷服，宜加撫存。官民未附已前，罪無輕重及系官逋負，皆與釋免，諸官各遷敘之。”七年（1123）正月，遼宜、錦、乾、顯、成、川、豪、懿等州皆降，太祖詔曰：“諸州部族歸附日淺，民心未寧。今農(nóng)事將興，可遣分諭典兵之官，無縱軍士動擾人民，以廢農(nóng)業(yè)。”二月下詔：“郡縣今皆撫定，有逃散未降者，已釋其罪，更宜招諭之。前后起遷戶民，去鄉(xiāng)未久，豈無懷土之心？可令所在有司，深加存恤，毋輒有騷動。衣食不足者，官賑貸之?！辈蝗赵傧略t：“頃因兵事未息，諸路關津絕其往來。今天下一家，若仍禁之，非所以便民也。自今顯、咸、東京等路往來，聽從其便。”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38-39、40-41、41、42頁。

太祖的“仁政”思想，對于初生的女真政權穩(wěn)固在遼地的統(tǒng)治，具有重要意義。

太祖“英謨睿略，豁達大度，知人善任，人樂為用”，"《金史》卷二《太祖紀》，第45頁。

他繼承女真先世的用人思想，在女真興兵伐遼之際，提拔重用女真軍事人才。該時期涌現(xiàn)了大批極具軍事才華和戰(zhàn)斗力的女真將領，如宗翰、宗干、宗望、阿離合懣、希尹、婁室等，是故《金史》稱太祖“用兵如神，戰(zhàn)勝攻取，無敵當世，曾未十年遂定大業(yè)”。

《金史》卷四四《兵志》，第1061頁。

同時，隨著女真國家政權的發(fā)展，太祖用人思想也呈現(xiàn)新的變化。首先，太祖突破民族界限，積極起用他族人才為女真政權服務。太祖提出“女直、渤海本同一家”，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27頁。

在對遼戰(zhàn)爭中不斷擇取渤海族人才參與統(tǒng)治。如大，“其先遼陽人，世仕遼有顯者”，寧江破后被俘，因其家世而被太祖收養(yǎng)，授東京奚民謀克、猛安、兼同知東京留守事。

《金史》卷八○《大傳》，第1921、1922頁。

高彪，辰州渤海人，“勇健絕人，能日行三百里，身被重鎧，歷險如飛。及臨敵，身先士卒，未嘗反顧，大小數(shù)十戰(zhàn)，率以少擊眾，無不勝捷”。

《金史》卷八一《高彪傳》，第1938頁。

郭藥師，遼“常勝軍”諸衛(wèi)上將軍，引導金兵奪取河北。

《金史》卷八二《郭藥師傳》，第1949-1950頁。

除渤海人外，契丹、奚、漢人也多見被起用。如耶律懷義，遼宗室子，“年二十四，以戰(zhàn)功累遷同知點檢司事”，太祖時領謀克從軍，后從宗翰伐宋。

《金史》卷八一《耶律懷議傳》，第1940-1941頁。

伯德特離補，奚五王族人，天會初“與父撻不也歸朝，授世襲謀克，后以京兆尹致仕”。

《金史》卷八一《伯德特離補傳》，第1939頁。

王伯龍，遼末“聚黨為盜”，天輔二年，率眾二萬及其輜重來降，授世襲猛安，知銀州，兼知雙州。

《金史》卷八一《王伯龍傳》，第1934頁。

各族軍事人才在伐遼戰(zhàn)爭中屢建戰(zhàn)功。

其次，太祖開始起用各族文化型人才參與統(tǒng)治。太祖時女真統(tǒng)治集團就已著手建制立法，出于典章制度建設和國家外交事務的需求，金廷迫切需要文化型人才。天輔二年，太祖下詔：“國書詔令，宜選善屬文者為之。其令所在訪求博學雄才之士，敦遣赴闕。”

《金史》卷二《太祖紀》，第34頁。

三年，金遼和議，在撰寫國書時，太祖“使宗翰、宗雄、宗干、希尹商定冊文義指，楊樸潤色，胡十答、阿撒、高慶裔譯契丹字”。

《金史》卷八四《耨盌溫敦思忠傳》，第2001頁。

可見原遼官員楊樸、高慶裔已在金初朝廷中從事文書潤色、翻譯等文職工作。此外還有韓昉，遼天慶二年（1112）狀元，“善屬文，最長于詔冊，作《太祖睿德神功碑》，當世稱之”。

《金史》卷一二五《韓昉傳》，第2863頁。

張浩，出身遼顯貴世家，通曉中原文物制度，“天輔中，遼東平，浩以策干太祖，太祖以浩為承應御前文字”。

《金史》卷八三《張浩傳》，第1980頁。

此后，越來越多的原遼降官為太祖所用。天輔六年正月，金取遼中京，韓企先降金。他是遼乾統(tǒng)年間進士，但久未得遼重用，降金后任樞密副都承旨、轉運使。

《金史》卷七八《韓企先傳》，第1889頁。

同年十二月，太祖攻取燕京，原遼官左企弓、虞仲文、康公弼、劉彥宗奉表降金，他們都是具有較高文化水平的文官。知樞密院事左企弓登遼進士，“通《左氏春秋》”，以廉能著稱；"《金史》卷七五《左企弓傳》，第1831頁。

虞仲文“第進士，累仕州縣，以廉能稱。舉賢良方正，對策優(yōu)等”；"《金史》卷七五《虞仲文傳》，第1832頁。

參知政事康公弼“年二十三中進士”；"《金史》卷七五《康公弼傳》，第1833頁。

簽樞密院事劉彥宗亦是進士出身。此外還有張通古，遼天慶二年進士，“讀書過目不忘，該綜經(jīng)史，善屬文”；

《金史》卷八三《張通古傳》，第1977頁。

時立愛，遼太康九年（1083）進士。

《金史》卷七八《時立愛傳》，第1887頁。

太祖定燕京后，遼五京已盡為金所獲，為了穩(wěn)定在新占領區(qū)的統(tǒng)治，太祖實行“官皆仍舊”《金史》卷二《太祖紀》，第41頁。的政策，降金的原遼官大部分在地方為官，他們在穩(wěn)固金初的地方統(tǒng)治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三、中原文化的輸入與女真廉政思想轉型

天輔七年八月，太祖卒，太宗吳乞買以諳班勃極烈嗣位。太祖晚年曾賜詔吳乞買“汝惟朕之母弟，義均一體，是用汝貳我國政。凡軍事違者，閱實其罪，從宜處之。其余事無大小，一依本朝舊制”。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53頁。

因此太宗前期基本延續(xù)了太祖的治國方針，隨著金朝迅速亡遼滅宋，太宗在繼承太祖廉政思想的基礎上，開始受到中原文化的影響，其廉政思想呈現(xiàn)向中原化轉型的趨勢。

隨著滅遼舉宋戰(zhàn)爭的不斷勝利，金朝治下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區(qū)的大幅增加，太宗繼續(xù)執(zhí)行太祖朝的重農(nóng)政策，其重農(nóng)思想已明顯超越太祖?！督鹗贰ぬ诩o》中有大量太宗詔諭敦勸農(nóng)耕的記載。該時期女真人已掌握農(nóng)作物種植的時節(jié)規(guī)律，因此“不誤農(nóng)時”成為太宗勸農(nóng)詔令的主要內(nèi)容。天會二年（1124）五月，金軍已攻下遼朝大部分地區(qū)，太宗下詔：“新降之民，訴訟者眾，今方農(nóng)時，或失田業(yè)，可俟農(nóng)隙聽決?！比辏?125）十月，太宗正式下詔南下攻宋；四年（1126）十二月，宋欽宗降金，此時金朝已占據(jù)大量原遼宋州縣，太宗下詔：“朕惟國家，四境雖遠而兵革未息，田野雖廣而畎畝未辟……其令所在長吏，敦勸農(nóng)功。”九年（1131）四月，太宗下詔：“乏耕牛者，給以官牛，別委官勸督田作……其續(xù)遷戍戶在中路者，姑止之，即其地種藝，俟畢獲而行，及來春農(nóng)時，以至戍所。”五月，朝廷“分遣使者諸路勸農(nóng)”，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56、62、69頁。

這是金朝中央設置勸農(nóng)使的最早記載，足可見太宗對農(nóng)時的重視程度。女真軍隊即使在戰(zhàn)爭時期，也不敢誤農(nóng)時。天會六年（1128）正月，金軍連克宋諸州，宗輔擊敗宋將馬括，“聞宋主在維揚”，卻因擔心貽誤農(nóng)時還師。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64頁。

隨著農(nóng)耕在金朝社會經(jīng)濟中比重的日漸提高，女真統(tǒng)治者吸取建國前不登之年民多流莩的經(jīng)驗教訓，已產(chǎn)生明確的積糧防饑意識。天會三年十月，太宗詔曰：“今大有年，無儲蓄則何以備饑饉，其令牛一具賦粟一石，每謀克為一廩貯之?！蔽迥辏?127）九月，又下詔：“內(nèi)地諸路，每耕牛一具賦粟五斗，以備歉歲?！?/p>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59、64頁。太宗的重農(nóng)思想顯然比太祖更加清晰，這對減輕金初戰(zhàn)爭破壞、穩(wěn)定地方統(tǒng)治都產(chǎn)生了積極作用。

隨著金朝統(tǒng)治下農(nóng)業(yè)人口的持續(xù)增加，太宗還沿襲了太祖撫存降附、賑濟貧民、輕減賦稅等仁政思想。天會元年（1123）十一月，下詔女真人“先有附于遼，今復虜獲者，悉從其所欲居而復之”。十二月，“蠲民間貸息。詔以咸州以南，蘇、復州以北，年谷不登，其應輸南京軍糧免之”。天會二年正月，以東京“比歲不登”，詔減田租、市租之半。二月，“詔命給宗翰馬七百匹、田種千石、米七千石，以賑新附之民”。四月，“賑上京路、西北路降者及新徙嶺東之人”。十月，泰州水災，太宗詔“賑泰州民被秋潦者”。三年三月，“賑奚、契丹新附之民”。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55、56、57、58頁。

十年（1132）正月，下詔：“昔遼人分士庶之族，賦役皆有等差，其悉均之?！倍拢百c上京路戍邊猛安民”。此后，相繼下令賑濟混同江、泰州路、移懶路、曷懶路。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70、71頁。

太宗出于維持統(tǒng)治穩(wěn)定和南下攻宋的現(xiàn)實需要，延續(xù)并發(fā)展了太祖仁政思想，至熙宗朝隨著金政權政治文化的中原化轉型，與中原儒家仁政思想融合，成為金朝中原式廉政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太宗嗣位初，為穩(wěn)定在原遼地區(qū)的統(tǒng)治，恢復科舉，“文學之士稍拔擢用之”，

《金史》卷六六《完顏勖傳》，第1658頁。

這是女真政權第一次采用中原式的用人制度選拔原遼士人為金廷服務，是對女真?zhèn)鹘y(tǒng)用人思想的重大發(fā)展。隨著金軍南下攻宋，太宗很快意識到女真舊制無法適應漢地的統(tǒng)治，時“斜也、宗干當國，勸太宗改女直舊制，用漢官制度”，于是決意將漢人樞密院與中央勃極烈制度改革為中原中央集權的三省制。天會四年“始定官制，立尚書省以下諸司府寺”。

《金史》卷七八《韓企先傳》，第1889頁。

漢官制改革不僅要求女真統(tǒng)治者學習中原制度文化，也亟須大量的文化型人才參與制度建構。這一時期，女真統(tǒng)治集團開始主動學習中原文化，大量輸入中原經(jīng)籍和人才。天會四年正月金軍圍汴京，宗望對宋提出的議和條件即包括“書五監(jiān)”；

（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二九引《金國回宋書事目》，靖康元年正月十日丙子條，第218頁。

攻陷汴京后，宗翰、宗望采納劉彥宗的建議，“遣使命檢視府庫，拘收文集”，又“索監(jiān)書、藏經(jīng)，如蘇、黃文及《資治通鑒》之類”。此外還索取“太學博通經(jīng)術者”“禪學通經(jīng)僧”“應刊經(jīng)板”

（宋）丁特起：《靖康紀聞》，王云五主編：《叢書集成初編》，商務印書館1939年版，第14、17、37頁。

等等。同時，金廷多次扣留宋議和使副，令其參與國家典章制度的建設。如天會六年宋資政殿大學士宇文虛中使金，“朝廷方議禮制度，頗愛虛中有才藝，加以官爵，虛中即受之，與韓昉輩俱掌詞命”。

《金史》卷七九《宇文虛中傳》，第1905-1906頁。

吳激，宋進士，“將宋命至金，以知名留不遣，命為翰林待制”。

《金史》卷一二五《吳激傳》，第2866頁。

原遼、宋士大夫開始進入中央，參與各種中央機構的建立，與太祖時期相比得到了更高水平的任用。天會十二年（1134）正月，三省六部已初具規(guī)模，太宗“詔中外”，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72頁。

將燕京樞密院尚書左仆射兼侍中韓企先調(diào)入中央，出任首位尚書右丞相，又以韓昉擔任首位禮部尚書。韓昉“自天會十二年入禮部，在職凡七年。當是時，朝廷方議禮制度，或因或革，故昉在禮部兼太常甚久云”。

《金史》卷一二五《韓昉傳》，第2863頁。

韓企先進入中央后，“方議禮制度，損益舊章。企先博通經(jīng)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衷”，金世宗稱“丞相企先，本朝典章制度多出斯人之手”。值得注意的是，按《金史》本傳記載，“企先為相，每欲為官擇人，專以培植獎勵后進為己責任。推轂士類，甄別人物，一時臺省多君子”。

《金史》卷七八《韓企先傳》，第1890頁。

由此可知，大約從太宗末期開始，隨著中央漢官制度初立，金朝已出現(xiàn)中原式的宰執(zhí)薦舉制度。這一用人制度后來在世宗朝得到充分運用與完善。

隨著漢官制改革的進行，女真?zhèn)鹘y(tǒng)的共議風氣也開始發(fā)生變化。太宗執(zhí)政前期尚沿襲太祖時期君臣集議的舊俗，“有事集議，君臣雜坐，議畢同歌合舞，攜手握臂，略無猜忌”。

（宋）確庵、（宋）耐庵編，崔文印箋證：《靖康稗史箋證·呻吟語箋證》，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225頁。

隨著金廷對遼朝制度文化的吸收，君臣議政活動開始趨向制度化。據(jù)《大金集禮》記載，“遼時，都承旨奏事。本朝太宗時，亦系都承旨奏事”。

任文彪點校：《大金集禮》卷三一《班位奏表》，第323頁。

可見太宗時金廷已出現(xiàn)專門的奏事官。太宗承遼制，委派都承旨專門負責向皇帝奏報軍國大事，定期舉行的聽政活動或已展開。

馮盛：《金代奏事制度初探》，《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2023年第2期。

同時，隨著各族人才進入金朝中央和地方的各級政治機構，女真統(tǒng)治者的納諫對象也不再限于宗室、近僚和女真將領，他族官員的諫言也越來越受重視。如太宗末韓企先為相，“彌縫闕漏，密謨顯諫，必咨于王。宗翰、宗干雅敬重之，世稱賢相焉”。

《金史》卷七八《韓企先傳》，第1890頁。

金初女真統(tǒng)治者為了提高執(zhí)政能力，還重用外族士人教授女真族子弟儒家文化。如完顏希尹以洪皓教其子彥清等及其孫輩；

陳相偉校注：《完顏希尹神道碑校注》，陳相偉等校注：《金碑匯釋》，吉林文史出版社1989年版，第82頁。

張邵被“北徙之會寧府”后，當?shù)厝恕岸鄰闹畬W”。

《宋史》卷三七三《張邵傳》，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1556頁。

太宗時期已有少數(shù)女真上層人士具備一定的文化素養(yǎng)，并開始萌生中原儒家式的廉政思想。穆宗第五子完顏勖“好學問，國人呼為秀才”，

《金史》卷六六《完顏勖傳》，第1658頁。

受學于宋主客員外郎范正圖，“略通文義”。

（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一六六引《神麓記》，紹興五年正月十三日丁巳條，第1196頁。

宗翰、宗望定汴州，受宋帝降，“太宗使勖就軍中往勞之。宗翰等問其所欲。曰：‘惟好書耳?！d數(shù)車而還”。

《金史》卷六六《完顏勖傳》，第1658頁。

太宗欲征保州亡入高麗戶，勖上書諫曰：

臣聞德莫大于樂天，仁莫先于惠下。所索戶口，皆前世奸宄叛亡，烏蠢、訛謨罕、阿海、阿合束之緒裔。先世綏懷四境，尚未賓服，自先君與高麗通，聞我將大，因謂本自同出，稍稍款附。高麗既不聽許，遂生邊釁，因致交兵，久方連和，蓋三十年。當時壯者今皆物故，子孫安于土俗，婚姻膠固，征索不已，彼固不敢稽留，骨肉乖離，誠非眾愿。人情怨甚可愍者，而必欲求為己有，特彼我之蔽，非一視同仁之大也。國家民物繁夥，幅員萬里，不知得此果何益耶。今索之不還，我以強兵勁卒取之無難。然兵兇器，戰(zhàn)危事，不得已而后用。高麗稱藩，職貢不闕，國且臣屬，民亦非外。圣人行義，不責小過，理之所在，不俟終日。臣愚以為宜施惠下之仁，弘樂天之德，聽免征索。

《金史》卷六六《完顏勖傳》，第1658-1659頁。

從諫言的形式看，太宗朝女真官員已開始采用書面諫言的形式；從內(nèi)容看，已呈現(xiàn)中原式的諫言風格?！笆┗菹轮?，弘樂天之德”顯然源于中原儒家思想。完顏勖認為這些民戶久居高麗，“安于土俗，婚姻膠固”，強征乃有違人情之舉。此“人情”的內(nèi)涵已不再是女真建國前樸素的人情觀，而是出于中原儒家的人情理論。宋人歐陽修提出“圣人之言，在人情不遠”，

（宋）歐陽修著，李逸安點校：《歐陽修全集》卷七○《又答宋咸書》，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1015頁。

強調(diào)君主為政須顧及人情。

劉德清：《歐陽修“人情說”與執(zhí)政理念》，《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1年第1期。

完顏勖從宋人范正圖學習儒家文化，因此提出君主順應人情即做到了儒家所說的“惠下”“樂天”，乃圣人之舉。可見完顏勖已具備儒家仁愛思想，對太宗的諫言也是引用儒家理論，頗有中原式的諫臣風格。

太宗據(jù)有遼宋之地后，并未采取遼朝的南北面政治制度，

李錫厚：《金朝實行南、北面官制度說質(zhì)疑》，《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9年第2期。

而是秉持女真“統(tǒng)一條教”的法制思想，在全國實行一元化的政治統(tǒng)轄。因此針對金朝治下民族結構的多元性，其法制也相應做出了調(diào)整，“雖承太祖無變舊風之訓，亦稍用遼、宋法。天會七年，詔凡竊盜，但得物徒三年，十貫以上徒五年，刺字充下軍，三十貫以上徒終身，仍以贓滿盡命刺字于面，五十貫以上死，征償如舊制”。

女真舊俗開始與遼、宋法并用。直到熙宗“皇統(tǒng)間，詔諸臣，以本朝舊制，兼采隋、唐之制，參遼、宋之法，類以成書，名曰《皇統(tǒng)制》，頒行中外”，

《金史》卷四五《刑志》，第1087頁。

開始正式建設金朝法制。

天會十二年正月，中央三省制改革完成，太宗宣布改制初成，

《金史》卷三《太宗紀》，第72頁。

但尚未及全面推廣漢官制改革，就于次年正月病故。太宗的官制改革雖仿唐宋制度頒行三省制，但諸機構多屬草創(chuàng)，并未真正發(fā)揮職權，因此太宗時雖出現(xiàn)過御史官名，但并不存在真正的監(jiān)察機構。

程妮娜：《金代監(jiān)察制度探析》，《中國史研究》，2000年第1期。

金熙宗即位后，繼續(xù)推進官制改革。天會十三年（1135）三月，設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并“以相位易兵柄”，

（宋）宇文懋昭撰，崔文印校證：《大金國志校證》卷九《熙宗孝成皇帝一》，第137頁。

開始著手廢除勃極烈制度。次年（1136）三月，中央國論勃極烈制度被正式廢除。天眷元年（1138）金宋和議，與此同時熙宗完成了金朝中央和地方的中原化變革，史稱“天眷改革”。隨著政權機構設置的完善，金朝的廉政思想最終脫離金初女真?zhèn)鹘y(tǒng)的樸素觀念，開始建構中原式的廉政思想體系。

結 語

綜上所述，由于農(nóng)耕經(jīng)濟的發(fā)展，生女真社會與中原文化存在深刻的契合，女真先世時期就滋生出符合中原儒家思想的廉政思想元素。到建國前，女真社會就已存在愛民重農(nóng)的仁政思想、知人善任的用人思想、統(tǒng)一條教的法制思想以及廣延大議的共議思想。這些思想既是女真社會發(fā)展演進的客觀結果，又是女真人勃興壯大、建立國家最終亡遼滅宋的重要條件。熙宗改制后，中原式的廉政文化可以順利取代女真舊俗，之后在世宗朝臻于完善、相關制度建設蔚為大觀、成就郅治之世，都與女真?zhèn)鹘y(tǒng)與中原廉政文化的共通性分不開。這恐怕恰是金世宗念念不忘女真舊俗的根本原因：“女直舊風最為純直，雖不知書，然其祭天地，敬親戚，尊耆老，接賓客，信朋友，禮意款曲，皆出自然，其善與古書所載無異。汝輩當習學之，舊風不可忘也?！?/p>

《金史》卷七《世宗紀中》，第182頁。

責任編輯：孫久龍

An Analysis of Thought of Clean Government in Early Jin Dynasty

WANG Wanzhi

（School of the Humanities，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Jilin，130012，China）

Abstract：

The thought of clean government in the Jin Dynasty did not solely originate from the cultural input of the Central Plains， rather， it contains intrinsic elements from the Jurchen’s traditional culture. Starting with their founding ancestors， the Jurchen society already demonstrated benevolent governance principles emphasizing care for the people and agriculture， a meritocratic approach to staffing， legal thought promoting order， and the philosophy of communal governance. These ideas were both a natural result of the social evolution within Jurchen society and the vital conditions for the rise of the Jurchen tribal allia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a state， and ultimately the defeat of the Liao and Song Dynasties. After Emperor Xizong’s reforms， the traditional thoughts of clean government of the Jurchen blended with those from the Central Plains， continuing to exert influence as the system of clean government was gradually refined.

Key words：Jin Dynasty; Emperor Taizu; Emperor Taizong; thought of clean government

基金項目：吉林大學廉政建設專項研究課題“近世中國監(jiān)察制度演變與廉政文化發(fā)展研究”（2021LZY001）；吉林大學生物考古實驗室學科交叉創(chuàng)新項目“考古學視野下遼金時期東北各民族經(jīng)濟交流研究”（202311JCG04）；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金代儒學與地方社會研究”（20BZS038）

作者簡介：王萬志，吉林大學文學院中國史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遼金史、東北地方史。

① 余華清等：《中國古代廉政制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頁。

② 楊雪《中國古代廉政文化思想述略》認為中國古代廉政思想包括民本、德治、法治、節(jié)儉、勤政、教化6個方面（《蘭臺世界》2013年第36期）；高春平《中國古代廉政思想考述》提出中國古代廉政思想包括民本、崇德、公廉、慎刑、尚賢、節(jié)用、教化、監(jiān)督8個方面（《史志學刊》2015年第1期）；劉奎《早期儒家廉政思想的基本內(nèi)涵》認為儒家廉政思想的理論基礎包括仁民、禮義、德教、刑罰4個方面內(nèi)容（《走進孔子》2024年第4期）。

③ 余華清等主編的《中國古代廉政制度史》并未對金代廉政制度作專門介紹，他們認為夏遼金元的政治體制多仿宋制且粗略，廉政制度帶有較大的原始性和局限性（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48頁）。單衛(wèi)華等《中國廉政文化史》在論及金朝廉政時僅介紹了金世宗的廉政思想（山東畫報出版社2010年版，第188-194頁）。

④張博泉的《試論金世宗的治世思想及其得失》提出金世宗的治世思想包含尚仁政、務純儉、虛心求諫、廣納賢才等理念（《黑龍江文物叢刊》1983年第3期）；單遠慕等編著的《中國廉政史》以金世宗獎廉肅貪為主要內(nèi)容，對金初及金末的介紹頗為簡略（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49-162頁）；吳鳳霞的《金世宗的君臣共治思想與歷史文化認同》提出金世宗君臣共治思想根植于他對中國傳統(tǒng)政治文化的認同，并主要通過求諫、求賢來踐行這一思想（《史學集刊》201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