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屬實是李碧華這三個字最好的載體。她的作品視覺感強烈,高光情節(jié)經(jīng)典,戲劇濃度高,人性幽深得恰到好處,是極佳的商業(yè)故事。90年代打上李碧華標簽的電影:《青蛇》《胭脂扣》《霸王別姬》《古今大戰(zhàn)秦俑情》(秦俑),或票房高企,或出海拿獎,已經(jīng)成為時代經(jīng)典回憶,也無形給后來改編者豎起一面極難跨越的高墻。
在2024年,如何在三小時內(nèi)用舞臺藝術,在無剪輯技術,無鏡頭語言輔助的情況下,將一段創(chuàng)造于40年前的,時間跨度超過50年的古典愛情故事講述得正中現(xiàn)代觀眾的喜好,無疑是個很大的挑戰(zhàn)。
原著更偏陰暗,雕琢人性,并將重點放在女主如花身上。小說里,如花是“可怕又狠的女人。她不愛你猶可,不幸她愛上你,你就別想逃出升天。就是化身為蒼蠅,她也變作捕蠅草來侍候你。即使重新做人,她的陰魂也不肯放過你”。電影里的如花,風情萬種,溫柔婉約,充滿舊時代靡艷氛圍,一出場便帶著極致的美麗與死亡氣息。她不會旗幟鮮明地要復仇,因為她太知曉人性,下安眠藥只是為了確保在下一個世界里能與相愛之人化蝶。如花返回人間后,見到十二少才承認——“也許她原是明白一切,不過欺哄自己一場,到了圖窮匕見,才終于絕望”。而十二少是一個被美化和意象化的人物,并未像如花一樣有過多的人物背景預設,符合一個以講述女性為主的愛情悲劇里的美好又可恨的男性客體形象。
相較于原著,音樂劇主要是故事核心的改動,從兩個情場好手閱盡千帆后終于棋逢對手,雙雙殉情卻在一人茍活之后才痛徹心扉地領悟一千萬人里
才有一對梁祝,變成了一見鐘情后被現(xiàn)實打擊得一地雞毛,之后再見才明白保有自我才應是愛的全部。
音樂劇里,出于市場考慮,對十二少和如花的處理都比較偏浪漫,大幅度展開了對十二少這個人物的豐富。前半場講述了如花和十二少熱烈浪漫叛逆的愛情故事,下半場講十二少如何因為一念之差的懦弱失去摯愛從而愧疚后悔半生。
如此改編雖有由厚變薄的嫌疑,可也不能武斷地去審判這么改的好壞,因為審美本無高下。作為一個80年代的經(jīng)典作品,搬到40年后的今天再來演繹,藝術體裁還從文字變成了音樂劇,相信就算是只字未改,估計也會招來責難。
而音樂劇版的十二少是有給驚喜的。原著里,十二少反而更像一團霧,他是為了如花這段情劫應運而生的男主角,如果不是驚才絕艷的哥哥演了這個角色,只怕十二少一直沒有臉。音樂劇里給十二少加了更加具象和落地的設定,以及天真爛漫的氣息,這與蕭敬騰的氣質(zhì)無疑是契合的。十二少是屬于哥哥的經(jīng)典角色,但蕭敬騰能演繹出新意,也不讓人反感和覺得冒犯,已經(jīng)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