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深入分析了人類遷徙過程對文明的巨大影響,書中涉及探險、奴隸貿(mào)易、跨國務工、流亡、戰(zhàn)爭避難等多種遷徙類型,配有超200幅歷史圖片、遷徙軌跡圖、數(shù)據(jù)分析圖,利用數(shù)據(jù)可視化技術(shù),在人類3000年遷徙軌跡中探索文明未來的方向。
印度的契約勞工
1834年,奴隸制在大多數(shù)英國殖民地畫上句號,種植園主為自己損失的“財產(chǎn)”尋求補償,開始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尋找替代勞動力。雖然他們在日本、中國等地招募了不少契約勞工,但大部分契約勞工來自于印度次大陸。
數(shù)量龐大的契約勞工被招募到納塔爾(Natal)、英屬圭亞那(British Guyana)、斐濟、特立尼達、錫蘭、馬來半島、緬甸和毛里求斯(Mauritius)的糖料作物種植園。同時,也有不少人被派去修建港口和鐵路,其中包括肯尼亞—烏干達鐵路(Kenya-Uganda Railway)。
契約勞動是一種債務勞役(bonded labour),勞動者與單一雇主簽訂獨家勞動契約,并受到許多限制。來自印度的契約勞工簽署的勞動契約一般是5年,其回報是前往工作地的免費船票、疾病救助、住房和少量的工錢。在很多情況下,雇主還承諾如果勞工工作滿10年,將免費提供或補貼契約勞工返回印度的船票。使用契約勞工的時間從1834年持續(xù)到1917年。通常認為,這個時期契約勞工的數(shù)量大約為150萬,盡管這個數(shù)字不太精確。
休·廷克(Hugh Tinker)詳細記敘了印度勞工的海外歷史,這是一份令人震驚的控訴書。他引用英國首相約翰·羅素勛爵(Lord John Russell)的話,認為這是一種“新的奴隸制度”。雖然所有勞工在一份表示“雙方自愿”的協(xié)議上簽了字(或畫了押),但是很多人是被中間人集中在一起,然后強迫他們趕往位于馬德拉斯(Madras,今稱“金奈”)、卡來卡(Karaikal)的港口。至于乘船去哪里,他們大都稀里糊涂,用以確定他們的身體條件是否可以經(jīng)受未來艱苦的旅程和勞動條件的醫(yī)學檢查也進行得倉促而草率。讓這一體系非常接近奴隸制的是船上的死亡率(例如,在1856年前往西印度群島的船上,契約勞工的平均死亡率超過了17%),以及惡劣的住房、醫(yī)療條件和可憐的工資,特別是刑罰的廣泛使用。
盡管英國殖民當局在契約勞工的到達港委派了針對外來移民的“保護官”,然而這些官員往往形同虛設。僅在1892年一年里,根據(jù)斐濟關于懲罰性勞動的法律,超過40%的契約勞工被判有罪。相較而言,同一年里,在勞工告雇主的案件中,只有一個雇主被定罪。甚至在勞役結(jié)束后,當契約勞工為回程船票維權(quán)時,他們也可能最終陷入困境。一位名叫塔庫爾·加賈達爾(Thakur Gajadhar)的契約勞工在蘇里南生活了15年后向加爾各答的外來移民保護官提出“冒昧的請求”的信件被人發(fā)現(xiàn),在那份求助信中他哀嘆說,他“身無分文,遭解雇后被驅(qū)趕,求助無門……周圍無人愿借我一個銅板,您可否資助我火車票,讓我能回到老家班達”,不知道對方是否答應了他的請求。
大多數(shù)國外勞工在契約期滿后沒有回印度,他們的許多后代實現(xiàn)了社會地位的飛躍。舉兩個例子,英聯(lián)邦秘書長、圭亞那的前外交部部長施里達斯·蘭法爾(Shridath Ramphal)爵士的曾祖母就是1881年從加爾各答前往喬治敦的一位契約勞工;維迪亞德哈爾·蘇拉吉普拉薩德·奈保爾(Vidiadhar Surajprasad Naipaul)爵士描寫悲慘殖民過程的小說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他的祖父母當年就是被送到特立尼達的契約勞工。
印度契約勞工的社會地位和職業(yè)與后來移居國外的那些印度專業(yè)人員的后代無法相比,不過這些契約勞工當初被送到19個殖民地的這一事實,為當代印度在全球文化和經(jīng)濟中的影響奠定了基礎。
[英]羅賓·科恩
牛津大學社會發(fā)展學研究榮譽教授,曾任牛津大學國際移民研究所主任。英國研究國際移民文化及其社會影響的杰出學者,在多個國家擁有學術(shù)職位和研究項目。著有《身份的邊界:英國和其他》《全球僑民》《移民及其敵人》等。
扈喜林
專職譯者,擁有多年翻譯經(jīng)驗,譯作涵蓋歷史、社科、經(jīng)濟等領域。譯有《被抹去的歷史》《利奧波德國王的鬼魂》《帝國的十字路口》等近40部作品。